[一期鶴]打磨一等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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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垂盼之所
#打架打到床上梗
#黑一期X鶴 (有一點責罵屬性
到脇差兄弟離開太刀長屋前這裡都還未有任何問題。
兩人後腳踏出門身後便傳來震天巨響動搖這小小本丸,就算沒有一期一振交代他們也都知道這時候不要回頭。
部隊剛回歸不該發生這樣的事,至少審神者在的話絕不允許,在京都飽受高速槍的洗禮太刀男士們皆身心俱疲,沒什麼需要責備的亦沒什麼好褒獎的,照理他們的耐性應該有磨練起來了但繁複的維護尚未輪到這兩人他們反而毫無節制地增加自己的傷口。
起因全是一期一振那張談吐溫雅的嘴。
那副能討好每把刀的高雅姿態紋絲不動,簡單地一句話狠狠地刺在鶴丸鼓膜上,叫他全身都在發燙,最火熱的莫過於剛剛打在一期顴骨的拳頭,他們一直以為自己跟歷史修正主義者大大地不同然而噴灑而出的熱血卻都是一片赤紅,鶴丸分不清自己染了誰的顏色。
「剛才的話你有種再說一次看看。」
顏色?管他的,方才所受的氣都足以再燒大阪城一次了還管這小事。
「鶴丸殿下要我說幾次都可以,鶴丸殿下──」
當然,鶴丸不打算再被他羞辱第二次,接著出拳被一期接個正著不過頭槌又總算是讓一期有了幾分驚訝的神色,讓了鶴丸一手就自認有本事那麼第二回臉上多兩條血絲就是活該不值得同情。
思忖著一期跟自己一樣沒了力氣吵下去也是白搭,鶴丸有自信能發揮不愧於這身白衣的包容力,像個穩重的前輩接受負面垃圾默默地自我消化,只要這隻麻痺的手還能握住一期將他帶去維護室所有的不愉快大概就能煙消雲散。
不料,鶴丸還沒意識過來視界就被轉了九十度,疲勞之故眼前一片白茫,過了幾秒才感覺到腹部一陣絞痛,彷彿所有此身內所有液體被擠出七竅的噁心感。
鶴丸不知道側臉吸著他冷汗的錦繡衣襟是什麼意思、順開被血汗黏住的銀髮的手又是什麼意思,現在這個人不太像是他所知的那個優等生後輩,他認為這應該是錯覺無誤,因為一期接著就抬腳將他與紙門一併踹下去,像在嘲諷鶴丸國永和這些脆弱之物同樣微不足道。
「哎呀哎呀,兩下就氣消了嗎?鶴丸殿下您真容易滿足。」一期俯身燦笑著,與在敵人本陣大開殺戒時的表情如出一轍,「這也印證了我所說的,您對任何人都關心的同時卻是什麼都不在乎。」語調驟然降溫,此時的一期無疑是把貨真價實的戰刀,視線、語言皆鋒利如白刃,被他掃到的寸血寸肉正發燙著。
只是鶴丸討厭躺在地板,凡不屬於他的安息處就絕不會久臥。
巴不得自己現在穿著可以拿來當凶器的厚木屐,反正踢倒一期還是綽綽有餘,鶴丸好歹也是一把刀,大人有大量保住一期顏面可是一期的下顎骨就得多擔待些了,或許是查覺到拳頭開始後勁無力,一下又被一期抓著正著。
「你這傢伙真是頑強……!」
「您還真是健忘,我跟您一樣同為十折百打又千錘的玉鋼身啊。」銹味撲鼻的的血是死亡的味道,多次接近又遠離只有少數時候他們會耽溺其中,目能所及之物都因此變得不同,「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您都沒放在眼裡,那麼只能讓您切身體會了。」
一期的唾液宛如麻藥能奪人氣力,從鶴丸皮肉綻開的指節處滲入,獵物已經到手他現在游刃有餘解開領帶。
『鶴丸殿下,請覺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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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田口兄弟有一項秘密任務,到寅時前要讓太刀長屋維持淨空狀態,為此,兄弟們正在籌錢。
「不夠啊。」而後鯰尾的天線瞄準了小財迷博多,「好弟弟,一期哥的幸福全靠你的私房錢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博多死抓著準備衝出門的鯰尾,最讓他害怕的是鯰尾並不是往沒有藏錢的寢室而是打刀長屋,大家說服博多大阪城作戰會讓他去盡情挖寶他才認命去抱小判箱和招財貓過來。
「骨喰哥,我們湊錢就有辦法拖住大家嗎?」能幫上一期固然是好事,厚樂意照著哥哥們的意思做同時有點擔心會一事無成。
「開宴會就行了。」沒有刀劍男士不愛美食佳釀,他記得跟大家熱鬧到夜半的模樣,如果再加菜添酒應該不成問題,正好粟田口兄弟近日戰功累累負擔得起奢華宴會,以感謝大刀們先前照顧他們兄弟為理由設宴應該就不會有人懷疑。
「一、一期哥和鶴丸不出席不會很怪嗎?」五虎退問。
藥研搔搔後腦,基本上他還有很多疑慮但對於哥哥的任性他也只能支持到底,「織田刀、伊達刀那邊我可以想想辦法,大不了被光忠唸一頓就是。」就算鶴丸是成熟的古刀會為他掛心的同伴可一點也不少。
「有有有,人家有問題吶!」亂一直很擔心三条派把鶴丸當成自家人,隨意出手招惹古老名門對他們來說有風險,「而且大家都忘了三日月爺爺嗎?」若要提伴侶刀這個名字就一定會出現,麻煩的是對三日月而言鶴丸是他的寶貝師弟,他們之間也有著粟田口兄弟無法形容的特殊氛圍。
「沒辦法改變的事我們也無能為力啊,小亂。」雖然秋田發言平靜但還不至於被忽略,「三条派對五条刀似乎都是保留意見的狀態,刀派和歷史已經是鋼鐵般的事實,眼下盡力而為就好,我只想要能一期哥多做點什麼。」主上給的獎勵他沒有給自己留太多,需要多少盡量拿出來。
「唉啊,果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這時候鯰尾和博多扛著小判箱,把小判分給大家時囑咐生食熟食的採購還有跟負責伙食的刀要怎麼談。
「你在說什麼,兄弟?」
鯰尾一愣,他過一會兒才意會過來骨喰跟他想的事有點出入,「你該不會認為他們什麼都不會發生吧?兄弟。」因為要給一期空間是骨喰自做主張並非一期交代下來的,沒想到他的兄弟意外地單純,「好,我們來打個賭,那兩人今晚只是蓋棉被純聊天的話哥哥我請客,反之,就是兄弟要破財啦。」
「不公平。」骨喰賭氣,他覺得鯰尾的贏面比較大還挖了坑給自己跳。
「不管誰輸誰贏最後我們都會平分不是嗎?」太多兄弟要照顧必然會勞心勞力,兩個人的話就一點也不辛苦,只是他們親愛的哥哥是唯一拉不下臉依賴兄弟的粟田口刀,「我們去買補紙門的材料吧。」
粟田口兄弟出門時還帶著嬉笑聲,彷彿本丸和他們的哥哥依然和平日沒什麼兩樣。
「平野你覺得一期哥和鶴丸在一起的感覺如何?」前野和平野一組,他想聽聽看和兩人相處最久怎麼看這件事,也想知道剛剛的小遊戲他會賭哪一邊。
「不歡而散或是共度一晚春宵又有什麼關係?」意外的是平野和秋田一樣淡然看待,「他們都太在意對方,會發生的就一定會發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
皺掉的襪子、護套不知被踩過了幾遍,拖長的腰帶與皮帶交纏一塊兒,並非是主人性感地寬衣解帶它們只是無意義地被隨手扔下,衣物一件接著一件延伸自房間正中,延伸到門外的則是一隻肌色慘白的手臂緊抓著地板門框,兩指、一指越漸勾不住,難以抗拒的蠻力將其整個拽入無光的暗室。
「鶴丸殿下,您,退縮了嗎?」
字字句句清晰分明,隨著後來的猛力挺進搗入鶴丸腔內,滿腹的屈辱被擠洩出外,鶴丸無語反駁,因為現在的他還是一期從後拉住雙臂才不致於下巴著地。
氣弱到扯不開一期半顆釦子就被脫得一絲不掛,他又別有用意地用領帶在鶴丸莖身打結,不讓鶴丸去解開它似乎是附屬的遊戲般,鶴丸所能做的最大抵抗就是壓抑情慾痴纏的聲音溢出嘴角,但他不知道能撐多久,沒有足夠的潤滑僅靠傷血就吞入了堅挺的肉柱不下三回,黏液與血積凝於身奇癢難忍,只有幾次迎合一期方能感到些許舒坦。
灼熱掌心沾著氣味濃厚的體液由下而上,勾勒出單薄身形前後的不同,沒一處不脹痛難受的。
被套牢的地方情慾無處可宣只能在容量有限的蜜囊中打轉,胸前柔軟立挺的雙瓣沒有被摩碾揉捏過仍略顯雌態,鶴丸已經不想再看到這樣的自己了,以為是一期好意沒讓他沉沉垂首,視線卻被一期帶向燈火通明的對房,沒有鶴丸的那處笑聲依舊。
令鶴丸心寒的並非一期的話語而是被一期點醒的現實,不在乎任何事物的因果報應。
「您願意讓您的故友、您所認為的羈絆之刀看到您現在的模樣嗎?」冷森語音在鶴丸耳畔縈繞,催眠著他,放開緊咬出血的唇瓣或許就能得到解脫。
在鶴丸喪失自我的寸前一期就抽離了,理好自己的衣褲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卻讓鶴丸赤身正坐於對面,惡質地將腥熱留在鶴丸體內,一期伸手想止住顫顫巍巍的雙唇,啟口就是咬上的反應一期很滿意,貪婪地像要把這貴重的持刀手吞之入腹一樣,鼓囊的口中嚥下了他們的血與薄肉,末梢神經傳來的酥麻甚能只住戰傷更教人愉快。
銀白的腦袋貼近了為衣料包覆的雄偉物,只是一期並沒有想要更進一步。
「鶴丸殿下,這並不是交合,我也不是在向您索求。」
一直以來鶴丸只把一期當成後輩照顧或玩笑他,嵌死他們關係的從來不是歷史而是眼前這位始作俑者。
「一期一振,你是個偽君子。」
漫漫時間過後鶴丸終於從嘶啞的喉嚨擠出了幾個字。
「眼下,你根本沒有半點與秀吉大人相似的氣魄,出身刀劍名門的你只是想用名門的傲慢將我折服。」連自己主人也敢調侃的鶴丸故意用敬語稱呼一期敬重的主人,在一期心中加劇以平微身分崛起的主人與自身的距離。
下意識地將鶴丸壓回地上的那一手連一期也感覺到力道稍有失控。
第二次,一期無顧忌地扯下剛才整齊歸位的衣釦,染血華服也被扔進了後面衣堆。
已經記住一期形狀的體腔他進出自如,那條領帶原本是當作禮物緞帶一樣後來才要細細拆開的,鶴丸身下裂股的疼痛在一期猛地抽開領帶時化為快感,弓身一彈,重重地撞了地板一下,汗珠躍動,腥臊的白沫順著鶴丸肌理漫浸著酥軟無力的腰身。
「……啊,啊啊……一……」
低鳴嗚咽成了無聲吶喊,前些時候還逞強的舌頭沒辦法說出一個完整的詞句。
「鶴丸殿下,八面玲瓏的您也會用這副表情討好所有人嗎?」
一期單膝一撐提起了鶴丸的腰肢,龐然大物推開內壁攻擊著鶴丸無防備的敏感處,同樣的話重複出現這回鶴丸很難再給一期重重一拳。
山里御文庫之後鶴丸的視線不再久留在一期身上,他喜歡一期的弟弟們卻更喜歡過去的老面孔,任何時刻皆能看到鶴丸與其他刀有親暱的碰觸。
十指撩撥別人的髮絲。
附著薄汗的微紅臉頰蹭著不屬於自己的面龐。
前所未有的溫暖笑顏只對相當於家人的那把刀展現。
一期好幾次想問為何鶴丸如此沒有自覺。
「旁系的你,難道對名門也會──」
「你太超過了,一期。」轉眼間鶴丸已經起身,離一期的顏面僅僅一指距,手掌住了一期的嘴不讓他再多說一句詆毀自己名譽的話,「五条刀自成一派,可不是別的刀工的附屬品。」
暗闇之中一期看到的金輝依然燦爛耀眼,別說是折服幾分,鶴丸的凜凜氣魄又比先前更盛,強勢地主導一期的一切,挖開一期半結痂的傷口以血催情,敏感的耳垂被唇舌撫弄齒緣啃咬,將剛才所感受到的恥熱傳染給一期。
鶴丸感覺得到一期的凶器在體內寸寸腫脹,無愛的白液使得腸壁仍乾澀腫痛渴求真正的滋潤,白濛覆蓋了鶴丸的視界很快地他就會解脫而徒留一期面對人軀的折磨。
意識浮載浮沉的時候波瀾也將沉澱在心底深處的情感帶了上來,浪頭中躍起的小小一粟或許不值一提,赤裸裸地闖入眼中有時他們也會視而不見。
那名為「悲傷」的滄海一粟。
「這樣不對……」
那隻快沒了知覺的手吃力地環上一期肩頭,幾縷藍白髮絲交錯著,瀕臨窒息的兩人雙唇相依交換空氣,指尖緊繃融化在彼此微涼的肌膚觸感中,合拍的節奏甚是悅耳,卸掉心裡的武裝才真正知道人體的溫暖。
豐太閤之盛,金滿殿,宴連日,廣納美珍。
逝世之時這些風光一樣也帶不走,否則一期一振也不會被留下。
刀劍付喪神一期一振所求不多,刃生之末只要有一樣珍貴之物即可。
他只問此物難道不能是「鶴丸國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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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是被門縫吹進來的風弄醒的,看紙門完好地在原處他才知道似乎讓弟弟們操了多餘的心。
穿透濃厚晨霧的陽光居然讓人感到刺眼,緊掩著棉被仍是微冷,一人獨占的寢具是心冷。
鶴丸國永的神祕美被納進山里御文庫,那時他們還同調同息地吸吐著人神一族的靈氣,如今人身給予他們行動的自由之後一期變得不懂鶴丸了。
挺起半身打量環境,一期發現原來昨夜他們爭執的地方是鶴丸的寢室,看寢室主人不願意回來大概是已經不想再看到這個暴戾無人性的一期一振,一期覺得奇怪,兩人幾乎是相反個性卻都沒有人肯妥協退讓一步,這樣,他們不就能好好相處了嗎?
一期依舊照自己意思將房間打理得妥妥的,他覺得看得順眼就好也不顧鶴丸原本是如何佈置這裡,而後便回房取替換的襯衫稍後還得去維護室報到。
因為掛心又繞回了鶴丸寢室,本該是關好的門卻開著,一抹白色麗影端坐在房間正中央、髮尾順著頸子滑落,一期認為那略帶鼻音的呼吸是某種呼喚而靠了過去。
並肩而坐時總會想起他們在山里陋室的過往。
「那是……?」一期瞥見被鶴丸擋住的餐盤,雖然鶴丸用腳趾把它推遠熱騰騰的蒸氣始終還是會露餡。
「哈……原本想用芥末全餐小小報復你一下,既然被抓到就沒辦法了。」鶴丸對一期皮笑肉不笑的地方很感冒,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時候鶴丸就會想逃,偏偏鶴丸老是起步比他慢。
面無表情的一期手指扣住鶴丸下顎,給鶴丸塞了一匙那碗山藥粥,蝦米、蛋花與長蔥的香味叫人食指大動,怕是太像病人的食物所以加了幾塊細細挑掉刺的白肉魚,一期不用嚐也知道美味又營養滿分,謊言味噌湯他也喝得津津有味。
「我居然端到光忠做的早餐……真是失算啊。」
「哪怕是廚務最勤勞光忠殿下也不會在這個時間起來的。」天還濛濛亮,一群喝醉的刀劍男士在大和室裡倒成一片根本不可能有人去下廚。「這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早餐。」
這時候應該要接著說什麼?謝謝還是對不起?一期一振沒辦法下決定,難道把握這樣的距離不行嗎?
「鶴丸殿下,如果您現在跟我有同樣的痛楚,請您……一直、一直留在我身邊。」碗底什麼也不剩似乎也在訴說一期想把心意毫無保留地攤在鶴丸面前,那一夜發生的事全不是他想要的,「一期一振就在您眼前,不逃也不躲,只要您開口任何責罰我都甘願接受。」有沒有自信避免第二次憾事不是他說的算,真正的選擇權應該在鶴丸手上,這點理性他還是有的。
最令一期難以忍受的莫過於鶴丸與他無言以對。
只可惜鶴丸還是逃離了那純粹懇誠的雙目。
「愛」這一概念對他們來說還是模糊的。
其實那是跟日昇月落同樣簡單有規律的事,宛如石堆成山、川流匯海、十折玉鋼千層刃,同或不同最終都能合而為一無不令人感動,人生或刃生無法只能喜與樂如此理想,把不完美的碎片也拼湊在一起後呈於陽光下的東西──其無價之美無人能否認。
三百年來學會了閉上眼只專注於一期的優點,鶴丸很驚異地發現這份心情是欽羨,一期已經有的他也無法給予,從三条那感受到的呵護並不適用於一期那麼鶴丸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昨夜流過的淚還能再流一回,曾幾何時起遠遠地看著那把刀也會如此難受。
在本丸內瘋跑了幾分鐘鶴丸以為能擺脫這份古怪的感覺,結果一期還是繞到了他前頭好整以暇地等自己走過去,正奇怪為什麼他每次想隱藏什麼都會被一期挖掘出來。
回首才明瞭是櫻色花毯領著一期走向鶴丸的真心。
杜鵑不啼
#一期鶴喝醉梗短打
#原出處是 凌迴的短篇 後續的感覺(?
『請容我對您的名譽負責。』
鶴丸想這個玩笑開大了。
有了人軀後鶴丸對什麼都好奇,驚嚇眾生唯獨看不到同為皇室藏刀的一期卸下自持的表象,山里御文庫之外他的舉止依然帶著匹配皇室的高雅。
這只是臨時起意的,他拉著一期與鶯丸開了小小的酒會,雖說黃湯下肚責任自負,不過在平野把一期回收前一期也沒做什麼需要對他額首伏地的事,只是紳士地把鶴丸國永從頭到腳讚美了一輪,指尖在幾處穿衣時定會外露的肌膚上停留得比較久而已。
交往和結婚,鶴丸相信宿醉剛醒人還是會胡言亂語。當一期說為了他的名譽會悉數負起責任,他似乎就沒辦法不當一回事了,正因為太了解一期的認真正直,這番話令鶴丸寢食難安。
「死木頭給我適可而止一點!」肺腑中的煩悶無處可宣,鶴丸在幹雜活時都拿起了自己神體劈柴。
「我就當做老爺是在說木柴不是在說一期哥。」藥研的工作被鶴丸搶走,但聽鶴丸發牢騷也是另一種麻煩的工作。
「你大哥最近太奇怪了。」他觀察了一期和審神者去萬屋採購的情況,本丸內頓時增加了些多餘日用品,脂燭、花雕銀盤以及餅類的點心。不管是一期突然要求鶴丸試戴他的手套還是從容地打量著自己的神情都叫鶴丸無法靜心。「平野那孩子也真是的,既然什麼事都沒有為什麼不幫我跟一期說個清楚。」
「平野說他盡力了。」當時藥研聽到的答案就這麼簡短,「老爺,心裡有疙瘩就快去找一期哥說開吧,他已經向主上申請了長期出陣,我可沒法聽你抱怨一兩個月啊。」
「去那麼久幹什麼?」
本丸早期確實艱困,栗田口短刀們經歷過京都洗禮後獨立性更強,當家的大哥應該已經沒必要再到處奔波累積戰功。
鶴丸決定再向一期提出邀請夜半共飲佳釀,不過一期不從,擔心同樣失態的事情還會再度發生。
「晚上帶瓶好酒滾來我房間就是。」不斷推辭已經讓鶴丸失去耐性他還是勉強忍下了。
「那麼,謹遵吩咐。」
那晚只是一時大意才被人給壓在身下,如果相同情況再現,鶴丸有自信可以推開一期,如此一來就沒有什麼需要一期維護他名譽的理由,否則弄假成真,等看到一只婚戒準備要套住他的時候就百口莫辯了。
一期一振這個男人人前人後不同面貌勾起了鶴丸的好奇,除了解除那小小誤會外,鶴丸認為一期隱藏的部分還是有一窺究竟的價值。
酒盞裡的是迎合鶴丸喜好、濃醇甘口的瓊漿,一期也沒讓鶴丸失望,豪邁地將手肘枕膝上同飲,沒有露出一絲不自在的感覺。
這樣不是挺好的?鶴丸邊想不知不覺又多純飲幾杯吟釀,眼角餘光都能瞥見酒氣沖紅了自己鼻頭卻不見一期有什麼不恰當的舉動,甚至懷疑一期沒有喝醉,還有那一晚他根本沒有喝醉。
「鶴丸殿下,您要去哪裡?」
「回……房……」
「這裡就是您的房間啊。」一期苦笑,「您醉了。」
再一次地,黃湯下肚責任自負這句話遲了好些時間才出現在鶴丸腦海裡,現在只要能走出這裡去哪都好,鶴丸迷迷糊糊地想拉開紙門結果一頭撞了上去,一期從後拉住了他手臂才免了更紅的腫包。
指甲抓不住門上木條,微冷的舒服觸感順著鶴丸手臂下滑至腕,一拽,帶著飄飄忽忽的意識騰起半身後仰,一勾,甚是跌進了一期的懷,而一期另一手還游刃有餘地給自己斟酒。
一期指尖分開鶴丸衣襟,乳尖敏感地挺立撐起單薄的寢卷,鶴丸蜷起身時股間縫隙甚大,稍有涼意的掌心相當接近積蓄熱量的那處,還惡質地停在附近交換體溫,撩撥著平時衣下所看不見的纖身曲線時懷中鳥兒鳴鳴有聲。
「一……期,你現在到底在做什──唔嗯!」
已經渲染上鶴丸體溫的手指神不知鬼不覺地攀上,侵入了柔軟口腔,人體上的淡薄鹽味與酒交雜,滋潤聽覺的糜糜水聲勝窗外雨音,越發濃稠的味道從鶴丸涎液中漫溢出來,積腹成窪,指頭輕輕地推開,蒼白肌膚可比剔透的白玉。
彷彿在獎勵鶴丸的舒適舔吮,親吻落在鼓脹的臉頰,流金湧動的眼瞳浮現的情慾已是隨手可摘。
鶴丸現在才感覺到一期微醺的氣息輕噴在耳邊。
他確實瞧見了,那些包裹在優良品性下善於精算的那一面,影響一期最深的太閤殿下好酒,自有一套獨特而不易醉的品酒方式。
平野所說的盡力是指不要太快讓事情發生,因為只要是一期一振所求便無人能阻。
「誠如先前所言,我會對您負責的。」
糖心誘惑
#一期鶴還在過萬聖節
#跟<杜鵑不啼>有一點點關係
初見那雙眼眸時一期覺得它彷彿是遙遠的星辰。
當星辰落至手中之時,一期像鑑賞寶石般仔細端詳它每一切面的色澤。
擁有人身的刀劍男士中金瞳並不是什麼稀奇的特徵,一期一振如此、鶴丸國永與伊達刀亦然。
傳統和色四百有六十餘。
一期一振從鶴丸國永眼中所見的非單純金黃。
褪下皇室所好的高貴承和色外衣,白中一點黃如荷包蛋意相驅散早晨倦意,晨光與白睫交錯下顯露雛鳥絨羽般的幼黃,舉止中也是帶著一絲笨拙叫人想包容疼愛,無拘束的個性又會聯想到蒲公英,擔心不知何時他會悄悄地飄到目不可及之處。
時而比擬白霜上的甜栗,豐沛情感下滿溢流蜜芬芳。
相依之時如藤黃止火傷。
然而在戰場染血時一期卻又看到了燭之火,熱意蔓延、垂滴著豔紅,熾熱得寸膚寸骨皆為之顫動,想起那份苦又想緊緊擁抱那痛楚,因為那感受與一期一振刃生最高潮時刻相呼應著。
只是鶴丸時而接近又遠離,一期手中仍是一片空虛,同樣情形持續太久實為一種深刻的折磨。
所以,鶴丸殿下。
「什麼時候能把它給我呢?」
鶴丸含著一期給的草莓棒棒糖拉下帽緣不作聲,糖上的草莓色素彷透進了雙頰散發甜蜜氣息,「……你、你還真是有夠惡趣味啊……」
一期已經習慣鶴丸顧左右而言他,這一刻卻令他想嘆息,真要說為何,秋夜無限好,佳節氣氛熱,倘若飄艷色──
「會招蜂引蝶的。」
為何被一期牽著走鶴丸還是沒有頭緒,遠離喧囂來到暗室,僅有月光照明與一期的視線,鶴丸沒辦法再分心到別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心知肚明,依舊順從地隨手勢誘導坐下,怕冒然激起一期的野性會害自己被折斷。
一期撥弄幾下糖棍,遲遲抽不出鶴丸的口,鶴丸盤腿而坐就看一期拿他怎麼辦,不知這樣的舉動似乎讓一期有些沮喪,每次都是不自覺地到了一期溫暖的懷中然後又逃跑,給他欲拒還迎的錯覺,這樣自己豈不成了玩弄別人心情的惡刀。
齒型咬住成「一」,「期」字未出口棒棒糖就被一期猛抽了出來。
剔透涎液長而難斷,好像鶴丸很捨不得似的。
「還沒吃完呢,還來!」鬆開抱胸的手時空隙大開,鶴丸被一期巧用體術壓到懷下。
「只是糖而已。」俯身貼近卻與甜氣四溢的雙唇錯過,因為美味的東西應該留到最後。
乳尖被隔衣吮咬待它挺立,糖蜜塗抹點綴,離吞之入腹只差一步。
「你又不是小孩子!」
「如果我說是的話鶴丸殿下會讓我撒嬌嗎?」
不溫不火的觸碰搔不到癢處,鶴丸無意識地腳纏上一期的腿,不想放縱又不想無矜持地渴求,他會如此全都是因為那顆糖。糖球上沒有任何牙印,剛剛鶴丸只是含著好能吃得比較久一點,徒留草莓味沒有被滿足的喉嚨只覺得渴。
「唔!」一期想摘取裹上蜜的纍實反被鶴丸用手堵住了嘴。
兩邊拉扯距離後鶴丸好不容易坐了起來,他們雙瞳又互相目視彼此,鶴丸卻搖搖欲墜直落一期股間。
是自己害得一期那處腫脹不已,同是男人他也明白這感覺心底有一點點愧疚,扯下褲頭,只見一期的忍耐全積蓄在那裡。
一期一動,鶴丸抓他嘴就會越用力,不動,實在為難。
美麗的碎瀏海如浪花般起落,點點汗珠浸濕衣下肌膚,鶴丸瞇起眼睛享受著律動及口中彈齒的肉感,強烈的體腥與草莓味碰撞後似乎讓奉侍變成了享受,想像齒尖觸動那些浮筋會如何,藏在其後的株纍何時熟成,還有一期應該已經了解嘴巴寂寞是何其難受。
在心裡,一期直嘆可惜,全身融化在這份綿密甜美中卻不知其滋味。
他伸手指尖將鶴丸瀏海撥至耳後,細細撫摸別緻的耳骨,按摩經絡的舒適在彼此間循環,驟然湧動的激流直衝出口,絲絲汨汨全進了鶴丸溫暖的口腔,喉結挑動頸項金鍊,無上的愉悅全醞釀於那聲輕響中。
「還在看什麼。」白稠在舌齒間牽絲,半身沾滿一期的味道見一期還無動於衷鶴丸顯得有些不耐,「糖果當然是要自己親手拆吧。」
他倆都露出自己不知道的奇怪表情,扁著嘴耍脾氣的鶴丸一舉一動都可愛不已,明明熱烈地追求了好一陣子一期仍會想起初戀的悸動。
「您說得是。」
最喜歡的糖果已到了舌尖,可以盡情地慢舔細咬與血肉融合。
今宵,放肆尋歡作樂。
食全食美(R)
一期為食量大設定
刀劍化身成人,對他們來說最不可思議的莫過於「食」。
必須像人類一樣使用餐具、一日三餐給予身體活動的能量,然後刀劍男士們也開始有了自己的食物喜好,這也正是眾審神者所期待看到的,比起人神差別與代溝對人類而言「食物」大大地發揮了身理需求以外的作用。
無分老小大家都喜愛甜食與品茶、玉漿下肚可以換得一夜暢談。
廚房飄香之時一起把猜菜色當成樂趣。
小夜左文字會把甜柿珍惜的放在懷裡找時間安靜地享用。
鶯丸讓本丸每個房間有隨手可取的新茗。
假如手上拿著剛出爐的豆皮可能會有四隻狐狸在身邊打轉。
庭院落葉多了陸奧守會提議大家一起來烤蕃薯。
給三槍慰勞品時盡量不要雙數,他們不是兄弟,有時爭起來會一發不可收拾。
無須另尋什麼話題勉強配合,刀劍男士們生活在一起光是飲食每天都有故事好說,反之相關的問題則是有苦難言。
「哎呀哎呀,光忠跟我說廚房最近有老鼠,沒想到還真給我抓到一隻『禿鼠』了。」鶴丸講完才反省說禿其實有些太過。三更半夜在廚房偷偷摸摸的刀跟他同為御物太刀,一期一振可是有一頭顏色稀罕又豐盈飽滿的髮絲。
「要笑就儘管笑吧。」
讓幫廚的同伴們煩惱不已的麻煩竟然是大家眼中品性端正的一期一振,鶴丸想不到、一期自己也很意外。
「剛剛已經笑完了。」看著那漸漸下沉的肩膀鶴丸覺得繼續鬧他也沒什麼意思了,「所以呢?你身體有什麼毛病嗎?」
「只是晚上起來解饞罷了。」
「說──謊。」夜晚容易模糊鶴丸的視線但他的耳朵依舊敏銳,他所知道的一期正做著一期自己最討厭的事,為了小私慾幹些不光明磊落的壞事對一期應該是堪比磨身之痛才會露出難受的神情,「貪吃鬼是不會把食物留下來的,你這樣東啃一點西咬一下不尋常啊,歌仙以為是老鼠都準備要在本丸內殺生了。」
「真的是萬分抱歉……」
「你個性比較鑽牛角尖,事以至此也不肯跟主上一談我只能這麼猜測了,你不是生病的話當然最好。」深究別人的隱私也非鶴丸本意,他能做的也只剩幫忙收拾和把鳴子網歸位讓一切看起來像都沒發生過一樣。
「請等等。」
一期決定將事情始末悉數告訴鶴丸,為什麼他必需在夜晚溜進廚房。原本見一期偷吃東西鶴丸已經足夠驚訝了,聽到原因之後他嘴巴一時間都沒辦法闔起來。
「你的舌頭壞掉了?」
味覺障礙加上些許厭食,在萬物皆有靈的國度裡,所謂的進食不就是「食用屍體」?殺生與噬取生命在一期身體的認知來看仍是天差地別。在之前他把自己對食物的反感掩飾得很好,只能靠飲料和勉強吃得下的無味饅頭充饑,等到晚上再到廚房來練習進食,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人身的反常狀況,怕是軟弱、更怕是心底某處有不知道的感情在抗拒人類。
「你真傻啊。」
霎時間一期沒看清鶴丸的表情他就轉過身去了,翻找著幾樣食物和今晚沒吃完的火鍋。
「我不也一樣生在不吃肉的平安時代。」白河天皇崇佛眾所皆知不過也都是過去事,鶴丸更喜歡物盡其用的現代,否則像他這般老古董怎還有機會上戰場,「想要治好的話我可以幫你,反胃感要忍住、不許提問,要不要張嘴──」鶴丸還沒說完一期就開口在等了,像挨餓的鳥寶寶一樣鶴丸不可能丟下他不管,順手抄了桌上一樣東西往一期嘴裡塞。
「含著。」
命令的氣勢使一期不得不從,想治好自己的味覺之外他也不想被鶴丸放棄,只是嘴裡的東西的味道讓他的嘴緊縮無法再多話半句。
鶴丸俐落蒸白飯、加熱火鍋與煮開水同時注意著一期的狀況,酸梅乾吃到噘著嘴的模樣有點可憐又有點可愛,算算時間差不多就讓他解脫喝水清口,到現在鶴丸還是很難相信一期苦撐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忍耐力太強也不全是好事,偏偏他們四花刀劍好像都有這樣的特質。
第二次鶴丸給他塞了一片沒曬好的澀柿子,鶴丸感覺一期扶著桌邊的樣子應該是在崩潰邊緣了,餵完一期水時他大大地舒了口氣,鬆懈到沒注意鶴丸接著把那杯水加了即溶粉沖熱可可。
當面取笑一期似乎有點太過份了,可是鶴丸心裡的小人看到一期多變的表情確實樂不可支。
「鶴丸殿下……」
「我真的不是在鬧你啦,把你的記憶力用在舌頭上吧。」鶴丸也稍微裝模做樣了一下不斷告訴一期這是為了他好,另一隻手則是把派不上用場的辣鱈魚子放回原處,「再等我個幾分鐘。」
熱騰騰的米飯粒粒分明,鶴丸毫不客氣地大把大把全倒進鍋裡翻拌小心不燒焦,打顆蛋下去再憑自己的舌頭調味一下用剩菜做的宵夜就上桌了,這的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美食,為數不多的肉片都是帶筋還有浮沫的,不過高麗菜已經吸了幾小時的湯汁看起來很好入口,唯一奢侈的地方就是多放了些鴻禧菇,配豆腐配菜肉都相當對味,宵夜本來意不在吃飽經鶴丸調理後這道剩菜反而重獲新生。
「餓了吧?」沒在斟酌一期的味覺問題鶴丸直接給他盛了八分滿。
飯菜還沒入口掌心就已經感受到陣陣溫意,一期沒有失態地大口狼吞虎嚥而是先把碗放下合掌感謝自然的恩惠,雖然一直以來沒好好對待食物他也並非因此忘記一切皆息息相關。
鶴丸屏息以待,一期把飯送入口時他感覺自己比一期還緊張。
椅子用力地喀噠一聲讓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不會是很難吃吧!」小小一個雜炊也能搞砸鶴丸就真的沒臉見政宗公了。
「不,是燙到……」
「哈哈哈,你居然是貓舌頭。」在眾多的持有主之中一期果然像是他最敬重的太閤殿下,平凡之處會自然而然地逗笑其他人。鶴丸不用教他,就當作是物盡其用一期很快就把握住了進食訣竅,也不枉鶴丸剛剛刺激他的食慾,「不管你對人身的感覺是如何都無須忍耐,只要不要讓我對你無話可說就好了。」
「您說得是。」
一個悶笑一個苦笑,一期認真的表情旁邊帶了一粒米看起來好像就沒那麼認真。
他們在本丸的生活習慣相差甚遠,起坐都在異處,不知幸運與否一碗飯就這麼成了兩條平行線的交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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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結束後人軀都會滿腔銹臭味,焦土附著在傷口邊緣,原本還稀稀水水的血接觸空氣後轉為稠濁,黏著衣服與傷口相當惱人。
狼煙劃開天、屍首鋪滿地,這才是戰場的味道,一期認為自己之前將這味道與神聖的進食相提並論實在可笑,人類方的戰鬥業已結束,命喪桶狹間的人類回不去了但這不表示無名的他們死得毫無意義,堆砌成歷史之道讓後來者通向未來,刀劍男士不會對死者感到抱歉,他們的使命只是為了確保歷史不受其他妄念干擾。
「鶴丸殿下躺在這裡做什麼?」俯視著把屍體當枕頭躺的荒唐部隊長,一期還是靜靜地在一旁等他回覆,在開口前鶴丸肚子飢腸轆轆的聲音倒是幫自己解除了尷尬。
「扮屍體──遊戲──」
雪原之白已不在,他們會弄得一身血腥都是因為部隊長的指示,魚鱗陣的風險大家也心知肚明,然而可以從檢非違使手下活著回去也是因為部隊長在前頭擔了大部分的傷害,其實同隊的人都想告訴鶴丸扮丹頂鶴及扮屍體兩個遊戲都爛透了。
「您肚子在叫的時候遊戲已經結束了。」一期把像破抹布一樣的鶴丸橫抱起來,他還死命把臉別過去埋在一期懷中。
正如先前所言,四花刀劍的忍耐力強而且都是針對奇怪的事情,鶴丸就是拉不下臉去維護或與大家同席,一直熬到入夜去廚房的時候他又在這裡找到藍色毛皮的小老鼠溜進來。
「你啊,食慾也變太好了吧。」
「都是託您的福。」一期注意火力有沒有適度,在學會進食後他對烹飪也頗有興趣,「這是要給鶴丸殿下的。」
把打好的蛋液倒入鰹魚高湯中,已經聽得到鶴丸的腸胃在大鬧彆扭,淋上滑蛋的白飯上彷彿珍珠般透著柔和的光澤,醬油繞上一圈便香氣四溢叫人胃口大開,鶴丸也有意無意地把頭掛在一期肩膀看他還有什麼驚喜給自己。
「切薄的茗荷?」
鶴丸蹭著一期側臉像在要求他盡管放不要手軟。
「炸蝦?」一期感覺自己肩膀似乎有沾到了口水的錯覺,對喜歡的食物反應熱烈的鶴丸反而有點像他的弟弟。雖說是放到冷掉的炸蝦,吸飽高湯後它又重新找回原本的好滋味。
鶴丸身上沒有帶著白日才有的喧囂氣息,輕手輕腳地把矮桌放好,自在地坐下卻不會看起來沒修養,單純地挺直背脊與合掌也能令一期目不轉睛。
「那我就不客氣了。」
自從那夜之後一期觀察起大家吃飯的樣子,他開始在乎起了鶴丸的一舉手一投足,其實是與鶴丸胡鬧個性大為相反的優雅端莊。
小口小口把飯送進嘴裡細品稻米原有的味道,細嚼慢嚥將不同食材在口中揉合為一,稀哩呼嚕地嚥下被滑蛋泡軟的米飯,瞇上眼沉浸美味的表情對料理人就是最大的讚美,微暖的蒸氣附上髮絲時鶴丸把它撥至耳後露出細頸與專注於料理的眼神,喉結的一下鼓動是不同生命融於血肉的美妙序言,想必米飯上的七位神明也會深感欣慰。
「呼,謝謝招待。」滿足感似乎也把鶴丸的煩惱一掃而空。
一期從旁遞上了一杯茶水給他,本該還是虛弱無力的鶴丸這時抓住一期手腕時出乎意料有力,咕嚕咕嚕,小啜著傾斜的杯中物,不小心溢出的水順著恢復氣色的嘴角下滑,在暗中刻劃出姣好曲線,再普通不過的一杯水卻引人遐想,想像著,若鶴丸飲下的不是水會如何?略為冰涼的手放在別處又如何?
彷彿捕捉到了一期的心思,鶴丸右腳前伸觸碰到一期的敏感處,隔著褲子摩娑,思忖著什麼時候它的曲弧會將自己指腹比下。
「你把我的胃口養壞了。」鶴丸訕笑道。
「您把我的胃口養大了。」什麼樣的美食當前一期都可以耐住性子,「先苦後甘」一直都是他喜歡的調味料。
唯獨這次他無法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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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已經不記得前戲的部分,或許根本沒有。
所謂愛撫,應該是存在於親密情感出於愛意的肌膚交流,自然也沒有情話綿綿。
一期和鶴丸從來就不是這樣的關係。
鶴丸迷迷糊糊地從矮桌上撐起半身,發現自己惹到了一頭不得了的野獸時為時已晚,一期毫無保留的模樣遠超乎他的預期,體內已經被一期的雄偉物粗暴地蹂躪了兩三回,一小點動作都能感受到滿腹精液在裡頭倒卷,現在支撐著鶴丸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後提拉著他雙臂的一期。
按太閤殿下所好,這個偏纖瘦的體型沒有太多和女人相似的地方,一期卻相當享受每一處細節,臀瓣擠出指縫的觸感宛如蜂蜜般黏膩甜蜜,方才快要冷卻慾火在根部激烈的碰撞下復燃,在情慾的催弄之下勻稱的胸肌腫脹、隱隱顯露可愛曲線,看著身下人無矜持的扯著喉嚨嘶喊或是體液垂滴一點一點填滿一期的飢渴。
品嚐到真正的美味時只會細品當下而無語,美好的交合也亦然,開放五感專注聆聽每個細胞的真正渴望。
「哈啊──」
被一期用力往後拽起時鶴丸大喘一口氣,彷彿瀕臨溺死之人拼命吸著維生的氧氣,一期將他從失去意識的邊緣拉回,他這隻受傷的鶴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力,野獸在他身上放肆啃咬的同時卻又溫柔舔吮讓他放鬆戒心,反而讓擎天之物得以節節挺進深處而自己的莖身也隨之顫動。
「我……會不會快被你吃掉──啊!」
「不會的。」雙臂一展,鶴丸本來還緊閉的雙腿被一期打開,微冷的空氣灌入腔肉一陣緊縮,兩人再一次感受高潮迭起,「一口氣吃掉的話我就不知何時才能在憶起鶴丸殿下的味道了。」一期想退出來,疲倦的鶴丸執意環上一期的頸子只是換了一個姿勢,他們依然緊密結合。
疼,鶴丸全身上下都在疼,戰鬥的傷還有那大得不可理喻的勃起好似快要撐破下腹,明明難熬一期卻能讓他對這份痛楚上癮,在戰場之外也渲染上一層薄紅。他想問一期自己現在像鶴嗎?或是自嘲一下鶴肉是不是很生硬乾澀?
鶴丸把臉埋在一期肩窩說不出半句話,沒緣由地咬上一期耳垂,感受著被間接刺激的碩大在腔內脹大。
一期嵌著鶴丸下顎,在昏暗的環境裡重新審視他們僅有的共同顏色。
「你什麼都不用說也沒關係。」
迎面而上得一期吞下鶴丸溫熱的吐息,舌與舌之間搗拌出鶴丸無法名狀的情感,不知何時開始欲求不滿地配合著抽送的節奏,白波襲捲腹中壁肉醞釀龐大熱量,灼熱的手拍打臀肉的響聲打亂一切理性與言語,快感、慾望與痛楚化為淚涕被強硬地榨出體外。
在身心皆為最赤裸的狀態之下鶴丸只剩擁抱一期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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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鶴丸殿下。」
一期簡單地弄了一道味噌湯給鶴丸醒神,激情過後他又恢復了人性依舊是那副對外人不苟言笑、行止端莊的樣子,真要鶴丸看出一期哪裡不太一樣大概就是他料理起來手藝相當了得。因為燭台切看他們在這裡過夜索性就留言要他們負責早餐,附註寫道想吃宵夜早點跟他說就行。
「我並不喜歡鶴丸殿下這麼做。」
「對一個被你吃乾抹淨的人說這話還真夠意思。」
觀察了好一陣子一期才知道鶴丸除了幫他掩飾了味覺障礙的秘密,為了替他保住面子背黑鍋受人指責,或許鶴丸臉皮夠厚他本人不在乎,事實就是鶴丸習慣選擇讓自己受傷的方式面對一切,某部分的感受能力深深埋在內心與外界隔絕,若不是極端的做法便沒辦法踏實地活著。
「就算如此我仍傾慕於您。」
儘管鶴丸不與一期言,一期也能從紛飛的櫻瓣中知道鶴丸的意思,如果這時候來一個親吻便是錦上添花。
愛人並不可怕。
被愛、被人溫柔呵護也不可怕。
「這次換我來教您愛戀之事吧。」
幸福之弧(R)
<<食全食美>>加筆
口為人身的重要部位,關乎處理食慾和攝取營養,還有讓刀劍男士們從沉默的物品變得可以跟人侃侃而談。雖然耳朵是關不起來的,沒法過濾聲音對話,嘴巴則是相反,從其出入的東西是身體主人可以選擇的,語言未必是所有人都擅長的,所以刀劍男士們尤其喜歡觀察彼此對食物的喜好去了解住在同個屋簷下的同伴──
「一期哥,主上打賞了我們蛋糕,一起吃嘛。」亂和五虎退捧著大盒子來找親愛的哥哥分享今天的好事。
「那麼我就去給大家找適合配蛋糕的茶吧。」
審神者總是很疼他們粟田口兄弟,點心份量習慣準備人數兩倍的量,也把鳴狐和小老虎的份也會算進去,總是不會有剩餘點心的糕點盒令贈與者有成就感,審神者也更大方解囊。
「一期小哥──今晚有好酒下酒菜,不來小酌一下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受到前主的影響一期也相當好酒,不同的是一期的酒量與太閤殿下非常不同,如果有干貝乾或起司鱈魚,六升烈酒也難不倒他。
在次郎辦的小酒會上與同伴們共飲,藉著酒精撬開大家會難為情的那一面徹夜相談甚歡,更好的是鶴丸也常常出席,他偶爾會趁醉意悄悄靠在一期身上。
「一期,飯添這樣夠嗎?」
「呃嗯——今天想吃這樣的量。」一期把重新添過的白米小山給燭台切看,燭台切也樂意把他的早餐配菜增量。
一期這個初期有進食障礙的刀劍男士有如此好食慾是大家喜聞樂見的變化,看看這個拘謹又責任感重的皇室藏刀偶爾露出孩子般純真的模樣真的是百看不膩。
同席的鶴丸夾了一片飄著濃醇醬油香的薑燒肉片作勢要給一期吃,一期不是用碗,自然而然地用嘴去接,兩人皆滿足地咀嚼著小小櫻吹雪裡的幸福。
「遠征部隊準備好了嗎?」在出發前一期指揮隊員清點行囊時有個東西衝撞他的背部,一雙手繞過他的腰把水藍色的包袱交給他,聞得到菜飯香、摸得出是三層豪華便當,「感謝您的貼心,鶴丸殿下。」
鶴丸不應聲只是環著一期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背肌間偷笑。
「一期哥我也要。」秋田向哥哥索求擁抱,粟田口兄弟們也一擁而上向他撒嬌,感情好得讓其他兄弟刀也好生羨慕。
「哈哈哈,只是出門半天而已,晚餐前就回來了。」為了回應親愛的弟弟們,一期已經決定回程時去大家最喜歡的糕點店買伴手禮。
教會他食之喜悅的鶴丸幫助他在本丸生活找到一份安定感,與同伴間的關係變得圓滑之際,一期與鶴丸這對戀刀已然給他們自己的刃生添色,即便是單純的肩併肩也共度了超乎想像的絢爛美好時光。
「一期啊……」鶯丸在與一期分享茶點的時候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變胖啦?
想了一想還是問出來心情比較舒暢,沒辦法他就是管不住嘴。
一期無言瞄了一眼手上的三色糰子還有兩顆,慢動作把它們一口氣塞進嘴,捂口咀嚼咕咚一聲嚥下,不疾不徐且優雅地放下竹串,他理了理衣襬轉身正坐,氣勢一如每回受命出陣抱著必勝的決心,並在鶯丸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摸摸自己的腰腹確認。
「絕對沒有這回事,鶯丸殿下。」一期的回答堅決清晰,顯然糰子確實乾淨俐落地通過了喉嚨。
「容我修正一下我的說法,你是不是發福了?」
「我想兩者意思是一樣的。」
「這樣啊。」不需要靠偵查力,鶯丸瞥了下快被竹串蓋滿的糰子時心裡已經有底,「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我真的看起來有比較腫嗎!鶯丸殿下——」一期掩面吶喊,雙掌貼著臉的時候好像真有種不同於前的柔軟觸感。
因為有意無意的一句話就讓一期亂了方寸鶯丸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想到要花時間跟鑽牛角尖的一期解釋他的看法時又覺得沒那麼抱歉。
「你最近表情變得比以前柔和,藤四郎們總是一見你就笑得很開懷,找你撒嬌的機率很頻繁,他們都是敏感的短刀,大家都心情放鬆本丸氣氛也會一派和平。」
以鶯丸貼身例子來說的話大概就是平野,比一期還拘束的平野常會找他做戰術檢討,現在都變成了三五句離不開一期的聊天,他反覆提及大包平,平野也不會露出不耐煩的樣子。
「之前看起來很嚴肅的意思嗎?我待弟弟們的做法一直都是這樣沒有變才對啊?」談話間一期盯著鶯丸還沒動口的三色糰子犯嘴饞。
「我想是發福的關係,你現在臉頰圓潤、笑肌飽滿。」鶯丸聳肩。一點點小改變就能讓嚴謹的認真青年變成鄰家大哥哥,鮮少跟一期搭話的刀跟他擦身而過時都會愉快地問候幾句。
了解了一期的為人後羈絆的齒輪更加緊密,這也未嘗不是好事,鶯丸認為變胖沒有嚴重到毀天滅地,一期的表情卻不是這麼說。
「我都有固定鍛鍊和長跑……」
「可是你的飯量有增無減。」鶯丸無意識地把一期的精神打成重傷沒得維護,「好了好了,人軀本來就會這樣,運動增量和節食很快就會恢復原狀的。」
「唔……」一期沒辦法再為自己辯解,這是縱容自己的惡果,他注重儀態也放不下面子,在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前他只能乖乖聽鶯丸的話做。
除了清晨繞後山晨跑外晚飯後也去慢跑,先從戒酒開始,對嚴以律己的一期來說到這裡都還算容易,聽說人類裝甜食是另外一個胃他姑且就維持原樣。
「一期,這樣的飯量如何?」燭台切喜孜孜地盛了個弧線漂亮的白米小山,得意地呈給一期看。
接過飯碗時一期拿著飯勺對白米小山真劍一斬把它削平,「近日內務不多,吃這樣就好。」
燭台切苦笑,既然本人都這麼說了他也沒辦法。
儘管滿滿鋪平的一碗飯一期不用三分鐘就讓它見底,白芝麻的牛蒡絲微辣開胃;燭台切特製的青椒料理很美味,挖空的青椒填滿素肉用蕃茄點綴增色,更妙的是一期不用催促挑食的弟弟們大家就會把它吃光光;烤鮭魚焦得適宜,馥郁香氣的真面目不是鹽而是鹹奶油,一期很意外沒有調外的鮭魚也能有這般好滋味。
如果再多添一碗飯,他就能再細細品嚐一遍,再發呆下去味噌湯就要冷了。
旁邊的鶴丸直勾勾地猛盯著一期,從他帶便當的嘴角一路打量到碗盤。
鶴丸看著他,在熱氣蒸騰的白米上打上一顆生雞蛋,直立的米裹上蛋白宛如水晶散發剔透光采,接著繞著蛋黃灑上蔥花,最精華的軟嫩蔥白比平常多了兩倍,早餐的配菜一道清淡、兩道重口味,那麼他就搓碎海苔給這碗飯做最後的點綴,添加風味與口感。
一期用力地嚥下積滿口腔的涎液。
「我想再添一碗飯……」
鶴丸直接把手上這碗交給一期,當他收下這碗飯時鶴丸臉上漾開春風笑意,令一期也不自覺地傻笑,節制什麼的好像變得無關緊要,一直看著這樣的鶴丸好像再配三碗白飯大概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
政府開放的演習戰場是各家本丸不容錯過的,為了低練度的刀和新地圖著想定會把手癢的大刀們送出陣。
「部隊替換,維護人員馬上為傷員進行維護!」
長谷部監督交替作業時鶴丸負責安排馬兒入廄休息,見著負傷歸來的一期讓他緊張,急急忙忙地上前關心。
「跟江戶新橋地圖相比根本不算什麼,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一期明白鶴丸的擔心,若是交換立場他也會如此。
「等一等,不是——」鶴丸抓住了一期衣袖,話還未說完一期便抬手撩起披肩,不著痕跡地在鶴丸額上悄悄留下一吻後神態自若地邁步走向維護室。鶴丸搓著發燙的額頭往反方向的廚房而去。
「好想趕快跟大家一起上前線作戰喔!」剛加入本丸不久的信濃練度尚淺,每每演練都是重傷回歸,不過他是樂觀不求急的孩子,鑽進哥哥被窩補充養分很快就會振作。
「我的弟弟真是愛撒嬌。」
「欸嘿嘿。」信濃來回蹭一期腹部好幾次,維護時間結束了還捨不得離開,「一期哥的懷軟乎乎的真舒服。」
「……軟……」一期的笑容僵硬了,感覺這麼多天來還是沒有成功地把贅肉減下來他很沮喪,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喜歡黏著這微胖肉體的似乎不止信濃一個。
當有人賴在維護室裡偷閒時長谷部就會來把人揪出去,一期向長谷部打聽事情證實了他的猜測,也就一併商量維護室的使用事宜。審神者通常不太會拒絕大家的要求,長谷部不會代替審神者准許一期的請願,只說照排班表估計今日不會有其他需要維護的刀,既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期晚點再告知審神者也無傷大雅。
謝過長谷部之後他把信濃帶出維護室。
一期從自己的衣服裡摸出加速符札,若有所思地坐在房間中央。
長達十幾小時的維護若沒有睡覺跨日就會從早悶到晚,至少鶴丸就待不住,若不使用符札的話只有審神者知道維護什麼時候結束。晚餐時間都過去了還盼不到一期出來他就只好自己進去,躡手躡腳地小心不要打擾一期休息。
可是他超想打擾的。
放下驚喜的大盒子,鶴丸捲袖,像隻頑皮的貓一樣展開雙臂撲向裹著棉被的戀刀。
鶴丸晚了幾秒才驚覺觸感不對,棉被掀開底下還是一捲棉被。
「鶴丸殿下。」一期輕掩上紙門上鎖、放開氣息走出陰影,「可以告訴我您這是在做什麼嗎?」
背對滿月的銀輝中,鶴丸只見到漆黑的人影有爍爍發光的耀金瞳更加懾人銳力。
「這、這是——來慰勞你的啊。」
一期在鶴丸面前坐下,揭開大盒子確認鶴丸半真半假的話語。
六吋奶油蛋糕的奶油飾花澎湃得像是怕人家看不到一樣,毫不吝嗇地在三個夾層塞滿紅紫梅果餡料,用洋菜凍把它們填得不留一絲縫隙,一期看得到裡面是因為鶴丸為了方便他吃事先切好,剩餘的水果用了小碟子盛著不浪費掉,上頭澆滿甜膩的果糖,全部食物放久了會不新鮮鶴丸才按耐不住想叫一期起來吃。
「鶴丸殿下真了解我的喜好。」一期湊到了鶴丸耳邊悄聲說道。
但是我的胃現在想吃其他東西。
指尖刮了奶油抹上對面蒼白的唇,儘管失色仍舊散發著誘人甜味。
一隻鶴以為長瓶中的甘露好飲,長喙刺探刺探沒想到就中了陷阱。鶴丸就是那個故事裡典型的鶴,中招前被奶油味的吻迷得暈頭轉向,傻愣愣地看一期解開領帶,不用一會兒功夫就被攫住,他雙眼被領帶蒙著並不會比較不緊張。
一期枕在鶴丸肩上越過他拿了一粒櫻桃品嚐,他從後環抱著鶴丸,像個抱著寶貝布偶的孩子那樣安靜。
「一期……可以放開我了嗎?」一期搖頭時瀏海騷得他肩膀很癢,輕輕顫動馬上被一期壓下。
「鶴丸殿下為什麼希望我長肉呢?」
「這——不得不說看著那些因為餵食而產生變化的線條讓人很有成就感。」很明顯打打哈對一期沒有用,鶴丸難為情地啟口,「你在保護我的時候讓我印象深刻。」
那便是指江戶新橋出陣,一波又一波的高速槍攻勢與新敵苦無打得他們難以招架,而一期總是用全身護著鶴丸,側臉服貼著一期胸膛時他腦袋裡所有的戰術策略都拋諸九霄雲外,他傷得不重卻動彈不得,當下只有一股令人戀戀不捨的觸感——柔軟、寧靜,他知道他在那裡會很安全,所以才自私地想保有它。
不過維護效果包含恢復最初體態,那會使得增胖計畫付諸流水,而一期在鶴丸進門時立馬使用了符札、揭穿了這件事,他自然就不能再打它的歪主意。
「我知道你不喜歡,真的很對不起。」鶴丸後仰靠著已經一期的胸口,真的沒有以前那樣肉感十足,「可以放開我了嗎?」
聽著聽著一期也吃完了櫻桃,取出果核後還有一段櫻桃梗在他嘴裡,吐出來一看,妥妥地把櫻桃梗打了個結,他只看弟弟玩過沒成功,卻沒想到自己舌頭意外地靈活。
「不行。」
一期張口覆著一層薄汗的白肌呵氣,埋首吮吻因髮尾分邊曝露出來的脖頸。
「等一下啊——會癢、會癢!」何止是癢,彷彿一條蠻不講理的蛇壞心地在節節頸骨上盤轉,鶴丸一動就被一期嵌得更緊。短暫地忘了自己看不到的事,直到腰胯吹到冷風他才想起一期還有一隻手空著。
難以置信,那舌頭像是黏住了他身體一樣擺脫不了,禁錮他身體的那隻手從來沒鬆開過,卻有黏滑感在他身上爬行,不用多問就知道那是蛋糕的奶油在他乳暈上打點劃圈,一期甚至指頭沒有直接碰到他胸部就湧起一陣漲痛。
夾著蛋糕海綿的手指不間斷地給鶴丸餵食,鶴丸無法分心咀嚼,任憑蛋糕和莓果碎屑隨涎液滑落。
「哈啊?」鶴丸腦袋轉不過來,連特製的蛋糕都嚐不出味道,不過他感覺得出來一期把他身體翻了一圈,他現在大概是坐在一期的大腿上。
「我們相戀時我就是這副模樣。」一期將鶴丸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襯衫下袒露而出的胸膛,「您不喜歡嗎?」
鶴丸蜷著的手指放鬆觸碰著一期的胸肌,眼睛看不見更容易把精神集中在觸覺,平平都是同個身高一期確實比他結實,肌肉下怦然跳動的心臟彷彿小動物般,在指頭還懸空時亟欲撐起胸板去碰他。
「喜、喜歡、」而後一期領著他的雙手下撫至腹部深邃的阡陌,鶴丸聲音飄高到差點變成驚叫,「喜歡得不得了——」
一期的反問聽起來很無辜實際上根本就是在拷問他。
「知道鶴丸殿下也喜歡長胖的我的時候,其實我很高興喔。」他淺吻鶴丸嘴角,吃下沾在原處的奶油,「不管何種樣子都能與您談戀愛真是太美好了。」
放開了鶴丸的雙手後,鶴丸第一件事不是摘下眼部的領帶,而是沿著一期,雖然眼睛也很飢渴,但他更想先滿足嘴上的寂寞。
「喂、你在摸哪裡啊?」鶴丸鬆口。很難不注意到自己臀部附近的動靜,更別說一期的手指已經來回在裡頭探了好幾圈,他得一直挺直腰桿不敢鬆懈。
「無須說就是餐前準備了。」一期到剛剛都還沒嚐到真正想吃的東西,扶穩了鶴丸的腰,按腿壓下他大腿——
疼感來得快、快感卻迅速得超過他們腦袋的思考速度。
挨餓真的很難受,一期管不著碎爛的蛋糕,把能抹的全抹在眼前的胸脯上。
「啊……!」怕一期太肆無忌憚,鶴丸摟緊了他,不過肋骨下緣回傳給腦袋的訊息說這樣並沒有多好,所謂的軟硬兼施不應該會這麼刺激才對。
糟糕、好像會上癮。
一期拍拍鶴丸腰部示意他等等有其他動作,一直到放倒鶴丸他都沒離開鶴丸半口。
「即使不藉著食物人身自己就會改變曲線。」唇吻鶴丸乳尖、微腫的可愛胸部,夾著一期的修長雙腿因為緊繃肌肉硬挺,可以想像身後的趾頭一個個舒適地蜷曲,那些都是他一手改變的。
褪下襯衫,一期舌頭舔抿意猶未盡的唇間。他拉起鶴丸雙手開始擺動下身,鶴丸背弓彈起時混著人體汗鹹的甜味撲面而來。
「即使不藉著食物人身也會因為其他事改變身體線條。」唇吻鶴丸乳尖、微腫的可愛胸部,夾著一期的修長雙腿因為緊繃肌肉硬挺,可以想像身後的趾頭一個個舒適地蜷曲,那些都是他一手改變的。
褪下襯衫,一期舌頭舔抿意猶未盡的唇間。他執起鶴丸雙手開始擺動下身,鶴丸背弓彈起時混著人體汗鹹的甜味撲面而來。
「哈啊……那個地方、好舒服──」沒入鶴丸體內的曲線使勁撐開他後庭口的褶皺,壁肉貪婪地激吻一期分身待它漲滿熱量,一口氣深吞頂撞到了前列腺,鶴丸自身的濃白體液濺上腹部奶油,腥甜更勝那塊奶油蛋糕。
如同甬道緊密吸附一期肉莖,鶴丸的半身也渴望被溫暖,在緩退猛進的攻勢後兩腿絞緊了一期,腹部湧起的陣陣歡快刺激化成令人牙齒發癢的甜蜜,什麼都沒品嚐到的鶴丸拉過一期帶著砂糖味的手來給自己齒尖解癢。
兩副身軀以彼此的戀慕為養分好長一段時間,需要靠肌膚之親補充的那種近日流失得特別嚴重,反激起暴食的慾望,儘管一期小心地拿捏分寸,牙齒就是忍不住磨遍鶴丸上半身的所有柔軟處,連聽覺也飽嚐悅耳美妙的喘息饗宴。
「呵、好癢。」
親了一口鶴丸臉頰,有股櫻花梅般的酸甜滋味,傳進一期耳畔的咯咯輕笑撩起發酵熟成的情愫,紅粉愛意鋪滿一期整張臉龐。
一期掐緊了鶴丸腰部而鶴丸便順著他手臂攀上,肉楔越陷越深讓鶴丸在美夢中搖搖欲墜,若要在榻榻米和一期間選,他選擇高潮時倒在一期的懷裡。
*
翌日早晨江雪叫上鶯丸去探望一期,新地圖固然難攻略,儘管他們不會屈服於肉體傷害,但心理健康也是同樣重要。他們在維護室前撞見在廊下休憩的兩人,一期在鶴丸腿上閉目養神難掩春風笑意。
「這是何等和睦之景。」春末仍見花開時節般的溫馨景緻令江雪深感欣慰。
「我想不是……算了。」鶯丸看鶴丸脖子的吻痕就知道一期昨晚大概又大快朵頤的一番,只是他懶得糾正江雪了。
「拿兩個吧。」江雪帶了慰問的大福來要鶴丸拿走他們的份。
「一個就好,分著吃可以吃很久呢。」兩人前腳才離開鶴丸就撥了一點大福餵一期。能不能把一期養胖已經無關緊要,他只是很喜歡這麼做。
鶴丸的奶油蛋糕一期全吃完了,附帶的點心更是妙不可言。一期親吻一下鶴丸大腿後小小地打了個滿足的飽嗝,繼續窩在戀刀身邊做著他的好夢。
Wake me up
現PARO 廣播DJ一期一振 X ??鶴丸
01
人們安靜地做在滿溢著咖啡香的環境裡,咖啡店「伊達」的店長在人群間來回並端上一日活力需便是他的工作,他喜歡客人們與他無話不談,這是開店初衷之一,大家在此放鬆心情即使這裡只是世界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也能給任何人有歸屬感。
他不是一個人負責外場,店貓「鶴丸」比他還受客人歡迎,鶴丸是純白安哥拉貓,健康好動的大毛球,認得熟客生客且好惡分明,會自己賺飼料錢還不愁衣食玩樂。
除了咖啡與茶之外,店長興趣是聽廣播。
與人暢談整天之後他想聽別人說話,不是看電視上的人談論好像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他想要聽更貼近人們的談話。
不知何時起<本丸放晴>這一廣播節目成了他的固定選擇,這廣播台的DJ們都以日本刀為名,就是那帶點古語和腔調的特色吸引不少好奇的聽眾。
日夜都有節目,在打烊時總是會用筆電放出來,一人一貓窩在卡座沙發聆聽。
「各位聽眾朋友晚安,希望大家的心情沒有被夜晚的陣雨打亂,給自己倒杯溫暖的飲料忘記一日紛擾,請在秋意逐漸淡去的夜中聆聽這首歌。」
夜間時段的主持人叫一期一振,他穩雅氣質中帶著一絲靦腆,聯想不到他那被人稱做「猴子」的主君,其刀現今為皇室御物,照理一期一振應該會有天下人氣魄,在粉絲們印象中他的氣質卻更像是王子。
如果一期一振有去當日間時段的來賓,店長偶爾也會掛藍芽耳機聽,常聽他透過明信片與人談心,聊著四季風情與節日慶典,談論生活美好的澄澈聲音像咖啡因一樣戒都戒不掉。
「各位是貓派呢?還是狗派呢?」
午間時段的主持加州清光代聽眾詢問三位早晚時段的同事,正好一期一振也在其中。
「鳥。」靜默了一陣之後負責早晨時段的鶯丸說了選項外的答案。
「只要是動物都喜歡啊,我也深愛著人類呢。」清晨時段也擁有高人氣的三日月宗近,他那極具磁性的嗓子說什麼好像都很合理,因為是早睡早起的人類所以很難得在負責的時段外聽到他的聲音。
「超出了題目的範圍了啦!」清光生氣起來有點像是叨念爺爺老人癡呆的孫子,無奈話題沒一個有對上又覺得想笑。
「我想是貓吧。」一期老實順著話題終於讓清光放心,不然他的訪談時間可能會變成搞笑節目。「以前我不太懂貓咪在想什麼,常常跟牠們擦身而過,相處了之後覺得牠們有個性的地方很討人喜歡。」
大部分聽眾都猜一期是狗派,尤其黃金獵犬那樣溫順的大狗和他老實的個性很搭。
店長過去抱抱他家大毛球,儘管鶴丸從來不對他翻肚撒嬌過他也沒嫌棄過牠,起初鶴丸不怎麼喜歡被抱,現在習慣後常露出「真拿你沒辦法」表情以一種兄長般的氣度撫慰店長,今天他們依然互相照看著彼此。
02
「麻煩您了。」
常客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卻遞了個紙條給店長,是追加的外帶飲品清單。只要耐心等店長基本上來都來者不拒,更何況客人還用了敬語他聽得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比較多客人在用餐的時候他會把鶴丸關在櫃檯,鶴丸看不到人會焦慮開始亂翻東西,所以特意訂作了局部透明的櫃檯好讓牠和客人都能看到對方。
忙著磨需要的咖啡豆時不安份的鶴丸跳出了櫃檯,強勁的小短腿連踩了好幾個立足點蹦跳撲躍到客人身上,店長嚇得用磨豆機都噴掉了幾粒咖啡豆。
「沒關係、沒關係,我想牠只是有點寂寞吧。」客人顧及他們小心翼翼地把小頑皮抱到座位上等,店長注意到鶴丸親暱磨蹭著好心的客人,羽毛撣般的蓬鬆尾巴慢條斯理地在他身上來回掃像在跟主人炫耀牠的人氣一樣。
他和常客並不熟識,店長也不記得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開始頻繁來這裡,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用筆電,鶴丸最喜歡逗這樣的人好奇他們會不會嚇一跳、人類的大手會不會摸摸牠。他不介意用自己圍巾陪鶴丸玩耍,從容有耐心,奇妙的是這個彬彬有禮的青年也不會讓店長覺得拘謹。
六杯咖啡好了,青年困惑一陣,他原本只有外帶五杯而已,他很客氣覺得好像佔人家便宜,店長跟他說是鶴丸請的他們互相推辭幾分鐘後才說服他收下,會抓住顧客心的不只是鶴丸,店長對他的貓得意一笑。
03
「其實我有一個在意的人。」
在一期一振客座的節目中他有意無意地透露這驚為天人的告白,這是戀愛相關的談話節目,此話一出主持人和來賓開始集火一期要讓那曖昧感更明確,日積月累下來的思念哪可能說沒有任何情愫在其中,有耳的都認為多半是喜歡他才會在節目上說出來。
靜默之中傳來手指蹭紙杯的聲音,無言的壓力下大家都屏氣凝神,感覺一期不久就會鬆口了但他的抗壓性還不錯也或許是沉浸回憶太忘我就這麼把節目放一邊了。
「各位聽眾朋友,沉思中的一期一振露出了非比尋常的可愛表情。」
「請、請別亂說啊,次郎先生!應該沒有吧?」
可惜這是廣播看不到本人,在聽眾耳裡那爭論與調侃倒是令人會心一笑。
「來來來,跟我們說說第一次相遇的情境,今天不交待清楚我等等去跟上頭說把後一檔的音樂時段延一延給你足夠時間想!」
雖然亂來不過明石國行的時段基本上只有音樂連撥,他心情好才會在廣播中跟聽眾打聲招呼,所以請示上頭的結果:他們也都想聽次郎太刀把氣氛炒熱。
一期思索的許久後靦腆開口:
「……我吃了一張交通勸導單、停車罰單,一個禮拜的伙食費都沒了。」
「要玩海龜湯給我去隔壁錄音室的推理時間玩啦!」
聽起來那際遇並不是很好一期語調卻透著一絲愉悅,可以想像應該有不少聽眾聽著廣播悶笑,主持人次郎連猜了幾時次都摸不到邊,氣急敗壞還揚言說要出一期的重機車號,好讓粉絲們幫忙注意他車後座的幸運兒是誰。
店長想,鶴丸聽得懂廣播內容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跟他一樣驚訝,一期一振他關心週遭卻很少提自己的心事,說出來的當下似乎一期自己也很驚訝,默默當一期的忠實聽眾這麼久難得看他有這麼青澀的一面。
04
以前還未經營咖啡店前店長在都市工作並不順遂,彷彿何處都可是去處、只要稍施小利任何人皆能為友,最後卻是落得兩手空,是老家的朋友們好心相勸他才浪子回頭,拎著乾扁空蕩的行囊灰溜溜地回家。
夜間巴士上放著過期一兩個月的電視節目與廣播,他就是那時不經意轉到<本丸放晴>,還沒什麼名氣的電台沒有太多觀眾來信可交流,主持人的聲音順耳好聽不過來信品質參此不齊放送時聽得出一點左右為難的感覺,DJ位子如坐針氈還隨時被聽眾和上級測試著。
『人生真是爛透了』
在放送尾聲時最後收到的來信感覺很差,所有相關人員若有注意就不會讓聽眾接受這樣的負面情緒。
「或許有人認為主持廣播為了閱聽率報喜不報憂,這是事實,一部分事實。」
回應觀眾是這個年輕DJ的工作,至於想傳達什麼則是要由他選擇。
「話語簡短但我認為它有感染力,迷失的心情對任何年紀的人全都一樣不好受。我無法要求這位聽眾朋友改變想法,我只能透過廣播訴說我看到來信的感受。」
一期一振也是個凡夫俗子,生活必然也有無可奈何的事,沉默代替了大部分言語填滿時間,不確定這封信來意為何至少他不以玩笑方式敷衍過去。
「悲觀並不表示不想繼續人生,這位朋友選用了香水信紙、鋼筆墨跡端正不暈染,我想正是生活上的執著才造就了自己的品味,一定記得有一段時間日子不盡然如此糟糕,如果只是一時不順心,請緊牽著身旁家人朋友,抱抱弟妹想想他們未來走這一遭時也會需要有人看顧……隻身一人的請靜心聽一下胸口中的聲音,它還未到窮途末路的時候。」
電台之所以是<本丸放晴>,因為他們的心路歷程也是一片愁雲慘霧,這些話是不是沽名釣譽每個聽眾心中自有評斷。
他在夜間巴士上快速查了一下網路上是否有關於一期一振的流言,果不其然,公司炒作了他的事,幾年前他家曾發生火災事故,儘管他跟幾個弟弟倖免於難仍有年幼生命遭遇不幸,各種責任自然就落到長子的一期肩上。
他的背景故事引來不少同情與關注,本人倒是沒有太多回應,正如他所言這是事實,一部分事實,不論一期感受如何他只管繼續過他的日子。
查完一期一振的資料後他就在夜巴上聽著廣播睡著直到巴士在公路拋錨。
看來回家的路也不是那麼順利只好走出車外散散心,乖乖等接替的巴士或維修人員到來,他思忖著兩位朋友邀他共同經營小本生意一事也差不多該給他們答覆了。
簡訊打了幾個字瞥見公路上有團影,自認八字頗重心裡還是毛毛的,那東西視覺上看起來也毛毛的,一團毛中四肢短腿挪了幾步就無氣力地倒在公路中央,他手機光遠遠一照才知是隻流浪貓,倒在那會有何下場你知我知,怕有麻煩選擇無視他心裡甚是難過。
當他看到迎面駛來的貨卡時他已經沒心思等理智做出選擇。
他遇過太多不堪的事,這車禍顯然是他自找的,想知道自己是否能無條件地捨身為人一回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了解自己不是墮落的人之後他對現在發生的事已無任何怨言。
之後記憶一片模糊,刺耳嗡鳴在耳邊作響,冷風吹襲身體難受得以為已經撐不住了,兩天後他卻在交流道下的一間小診所醒來。
寵物不該在病房的,但他所救的那隻貓乖巧地待在椅子上安睡彷彿牠在那裡守候多時。
小貓前腳縫了三針,他則是手臂縫了三十針,失去意識途中他們大概是遇到了些好心人才得以平安。
不知道是誰把小貓打理乾淨帶來給他,但這不是他的貓,去了相關單位問才知道牠頗有來頭,橙眼白毛的安哥拉還是稀少的純種貓而非波斯貓混種,聽到這事時他的驚呼聲還嚇到了櫃檯服務人員,小貓倒是神氣地昂首挺胸擺弄著符合牠身價的優雅體態。
晶片一查發現牠「曾經」有主人,他們都不懂是怎樣的命名品味會把貓取名為「鶴丸」,原主人因為上了年紀去世,被託付的親屬又照顧不來只好把牠高價賣了,買牠的寵物店私底下做著利用領養寵物詐騙運費的生意,詐欺犯已經逮捕到案而小貓在被安置到新地方前趁機逃了出來,牠流離失所可是還很有骨氣地用自己雙腳走了兩個縣市,看來那份回家的執著讓牠喵生也不怎麼輕鬆如意。
他們同病相憐,難熬的日子把他們折騰得跟條破抹布一樣後又扔在一旁無所依,他一時起意問了小貓,反正有緣要不就留在他身邊歇歇腿,牠是自由的貓咪,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牠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貓答應了,是的,就踩上他的肩膀像個高級皮草一樣環著他臂膀,服務人員看到這情境都不由得微笑。
朋友收到消息趕緊驅車來接人,在朋友的車後座散漫地伸展四肢終於能回家他總算是鬆了口氣。他還得思考自己沒養過貓、沒開過店,一切得重頭來真想像不到接下來日子該怎麼辦,想了又想拿出手機找了那個廣播電台轉移注意力,那位廣播DJ的話真有幾分道理,而且他深信那個年輕人一定還是精神奕奕的在做廣播工作。
05
離開前總是會叫外帶的常客最近好像沒什麼精神,垂著肩又老把臉埋在圍巾裡,心血來潮的店長又送了他一杯招待飲料和百萬美金笑容,要是客人都帶著晦氣表情走出店的話他會很困擾的。
「抱歉……」
唉,他也不是要責怪他的好客人,或許寒冷滄桑的天氣影響健康又讓人們湧起千思萬緒,不過打起精神總是比垂頭喪氣強,招待的飲料也只是熱呼呼的檸檬紅茶而已,沒什麼需要介意的,店長身邊大部分人似乎都有類似情況,現在店裡最不需要人照顧的反而是那隻大毛球,雖然飲料熱銷心情固然好但就是想再為客人們多做點什麼。
看到身邊有伴可以溫存的人其周圍就會傳出一些忍受不了寂寞的聲音,感覺到哪裡都待不住最後選在他們店殺時間的也大有其人。
聽廣播的時候店長也注意到了一期語調中的無力感,若之前所提的意中人已經在身邊應該就不會有這樣情形。
他找張明信片又跟負責料理的朋友要了筆,明明是想耍帥才時時帶支好筆,現在看來這點子還頗為貼心。
從來沒寫過信給別人所以筆尖在紙前停了許久,店長對自己的文采沒啥自信,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現代人對表符跟貼圖的依賴。他生活無虞不是要諮詢談心,這封信應該要像禮物一樣能讓收信者感到驚喜,為此他苦思不已,雙手合十拜拜那隻在睡覺的招財貓,原以為這只是無用之舉其實不然,筆電開起來翻找資料後靈感反而源源不絕。
信寄出去了,兩個禮拜內的廣播中他都屏氣凝神地期待著,今天一期一振時段兩位來賓都很能聊,聽眾來信時間相對較少。
「接下來的來信是……」
筆電對面傳來一期遲疑的聲音。
「什麼什麼?別吊人胃口啊,一期!」獅子王催促他,急切想知道會讓一期看入神的是什麼東西。
「『我聽聞喟嘆步出這六面八角』……」
看盡上品名物中的鳥獸花月
難道就忘了世間的萬千美麗
我樂做這山里陋室的起音者
奏響屬於我等的八木節旋律
四方御物刀劍 故事再說一遍
與烏之爭奇 與鶯之遊戲
與鬼之道古 與你之談今
亂世舊情誼 太平需新意
切莫誤以我為老松白鳳
還請細看此身洗練刀工
我身為鋼 誰言不能舞
我心為刃 劈開世間愁
一日一驚 日日皆好日
若喚我名 此樂呈予你
這是──
「哈哈哈,這真是讓人驚喜啊。」一期一振笑了,爽朗愉快的笑聲響徹錄音室。
「一期在笑什麼?是認識的人寄來的嗎?」獅子王也想一嘆究竟,可惜一期斜了個身閃躲捨不得放開這封給他的書信。
「說認識也不盡然,不過這一位確實就在我附近。」
一期一振真如店長想的一樣聰明,一眼便知這故事在說什麼,他還在廣播裡笑說太過鬧騰的話會把御庫管理員嚇壞的。
「難道我們還在青江的靈異時段嗎……別再海龜湯了告訴我們是誰啊!」之前的節目中次郎跟一期鬧太久被上頭小唸了一頓這回他不玩了。
「『這是來自鶴丸國永的問候』。」
雖然在信裡說了些大話,他一點也不在乎鶴丸怎麼看他現在傻笑的拙樣,一期說出他的筆名時他把腳翹上沙發椅背,打烊時間他何必拘束呢,成天在這小箱子裡忙碌是事實但鶴丸國永就是有能耐把生活中的驚喜收進自己的箱中。
06
躍於文字間的鶴丸國永是把擁有赤子之心的平安太刀,他常拉著一期一振遊戲,平凡無奇的事被他加油添醋後總是會多一些驚喜。
砂糖菓子不能食
棋陣羅列便消失
心緒空腹皆感飢
接力續盤需幫手
「嘴饞還是選現實的點心吧,如果還是想兩邊都想滿足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陋室有鎖無鑰匙
東翻西找掀天地
拼湊線索弄機巧
非要尋得天外光
「這確實是玩不膩的遊戲,可千萬別玩到把別人關起來才好。」
毛絨朋友遠方來
黑白黃花滿庭跑
滿足空盤留朋友
甘願再奉魚五金
「每次都被同一隻吃完真的沒辦法,不過每隻都有各自可愛的地方倒是真的。」
簡單的隻字片語有兩振自己的樂趣,一期沒有說明過他們在聊什麼想像留予他人,聽眾們也在猜測中慢慢認識了鶴丸國永,至今還未有其他人能給大家留下如此深刻印象。
同事都羨慕不已,鶴丸國永的書信引起一陣模仿潮,可是那獨特的個性已經成為某種標記,就算出現了第二位鶴丸國永他們也不會認錯,至少一期一振就絕不會認錯,這份成就感刺激店長增加了投信次數,偶爾放點謎語、藏頭,連折紙拼圖這樣的小玩意兒一期都能在放送時間結束前解出來他想說的話,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很享受這些樂趣。
某天負責二廚工作的朋友不知何故給店長一小筆零錢,說這是多餘的郵資,店長因為工作得待到最後所以平時都托朋友寄信,他不清楚實際到底郵資要多少,他沒有多想一樣把新寫的信托給朋友。
朋友一臉不甘願,店長抱起了他的殺手鐧。
拜託拜託,看鶴丸大爺也給你拜託就幫幫這小忙。
鶴丸甚為無奈但魅力依舊無人能擋這點牠倒挺自豪的,一陣深刻嘆息後店長友人從貓手接下信,不忘安慰一下有個奇葩主人的鶴丸,小麥色指頭總是能搔到牠的癢處所以牠不討厭這個不苟言笑的人類。
回到櫃檯,店長在等熱水燒開,心思在空白信紙上想像著如何尋找新樂趣。
「今天工作忙嗎?」常客先是問候了鶴丸才跟店長打招呼,看店長把筆置於耳上好像忙不過來的樣子。
不忙不忙,他只是在寫情書而已。
「情、情書?」
這個認真的年輕人很快就當真了,他解釋這只是俏皮話,基本上他已經沒辦法再談感情了,心還未老去但也不再年輕的三十三歲,娃娃臉這優點讓他還保有些本錢,可是年紀一到就只想緊抓住黑暗中的一線光明,把心思放在周圍人身上,專注當下生活讓他感到平靜。
再說他目標就是當「大家的店長」,平民偶像,他不會做讓忠實顧客們失望的事。
他請常客先坐,一會兒上熱騰騰的封口費,儘管這不是真的情書他還是不希望別人太八卦。
「我能理解專注事業的部分,那真心喜歡你的人該怎麼辦?」
常客的問題相當犀利,他手叉圍裙想了半晌給常客的黑咖啡放了顆糖,他說這品種咖啡豆做出來的咖啡還是加顆糖味道比較好。
各種科學證明都顯示黑咖啡比較健康但就是有人會喜歡添加東西後的味道,奶精跟糖使得黑咖啡效果大打折扣嗜好變得不完全是健康,它終究還是慢慢地成為了人們的一部分。
生活和感情似乎就是這種關係,就算全副精神都放在生活,他也不可能阻止自己再對人動心,只是眼下為了自己好他會選擇成天窩在這,喝著不合胃口的黑咖啡。
07
現在是冬季的尾巴,人們對於姍姍來遲的春季有所期待,把握難得好春時就需要好計畫,<本丸放晴>也有一個旅遊時段專門跟聽眾分享資訊,一期是這檔的常客,他手足多那些小小嘴就像小鳥兒般在他耳邊鳴個不停,哪有好處去、哪有好米食,捎來各地方春天的消息,若春假不讓他們出門舒口氣那些討喜的可愛聲音將會變得很可怕。
「對我來說那是一個不遜於吉野山的山道,谷間充滿著春天的氣息,天際線太近無法俯瞰城市但與人間隔絕的那裡彷彿世外桃源,山風吹來櫻瓣撲滿面,心情會像頂頭的萬里晴空那樣舒暢。」
備著熱飲趕在變涼前驅車登頂,跟飛鳥一同沿著櫻花線跑,或許這種方式不具什麼娛樂性卻有助於他除去累積在心中的雜音。
「那還真是充滿詩意啊,一期。」主持人歌仙的語調飄飄然的,整個人也沉浸在風雅氛圍中。
「比起家族旅行聽起來好像更適合情侶出遊?在那氣氛下告白感覺挺不錯的。」
「是啊……什麼?不,不不不!不是各位想的那樣!」
蜂須賀沒有惡意,只是幾個月下來一期那邊都沒消沒息的,他和其他人都以為一期已經有計畫了,儘管一期最近做廣播時有些心不在焉、偶爾冒失一下,不過同事們都樂見他為人變得更圓滑,願意跟大家談談自己的事。他們沒催一期這件事很久了,因為他還得應付弟弟們的疑問,可時過半年拖得太久他們不免有些擔心其中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08
一期確定弟弟都去上學後他才接著出門,他的工作時間彈性在上工前就找個安靜地方自己網路接案的副業,雖說忙碌卻也是最為珍貴的獨處時間。
他一如既往來到「伊達」那家溫暖的小店,三位經營者的親和力在當地居民間頗受好評,不朝外銷或連鎖經營模式走專做自己的小本生意,沒有觀光客加持生意不如其他同行卻依然穩穩地佇立於城市一角。
轉角還沒彎過去便看到幾位店裡的熟面孔們反常地慌張離開他們習慣了的舒適地方,常客們剛好認出了彼此才好心建議一期最近不要去那。
「不是欠債的話,那麼那個人果然有在哪混過吧……」
耳語不經意地傳到一期耳中,這並沒有阻止他的腳步。
店長和四名凶神惡煞在店前爭論,稍微滲汗的T恤下隱約可見龍虎鳳刺青,作風老派卻是會讓市井小民心生畏懼的記號,大白天的還戴著皮手套,左鄰右舍深怕會出事也沒人敢作聲,店長一人在面對幾口古腔辱罵仍紋絲不動。
那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被當作挑釁使他們變本加厲,其中一人拳戴指虎一擊砸上寫著店名的玻璃窗,蛛蛛網紋扭曲了原本的字體,被擱在店內的鶴丸飽受驚嚇。
忍,店長執意要忍到他們離開。
道上還是有些不懂分寸的人,偏偏今天來到這的就是這類型,就是想要做出點什麼成果和殺雞儆猴,店長選擇默不作聲反而是默許了他們的暴行。
一期見到親眼見到店長的左額被重擊,旁人眼中那灑濺出的一點點紅,刺眼得視網膜底部也湧起了一陣灼燒感,他和所有旁觀者一樣一直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無法動彈,直到鶴丸按捺不住從門口氣窗跳出來,全場像是只有牠想為主人抱不平。
「別過去……!」
他是適時制止了鶴丸但大手小腳驚動到了那群人,帶著死亡氣息的腥味撲鼻而來。
盯上一期的人只朝往他走了兩三步,另一頭卻有事情阻止了暴行擴大。
店長抓住一人手臂反身猛扭,關節一兩個脆響使得身下人的哀號再爆出了求饒聲,要放店長收手可以,那就膝蓋下去去跟地板相好一會兒。
這是第一人。
因為這瘦弱身板常被人看輕,所幸店長總是有辦法讓大塊頭吃鱉,不管被打還是自己出手時他的腳步踩得比任何人都穩,別人想抓住他只會在他白皙纖細的臂中見到顛倒世界,而後整個人吃痛地撞上地板直不起腰才意會到剛剛被過肩摔,乍看之下什麼優勢都沒有的他攻擊相當沈著有勁。
既然能撂倒一個當然還能撂倒第二個。
那雙手下手凶狠,他們被逼急了想封住它沒想到後果更慘,店長沒在顧慮自己破相反用頭錘讓別人破顏,掙脫後掌底推對方下巴指骨給了喉結一記,急躁的受害者咳個不停,步伐踉蹌差點退到車道上。
三個人,擺平三個人他就得停下喘口氣說明體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紙老虎的面具被撕破,一期眼前的最後一人慌得六神無主,他只能尋找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找回自信想辦法自保──也就是一期和鶴丸。
幸好有先將鶴丸保護起來,這是一期腦袋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如此顯而易見的處境讓他能及時抓住機會抬腿蹬踢把對方推遠,蓄勢待發的店長挽袖扣住了大漢的脖子往地拋摔,還順手摸出了那人身上藏的蝴蝶刀,明的暗的、以多欺少的小花招全都已經沒有用處。
店長挑明說早不欠任何人什麼東西,本著人生前輩的自覺想要教對方好好溝通,不小心挨了皮肉傷他倒無所謂,可是絕對不能對他以外的東西動手,這踩到了他原則的底線也壞了某些規矩。
四個人都怕極了,哪怕這個穿圍裙的傢伙只是禮貌性地把蝴蝶刀交到他們手上都會讓他們想大叫,兩兩一組相互抬著同伴倉惶離開。
鶴丸漫步到店長身邊白白尾巴纏著牛仔褲管繞啊繞,一直咪嗚咪嗚像是在問他狀況。店長雙手叉進圍裙口袋,歪著腰跟他的小朋友說沒事,他也認為牠膽子很大被粗魯地抱著還被恐嚇竟然一點都不怕。
說不上來是哪裡覺得悶,一期看不過去這人竟如此悠哉直接把他拉近店裡,唸著怎麼不報警和盡快處理傷口,他不小心雞婆把這些當成自己的事了一樣。
不需要報警,店長是這麼跟他說的,只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想耍帥,如果他們怕了知難而退當然最好,沒有留下什麼案底人生前途仍是一片光明。
這個世道壞人只怕更壞的人。
「你並不是壞人。」
聽了好客人的話店長墊了墊腳尖看外面,看起來是不會有人想進來坐坐了,還煩惱著玻璃不知道能不能用保險處理一下,等會兒商店街的幾個老爺八成要把他抓去審問,接下來的日子他可就不好過了,比較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他兩個朋友還沒來上班,用不著經歷這麼糟糕的事。
「冰塊在哪裡?」不耐煩的一期進到櫃檯自己動手,平時要照顧一票愛鬧騰的弟弟們再多照顧一個人一點也不費事,清洗傷口後他還弄個簡易的冰袋給店長敷著。
其實店長認為一期可以需要理他,給客人們添麻煩他實在過意不去。
「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好客人的口氣重了一些店長嚇了一跳,店外二、三十個路人都這麼做了,好客人還堅持做正確的事表示他真的很與眾不同。恐怕接連好幾天會門可羅雀,店長想如果好客人明天也願意過來坐坐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我每天都會來的,我想看到你痊癒。」
他們第一次跨越了常客和店員的距離,縮短距離的意義何在他們也搞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冬天他們都不缺溫暖的東西。
09
情人節將近,像次郎太刀的節目就會增加時段,八卦話題提高閱聽率效果超群,公司安排了他們的網路專欄相當高人氣的作家小狐丸,本職做心理諮詢,男女老少他都能應對得宜,今天被次郎找來想辦法對付難攻不落的一期,王子有公主童話才會完美。
在節目開始前次郎和一期都在寫小狐丸的特製問卷,只是簡單的勾選題目卻厚得像論文,次郎為了主持談話很快就會分神,知情的都知道這是專門為一期準備的。
「寫這東西真的有辦法知道對方心意嗎?小狐丸老師。」
「哈哈哈,其實直接問對方當然是最好的,聽眾情侶們不用對這份心理測驗的東西費心,因為只有我知道怎麼靠它得到想要的情報呢。」手勢一比,狐狸之窗是否真能洞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只有小狐丸心裡有數。
「我真的怎樣都逃不掉嗎……」一期當然是想保護自己的隱私權到底。
「不用怕,我不會問你對方是誰的,給人家造成困擾那還得了。」這是實話,同理心是使一期卸下戒心的一種方法,小狐丸老師的心理諮詢早就開始了。「繼續做問卷邊跟我聊,一期,對方給你什麼樣的感覺呢?稍微跟我們透露一下嘛。」
「用言語形容反而是多餘的,那個人的堅強和溫柔不實際見識過無法有深刻體會,我只能說不管是能幹還是笨拙,我都被那人的每一面深深地牽動著。」
「次郎先生啊,能讓咱們家一期如此專情可真是難得一見呢,你也別太催他,要是搞砸那可怎麼辦?」
「別說得好像是我在欺負他一樣啦。」
這樣的答案小狐丸能接受著時讓一期鬆了口氣,希望這只是他錯覺,或許是做問卷有些疲勞他自己話好像變多了。
「那麼留在你記憶中最強烈的是什麼?你記得那些氣息和顏色嗎?」
「呃……香味,那個人身上一定都會有股咖啡香。」那是一期習以為常的味道,他能在那香氣中找到平靜,亦能在別處飲咖啡時想起發生在那可愛小店的一切愉快事情。顏色印象則是跟咖啡相反的純白色,他就是覺得白色很適合那個人。
「小狐丸老師……」次郎想告訴小狐丸他有多驚訝一期會鬆口說了之前從沒提到過的情報卻被制止,因為小狐丸不想要一期注意到自己鬆懈了。
「你最常看著對方哪個角度呢?」
「應該是……應該是背吧。」沒辦法,人家得到流理台那邊工作,無法攀談和看到對方表情難免有些寂寞,這常讓一期想,他們不該是這麼陌生的關係。
「你不喜歡對方背對你呀?」
「不,不完全是這樣,那個人的背相當漂亮。」微傾著頸子,微長的髮尾分成兩邊能看到那白瓷般的秀頸,蒸氣偶爾使上頭浮現一層清汗,一期不知道如何敘述那個人身上罕有的豔麗之感。「合身襯衫下的凜凜背影透出淡淡膚色,那體態每個動作都刻劃出優雅線條,頸子往下延伸便是如貓背般柔韌的脊骨,偏瘦的身子會使得骨節分明,簡單純粹的一直線卻令人心亂如麻,我一直在想……」
次郎聽得興奮,偷偷地把麥克風挪近一點還是被小狐丸推走了。
「一直在想什麼?」
一期腦中邊想著如何回答問題以及問卷的東西,兩個混在一起了,他寫了幾百題都沒有對任何事有極好或是極差的評價,他處世態度追求客觀合理,另一方面他也感覺到問卷反應出他是個很無趣的人,他並不是對什麼都不抱期望,只是──
「我們總是互相客套,那個人明明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可愛之處……我一直在想怎麼接觸才能更親近那個人。」
他只是無意識地等待內心深處的東西被揭發。
小狐丸頭靠近一期耳邊,在一期看不到的角度交代錄音室進廣告。
「你想和那個人有肉體的結合啊。」
發覺自己說了太多已經為時已晚,一陣無言的歇斯底里把漂亮的水色髮絲抓得凌亂捲翹。
「失禮了!」
越不去想,那些不堪的想像反越漸清晰,一期原本對那人的好感原來全是隱藏這些思緒的藉口,確認了自己心意之後他是可以把不好的地方修正過來,只有這一次他對自己的自制力沒什麼自信,怎樣也止不住身體打顫,感覺理性正被潛伏深處的兇惡東西撕成碎片。
在那之後一期一振並沒有回去節目,這是深夜的節目店長想不會有負面輿論影響到一期,方才店長邊洗碗邊聽廣播的時候確實被這位年輕DJ的驚人發言嚇到了,擔心之餘也為他感到高興,傻又深情的部分證明一期還很年輕,如果想通的話一期應當懂得要及時把握良緣。
鶴丸安靜地趴在櫃檯上頗有玩味地看著腰軟的店長從地板爬起來笨手笨腳的模樣,一期的聲音害他摔了一個玻璃杯,畢竟收聽廣播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從來沒聽過一期有如此……性感的聲音。
執著某人的一期與打算淡泊過日子的他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一瞬間他有年輕氣盛時也未曾有過的念想,整個人感覺都不太好了,沉沉地垂首臉上沾到了泡沫一點也沒自覺,任泡沫在臉上聚合與破裂,透出微微渲上一層蘋果色的粉頰。
一期的聲音還縈繞他腦海中,現在的他一點也聽不進廣播傳來的談笑。
一期一振在廣播中回應鶴丸國永的次數日漸減少,到最後他們幾乎是斷了音訊,店長安慰自己應該是公司希望要把珍貴的來信時間讓給其他聽眾朋友,讓店長喪氣的還有其他事情。
幾個月前被人砸店後有他的大廚朋友應付那些老一輩的,否則就算生意經營得下去也會被逼退,說真格地,他朋友真的比他還會做人,店裡生意慢慢回溫,情人節活動後店裡氣氛回到了平時的狀態可是店長卻怎麼也等不著他的好客人。
他沒有食言,店長的傷痊癒多虧有他,沒想到他們反而變得更疏遠,好幾次見他路過都沒有進來,鶴丸的招手沒有效果但他家二廚不知道什麼原因曾追了出去,沒想到好客人還是沒有進到店裡,轉念一想這也只是恢復到最最初始的狀態,可店長就是有種失落感說不上來。
或許這回他真的得把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鶴丸國永提筆寄出最後一封信給一期一振。
10
「佳節快樂,各位聽眾朋友!」
平時只能幾六人的錄音室頓時多了兩倍人數,春假將近有活動的人都找樂子去了,不過特別企劃中主持人們吃喝都不缺,他們這些沒伴的能找藉口偎在一起似乎感覺也不壞。
「真是稀奇,一期居然也在這群人裡面。」三日月也關注著一期的狀況,他反覆聽過幾次錄音檔感覺一期最近主持有點心不在焉的,一度以為是感情事有譜了。
「我還是喜歡跟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那就是我看錯你了呢,一期一振。」他們兩人沒有舉杯相慶,三日月從外套口袋謹慎地將一封明信片遞給一期,嚴格來講那是屬於一期的失物。
一期不知道拿這明信片怎麼辦時它就從他的辦公桌消失了,他因此著急了好幾天,想不到是被自己同事偷偷放在資料夾中,他沒讀過內容也不敢在廣播中回應。
「三日月先生,下次請別這樣捉弄人。」他想拿回他的東西三日月卻不肯鬆手。
「這紙一點也不重要不是嗎?你何時對自己的話語這麼沒自信了?」自鶴丸國永出現後三日月也從他們的身上感覺到一些難能可貴的東西。
他們爭執的來源引來同事們的好奇,是那個他們都很注意的鶴丸國永的來信,這一次的文句中似乎有想要抽身的意思,玩鬧得差不多也是時候該靜靜地做個莊嚴的藝術品,最後擺出前輩架子叮嚀一期有什麼困擾的事他可以幫忙想辦法,他一直都會在一期身邊。
「『你只需要呼喚我的名字。』」
一期的漠視並沒有改變鶴丸國永,他始終都是一期所想的那樣堅毅溫柔、老把別人的事放在第一位。
簡單跟同事們打聲招呼一期就拎著背包離開錄音室,一期不是無處可去,他還猜想三日月搞不好已經知道他等等會去哪裡。
一期一振又在廣播中途離開,店長納悶這到底是好事還壞事,十幾個人的聲音雜在一起他實在聽不出來剛剛是什麼情況,把筆電拿到狹小安靜的櫃檯下聽還是聽不出個所以然。
黃金週前店裡的客人都不會待到太晚,大家各有各的活動正好讓店長能在一天忙碌後早點休息,但已經打烊了還有人來敲他店門,深怕是有火災還是其他大事,心頭一急腦門直直撞上櫃檯底板,鶴丸看不下主人犯傻只好自己去開門,這家店真該慶幸有這隻聰慧靈巧的店貓。
店長半張臉探出櫃檯,他很意外是那位久違的好客人,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店長很樂意再拿最好的東西招待他。
「鶴丸……」
好客人一開口店長便指著他的貓。
「……國永先生。」
店長的手指指著自己,腦袋撞傻了的店長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好客人拿出厚厚一疊明信片給店長看,上面的字跡店長自己再熟悉不過。
「我工作的地方在街角右轉的大樓……」
這也就是為什麼幫店長寄信的朋友每次都會還他零錢,他們在節目上只公佈郵政信箱位置,除非是資深聽眾或特意查過資料才有可能知道他們早期公佈過的公司地址,簡單來說根本就不需要郵寄直接投遞就行了。
亦或當面把信交給本人。
「真人的聲音和廣播的聲音聽起來很不一樣吧。」一期想找個話題聊,害店長僵在原地他都開始覺得難為情了,若早一點告訴鶴丸國永的話就可以避免這不必要的尷尬。
他慎重地收好鶴丸國永的明信片,另外拿出了一張只有寫寄信人與收信人的空白明信片,一期一振致鶴丸國永,內容卻是一片空白,一期想說的話實在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該從何寫起。
「傾慕於你並不是因為你對我友善,而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到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很驚險,竟然有人不要命地捨身保護奄奄一息的流浪貓,路過的一期也是傻得想兩個都救在國道超速狂飆,攔下勸導他的公路警察也是個老好人,驅車幫忙把他們送到最近的診所就醫,一期還未見到人貓都是否平安時他們就已經消失了。
奇蹟般的再會對一期而言是多麼震撼,那時他沒幫上多少忙自然就沒有刻意去提,無從得知他在廣播時說了什麼引起店長注意他就先收到了驚喜,薄薄一紙如唯美的櫻吹雪不斷來到他手中,那份雀躍感讓一期心頭也綻放一枝春。
鶴丸國永認為理所當然的事不見得所有人都做得到,一期欣賞這份特質、喜歡他們兩人的互動、在乎他的一切。
喜歡上一個人就是這麼一回事。
一期醒悟,自己就是個被情感沖昏頭愚蠢的男人,儘管如此他還是想用自己的聲音把心意傳達給他。
感情之事非兒戲,如此真實明確,店長想拿出大人的從容打發一期也沒用,他對一期抱持何種感情他自己最清楚只是他沒勇氣道出心裡的話。
店長想剛剛想沖給自己的咖啡好像差不多好了,他是打算靠這一杯把所有衝動吞回去,硬要算的話他們最少差了五歲,以前他誤了不少人的事如今不能再添一筆,尤其他對一期還有深厚的珍惜之情與感謝。
這種溫柔是店長的罩門會使他變得脆弱,鶴丸悄悄溜到他身旁貓掌輕推他腳跟,被嚇得打翻熱咖啡的慌張店長倒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
因為鶴丸,一期有藉口放下大衣到櫃檯幫忙清理,近距離看的話店長根本不像他自己形容的那樣成熟老練,他雙頰的泛紅擴散到了耳根,誰知那體溫已經變得多麼熾熱。
一期迷迷糊糊地細品著瀰漫他們四周的咖啡香,他越湊近店長意識越清楚,觸碰到唇谷之時他確實嗅到黑咖啡般淡而有味的苦,情慾隨著肢體的觸碰變化著,苦酸中迸出的濃郁香氣滲進肺腑中,激情一吻帶來滑順喉韻,他們唯有這樣靠近彼此時才有這般舒暢感。
砸店事件後一期知道店長有能力一腳把他踢開但店長沒這麼做,從苦澀中品嚐到的甘甜使他們倆都成癮。
對店長來說一期真和廣播中的印象大不同,還以為一期真會像之前說的那樣在良辰美景中向意中人告白,一期本人也不清楚該如何解釋那些因悸動做出的舉止,之前說過的話是真的,他還是想和喜歡一同在早櫻盛開的情景中沐浴春暖。
「你願意與我同行嗎?」
「好啊,我很期待。」店長笑了。
文字中爽朗樂天的鶴丸國永重現於一期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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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三個隨性的詞分別在說Candy Crush、逃離房間跟貓咪收集
打磨一等星(R)
現PARO 理髮師一期一振? X 演藝鶴丸,有劇中劇、一點特攝梗
01
小小的家庭沙龍店外紅藍白沙龍燈開始旋轉,粟田口家也會跟著忙碌起來,小店生意不算興隆家主的大哥盡力而為,只因為做習慣了也沒有要收掉的意思,長時間下來一身沙龍特有的味道已經透進他的指尖,看人們放空心思而後又神清氣爽地出門他也頗有成就感,有部分人也是為了尋求安心感來到這裡。
「一期!」
本該讓人放鬆的工作不知為何常常被打斷,粟田口一期的日常不乏有人扯著喉嚨喊他,會在他工作時衝撞他的卻只有一個煩人的傢伙,完全不顧慮一期有客人還有他手上的剪刀,可能會不小心剪壞他叔叔的頭髮、要嘛就是失守割了好事者的喉嚨或者自己的。
「鶴丸先生,麻煩去一旁待著!」一期絕對有權利生氣,儘管好事者從不把他的憤怒當做一回事。
「一期的朋友?」鳴狐很在意,他幾乎沒見過個性溫和的一期吼人。
鳴狐透過鏡子看,那人黑羽織底下絢麗的松鶴紋相當惹眼,正值夏季卻穿得像大過年似的,他很想仔細打量對方的臉,不過老是被那頂白阿福羅頭擋住視線,若是剪刀到他手上早把那個像大型白洋菇的東西給一刀剪掉。
「他是房客,在劇場表演相聲的。」一期一句話就把一切不合理變得合理了。
理容完畢後一期沒給鳴狐有太多理由久坐,小姪子們都被哥哥趕出門玩去,他沒有足夠機會跟大家寒喧問暖,而一期不太希望他們知道鳴狐近日來得有多頻繁。
「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事。」鳴狐必須說,一期的表面功夫做得再好,會發生的就是會發生。
「好的。」一期的回答一率千遍,「那個,叔叔?」
「是?」
「只是想坐下來喝茶、看看大家沒關係,不要再勉強剪頭髮了,再短就不適合您了。」拿頭髮換談話時間也讓一期很不捨,再怎麼說血親中粟田口兄弟只跟鳴狐親近。
一期猜得到鳴狐叔叔突然拜訪急於說服他某些事,但他已經開始有點倦了,除了沙龍之外他還得管理屋齡超過二十年的出租屋、打理家庭菜園,才能節省開銷照顧弟弟們,他沒有心思想多餘的事。
「看起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哪……所以輪到我了嗎?」
一期虛弱地對鶴丸點頭,他照顧弟弟們習慣了和房客應對並不覺得哪裡麻煩,可是說到要長期保養那個阿福羅頭?如果那不是人家的生財工具,只要能剪了它要一期倒貼也行。
「今天也是做護髮和定型嗎?」像剝洋蔥一樣脫了鶴丸一層又一層一期才讓他坐定,誇張又華麗的衣服是特意訂做的,一期還是得小心不能洗到它。
「剪.掉.吧。」鶴丸逐字地說,「我已經被團隊開除了。」他成天傻笑和拿自己當笑料,是對任何事都有高容忍度的老好人,卻沒有在表演上做到讓人覺得無可取代。
「不,不不不……鶴丸先生,您想聊聊嗎?」
「先剪了吧,我手上正好有一點工資,難保我會拿去做其他事發洩。」鶴丸苦笑承認這髮型有時候真的蠻阻礙視線的,「剪什麼髮型由你決定,剃光也無所謂。」
「別鬧了。」一期手機發個簡訊叫最大的兩個弟弟回來幫忙,「我會盡力的,會讓鶴丸先生清爽點、煩惱煙消雲散。」
「噢,所以是打算把我頂上三千煩惱絲全剃光?」當鶴丸認真地跟一期確認反而讓一期笑了。
02
「作戰會議,弟弟們。」
「一期哥,我向流星許願成真了?」鯰尾搭著骨喰和一期肩膀,這個消息讓他驚訝得拉高了分貝,機密的作戰會議也都不機密了。
「你這孩子怎麼會拿別人的頭髮許願呢?」
「一期哥也有許這願望不是嗎?」
被骨喰一說一期也內疚了起來,他所有的生日願望當然全部就是一貫的家人深體健康、平安順利,難得上禮拜有流星雨他就許了別的,但他還是跟兩個弟弟多次訓誡向流星許願只是迷信,那顆頭的生殺大權會落到他們手上是其他原因。
兄弟們常嚷著要剪了它,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早,一期為了向這位朋友致敬做了比較艱難的選擇,也就是剃光之外的選項,少說也得耗上五個小時。
猜拳輸了的鯰尾得負責洗頭,他們開始了這漫長的大工程。
「鯰尾,沖水讓我來好嗎?」
這對手已經快舉不起來的鯰尾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們換手,在沖水的這段時間裡只能跟鶴丸互相面對彼此。
鶴丸只是偶爾有點煩,這人老有數不盡的驚嚇和冷笑話,基本上他本性純良還是個從沒欠租的好房客。
「您打算一直裝作沒事嗎?」一期問了水溫以外的問題使得鶴丸眼神游移了好一會兒。
即便聒噪,鶴丸也是為了逗人笑,三年交情中他知道鶴丸在搞笑表演方面下了多少苦心,鶴丸還是創團者,如果不是他自己開除自己,那麼就是別人丟下了他。
原本同伴跟經紀公司約已簽成,他的招牌、他的段子、他的人,但就是沒有他,經紀公司不想要一個看著像是昭和年代穿越來的過時表演者。
鶴丸要面對的不是背叛,而是得接受他沒有才華這一事實。
「鶴丸先生?」閉上眼後鶴丸就沒再睜開過,一期還心急地確認了脈搏和呼吸,幸好只是睡著,這是沙龍常有的事。
蓬鬆的頭髮浸濕時可以看到鶴丸完整的面容,一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站在跟他的角度打量鶴丸,他相信鶴丸帶給人快樂的初衷堅定而真實,但鶴丸的做法總是很極端,長久以來一直把快樂之外的感受埋在心裡,認為只要積極樂觀、讓步包容就會對其他人有感染力。
討喜的那一面是大眾臉,人人都會有,不過很不可思議一期真的從沒聽過鶴丸樹敵,如果要一期說,那是很出色的生存本能。
栩栩生輝的明眸常常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望著遠方,彷彿鶴丸所見和常人認知的世界不同,他的心裡有現實比更廣闊的風景。
「你想驚喜眾生的話現在沮喪還太早了吧?」他用沾滿泡沫的手碰下去可能會驚動到鶴丸,所以一期只是看著那睡臉,「希望你一切都好。」他也閉眼、俯下身,告訴自己不管碰到了什麼都別想太多。
而後一期舀了一點水澆醒鶴丸,他可沒力氣把鶴丸拖到座椅那邊。
「拜託一期,你不能對客人這樣啊。」
「沒有客人會一進門就撞我的好嗎?別揉眼睛了,等等幫你擦。」把阿福羅燙直前有些話一期只在心裡說──他會懷念這髮型的鶴丸的。
弟弟們回來前順路去超市搶特價,兄弟多和博多在身邊就是有這種好處,他們可以給晚餐加料。
「大事不好了!」鯰尾在裡面根本待不住,出了家門撞見弟弟們回來正好,他就不用提高音量向左鄰右舍大聲道出自己現在有多手足無措。左右開弓抄手平野和前田進門,他們只聽到家裡傳出更多驚嚇的喊聲。
「是一期哥失手把別人剪成地中海禿了嗎?」厚多少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能讓親愛哥哥怨恨至深的傢伙也挺有膽子的。
「可能是有女人睡了一期哥?」亂因為有色發言被兄弟們瞥了一下,「一期哥本來就很受歡迎啊,我有說錯嗎?」
從後門來到店面,他們只見一期懊惱地坐在沙發難言語,只有剛剪完的頭髮需要清理一下其他地方幾乎和平時沒兩樣。
「盯著客人看不是很不禮貌嗎?」藥研跟兄弟們團團圍著座位上的客人。
他們只是家庭式沙龍,會來剪髮理容的都是附近鄰居,可是住附近的中老年人絕不會讓他們這麼印象深刻。
羽毛剪瀏海將鵝蛋臉線條修飾得更好看,太多太少都很有可能破壞這份平衡感,一期的護理做得很仔細,在黃燈的映照下那銀絲透著一點珍珠光澤。客人臉蛋像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只以好看難看評遠遠不足夠形容。
他熟睡,安詳而平靜,一張用了十幾年的破椅子對他像是羽絨床墊一樣舒適,睡夢中略帶酒窩的笑意讓一旁的人心情也跟著放鬆。
「他是鶴丸哥。」平野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指尖沾上了他們護髮霜的香味。
「我們知道的鶴丸哥只有那個鶴丸哥吧?」種種跡象讓後藤知道了自己剛才那句是白問。
「我們對流星許的願實現了。」骨喰照流程拿著鏡子照後面給睡著的鶴丸看,「更正,鶴丸哥失業了所以他拜託一期哥剪頭髮。」因為感覺到一期刺痛的視線他收回了玩笑話。
「如果他是藝人的話就能幫我們宣傳了。」難得有個好素材跟好作品卻沒法利用令博多直嘆可惜。
「那可不一定。」藥研拿了手機拍照,飛快地敲了幾個字,「骨喰哥幫我看這樣寫行不行?」
一期問起他們在做什麼,當兩人娓娓道是傳訊息給一期的青梅竹馬時,一期巴不得把手機搶過來折兩半。
「得了吧,我們還需要他付房租呢。」手機傳給了秋田和小退,藥研知道一期哥不會為難家裡兩個的弟弟。
「那也別找那個人啊!」一期的青梅竹馬事業做得不錯,曾是舞台表演者,即使轉作經營之後也搞得相當有聲有色,不得不說那個人對鶴丸絕對有一百二十分的幫助,但對方辦事從不拿捏分寸常也樂於把別人捲進麻煩。
一期猜不到鶴丸到那會變得如何,只希望一切是他操心過度。
03
在那之後不到一個禮拜全新的鶴丸就上工了,從平面模特兒開始,他也毫無怨言地接受公司培訓一年半,他衝撞一期的時間間隔稍微變長了一些,當同樣的事情再發生時,穿著修身套裝的鶴丸捧著花束在一期菜圃跟他撞成一團。
鶴丸拿走一期的西瓜扔了一本兒童電視月刊給他,裡面有比他加薪請大家吃烤肉還好的消息。
他通過試鏡拿到了一個角色,他殺青了、節目也開始播了一段時間,週末他想跟小朋友們一起在一期家看。
「特攝片?怪獸系列?」一期隨便猜,不知道心情是悶還是高興,儘管知道是保密條款緣故鶴丸才對他們隻字不提。
「不!是騎士系列,《神紋騎士》,這一檔的!」
確實是週末早晨黃金時段的熱門節目,被神紋附身的變身戰士從危害地球的神怪手中保護人類的故事熱播了十幾個年頭,就連一期小時候也看過。劇組找了專業的刺青師傅給主角畫俱利伽羅龍紋,在開播前就有不小的宣傳效果。
「鶴丸哥是某集客串嗎?」亂壓在鶴丸背上問。鶴丸形象是變清新了,表演技巧好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常駐角色。」鶴丸抱著粟田口家的五隻貓咪,讓牠們懶躺在他腿上跟兄弟們一起看電視,「我可是大反派呢。」這次的反派「禍神」清一色都是被人類深深傷害過的神祇。
雖然反派都是皮套演員,一期卻覺得自己知道鶴丸的角色。
禍神中有個大例外,名為輝彥的鳥型禍神,亦正亦邪的舉止常讓兩個陣營頭痛不已,跟主角們搶道具又會給自己人捅刀,全因為他能與騎士抗衡才一直沒被自己人排除。
禍神都能化身人類以便行動,劇情中盤應該會看到輝彥的人型亮相。
此時的故事已經到了主角遇上瓶頸,高層幹部擊敗了他並開始放肆作亂,他失意地來到家族的守護神社前,在那裡遇到了披著輝彥白羽織的東西。
人神難辨,因羽織下的衣著是世俗東西,尋常的皮革背心、黑裝束,卻又戴著鬼面隨性地枕著手腕坐在賽前箱上,好似等待已久。
通常主角會怒氣沖沖地驅趕在他家神社胡鬧的傢伙,可是主角走得更近打量對方,想知道面具後面吸引他的東西是什麼。
『你跟我是一樣的。』
轉眼間鬼面被戴到了主角臉上,透過面具看著美麗的純白神明為櫻吹雪所繞,靈性撼春,擁有翅膀何處皆是去處的他選擇在宵月中降臨在主角面前,準備向這單純心靈訴說人世今古的殘酷。
他們彷彿立場交換,被心中黑暗與憤怒籠罩的主角才是禍神。
「鶴丸哥……太帥了!」連下集預告都拋諸腦後前田緊揪著鶴丸的領巾晃。兄弟們也爭相湊熱鬧,仔細打量螢幕上的鶴丸和本人,鶴丸平常笑起來慈眉善目的,不敢相信他也會有那種不寒而慄的氣場。
「就算沒當上主角,他們不會把鶴丸先生當成愛講冷笑話的奇怪房客了。」一期得把留戀電視的弟弟們趕去補習,不然鶴丸真的會變成拖延他們課業的災星。
「有你的安慰真好啊。」鶴丸認真地回覆一期的諷刺,不是演的,「我以前真的很怪嗎?」
「我沒有評判什麼。」一期可以很自豪地說粟田口兄弟看人的眼光很準,剪髮只是小小的蛻變但不至於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如果鶴丸真是怪人那麼一期跟弟弟們應該會避之唯恐不及,「鶴丸先生喜歡現在的工作?」反倒是他們擅自鶴丸他剪了不習慣的髮型還有投履歷,鶴丸對他們倒是很寬心以待。
「還不錯,手上還有兩齣電視劇要準備呢。」他背包裡有兩部新戲的劇本,不過他比較珍惜神紋騎士的。
「有華麗地收場嗎?」一期大致能猜出混亂善良的角色通常最後不會是幸福結局,兒童向的英雄節目始終還是得讓小孩子相信邪不勝正,有過錯就必須付出代價彌補。
從鶴丸那接過劇本來看,劇情安排輝彥是唯一沒有被人類背叛的神明,輝彥影射著古事記裡燒傷母親的火神,能控制火焰也有精巧的鍛冶技術所以有幫助主角升級裝備的橋段,他過去守護戰孤但看著烽火延燒不盡的世界而心有迷茫才加入了禍神陣營。
「轟轟烈烈呢。」想到最後幾集的拍攝又喚醒了鶴丸當時的興奮。跟主角們合力打敗幹部們之後他們的力量卻被輝彥所奪,輝彥在這時機又背叛,與主角站在對立面。
禍神輝彥並不是因為身為敵人才重複出現在主角面前,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是主角他們家族的守護神,他也一直都看顧著失去雙親的主角,當他這高牆被跨越之際才真正釋懷,人類並沒有他想的那麼脆弱,放心把力量交給他們,他們知道怎麼掌握自己的未來。
「其實最高潮的地方我的戲份被剪掉了,改成由皮套演員跟主角對話。」這是唯一美中不足之處,他盡了全力還是沒讓導演點頭,因此鶴丸的戲份在更之前就完了,他希望一期能帶弟弟們去看劇場版,那一定會非常鼓舞他,「幫我修個頭髮吧,一期。」
「你拍戲都已經有專業的化妝師和理髮師服務了。」
「你手藝也不差啦,別跟她們吃醋。」鶴丸訕笑道,一屁股坐上老位子,「我還是習慣你幫我修。」他連忙澄清免得等等一期的剪刀會放在他脖子上。
「修瀏海?」
「對,老會扎到眼睛。」
一期看鶴丸老是撥瀏海想想也是時候該修了,惦了惦髮量一期想其實剪個幾刀就好,不至於全部流程都做,鶴丸髮質根本人一樣外強中乾的,經不起頻繁的洗吹應該從飲食下手才是。
兩指夾住找合適的下手高度,喀沙喀沙兩下,落下的便一去不復返,鶴丸只是放心地閉著眼睛全權交給一期打理,不管鶴丸變成什麼模樣唯有一期能用平常心對他,那麼一期也應該能幫他調整到最佳狀態。
一刀,髮如碎雪落掌心,雪睫如原石的白紋理、黑狹縫間琥珀黃光彩溢目。
「『你們神明都是石頭腦袋,時過千年還不知變通,你選擇這種孤獨的死法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一期唸出劇本中鶴丸寫下最多註記的台詞,不需說那便是鶴丸想演卻沒能演成的高潮橋段。
「『神不滅。』」眼睛未睜半分的鶴丸毫無不差地湊到一期耳邊低語,「『當你想起這身姿時你會記得自己對抗的那些罪大惡極之物、記得一切的戰鬥並不是毫無意義,我是為了成為你的信仰而來,我會在這,留在你身邊,此刻我終找回失去已久的驕傲。』」
鶴丸睜眼,明珀遠離之際若見長宙廣宇,深怕一個眨眼就難以與其他星辰做區別。
觸碰著一期臉頰的觸感漸漸失去重量,一直視作理所當然的存在突然消逝也會在鋼心劍骨上留下難以抹滅的傷跡,彷彿錯失當下便不會再有竭盡全力緊緊抱住他的機會。
「這樣演是不行的,鶴丸先生。」
不是演技不行而是超乎了兒童節目的規格,一期想像著,即使被剪掉的片段沒在電視上播出,毛片也肯定另有用途,或許已經流到了不得了的人物手中。
「我是照著爺孫的感覺去……演!」椅背無預警地放倒害鶴丸差點咬到舌頭。
「太煽情了。」一期從上俯視的次數不可勝數,只有這次他甘願墜落。
鶴丸端詳鏡中人影,裡面的一期也與他凝望,一期指尖往白皙的頸窩下面幾吋探,確認脈搏中的熱流竄動不是裝模作樣。
「別看。」鶴丸拉下一期的頸子,難以否認閃躲視線的動作背後有些欲求,他似乎已能預見鏡子之後濕糊一片的模樣,一時間還希望遮蔽視線的瀏海能長回來,「不管你在看什麼,別看。」
不管鶴丸想掩飾什麼一期都沒辦法克制不去看,他們理所當然地相處了四個年頭從沒如此焦慮過,傾訴過的親切話語字字句句在心中發酵,轉化成魅惑的單音。
舌尖輕撥分瓣,一期隱約感覺到了對面屏住的氣息裡漫溢著迷人的味道,游刃有餘的演技之下鶴丸的親吻動作卻生澀笨拙,如果瀏海已經不會再刺眼睛,那麼鶴丸眼中的生理淚就是別的意義。
唇分後舌頭像是浸過蜜的草莓牽著剪不斷的透明絲絮,情慾的重量使它垂滴,一期恍恍惚惚追尋氣味,它順著鶴丸胸膛而下浸染衣料,衣下白肌若隱若現的水光反射讓兩人暈眩得聽不進腦中叫停的聲音。
04
一期從超市回來踏進家門口時見到陌生人的鞋子在玄關,兩雙大人尺寸的鞋子和弟弟們的混在一起,當下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一期胃酸一陣翻騰。
「『一期哥,歡迎回來!』」
弟弟們聽到腳步聲,可愛的笑臉紛紛從牆緣探出來一期才鬆了口氣。
「不好意思,打擾了。」
穿著他圍裙的高大黑衣男子禮貌地打招呼,體面的打扮和髮型流行感十足,舉止卻意外地平易近人,弟弟們親近他也罷,奇妙的是一期也覺得自己對他不生疏。
「《神紋騎士》的第二騎士……」
因為劇中角色印象講求誇張華麗,本人處世方式似乎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是的,敝姓長船,叫我光忠就可以了。」
一期就覺得這個人眼熟,對方還遞上了名片,不像是什麼不規矩的人。
說到那部有鶴丸演出的特攝片演員,一期想客廳會這麼熱鬧可能不只是因為這位有禮的先生。
稍微探頭,一期看到《神紋騎士》的主角正在逗他家的貓玩,跟劇中一樣看似冷漠沒什麼表情但么弟們很喜歡他,他的視線跟一期對上時點頭致意了一下。
那麼喜歡《神紋騎士》的弟弟們看到演員本人,一期以為他們會有偶像的待遇,現在感覺只像是隔壁鄰居過來作客一樣。
「我——回來了!搶到了特價松阪牛,不用你們說,連我都想誇獎我自己了。」
當然了,這一定是鶴丸的主意,一期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好久不見。」還有一個不算生的面孔向他打招呼。
「鶯丸是我們的經紀人,他說跟你是老朋友我就帶他來了。」
一期從小就認識鶯丸平時有聯絡也知道他在哪上班,這個消息對一期依舊來得有點突然,微妙的處境讓一期不曉得該怎麼提防。
「鶴丸先生,飯前別吃糖啊。」
螢幕前光鮮亮麗,私底下跟小孩子一樣需要人嘮叨的鶴丸令光忠嘆氣不斷,鶴丸還跟他爭辯說這是在品嚐粉絲的熱情,光忠也拿他沒辦法。
「那是、我的襯衫嗎?」
一期好的衣服沒幾件,雖然穿運動外套出門買日用沒什麼,說到底鶴丸身上那短袖襯衫還是他的東西。
「你不是說過它變緊想丟了?我根本沒時間洗自己衣服,而且今天拍戲穿冬裝很熱啊!」
做什麼都很理直氣壯,這就是鶴丸。
光忠好奇兩人的關係,藥研跟困惑的光忠說別在意,只是房東跟房客,他們家兄弟多現在還是趕緊弄晚餐比較實際。
「好吧,鶴丸先生,放下這批東西後能再去幫我買點飲料嗎?」
菜在上兩品就全齊了,難得做了大餐光忠各方面都想追求完美。
「大人的飲料還小孩的?」鶴丸笑道,差點又惹一期生氣。
把皮夾塞回臀部口袋,鶴丸不介意再為大家跑腿一次,他和發呆的一期在玄關口看客廳充滿笑聲,大家都對這個臨時舉辦的《神紋騎士》最終回鑑賞會很興奮,他們參與其中一定會熱鬧滾滾但沒有他們那邊也很好。
鶴丸視線沒有移開過,所以他什麼時候抬起手的一期渾然不覺,突然間就被鶴丸推到了玄關牆邊。
迎面撲來的呼吸中有著糖果甜味,鶴丸把水果糖含到只剩一點點,彷彿糖果滾遍舌頭,怎麼吻都是甜的,他們在口中傳遞著那顆硬糖,它又圓又黏,胃口被刺激起來讓兩人的舌頭忍不住再往更深處探,只有淡淡甘味的糖果一點也不夠,他們想要咀嚼彼此被糖分透浸的舌根。
可恨雙手還有超市的塑膠袋,一動起來會有大聲響,不然一期就可以再多做點什麼。
「蘋果汁和柳橙汁,您最多只能買兩三瓶清酒。」
一期得到草莓糖後咬碎,盡快停止這個隨時會擦槍走火的遊戲。
「聽到了。」
鶴丸出門後一期趕緊拿冰箱的濃麥茶出來喝,擔心光忠很有可能注意到他身上的草莓味道,所幸他很專注做菜,認真告誡想快點長大的後藤和小厚飲食管理很重要,這對弟弟有正面影響,一期實在感激不盡。
不過從鶯丸的笑意看來一期似乎沒有掩飾得很好。
05(R)
「好棒的一天啊。」
小退基本上很怕生,卻和不太多話的廣光處得不錯,他知道喜歡動物的人本性都不壞,這樣的人或許比在電視上打擊反派還更好。
最小的七個弟弟比平常還早上床,通常只有聖誕節的時候他們才會這麼開心地撲上被窩,期待晚上能做個好夢。
「你們跟鶴丸哥接下來會很忙嗎?」亂問光忠。
以《神紋騎士》為契機他們成了三人團隊,目前有自己的廣播節目,其餘時間就是去拍戲、當一些節目的客座來賓,光忠和廣光接著要一起演出推理劇,他們的契合度好《神紋騎士》才如此成功,這次就從不同類型下手,而鶴丸接了一部懸疑電影,本人不問賣不賣可是他對這工作很有興趣。
「我們會再來的。」廣光簡單應道,他認為這才是孩子們想聽的,「就算有各種狀況那傢伙應該也會硬拖我們過來。」
廣光習慣一個人,專心工作就好何必搞什麼人際關係,是鶴丸誘導他融入人群,把埋頭演戲的日子變得不煩悶,不知不覺間他們就組成了團隊,廣光只說一次,之所以會親近是因為鶴丸的人格比舞台魅力還耀眼,跟光忠還有他在一起的時候很自在。
儘管想要為鶴丸說些好話,話題的人物早醉暈在沙發上,吃得少、喝得多、醉得快,想為這模樣的他說點好話大家都覺得有點心虛。
鶴丸是優秀的演員為人也不差,光忠認為這臉蛋和個性到哪裡都吃得開,但很明顯地鶴丸一直心繫粟田口家,他和廣光也想了解這家人。
「鶴丸先生一直都是這樣嗎?」
很難不去注意粟田口兄弟的髮色和瞳色有些微差異,清靜的五官卻又相似,然而有框起來的家族照中只有一位高齡的女士跟粟田口兄弟在一起,光忠先前盯著照片看時秋田神秘地低語說那是奶媽,除此之外便沒多說什麼。
恐怕她才是家主並且已經不在這裡了。
兩人感覺得到後面還有些故事,眼下兄弟們日子過得很好,同情想必是多餘的,光忠才用其他問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啊,鶴丸哥很好玩,以前還是阿富羅頭呢,你們真該看看。」鯰尾手機有拍下來紀念,兄弟們也覺得看到鶴丸就髮型時光忠和廣光嘴角抽搐的畫面很有意思。
鯰尾跟骨喰較早來到這個家才會知道一些弟弟們不曉得的事。
「他來租的時候還跟一期哥爭很久呢。」
鶴丸始終如一但一期並不是,個性比現在強硬得多且不喜歡家裡有外人,維持生計照奶媽教他的方式來最好,為了弟弟們著想他就必須讓步。
殺價就罷了,確定要租屋的話總該帶著該有的證件來才對,那些裝熟的玩笑話也讓一期笑不出來。
當時的鶴丸其實不是阿富羅頭,是戴假髮,看到他脫下來一期跟鯰尾都嚇了一跳,他很滿意一期的反應,既然要住在同個屋簷下,他會比較喜歡開朗的房東。
鯰尾仔細想想那個鋼絲球般硬度阿富羅正好也是入住之後去燙的。
當時他們兄弟都還很小,尤其奶媽去世後所有負擔都落在一期肩上,鯰尾幾乎想不出有什麼事讓會一期哥覺得快樂。
鶴丸外型的差別固然驚人,可是當鯰尾瞥見一期的表情,猶如蕗葉上吸飽陽光溫度的朝露,匯集葉心、輕巧地頷首垂滴,柔和水波可愛地蕩漾在平靜的水面,那樣的表情──
「那表情會讓人相信世界上有一見鍾情這回事。」
鯰尾深陷沉思中,發覺身邊的人都靜默不語才發現事情不妙。
「兄弟,我猜錯的話我的頭會不會被一期哥擰下來?」心聲不小心給兩個弟弟和鶴丸的同事聽到了。
「到時候我會幫你收屍的,兄弟。」
一期現在還在收拾廚房,兩人決定偷偷地溜回房裝作沒事,至於弟弟們會不會哪天說溜嘴就只好聽天由命。
鶯丸會和光忠他們一起離開,在這之前他只是需要去洗手間打理一下,他還告訴一期不曉得自己把記事本忘在哪裡,希望一期幫他留意,上面有很重要的東西,諸如他們三位的行程之類的。
剛開始一期跟鶯丸聊得很開心,這顯而易見的一步讓他知道鶯丸還是在試探他,記事本就擱在沙發,不可能找不到的,即使一期對這圈子的撒手不管很長一段時間還是有人有求於他,明白他討厭攤開來講就暗著來。
他確實來拿起來看了,因為這次還直接關係到了他最在乎的鶴丸。
公司為他們安排了相當多的試鏡,多到像是亂槍打鳥,三個人從這部特攝片有不錯的名聲,他們理應把握這段期間銷售形象。
一期把自己的想法寫了下來,揀選跟他們相性合得來的導演與製片使行程變得精簡許多,光忠適合職業題材的戲劇,而廣光應該試著照興趣挑試鏡,好讓幕前幕後的人都更進一步了解他。
最後一期希望鶴丸可以接有原作改編的戲劇,鶴丸的詮釋能力強,符合潮流的題材對鶴丸也好發揮。
三人皆有型擅長打扮,如果有古裝劇的話強烈推薦一試,檔期夠長與高強度的磨練他們演技會突飛猛進,並且會讓觀眾對他們更感興趣,他們都是好苗子,一期確信遲早會看到他們在電視上大放異彩。
記事本上當然還有一期不樂見的安排,演藝圈競爭激烈,勢必得炒作某些背景故事增加演員知名度,儘管這方面違背一期的理想他也沒資格說什麼。
「跟出這個爛主意的人說下不為例。」一期送鶯丸到門口,歸還記事本。
「別對我這中間人生氣啊,何況我說的話你們倆什麼時候聽得進去了?」鶯丸無辜地聳聳肩,「你跟他就慢慢玩吧。」
這是折騰一期的一晚,罪魁禍首還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唯一慶幸的只有弟弟們比平常早上床,他有多一點時間自處。
「鶴丸先生,來,注意腳邊。」
一期將鶴丸抬回自己在一樓的和室,那裡有點像是放備用品的小倉庫,對於早起晚睡的一期來說堪用就好,一副寢具他就能睡得很香,即使弟弟們團團聚在這空間也夠。
本來一期整理周邊環境時思忖打算把床讓給鶴丸自己去睡沙發,後來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收衣服途中他翻到了一套不屬於他的「夏季」套裝。
他俯下身子湊到鶴丸耳邊親暱摩挲,感覺他們這麼做是很久之前的事。
「鶴丸先生,您應該很清楚我手邊沒有套子和像樣的潤滑劑。」一期伸舌舔舐鶴丸耳骨,敏感的穴道被粒粒舌蕾濕撫,「您做好覺悟了嗎?」
就算真的熟睡身體也會不由自主地對灌入耳裡的淫靡水音做出反應,一期就發現了鶴丸的小指頭有意無意地輕碰他的指尖,雖然想若無其事地收回可是一期勾住了它不想放它走。
鶴丸要嘛是真的不勝酒力,要嘛他就是戲精,不管是哪一個一期都無法克制自己想稱讚他可愛的衝動,那些小動作背後的動機單純得一眼能明。
那件已經不合身的襯身穿在鶴丸身上剛剛好,一期考慮直接送給鶴丸是否妥當,但既然衣服是他的,處理的權利也在他手上。
衣領掀開了一角,一期索性將它扯開直讓白肌曝露在空氣中。
同為男人,一期不敢粗暴地對待這單薄胸板,他指尖沿胸溝一路打量下來,明確感受到演員訓練的成果,肌肉量和體重都稍稍增加,有健康的身體才能爭取得到更多機會,鶴丸的自覺力比當搞笑藝人時更上一層樓了。
對著胸脯輕呼了一口氣,鶴丸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一期含住一邊紅纍,打轉畫圓,肉粒相互碰撞之下乳尖顫巍巍地挺立起來,底下浮漲的情慾彷彿隨時會灑濺而出,如果真是那樣一期會非常歡喜。
他心情很複雜,希望鶴丸能醒來又期待鶴丸能放任自己這樣任意妄為。
鶴丸的身體很配合,粗糙的丹寧褲也能順利卻下,大腿內側是這身體少數柔嫩的地方,親吻一次又讓一期忍不住多吻幾口,只能品嚐不能大口食用永遠不會滿足,瑟瑟打顫的腿根低調地傾訴所感受到的愉悅。
滿溢愛慾的涎液是眼下隨手可得的潤滑劑,一期從微醺的臉龐上取了一點與自己的混合用來擴張,一期手指感覺那發燙的甬道早已做好準備,緊縮的肉壁亟欲挽留探入這身體的所有東西,而一期認為他值得比手指更好的。
硬挺的肉莖徐徐推進,確保溫暖的壁肉有得到撫慰,神智不清的鶴丸接收了這熾熱的一切。
「鶴丸先生的裡面……真的、很舒服。」
上半身與下半身熱烈的吻很難讓一期繼續保持紳士風度,緩退猛進在做愛總是會有意想不到的快感,還使得潮紅蓋過微醺,一期可以這樣做好幾次都不會膩。
只不過有個小小的意外打斷了他的興致。
看到鶴丸手機的惱人來電者讓他更不想停下。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溫存。」男人溫和有禮的嗓音帶著些許諷刺意味,彷彿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中。
「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只有對這個人一期不會客氣,「你竟然敢利用他們。」
「我沒有利用,鶴一直很期待這個小派對,我當然不能去掃興,只好請鶯丸順道幫我跑一趟看看你。」
聽見電話中出現那親暱稱呼令一期心煩意亂,他拉著鶴丸的腿將肉楔打得更深,那一下如揮鞭般刺激了內部所有敏感點,嬌聲隨著大量分泌的愛涎傾瀉,然而血管怒張的性器還緊嵌著鶴丸的慾望不放手。
「我要你回來,這個全新的世代不能沒有你。」男人說道,這或許是他唯一一次懇切的對話,「我擅長規劃理想不是掌控一切,後者是你的強項。」
「我不要。」
肉與肉之間的碰撞大得電話對面也能聽見,濕濡的體液使肌膚變得滑順,撞擊聲響更是清脆撩人聽覺,一期是故意給他聽的。
「一期,別孩子氣了,你才沒有因為被你父親拋棄變得一無所有,在耳濡目染之下他給了你有絕佳的眼光,你的忿怒讓你的生存本領再昇華。」
電話中的男人想要的不是不上不下的粟田口一期,要將一期完整地到手他花了很多時間佈局。
「我還給了你動力。」幸運的是有個絕妙的棋子來到他眼前,「演藝圈的黑暗你不可能不清楚,羶腥色、緋聞、沾染菸酒毒等情況隨時可能出現在鶴面前,不論好壞鶴都會蛻變,變得不再是你認識的鶴,你想保護他嗎?握有權力的話你絕對做得到。」
一期果斷掛掉電話將手機扔至牆角。
在利益的權衡上對方說的一點也沒錯,會阻礙一期的只有他自己而他現在暫時不去想這件事。
把鶴丸的雙腿抬上肩膀,抽插的動作漸漸被絞緊進退不得,那麼就讓這股洶湧熱波填滿它,鶴丸的高潮也浸透了他自己的下腹,腹肌的曲線更顯而易見。
鶴丸挺起上半身時嚇到了一期,只有本人不在乎自己從何時清醒過來的。
「一期,我不想睡,你得把我弄醒。」他捂著一期的嘴不讓他發表意見,要一期只管看。
虛脫的兩腿硬撐著,提高臀部,方才灌注進去的白蜜再次流瀉,淋在繳械後無生氣的肉柱上頭讓它又精神起來,他們彼此都是大汗淋漓的狀態,被人工香氣和對方體味所包圍,已不是煽情兩個字可以形容。
「明天還要拍戲,所以──」鶴丸放開手掌熱吻一期的唇,「這裡、」環著柔順的短髮把它貼到自己胸膛,「這裡、」乾涸的後庭抽搐著,期待下一輪的灌溉,「還有這裡,盡情蹂躪它們。」
一期不會說恭敬不如從命,他想要全部,只是此時不適合說出他的心聲。
「哈啊……是不是比……啊啊──剛剛又更大了?」
雙腿間的衝勁幾乎讓鶴丸無法呼吸,他拽下那顆跟自己一樣不冷靜的腦袋,從一期的口中吸吐溫暖吐息。
明明就是兩情相悅,一期認為話語在他們間是多餘的,倘若承諾這玩意兒真的效力,他和弟弟們就不至於流落到這裡,靠一間小沙龍和收租苦撐十幾個年頭。
一期只相信實實在在的東西,他的弟弟們還有鶴丸。
06
有一個燁然光明的國度,據說只要到了那裡通過某些試煉,就能坐擁榮華富貴與所期望的聲明,凡人以為那是艱困萬分而碰不得的領域,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恆者成功,所以這個國度至今依舊炫目燦爛,生活在此處的人散發著令人羡慕的熠熠光彩。
統治這裡的君主,他從這珠寶箱般琳瑯滿目的國度尋得了珍貴之物──他萬中選一的美麗妻子。
兩人誕下愛的結晶,彷彿星光藍寶石般、帶著命運之光血統純正的小王子,他們常慈愛地撫摸小王子那頭跟絲絨一樣柔軟的藍髮。
小王子性堅比剛玉,從君主的父親身上學習統御他國度的一切事宜,無須特意教導,他有難得的眼光,就如藍寶石需用不同水準的切割才能展現其輝芒,小王子的名字也如同藍寶石般有得來不易、珍貴獨特的意味。
父親建立的國度處處充滿驚奇,音樂與戲劇皆叫人為之驚嘆的藝術,燈光一打下,只見人們毫無保留地揮灑熱情綻放自我。
增長見識後他發現了幾件事,父親揀選來往對象讓般配的人待在身邊,並似乎盤算著要用其他女子取代紅顏漸衰的母親,年輕不懂事的他仍相信父親,希望這只是自己的錯覺。
隨著時間流逝小王子他淡忘了這件事,注意力被另一顆奇特的寶石所吸引。
他們是在歌舞伎劇場相識,對方是一個年輕的女形,美姿氣質傾倒眾人,講述古老男女愛情的和事題材也引人入勝,觀眾都會認為那眼中獨特的月芒在看著自己,會讓人為之傾心,不論高潮與收尾人人都會暢快歡喊「三条屋」的名。
小王子曾向這位三条屋的公主獻花致意,他們從此成為了朋友。
只是這份友誼並不長久。
他們在不適當的年紀做了越矩的事情,延燒到各個媒體的頭條,那份燒烙還不足以摧毀年輕王子的自尊,但是這份把柄被想取代他母親的女人掌握著。
唯一能澄清事實的人,三条的三日月,以受害者之姿扭曲了事實。
他們兩情相悅,在道德觀不成熟的情形下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等等,始作俑者用社交辭令輕描淡寫地帶過這一切,他們根本沒有兩情相悅,事實上他才是被逼迫的一方。
三日月的演技在舞台之外也運用得絕妙倫比,知道自己演技有如此影響力他怎滿足於小小的舞台,他已經有了新的目標,擺平這件事後就會往更高的境界而去。
至於年輕的王子──
『父親,為何您不相信我!』
他所訴說的真實在親人的耳裡只是無力的話語,待到心力交瘁的母親病逝,喜新厭舊的父親立刻有了新的女人。
失去光芒的王子在貧乏安靜的鄉間安定,直到一些稱為「弟弟」的孩子們也淪落此地找上他時,他看清了父親的貪婪又不負責任的真面目,心中忿恨在他成長過程中一直都無法平復。
沙龍店的報紙上最近有一條熱門新聞重複出現,豐閤娛樂集團的繼承爭議讓股東們不安,可能會紛紛出售旗下公司,報紙隱約透露了相關的動作。
『我能幫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事。』
一期一直惦記著鳴狐叔叔說的話,看到在螢幕上活躍的鶴丸時他的人生跑馬燈也在腦中旋轉,由光彩至晦暗,以為不再明艷時暖陽般的溫度又讓延續下去的片段鮮活起來,值得他一再回味。
「鶴丸先生,您也跟我有同樣的感覺嗎?」
鶴丸笑著,但那是在電視廣告中,旁人看來那只是一期在自言自語。
07
「總算可以喘口氣了——」鶴丸累得想舉手伸展身體,礙於拍戲的鎧甲重量他也只能垂頭喪氣地攤在塑膠凳上。
人流不斷的電視公司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鶴丸、光忠和廣光三人的面孔也逐漸在電視的一角嶄露,新生代的新星將是這個夏季明亮的大三角,經紀公司的宣傳標語做得相當浮誇,鶴丸也只能微笑以對。
「背書包的小朋友耶,好可愛喔!」
「是哪棚在錄影的童星嗎?」
鶴丸聽著年輕助理們的耳語,好奇地隨著她們眼光看去——是粟田口家的其中三個弟弟,有鶯丸帶著所以旁人不會有太多疑問。
「平野、前田、博多!」看到熟人鶴丸就躺不住了,發揮一點拍戲時的武士精神拖著腳步上前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見了!」
拍戲時鶴丸已經喪失了時間感,只是機械式地照鶯丸說的繼續下一個工作,他還一度擔心這樣的問候會傷了他最喜歡的孩子們的心,博多比較不會讓鶴丸有這種不安,臉皮比兄弟厚就是有這樣的好處,不會太玻璃心,以才能成功帶平野和前田先來找鶯丸,順便討了幾位名人的簽名回家網拍賺零用錢。
「平野,快說啊。」
前田按著平野微微打顫的肩膀,他在路途中告訴過平野很多次現在的一定還是鶴丸他們認識的鶴丸,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自家與戶外,平野一直都是如此沉穩安靜,兄弟們都不覺得有何異狀,心思細膩得不想讓人發現某處揪了小結。
想要來找本來就是鶴丸是平野的主意,難得聽到他主動開口,兄弟們當然挺他。
平野環視電視台內工作的人們,晴朗天空從斜面窗射進來的光如畫般夢幻,照映在這些明星身上,而平野眼裡鶴丸已然是這裡的一份子,他看著鶴丸拍的飲料廣告在大螢幕上播放,清爽得令人會心一笑,然後跟女星拍的婚紗系列短劇宣傳,鶴丸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彷彿只跟那些會出現在螢幕裡的女子班配。
「鶴丸哥在拍什麼戲?」平野惦惦腳尖靦腆地問。
「古裝劇『桶狹間之役』,織田信長從尾張揚名最重要的一戰,電飾演的絕對比歷史課本有趣!」
飾演信長的家臣鶴丸跟武術指導指教過不知多少回,鎧甲下有多少瘀傷他是不會給小朋友們知道的,他現在很精神,這樣就夠了。
「鶴丸哥、」平野欲言又止,他還是決定鼓起勇氣,「鶴丸哥這禮拜有可能放一天假嗎?半天也可以?」
「當然!」
「真的嗎?」
因為鶴丸好一陣子沒回他們那,前田和博多也相當興奮。
不假思索脫口,結果鶴丸感覺被像是老鷹狩獵的眼光掃了一下。
「不會、食言吧?」
平野明白,鶴丸真的很忙,這樣的要求對知名的公眾人物來說有點強人所難。
「我來安排。」鶯丸的雙掌輕放在平野肩膀。
有經紀人的允諾大家心中那顆大石才落定。
他們拉勾,日子是平野挑的,其他兩人似乎有其他意見可是平野沒讓他們說。
鶴丸和鶯丸幫三個孩子叫車送他們回家,要是讓他們晚歸絕對會讓那個保護欲強的大哥氣到炸毛,雖然鶴丸想念一期吼他的時候不過今天還是免了。
鶯丸回頭看到鶴丸迅速地步入休息室,他跟在自己的藝人後頭,進去後卻是見到鶴丸抱著垃圾桶狼狽地大吐特吐。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胃內容物、黃濁而臭腥,鶴丸迷迷糊糊的意識裡把這當成了自己內心的污穢程度,反胃感驟增。
終於沒有東西可吐後有人將西裝外套覆在他頭上。
「別怕,沒事的。」男人沉穩的聲音如是說,而後橫抱著他移至他處休息。
鶴丸虛脫地盯著珍珠色的天花板,身陷柔軟的皮革沙發、以別人的雙膝為枕,他終於意識了過來是什麼人在照顧自己,任由那雙大掌撫順他的瀏海。
「你真是太狡猾了。」鶴丸虛落地說,「要是你還在圈子裡的話我就不用去承受那些期待了。」
「可你的才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露出無辜的表情讓人無法怨他,不論作為表演者還是普通人,他鍾愛鶴丸的一切特質這一點也是千真萬確。
兩人從事演藝工作,彼此清楚精湛演技的演員都能體會融入於戲劇中無法自拔的感覺,全心演繹著他人擁抱這些人格特質,這是理所當然,但是精準地切換自我與角色人格?沒有人說得準這是病態還是專業。
儘管鶴丸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他喜歡一期,他質疑,在琢磨技藝的同時是否會變得不再是自己,所戴上的面具幾乎快在顏面上生根拿不下來,他自己噁心,一方面害怕一期會遠離虛偽的他。
「睡。」男人簡短地對鶴丸吐露一個字,是溫柔還是命令讓人摸不著頭緒,他只要鶴丸安靜地休養,這裡是他的地盤,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
08
休息時間一期看到手機的來電顯示很猶豫,到底該走去電信行換個門號還是直接折斷它。
一期大喘一口氣,選擇最理智的第三選項。
「粟田口一期,你到底想怎麼樣?」
電話對面傳來的第一聲讓一期眼睛瞪圓了,這話本來是他要說的才對。
「我們現在是在談什麼?」三日月口氣與平時相差甚遠,一期想知道其中的古怪還是耐著性子問。
「鶴丸。」
「你是要我別對你的商品出手嗎?」
鶴丸已然為公眾人物,他們之間的發生過的事顯然仍與現代社會觀感格格不入,如果經紀公司害怕受波及他能理解,也僅止於「理解」,對一期而言鶴丸是感情豐富、活生生的人類,他同樣有選擇權。
「他是我師弟。」
一期隱約有感覺到有舞台鶴丸演員的經歷,聲形姿都受過與新人演員不同,在搞笑藝人時期也全虧鶴丸的洪亮聲音招攬客人,形與姿能在短短的瞬間抓住觀眾目光,沒有相當的訓練不可能做得如此精確。
「『紅葉狩』、『鷺姬』。」三日月說出了歌舞伎中表演難度極高的劇目,那其實是少年鶴丸還在「五条屋」時主演過的經典。
「五条屋」雖說是「三条屋」的分支,鶴丸也曾贏得過滿堂喝采,只因為他個性自由奔放,就選擇不告而別自己出去闖盪。
「倘若要站上世界的舞台,他就不會是誰的所有物,鶴丸優秀的表演者、血統純正的傳承者,不只如此,他還是我的『家人』而且我不會讓它只是單純的名分,所以我必須問,對於鶴丸你到底想怎麼樣?」
三日月再透露他擁有鶴丸監護權的事實讓一期無言以對,一期重視家人,即使他對三日月再怎麼反感,假使三日月有意貫徹,那麼一期就真的是鶴丸的絆腳石。
這回是三日月先掛他電話,因為一期的言語沒有任何力量。
09
「小鬼們──準備好今天玩通宵了嗎!」
鶴丸依約給自己放了個假來大玩特玩,想想徹夜打遊戲對小朋友們不太健康,行前很興奮地採購了些桌遊,他逼廣光陪他挑,如果廣光覺得有意思那麼應該就不算太差,光忠則是怕累積過多壓力的鶴丸放生一天會吃太多垃圾食物,便當跟零食都是由光忠親手準備,同行都說鶴丸是演藝界的明日之星,在熟人看來他倒像是聖誕樹上稚氣的裝飾星。
「呃、鶴丸先生,他們去神社逛祭典了……」
兩人都吃了一驚,鶴丸並沒有搞錯時間,但弟弟們不在,他現在只好尷尬地把兩個大塑膠袋找地方塞。
因為祭典會有較多客人上門請一期打理,今天會營業得比較晚,與這邊生活脫節的鶴丸不知道,又像以前一樣坐在一旁等。
鶴丸忐忑不安,想著是弟弟們先回來還是一期會先結束工作,一期俐落地替人梳妝盤髮,客人們不乏有穿著漂亮浴衣的年輕女子,要鶴丸保持平常心看他作業,好難。
結果鶴丸沒有猜對,是一期先打烊,這又讓鶴丸糨糊腦更亂了,為什麼平野這孩子要放他跟一期獨處?
太久不見鶴丸想打招呼也變得很生疏,難道他應該約一期來玩一盤卡卡頌嗎?
鶴丸看一期送走最後的客人,門鎖咔嚓一聲後不出幾秒鶴丸掩飾用的眼鏡就被人摘掉了。
黃色鏡片之後又見一抹琥珀黃,鶴丸心頭一熱彷彿嗅到了令人意亂情迷的溫甜。
一期的拇指抵住了鶴丸的下顎,強硬地按著那處會呼吸不順,鶴丸一開口就是被一期猛灌濕溫的吐息。
「等我。」
俯身把閃躲的舌頭拽出來,一期不是要聽鶴丸回應,那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點點不間斷的黏潤濕聲幾乎能融盡一切堅定之物,要讓底下的光亮顯現還差一步。
10
日落時分家家飄香喚呼喚家人從繁忙回歸平靜。
那彷彿是一種咒語,對屋內說一聲「我回來了」之後關上家門,陋居也會突然間變得完整充滿包容力。
鶴丸和年齡相仿的女子在流理台邊靜靜地給晚餐要用的蘿蔔削皮,一旁鍋裡的咖哩已經變得滾燙,漫溢著人人鍾愛的家常味道。
女子削皮的動作一氣喝成,將切丁的蘿蔔塊傳給鶴丸放置他掌心,她雙手也傳遞出了其他重量讓鶴丸的手沉了一下。
「我們、就這麼在一起吧。」說完她轉回去清理流理台,只有一瞬間不經意地瞥鶴丸一眼觀察他的表情,少女的羞澀一閃而過,因為她擔心著其他事情。
「已經在一起了。」鶴丸說,那語調相較於廚房內的氛圍稍嫌冰冷了些。
他裝盤燙手的時候露出苦笑,想要表現自己不為所動還是藏不住稚拙的一面。
鵝黃色燈光打在木桌上,擺好餐具後熱騰騰的料理上桌,鶴丸別有意味地把應該放對桌的咖哩放在旁邊位置,他先入座,忙碌完之後闔眼等待。
「卡!」由於演員們擅改台詞導演在這裡喊卡。
對導演來說這是艱難的選擇,脫離了劇本還是拍到了些珍貴畫面,他跟編劇會討論很久所以要大家先休息一會兒。
鶴丸攤在布景的沙發上,沒形象地伸懶腰打呵欠,擔心拍攝時間拉長苦了所有工作人員,「妳為什麼要改那樣呢?」
先擅改台詞的並不是他而是演對手戲的女演員,原本她應該是要出奇不意地問他「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
這部電影改編自小說,男女主角來自單親家庭,彼此父母再婚,他們一時間成為姊弟,因為大人的自私他們又經歷一次破碎的家庭關係,女主角二十出頭就選擇嫁人,丈夫因事故早逝,當他在外流浪的兒子回來弔喪才認出對方是以前那個沒緣份的弟弟。
他與自己父親也無血緣關係,男主角母親改嫁這人後留下他悄然離開,雖然名義上有父子關係但男主角在那家庭不可能待得住才久未露面,所以也沒能從書信中認出已經改名換姓的女主角。
後母與義子關係的男女主角意外決定同住一個屋簷下,算是展開新生活還是再續他緣留給讀者們細細品味,生活的點點滴滴中有多重身份和角色的心中糾葛是這小說暢銷的原因,但翻拍起來卻相當折騰人。
姊弟與母子同為家人的面向,但兩人年齡設定只差兩歲,甚至男主角為生活方便轉到女主角的大學就讀,甚至還有了同學的身分,想要在一起的曖昧感不斷醞釀些許戀心。
一個角色要得演繹多重面向而不失真對新生代演員是一大考驗,弄不好會看起來像精神分裂,原作者有不肯妥協的地方,製作群選角選到想撕了劇本,百裡挑二終於挑到了鶴丸與她。
——我們、就這麼在一起吧。
——已經在一起了。
並非問句,女主角似乎下定了決心擺脫某些束縛,帶著一點正面量的畫面觀眾一定會喜歡,製作群回頭是要討論鶴丸對她的回覆,這也超出了原作者的預料。
「因為那是真心話。」女主角在鶴丸身旁坐下並沒有多解釋,假裝研究劇本與之對話。
她擅自演繹劇本之外的情感不是第一次,屢次出現為難工作人員的作為,背後人們談起她都會說她高傲又不近人情,只有拍這部電影時她沒有聽到那些閒言閒語。
鶴丸的好奇心卸下過不少人堅固的心防,她也算其中之一。
人們越關注她的演技她就越拼命鑽研,當有人要關注她的個人時反而令她不知所措,下戲後的鶴丸是容易相處的人,熱愛製造驚喜、總是人群的中心人物,和她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鶴丸把她的面具一一戳穿,不成熟又何妨、有什麼不快就全吐出來,如果有一天他們不是演員了,自己的人生又該何去何從?
有同樣的不安又能適時地給予安心感,她戲裡戲外都想跟這個人在一起,一心想成為他在乎的女人,如果自己沒有跨出那一步的話只會永遠沉溺在人對人的善意無終,劇中女主角心境變化由複雜至純粹,還是對喜歡的人如此優柔寡斷實在不合理,也就忍不住在劇中替她發聲。
「剛才的台詞不必修改——」導演大聲向全員宣佈,「可是鶴丸你的部份要重來。」
「不會吧!」鶴丸從沙發滑下的誇張動作逗笑身心疲憊的工作人員,所幸大家都能諒解。
——已經在一起了。
鶴丸那狡猾的回答比較像是在陳述事實,安於現狀、喜歡現在的自己,他認為如此的話男女主角感情可以走得更久,直到他們成熟一起掙脫身分的枷鎖。
「是因為我沒等妳坐下的關係嗎?」鶴丸跟她討論劇本,這地方他是不是該表現得浪漫點。
「你先回覆我我就告訴你。」
鶴丸不討厭女孩子強勢,不過這問題對他而言真的有點難。
深思時下面這張沙發摸著有那麼點像粟田口沙龍店的沙發,他想找一期時總是被趕到那,看一期工作是他排遣無聊的方式。
儘管因為長期接觸洗髮精和染劑讓那雙手和同齡人相比稍為粗糙。
但鶴丸常想,那雙手真美。
無論心情如何,客人上門都是希望自己儀表能變得更好,而一期做得讓人滿意,認真地對待每一個客人,鶴丸也是因為那雙手變得煥然一新的其中一人。
執著演技的女演員一點動作與眼神就能解讀出些東西,剛剛演戲時感覺還有點模糊,現在她看明白了。
「你眼裡有其他人。」她不會覺得沮喪,但多少會羨慕徘徊在他眼底的人影,雖然演技上她能給建議可是鶴丸的心結她幫不上忙。
「鶴丸。」經紀人的鶯丸叫他,通常鶴丸狀況不好都會被鶯丸請喝茶,以為是慣例的餵食,鶯丸卻是塞了一封信函給他,「新的工作,你跟光忠要當這次新人獎頒獎典禮的主持人,好好幹。」
「什……?」鶴丸僵硬地轉頭,工作人員們看著他的眼神跟本人一樣不可置信。
下一秒戲棚內爆出大喝采,明明只是工作,大家鬧騰得像是鶴丸得了大獎一樣,被他抱著轉圈的女演員也露出難得一見的滿面笑容。
「『他沒有發現。』」鶯丸用手機回覆群組訊息,下面回應滿滿一片www。
11
一期一個人工作久了不太習慣辦公大樓的氛圍,他對這裡的人來說是生面孔,一個陌生人就這樣面不改色地進入他們的高層會議室大家難免會在意。就以前的經驗一期很清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一直會在意跟自己擦身而過的人都在談論他什麼。
「你做得很好。」鳴狐買了杯咖啡請一期,在面對大人物們的過程中鳴狐只能安靜地站在一旁,他看到一期優異的表現讓他們有了好的起頭,不管怎樣他都想慰勞一下努力的姪子。
在父親的遺產分配中「配偶」最為優先,因為「孩子」是無法選擇的,這對當時年幼的一期而言很難去爭取什麼。
直到他現在成熟才明白了母親的用心良苦,堅守了正室地位,還有讓一期暫時遠離那複雜環境換得了珍貴的東西——一份無價的合法繼承權利書。
鶯丸常與一期書信往來,他對營業管理也並非一無所知,名為聯絡感情實則是空中教室,刻意為一期鋪路終於在這時候有了成果,當一期有權一覽全部營業資料後他的話對股東們來說相當有說服力。
忙碌一天充實過頭,一期覺得坐在家裡沙發休息比硬梆梆的咖啡座有實感多了,把家裡都交給兩個大弟打理還是第一次,這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壓力累積打亂了他的時間感,要是平常他會很頻繁地打電話回家叮嚀。
算算現在時間差不多該問問他們晚餐處理得如何,如果有必要哥哥會搭新幹線回家。
一期看看手機,只見到弟弟們留了奇怪的訊息,「『快看電視』?」
「我也有收到。」
鳴狐想詳細問問姪子們在說哪個節目,不過從大樓電子螢幕轉播傳來的聲音聽來似乎不必查了。
「影劇獎的轉播……」
螢幕對面群星聚集的世界充滿待琢磨的寶石,路上人群聽到洪亮迷人的笑聲也紛紛仰首,主辦單位也同樣中意兩位主持人充滿感染力的聲音。
「那是你的朋友吧?」雖然只做過些內務的工作鳴狐覺得自己看人眼光也不差,他還是不認為鶴丸與一期只有房東房客的情誼,「很耀眼啊,絕對會是好演員的。」
「他已經是了。」一期不懂為什麼自己說這些話會感到一陣鼻酸。
他當然會聲援鶴丸,但所謂明星都像是天上物,出現在夜空時它的光芒令人為之讚嘆,一旦墜落,它過去的美也會蕩然無存,螢幕後的表裡就是如此嚴苛。
一期想,就算喜歡上的是小石子也無所謂,心情都是一樣的。
如果像三日月說的他礙了鶴丸的事業,那麼「希望你一切都好」的心意就是虛偽,連他自己也會唾棄自己。
「現在要頒發最佳男主角了——」
螢幕上鶴丸神秘兮兮地拆開信封,不知道是節目效果還是其他原因,他驚愕的表情異常地逼真。
「綵、綵排的時候不是這份名單啊?」
攝影機拍到的台下都是一副知情的模樣,他們為今夜最閃耀的明星鼓掌。
「平常什麼事都嚇不到你啊,這次總算是成功了。」他的主持夥伴兼好友的光忠說道,掌聲又更為響亮,「朋友,你值得這份驚喜。」
前幾年鶴丸意外錯過了新人獎,現在來到手上的精緻透明獎座卻是他之前想都沒想過的殊榮,一旁光忠說出得獎者代表作品的時候鶴丸覺得眼眶一陣濕。
「要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也要搞一次,不能只有我被嚇到吧?」在街道上打發時間的人們聽著鶴丸自我調侃也會心一笑,「你們這樣做真的真的好壞啊,我根本沒準備得獎感言,臨場反應不好的話主辦單位會把這寶貝收回去對不對?好險我是演員。」
他親吻獎座,掌聲撼全場。
12
鶴丸差一步就要成為房客前一期跟他聊過幾句,雖然那是他抓著鶴丸手指要他畫押文件的滑稽場面。
心思老是這麼反反覆覆還想出外闖蕩,連租個房都下定不了決心乾脆收拾包袱回老家比較實在,畢竟鶴丸跟一期不一樣,他不是有家回不得的人。
他們意見上有點分歧,鶴丸憑感覺做事,看到這裡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生活樸素點對他來說沒差,有這麼多孩子在應該會很熱鬧,只是他們喜歡的大哥讓他有點猶豫。
既然要生活在同一屋簷下,一期應該不需要對他這麼警戒,多笑一點會很好的、對身體也健康,幸好鶴丸也熱愛做各種嘗試,而一期也喜歡他的傻勁,試著再信任別人的感覺沒一期想得那麼糟糕。
——我很難形容現在有多高興,所以請各位別取笑我。
最佳男主角發表感言時小慌小亂的,青澀得像個小雛鳥。
——這絕對是我再精進自己的動力,人生本來就是不簡單的東西更何況是詮釋他人人生,我很擔心大前輩們常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因為在圈子裡待得越久對這句話感觸漸深,我自己、很容易沉迷於角色們炫目燦爛的人生,幸好手上這重量提醒了我自己是什麼人,我是演員,成就並不是全歸我一人,它是一份得來不易的禮物,最後我想對給我這份禮物的人說……
「無論現在或未來你在何處,希望你一切都好。」
一期完整地聽完了得獎感言。
去見鶴丸一面很難嗎?
他重新打理不太合身的套裝,昂首闊步穿越好幾道門:公司大門、慶功宴大廳門,他在那找到被大家灌個爛醉的最佳男主角——到目前為止都沒人攔住他,除非他自己停下腳步。
俱利見著一期來接人,毫不猶豫把住處鑰匙交給他,光忠則是借他車鑰匙。鶴丸跟他兩位夥伴住在事務所安排的住處,那裡是能專注做自主練習又安全的地方,儘管鶴丸堅持保留舊的租約。
接著再過三個門:車門、住處大門、房間門。
上次一別就是好幾個月,他們終於久違地單獨相處。
把鶴丸放到床上時他迷迷糊糊地找離自己最近的人撒嬌,一期幫鶴丸褪下西裝,讓鶴丸好好喝點水清醒一下,好讓他等會兒好好問個清楚。
「鶴丸先生,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夢到的吧?我想……」
清秀標緻的面容仍帶著一絲微醺,眼神飄移和虛脫感幾乎毫無破綻,像個喝醉的人一樣訕笑亂語,卻沒察覺自己手持杯子的姿勢已經露陷。
大概是怕光忠會囉唆,拿得穩穩地不讓它灑濺出來,拇指溫柔地撫摸杯緣好似戀人的唇,鶴丸唇瓣停留於上小口小口、珍惜地輕啜著杯中物,再單純不過的水在他手裡卻能引人遐想。
太煽情了。
如此煽情的肢體語言,鶴丸卻不曾演出過適合這尺度題材的影劇。
只因為在其他人面前他表現不出這種感覺。
「那詳細跟我說說那個夢。」
一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奇怪事能逗得鶴丸發笑不止。
他放下水杯迅速回身捧住一期的臉,完全不像是失去方向感的醉鬼。
指尖順頰向後埋沒在細軟的短髮中,指腹按摩搔弄摸到的每一髮根,鶴丸輕輕地引導一期倚著枕頭,含著被口腔溫暖的水,吻落真正的唇上灌注情熱。
「一期你有雙好眼睛。」
鶴丸就是這麼不擅言語,那些一見鍾情的美事都只會在戲裡成真,在現實說出來的話感覺就會變得不再真實,更何況鶴丸的情況是對另一個男人抱持戀心,最害怕的莫過於被他一直注視著的一期所鄙視。
這段關係已經讓鶴丸心累了,他想乾脆就這麼失去意識直到天明,把心力放在工作的話鶯丸跟三日月也就不會每天緊皺眉頭了吧。
一切沒有如鶴丸的願,腰部被拉了下去緊緊嵌著,一期用一隻大腿分開鶴丸雙股,酒精和情慾的加乘作用,鶴丸下腹部被一期折騰得燥不可耐,明明在上位卻羞怯地想逃走。
「鶴丸先生得獎確實實至名歸。」一期越過了鶴丸側臉撥開髮絲,吮吻頸部白肌留下強慾的痕。
一期明確地接收到了,鶴丸隱藏的和一期想要的是一樣的東西。
「鶴丸先生、」他含著鶴丸耳垂,氣音低聲喚道,「這次會很痛的,而且絕對不會停下來。」力扯鶴丸的名貴西裝沒有顧慮,他只要一點點縫隙即可,「潤滑劑在哪?」
鶴丸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同時兩隻乾澀的手指放進裡頭還是忍不住顫抖。潤滑劑他有,怯生生地點頭,一個眼神飄向床邊櫃子一期就知道了,從潤滑劑微妙的重量一期也隱約察覺到其他事情,鶴丸有過緋聞對象,可是據可靠消息他沒有捲進過任何混亂的男女關係。
額上獎勵的一吻就讓鶴丸淚涔涔。
這個人為何如此可愛。
一期只幫忙擴張與潤滑,這回不會再主動全由鶴丸自己來,就現在的姿勢、將一期的體燥悉數吞進深處,若覺得膽怯羞澀他會溫柔安撫、拋棄矜持的為難他來分擔,只要鶴丸是全心全意,他們一夜赤裸不用其他言語一期也懂。
毫無保留地展現自己比鶴丸想像中還艱難,和最喜歡的人身心相繫的刺激感很快就讓他迷濛目眩,鶴丸斜身一傾,一期馬上交換立場,下身猛擊頂撞將搖搖欲墜的意識拽回。
如果鶴丸是女性事情會更簡單,事實非如此也已無區別,就像三日月所言一期不只擅長還喜歡掌控,是時候該拋棄被動的佔有慾,把今夜才獲得至高榮譽的這副身軀腹中注滿累積至今的情念,一期聽著身下人泣不成聲,一波一波傾瀉壓抑已久的東西。
他們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像樣也沒關係,只需知道他們屬於彼此以及一期深愛著鶴丸的事實。
13
隔天清晨鶴丸並沒有見到一期,只覺得是喝醉做了一場美夢,衣衫平整地掛在架上,洗晨浴時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只有頭痛跟腰痛困擾著他。
上工時他沒心思回應那些祝賀仍陷在魂牽夢縈的狀態。
化妝師請鶴丸閉上眼睛好讓她上妝,鶴丸一如往常遵照指示等妝乾。待化妝師一走,髮型師便過來再一次定型,今天小型訪談只需要穿輕便的套裝和淡妝,髮型師仍仔細地為他梳理,比本人還清楚他目前髮型如何打理會比較好看。
「鶴丸,接到新工作了。」
「哪種類型?」鶴丸覺得奇怪鶯丸好像站很遠說話,平時都會很清楚跟他說工作內容,這次莫名扔了一句話就不出聲了,「電影還是連續劇?有劇本嗎?」鶴丸只祈禱它不是需要海外出差的,他認為自己還準備不足。
「是一則戀愛故事。」
耳熟的聲音嚇了鶴丸一跳。
睜開眼看到鏡中另一人穿著合身的筆挺西裝,品味高級、體態高雅,慎重地為鶴丸戴上一條別緻的項鍊,流星般的光輝一閃而過落進鶴丸衣服中。
「當主角的你走到最頂峰俯瞰世界感到索然無味的時候,戴上它,跟我一起走。」一期不敢說那是鶴丸的幸福結局,但是透過那枚戒指絕對能帶他們看到絕無僅有的風景,「……鶴丸先生沒有任何感想嗎?」
鶴丸一個勁地盯著鏡中的一期瞧,「那衣服……晚上我要親手扒了它!」他已經可以想像那會有何等快感,湊巧的是一期也在想同樣的事。
「記得出這道門後到回家前最好別牽手。」鶯丸不喜歡潑人冷水,可是眼下他唯一可以阻止新股東和當家演員傳出緋聞的人。
「我們走著瞧。」一期緊扣著鶴丸五指步出鶯丸預設的界線。
新的生活充滿刺激,豐閤娛樂集團總裁剛上任就是著手重整公司的大工程,新工作裡還有好幾項是要跟三日月在談判桌上劍拔弩張的對峙,他現在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腎上腺素上,一期稍微能理解三日月為何不想安逸於原本的領域,等著拿國寶或泰斗級的名號,人生舞台還有更多值得玩味的驚喜。
如果鶴丸和他沒有闖入彼此的生活,便不會回頭尋找錯過的微光,或是知道自己也能綻放光芒。
唯獨這顆一等星不能就這麼看著他落到自己伸手不及的地方要緊緊抓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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