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鶴]解鈴尚需繫鈴刃(R)
- 三日月->鶴<-一期 、不撕、HE
- 3P、微玻璃渣、屍體描寫注意(沒有斷刀)
- 閨蜜女審注意
- 很難得開篇就打砲的文

書籍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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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R)
刀劍與主人接觸最深的部分在刀柄,他們不單記得血的味道,亦透過人手的各種細部動作了解了其他情感,有時人類怯戰驚惶得無法自持,作為刀劍則更喜歡強敵當前時,傳至刀身的武者震讓他們緊密相連人刀一心。
歷史修正戰爭一觸即發,顯世之刀古武士魂復燃,顫震不止、激情難扼。
這一仗中對方白刃使得鶴丸腰線綻出血花,那一刀若閃避不及便是讓他身體分家的致命一擊,心臟狂搏如鞭笞打這身軀,最終交織成了敵人的安魂曲。
戰場的餘韻並不會因為戰鬥結束消失在血脈之中,狂躁仍會在人軀內迴盪著,鶴丸想到既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懷抱這份昂揚直達頂峰。
「三日月、三日月──」腥血沒有凝結在鶴丸白肌上,涔涔汗水一遍又一遍地打濕傷口,大片不祥的紅褐邊緣軟化暈開,浮著一抹艷色,鶴丸身體前伏時一半濁液被依靠著的樹幹吸收、另一半在皮膚上滑動將微癢的感覺帶至下頭,現在腹部裡裡外外都在騷動著。
鶴丸顫動的背脊在三日月迷濛的視界看來像浪花,彼端有微風吹拂掀起的銀色漣漪,三日月知道它的觸感肯定很柔順但又深怕這一摸會把它弄髒。
三日月大喘了幾口氣才勉強擠出一句話:「……疼嗎?」他喉嚨乾啞得說不出鶴丸名字。沉迷這份平靜安舒中三日月對隨之而來的洪濤警戒不及,只差一點點整個人就被捲入其中。
「不會。」碩大的性器退出是有好些,可是腰暫時直不起來。像是為了要彌補沒被滿足的口,鶴丸把三日月的頸項拉下來。
「快收隊了,大家很快就會來找我們的。」儘管急切得想把交換的溫度全吞下,喘息間理智依舊提醒著三日月。
「別擔心,有人望風。」他們的練度已達最高點,對於戰功就沒有那麼執著。鶴丸只是善用它,拿出來和需要的人互相幫助各取所需,更何況厚樫山戰區多、敵人也多,清點首級不會那麼快。
「戰功的獎賞應該拿來照顧練度不足的刀不是嗎?」
「我也想嚐點甜頭啊。」鶴丸再扯三日月的房紐,甜的他喜歡、三日月身上的烽火味有助催情他更喜歡。
三日月宗近不畏利刃強弩,反而是鶴丸不悅的反應讓他那副沉靜面容多了一絲皺摺。
「沒事,你都這樣陪我了,我怎麼會不開心。」明明三日月傷勢比自己嚴重,那些刀痕在他身上卻看起來和輕傷沒兩樣,已然為玉鋼身,要是表情也跟金屬一樣冷冰冰那才叫無趣。
三日月沒想到鶴丸再把還未疲軟的雄偉物塞回體內。
鶴丸沒想到腔肉都已經被三日月的精華泡得發軟了還是不夠應付那龐然大物,一動,身體裡頭好像也多了一道刀傷。
本來鶴丸早有心理準備,照這個姿勢,接下來就會看到自己的背被樹磨得像破碎的杏仁豆腐,而三日月為了避免它發生將結實手臂繞過鶴丸的後頸,又乾脆不讓鶴丸久站自己俯身直接抱起酥軟的腰肢。鶴丸下腹濕淋難免穩不住,倏地下滑幾寸卻泛起堪比劃開敵人頸骨的快感。
「啊啊!哈……」真正兇猛的攻勢還未到來,鶴丸眼前開始天旋地轉了起來。
一如面對所有激戰,此時順從身體的感覺自然而然就能應對。鶴丸蜷起膝蓋夾緊三日月下盤,結合部空間開放,三日月動作也更肆無忌憚,顯然沒得止滑他便扳開鶴丸臀縫,雖然皺肉被頂撞出水他也能重新扶好鶴丸。
三日月身高在鶴丸之上,總是喜歡親吻他的髮際線,千年來習慣難改,固執得滑稽卻也擔心哪天他變得虛弱不再高大就無法這麼吻鶴丸,所以一有機會便是在鶴丸身上處處留情。
輕鬆扳過意識不清的面孔,三日月吮吻著鶴丸頸脈中的生命力,滿月瞳的垂露也被他嚥進喉嚨深處,微潤的唇才細細摩蹭完滿布敏感神經的眼皮馬上轉移到了那猶如象牙雕刻的耳骨,就算鶴丸不說出口,他陣陣緊縮的腸壁已誠實地向三日月索取欲求,反覆釋出與回饋的體液在兩人間形成溫暖的循環。
他們上面正打得火熱,穴肉抽搐也像在親吻三日月的肉楔,隱匿於優雅表象下的深沉熱度在隱秘的暗處榨取著情慾,不論作戰還是做愛弄得這兒那兒皆皮開肉綻,為的都是一片濕濡的結果,想到這裡,兩人在呻吟吶喊之後又酣暢大笑。
戰鬥時一直都從容不迫的他們在意外之處小小失態了一下。
兩人相視而笑,即便燥熱排出口中的熱線還是緊緊纏著彼此一陣子才放開。
「太──爽──了!」鶴丸不得不說起初人身造成的麻煩讓他挺頭疼的,到現在他已經完全學會了享受當下。
只要鶴丸高興三日月也沒什麼好說的,但鶴丸傷只比他輕一點,回本丸前還是需要適度包紮。
「哈哈哈,你做得來嗎?沒關係啦,我只要這個就夠了。」要一個穿便服都有點笨手笨腳的人來處理傷口好像有點為難人家,鶴丸裹著三日月給他披上的紺色狩衣,叫他懷念起了平安時代的生活,但想起更多的是剛剛刺激的背後位。
「那麼最好別讓我聽見鶴打噴嚏呢。」三日月慈愛地摸摸鶴丸的腦袋,觸感正如預期的那樣柔順,就算理解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白嫩嫩圓滾滾,想寵他的心情依舊沒變。
「不會啦,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抱著你這老骨頭回本丸都沒問題。」鶴丸大得可以照顧三日月,看三日月自己髒了也沒清只顧著傻笑,他索性割了白羽織最乾淨的一塊布下來給他用。
「勞你費心了。」說是擦,三日月也只是輕拍了兩下臉頰後就把它收進胴裡面。
「喂喂喂……擦完就丟了別收起來啦!」
同部隊的夥伴不解兩個老人家為何要為了一塊破布胡鬧,當然他們都不予理會,只怕習以為常的話會變得跟他們倆一樣沒事就突然發癲。
「爺爺們──回家吃飯了!」
「好!」聽到獅子王在喊,鶴丸先放了手,畢竟滿足食慾也相當重要。
三日月嘴唇微啟,眼看鶴丸沒發現他就把話吞了回去,老將鶴丸看作當年的雛鶴確實是私心使然,他們好不容易又一次從戰鬥中活了下來,如果可以牽著手一起回去的話,即便不依賴敦倫之事這份幸福的感覺應該也能舒緩心頭的躁狂。
02(R)
「鶴丸殿下……鶴丸殿下。」一期一振拍打自己腿上的睡臉,底下鼾聲頓時亂了調,一點點的不適感干擾他就別過頭繼續睡,「鶴丸殿下!」
「啥……放飯了嗎?」
「腳麻了。」結果鶴丸非但沒起來還滾到一期腿根。審神者會讓深夜出陣的部隊充分休息,一期是不知道前些時候鶴丸是怎麼消磨掉的,不過他確信鶴丸在他腿上睡掉了大半時間。
「十一個弟弟跟你撒嬌你都扛得住,我一個你就說不行?」假裝是一期弟弟,不行,學鯰尾喊他,不行,鶴丸就這麼一直跟一期討價還價下去好像也不需要起來似的。
一期在謄寫文書,他很忙而鶴丸很閒,鶴丸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腰胯左思右想,手就是忍不住去觸動那搖來晃去的拉鍊,氣得一期直把他當空氣,鶴丸思忖如果真的能給一期一點撫慰應該就不算妨礙工作。
自己動手掏出跟主人一樣洩氣的小兄弟,撲鼻而來的濃厚氣味已經讓鶴丸清醒一半,拒絕的肘擊遲遲沒下來,那麼他將性器完全含住後一期就沒得選了。
口中浮筋搏動越漸清晰,鶴丸愉快地想像一期端正的字跡變得歪曲,苦惱得重頭來過還羞恥得無法接著工作然後選擇同他尋歡作樂。
一期五指探入銀白髮絲中將鶴丸的瀏海往後順了順,想推開也想環住他。
乾澀的舌蕾顆粒感分明,那樣胡來的挑逗難以抗拒,更何況鶴丸現在玩性大發,不會只做吸吮那麼無趣單調的事,吸吐冷空氣,莖身忽冷忽熱撩亂一期的理智,前端甚至對鶴丸被壓抑住的呻吟有所共鳴,燥不可耐地違背一期意志大肆宣洩了一番。
頭被按住算是鶴丸自找的他不怪一期,某方面來說這表示一期覺得舒服。
「……別吞下去!」
「滑到……喉嚨裡了……很難吐出來……」昨晚出陣前他們才做過一次,才過一晚就又積蓄了出乎鶴丸意料的量,既然一期也沒補衛生紙那也只好乖乖給鶴丸清理,「這麼有精神真好。」濃精始終苦澀但一期的表情對鶴丸來說是美味的。
鶴丸伏在一期腿上喘口氣,長睫末梢仍不斷搔弄著一期的擎天物,一期從現在的鶴丸身上絲毫找不到所謂「點到為止」的跡象,被搧風點火一期也不會有所保留,拽起那顆還在恍惚的腦袋,彷彿要把鶴丸的舌頭扯下似地火吻嚥下兩人的體腥,不顧一切讓自己的精神再被燒熔一次。
一期從來就不是只顧自己面子的差勁男人,與其說是有情鶴丸感覺這比較像是有義,不甘只有自己嚐到好處,他還為此對鶴丸發火過,即便一期了解鶴丸的心性,這般肉體關係依然不曾間斷。
鶴丸隱約記得眨了兩三次眼,接著他們從房間頭的書桌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房間尾。
然後一期刮了他口中的白稠做潤滑進到了他體內。
「白日宣淫還不夠嗎?」
一期扯下領帶,釦子解了上面兩顆就直接脫,撩起來的襯衫下每露出一個紅印子鶴丸下腹部便湧起陣陣緊縮感,那是他前一晚的傑作,現在體液滲進了吻痕,它們紅得生機蓬勃且性感。
「因為入夜就沒有好風景可看了。」反正一期拴著他下半身擺明了就是不讓他走,多瞅幾眼也不會少塊肉。
刺入的力道兇狠如戰時,但像是在顧慮鶴丸的體力一樣收勢輕緩,才被推皺的內壁又是一陣磨人的拉扯,滿足感中多了一絲空隙叫鶴丸亟欲想再被一期填滿,眼前濛得沒辦法再欣賞什麼,他只求一期能靠近點。
「鶴丸殿下。」一期回應那隻在半空揮舞的手,掌心之外吻起來微冷,「今天就在這睡吧,晚餐睡掉了我再給您做宵夜。」一期的唇停在鶴丸腕脈上感受裡頭脈拍,由上俯視,他的情慾儼然入了鶴丸的血循中。
「我大概會回……啊──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完!」敏感的大腿內側被一期用力吮了一口後鶴丸的腰又軟了下去。舌頭本來就是強壯靈活的肌肉,運用得當,比手指更得人喜歡。
一期只是跟他賭氣,知道鶴丸不會說他想聽的話不如都不要聽。唇珠細磨著鶴丸臉頰、安撫喉中斷斷續續的嗚咽。
「一期──射在……裡面、裡面!」
點點落吻鋪滿鶴丸胸膛,吻的力道跟上突進節奏他越難放開一期,濕滑的臂膀難環住,鶴丸無法控制自己下意識地用指甲抓,不知此刻是他擁有一期還是為一期所有,波波白潮拍軟壁肉之時他倆同時放手,全身黏黏滑滑,喘著大氣的喉嚨還乾得發疼。
「吻我,一期。」
「不需您說。」
時間流逝的速度很快,唯有這個吻感覺是漫長且令人不捨的。
鶴丸自知他對一期工作進度延宕有責任,有稍坐一會兒幫他謄寫,認真做事的時候他們都一言不發,彷彿剛剛的激情不曾存在過。
儘管舉步艱難鶴丸最後還是笑著揚長而去。
一期認為沒有一次歡愛是十全十美的,鶴丸好像真的是心滿意足,但每次結果都是如此淡薄。
這些話他只放在心裡,不打算擾鳥兒歡欣歌唱的興致。
03
頭頂的晴空將塵世映照得栩栩生輝,鶴丸橫躺在被曬暖的木廊跟借宿在本丸裡的小奶貓一起享受和煦陽光,將所有思緒投入那片清澈的藍,悠遊其中忘卻千煩百憂。
「不用做內務的日子真是快活,快活啊。」這話像是說給正在曬衣服的審神者聽的。
把握豪雨後的好天,她趁機把該洗的東西給洗了,她可以接受刀劍男士們戰鬥不力但清潔殺菌方面她會格外嚴格。滿意地看著短刀們的棉被一字排開,可惜沒太多時間欣賞這美麗畫面,就要接著曬遠征部隊的作務服,不過體貼的小貓幫她把裝著曬衣夾的竹簍先拖了過來。
「連貓都知道要把手借人你居然好意思躺在那。」
「吾輩是貓──」鶴丸蜷起身體與手指悠哉地翻了個身。
「再裝可愛小心我揍人。」審神者已經拿好藤拍子準備伺候鶴丸的屁股,「你可不能每次都玩得這麼過頭,得給你假還要顧你的身體和名聲。」
「是啊,大姐對我最好了。」年歲大到某種程度有可能睿智與童心兼具,何況鶴丸還是千年刀,活脫脫就是一個老頑童,而審神者還未有生育計畫就服役,所以刀劍男士再怎麼任性她都會把他們當家人看待,「抱歉嘛,因為我們身體很契合又實在太舒服了……還是說妳不介意我去多嚇人消遣?」他最後仍下了走廊去幫忙曬衣服,免得讓審神者覺得自己白疼他,「再說老子是鶴又不是兔子到處找人發情,而且──」
鶴丸雙手橫向比了個間距,直向也比了個間距。
「啊……」
「唉……」
審神者拍拍他,要他晚點去維護室隔壁的老地方拿些藥和辦事的備用品。
「我是不是也該讓他們跟你一起放假?」
「為什麼?」接著他們一起曬棉被,審神者把一端扔到曬衣桿對面後他去拉平。
「讓你們互相照顧啊,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總有其他事好做吧?」
「又不是談戀愛,看看妳,像個小姑娘似的。」回嘴沒好事,他的審神者很守信,果然就一棒打在他屁股上,「妳老公又不在,不然窩在男人堆裡沒事上妝幹嘛?掩布蓋著不是什麼都看不到?」
「這裡滿屋子男人,你又為什麼沒事對別人翹高屁股啊?」
鶴丸輕笑兩聲,他沒那麼容易中人類的挑釁,「對我這麼說話沒關係,對老公可不要這麼辛辣。」那些帶刺的話他感覺就像這隻小奶貓伸爪子想玩一樣。
「鶴丸。」審神者同他蹲了下來,在棉被底下說了些悄悄話,「男人是視覺動物喔。」她托著鶴丸的臉,掩布下的目光凝視著深邃金瞳。
化妝不是為了與小姑娘爭口氣那麼膚淺,日日早起把長髮梳整挽起來,熟悉的家事她一件也沒怠慢過,才能深刻地感覺到與愛人生活的記憶仍然鮮明,只要活著時時刻刻都有緣再見,必須把最美好的一面呈予所愛,她相信男人的眼睛不只貪圖美色,他們確實只會透過視覺去感受,如果成為他們眼裡萬中選一的美麗之物便能永駐在那,離別也難割捨。
鶴丸對自己的一舉手一投足毫無自覺但審神者已經發現了有特別的目光追逐著他。
無知是罪,罪可赦,不懂得愛卻是悲哀。
「不要不相信愛,多留心點,我擔心你會出事。」
「那就別對我用言靈啦。」女人的聲音在鶴丸聽來很不可思議,無須喊叫嘶吼卻散發著溫和渾厚的力量,「放心,刀不會那麼容易受傷的。」
忙完後審神者終於不再嫌棄他懶,至少足夠他轉過身去不用聽她說教,「對了,妳化妝跟素顏都很漂亮,在我們面前自在一點也沒關係。」
「真是的!」那隻淘氣的鶴鬧完人家就撲撲翅膀走了,看起來也沒把審神者的叮嚀放在心上,她希望鶴丸只是單純不懂感情而不是刻意漠視他們。
04
「『爺爺,這樣不行喔!』」
短刀們圍著三日月嬉鬧,三日月一臉無辜不懂自己做了什麼讓他們反應這麼大,他問是不是不好的事還被粟田口短刀吊胃口,孩子們神秘兮兮地竊笑令他有些不安,只好塞點甜食看能不能把他們嘴裡的秘密融化在糖分中。
「沒用的啦,他們跑去叫一期哥來罵人了。」在被鶴丸拆台前他們早帶著戰利品跑得不知何蹤,「哎呀,小貓跑來找人撒嬌啊。」
小貓見色忘友鶴丸可以原諒,畢竟牠眼光好,找上了本丸最美的刀劍男士。
「鶴啊,來。」三日月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包裹給鶴丸,比剛剛給短刀們的還有些份量。
「我也有?」那甜饅頭出乎意料得大,鶴丸難用一手掌住。他不認為三日月做了什麼壞事,就封口費來說稍嫌太多了點,「想把我養胖然後宰來吃嗎?」三日月挑點心還算有品味,這饅頭皮軟綿、豆餡香甜,中間的甘栗更是上品滋味,層層疊疊的甜真會把他舌頭化掉。
「瘦的也無妨,爺爺都喜歡。」
「哈哈哈,你還真是怪老頭。」鶴丸憶起小時候不管三日月拿什麼甜食給他,他都能高興一整天甚或想把它們當禮物珍藏起來,只不過他不再是當年的雛鶴而三日月也不會溫柔地低喃著他可愛天真,「來啦,一人一半,太快長胖對我身體也不好。」
「好吃嗎?」見鶴丸點點頭,三日月春光滿面地笑道甚好甚好。
三日月長生千年,豁達的處世方式乍看之下有點我行我素,相對地他的氣質不曾與別的事物重疊,行為有時不合常理卻會有鼓舞人心的驚喜。倘若鶴丸已經長大那麼他看三日月的眼光應該也會改變,白腦袋推敲了一會兒,似乎還念著平安時代的不是三日月而是他。
「三日月殿下、鶴丸殿下。」
正如鶴丸所料一期來管閒事了。
「我是站在三日月這邊的喔。」他塞了半顆饅頭到一期嘴裡只夠拖延一下下,主要還是讓自己有機會開溜不想無端再被說教一次。
人來人往把酣睡的小奶貓弄醒了,不過身邊有個溫柔強大的人在一旁沒什麼能傷害牠,自然就繼續窩在暖和的紺袖中。
「這是──」一期敏銳地捕捉到了某個細小的金屬聲,「三日月殿下,給貓繫鈴鐺是不行的。」
「不行嗎?」
「因為會抓不到老鼠啊。」一期說這降低牠的捕食能力,雖然聲音能讓大家知道貓咪所在,卻也讓老鼠可以提防牠。
「那我來照顧牠吧。」三日月心惜這幼小生命,他看得見牠土灰下雪白美麗的模樣,時時注意牠來去的蹤跡,本來就是為了方便照料才給牠繫上鈴鐺,刀劍不可為而人身易行之事他都樂意嘗試。
「不行。」一期的否定小小打擊了三日月,如果好好把一期的話聽完三日月應該就不至於那麼沮喪,「要先請示主上然後大家一起照顧才對。」他早發現不只短刀們在偷偷給小貓餵食,如果其他刀也跟三日月一樣有心,審神者就會比較容易點頭,「地板下貌似還有兩隻,談妥的話就可以把牠們一起接過來了。」
「哈哈哈,那麼小貓,只要不嫌棄滿屋子金屬塊兒,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三日月欣慰地笑了笑,如獲金孫般溺愛著小白毛球。
鈴鐺隨著偏頭的小動作發出悅耳輕響,好像對兩邊來說都是好兆頭。
「名字已經決定好了嗎?」三日月招招手要一期頭低點,耳朵因袖下的竊竊私語發癢,一期從蹙著眉轉苦笑,「不太適合當貓的名字。」
「這樣那樣都不行,真是頭疼啊……那就當作是我倆的秘密好不好?」把剛剛鶴丸分給自己的半顆甜饅頭一半再給一期,三日月想說看能不能軟化一期的堅持。
貓自然是不在乎怎麼被人叫,一期只是覺得三日月的提議讓人有些難為情,但不是不能妥協。
05
這是刀劍男士們擁有人身以來迎接的第一個冬至,晝短夜長的特別之日細雪紛紛,審神者帶了慰問品給幫忙鏟屋頂積雪的一期好讓他休息片刻。
仰望夜空,飛雪如從長宙廣宇降世的星辰鋪滿大地,白得閉上眼亦能感覺暗中有光。
一期意外地從高處發現白茫景色有些異狀,「鶴丸殿下?」他沒有想太多趕緊把吃一半的肉包子吃完過去一探究竟。
那個未開的櫻樹下邊有小雪浪,看來不是尋常事,照理近日老喊著冷得想冬眠的鶴丸不會再搞挖洞這套,沒想到他還是重操舊業,然而鶴丸知道上頭在叫他的是一期也只是隨性地應一聲後埋頭繼續做事,一期從那淡然反應看不出這是為了他的驚喜事業而挖的。
鶴丸差不多告個段落一期就下到坑裡,現在鶴丸沿著櫻樹樹根用小鏟子在坑壁上挖開一個小洞。
一期很在意鶴丸腳邊的小罈子是什麼,猶豫要不要跟他確認。沉默一直到鶴丸把罈裡的灰粉倒進小洞裡埋好才被打破。
「我跟部隊從演練場回來時發現的。」
本丸大門不出兩百米的地方有塊雪地被染紅了,再看看本丸長至牆外的枯枝和未被雪掩蓋的車輪痕,當下大家都想盡辦法否認心底不好的預感,儘管事實就擺在眼前。
「白的那隻冬天比較怕冷所以沒亂跑,不知道這算不算不幸中的大幸……」鶴丸欲言又止,違心的話很快就吞回了喉嚨,「那時候我沒有去看牠們的狀況,追著馬車的軌跡跑了起來。」
相處也才不過半個月,鶴丸也不清楚那些貓崽跟他到底親不親,好玩的、得人疼的通通輪不到他,牠們愛抓他的白羽織,弄得線頭亂翹一通,鶴丸衣上大把兵庫鎖叮噹響,貓崽們看他就是一個會走路的大玩具,對他每每都會擺出狩獵姿態,其他刀還笑說這是一物剋一物,本丸也會因此清淨不少。
餵牠們、陪牠們,鶴丸只當作是多了幾個小食客,偶爾無聊對牠們發發牢騷,看牠們用貓的哲學來應對也頗有意思,不需要互相了解只需傾聽的對話令他愉快。
現在插在心頭上的那一刀他怎樣也拔不起來,疼痛向刀劍的本能訴說著要以牙還牙。
一刀。
他需要在對方身上親手砍下那一刀,哪怕這只是為了他自己。
「反正最後當然是追不到。」後面的部分一期可能不太想聽,一期卻要他放下顧慮,「回來後請主上把牠們火葬了,所以牠們就變成了這麼一丁點。」
今世與往昔大不相同,鶴丸生長在燃料應用不發達的年代,得體的火葬難辦,不是每個人都能被燒得乾乾淨淨。
「主上問我有沒有什想法,等回過神時我就在挖洞了。」
火解除了身體的限制,平平都是埋在深土裡至少這裡有顆美麗的千島櫻可以依附,牠們會成為它的養分待到春天花開──靈魂就乘著花瓣隨風而去。
「這邊就有點麻煩了,要是碰壞樹根她會把我切八塊拿去做花圃肥料的,不是我吹噓,雖然這身體乾乾扁扁,靈力頗豐又品質好。」挖到樹根附近鶴丸放下鏟子改手挖,即便寒風不及的深土也是冷得凍骨,可他已心寒得感覺不到零下的低溫。
「我們都知道主上不會那麼做。」一期不會隨鶴丸的自嘲起舞,鶴丸越是掩飾他就看得越清楚。
鶴丸不會記得牠們的,戰爭一過全部的經歷都會還諸於無,牠們還間接地點醒了這一事實。鶴丸苦笑,笑生命來得突然去得倏忽,刀劍想懂人情世故實在可笑至極,笑自己是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如此滑稽。
但是一期不笑。
「我們挖吧。」
一期一振所知道的冬天,是教誨人子光明的珍貴與溫暖為何的季節。
他拉出鶴丸凍得發紫的右手、珍重地緊握住它,喬了好幾次還是沒辦法包裹住整個手掌,不過十指交扣對鶴丸來說也足夠溫暖了。
06
與鶴丸親近的刀都看得出鶴丸最近在強顏歡笑,在找出原因前鶴丸奇妙的變化完全吸走了他們目光,戰略與刀鋒比以往更加銳利,馳騁如電、用兵神速,從人類觀點看來果斷不帶私情對敵人反而是最大的慈悲,是刀的本質所在,亦為刃兵器的天賦使命,明明刀劍男士們不曾失去過這份感覺,鶴丸的舉止卻讓他們另有感觸,遠超過了本身所能意識到的。
『你是殺生之刃、你是兵器、你也是。』他所認為的荒唐寄語面上腥紅告訴所有同伴,你們都是──
沒有生命的道具。
大家的主觀觀點無法全部採用,審神者僅能從報告拼湊片段,查不到有什麼好上報的問題,因為一回到本丸,鶴丸還是如往常那樣過日子,給人驚嚇不斷又愛耍賴,只是喝酒的次數頻繁了起來,時不時就會拿掏腰包大開酒會,花光積蓄他也會快速地再立戰功然後讓同樣事情反覆循環。
「可惡……」
酒精不見得能麻痺自己,鶴丸最近常常在凌晨時分忽然清醒,心臟在這空洞身軀內的大力搏動能令他清楚意識到胸口空虛進而逐日難眠。他起身四處張望,看看房內一片狼藉、那些醉倒的同伴們,唯獨他清醒且感覺自己不屬於這裡。
鶴丸驚覺三日月也在,奇怪不曉得總是早睡早起的老人家怎麼會來湊一腳,也沒印象三日月幾時加入的。
他發現自己剛剛睡在三日月的背影下,不受紙門外的滿月干擾,找到了短暫的靜謐,什麼都大一點也好的主張在這種時候意外地幫上了點小忙。
不去看體格,三日月宗近的強大依舊是無法撼動的,有時會鶴丸想諷刺他固執多少是出於嫉妒,五条國永追逐著師祖腳步的成果就是他,從父親那得到的不僅僅是刀工風格,鶴丸也繼承了父親的眼光,心被如何矇蔽他都能明辨這些耀眼的特質。
「鶴。」
「要命!」鶴丸快碰到三日月的時候他突然出聲,三日月厲害到後面長了眼睛也挺嚇人的,「你老傢伙不是應該睡死了?」
三日月指頭在榻榻米上墊了墊,維持著那份沉靜的新月瞳無意識地與滿月爭夜晚的主導權。
「什麼?」鶴丸側臥在三日月旁邊,「什麼啦?你到底在笑什麼?老人癡呆了嗎?」三日月的咯咯笑聲聽起來像是酒意未退,鶴丸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酒精作祟,因為三日月連酒量都大得驚人。
三日月唯一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看鶴丸由笑轉怒卻不知道應該生什麼氣,眼瞳焦慮地打轉著。
「我現在一團糟,好嗎?把大家都嚇壞了還拒絕大姐的關心,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這場戰爭的所有事情!」他沒辦法假裝不在乎,深入思考他會走向可怕的不歸路,那麼他寧願選另一種方式墮落。
鶴丸眼眶出了一點水液時三日月笑得更開了,闔上眼撥弄鶴丸的髮絲,他的手掌就這樣放在思緒糾結的腦袋上,沒有打算聽鶴丸自責的意思,什麼都不做就聽到了鶴丸的坦白三日月很高興。
「知道嗎?這是國永教我的。」
五条國永,等同父親的刀匠,有上進心但在教育頑皮的刀神就無法比照師祖。
鶴丸犯錯了國永便會轉身不跟鶴丸說話,他不會指責或談論問題,對感受力強的鶴丸來說算是相當嚴厲的懲罰,鶴丸好奇心強又纖細敏感,國永不打算逼他沉著端莊,這把刀現在或許還沒有什麼響亮名號可是國永很清楚他未來會染上異彩、擁有自己的故事和傳奇性。
如果鶴丸的旅程會走得比他還久,他希望鶴丸可以做好準備,必須讓任何事都影響不了鶴丸的鋒芒。
「『笑吧,要笑得跟傻瓜一樣;感受憤怒,然後掌控蘊藏其中的力量;學會憐憫,不知珍惜生命何談殺生;用力哭泣,哭到腦袋空空,這樣明天就可以裝下更多你想珍惜的東西。』」國永抱著哭累了的鶴丸沿著賀茂川走回自家工房時三日月常聽到國永如是低語,三条工房的弟子都說國永沒被鶴丸當成父親看待,在三日月眼裡他們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父子。
『你不只是我的傑作,吾兒,不要忘了為神為刀你都是我的寶物。』
因為三日月的話鶴丸稍微想起了一點過往。
「那、那都是……爹的陳腔濫調,你居然還記得?」
「我父親也常說些老掉牙的事,好像年紀大了都會這樣呢。」三日月的言行也非生來就是這樣,他對父親的敬愛卻在千年之後完整地反映在自己身上,「鶴啊,情感豐沛並不是什麼瑕疵。」三日月在本丸過得很隨心所欲,生了張好臉蛋卻常有些老氣、無厘頭的小動作,但絕對沒有人敢說他是破爛古董,「還是煩惱得睡不著的話我們來數珠如何?」
「數、數珠……數珠丸?」
「唉啊,魂還在亂飄的傢伙就別提了。」三日月直把有同為天下五劍名號的刀稱作「傢伙」在鶴丸看來實在隨性得可以。
「天啊,你又不是江雪!你念佛嗎?哪來的念珠給你數啊?」鶴丸快笑出來了,三日月正經時也沒見過他幹這些事。
「我是不太懂,以前也只看吉子大人做過,她捻著念珠細語的模樣能令人靜心。」
豐臣吉子是見證三位天下人興衰的堅強女性,離開了豐臣家,她也把三日月宗近這身外物帶在身旁好些時日,偶爾互相凝視彼此,三日月宗近刀曲大,刃生是平順的,他的女主人出生非武家拔萃卻是波瀾精彩,他想著這位女主人到底從他身上看到的是過去榮華還是對夫君的懷念?三日月看不破就相信是都有,就算剃度出家她也運用自身力量締造了一段新的歷史,她依然是三日月所尊敬的豐太閤之妻,三日月也認為自己的處世觀有一部分深其陶染。
「為人有百八煩惱,我們不念佛就隨便說些什麼吧,我想你隨便一句都算在裡面了。」
鶴丸簡直不敢相信三日月一句話裡出現兩次「隨便」,他猜三日月真的喝了很多,不過這樣的三日月真的很好玩。
「我說那個念珠咧?」
三日月執起鶴丸的手,指腹蹭著他的指關節,「有這個就好。哼嗯,看來鶴最近相當焦慮啊。」一問一答,他的指頭停在鶴丸下一個關節上,鶴丸的刀繭告訴了他一些事情,「太刀戰鬥的基本是『劃』不是『砍』,保持優雅好嗎?給國永知道他會從墳裡跳出來罵人的。」
「哈哈哈!」管他同伴們會不會被吵醒鶴丸已經忍不住了,鶴丸自己的酒大概也沒醒,不然他怎麼好像聽到了三日月宗近在開故人玩笑,「你說得沒錯,要像鶴一樣才對。」這次換鶴丸把三日月的指頭推到下一個指關節上。
計較肉身帶來的影響鶴丸不免會忘記是什麼造就了自己,他忘了之後跟三日月聊了什麼八成是他常說的無關要緊的話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晚安,鶴。」
那晚鶴丸做了個夢,從第三者視角看到自己的影子往反方向走,從現代的繁華穿過烽火連天的戰國走向幽靜的遠方,父親和師祖也在那兒談事,而他和某個人待一起遙望開闊的天際線。
小時候他很能言善道,現在瞎說胡扯的功力還是全本丸認證的,他卻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段時光,再看看如今被他嫌棄得要命的安身之處、那些面孔,即使日子沒往昔精彩他還是笑得跟小鶴丸一樣,心裡所感受到的只能用最純粹的詞彙點出來──
平靜。
「鶴丸。」
「爹爹,等我。」小鶴丸邁著短腿撲向父親,看來是要回家了,「爹,我們明天會再來大師傅家嗎?後天呢?大後天呢?」
國永拿這個過動的刀神沒辦法只是一味地苦笑,讓他坐在視野最好的肩上能稍微讓他安分一點。
「爹爹,好期待明天啊。」
……
「鶴丸殿下。」
「什麼啊?爹?」睜開眼時鶴丸好像看到一抹晴空上有兩個太陽,後來又有兩個闖進了視線,摸起來還毛茸茸的,「噢,老天……一期你可以把我的神體拿來嗎?」
「為什麼?因為我聽到您在夢裡喊爹嗎?」
「別要逼我搶你的來用。」鶴丸覺得不只一期,好像連貓都在笑他,「這裡是──我的房間?我怎麼回來的?」如果他是自己滾回來的就更可笑了,沒想到久違熟睡竟然睡得完全不省人事,「是三日月對吧?我看到我膝蓋的瘀青了。」
「是的,順帶一提,三日月殿下已經前去早會了。」
「好好好,我快點就是了!」盥洗用具和水就在眼前,一期讓鶴丸更難為遲到找理由,「怎麼了?三日月的癡呆傳染給你了嗎?」衣服脫了一地通常一期定會嘮叨幾句但他只是輕笑著,「別告訴我你沒想過你父親。」
一期起身幫忙著裝,鶴丸忙著打十文字結他就處理護腿。
「我父親是實幹家,打造粟田口短刀與人往來交流資源,再繼續埋首日鍛夜鍛。」
新的潮流感染著刀匠全身,拼命鍛刀才能繼續過活,鍛刀這技藝於一身他可以保護自己。
唯獨不斷鍛刀粟田口吉光才能在掙扎的時代中造出了一期一振這太刀傑作。
「我感謝父親與我的家人,沒有他們一期一振吉光便無法站在這裡。」鶴丸已經很習慣看一期在本丸裡曬粟田口家的兄弟愛,他們的團結對本丸而言也是十分重要,或許是提及了父親一期訴說的口吻似乎比平時更加溫柔,「可是以我的能力還是幫不上您的忙。」
「我消沉是我的事,真要說的話我要謝謝你的地方比較多。」鶴丸彈了一下一期額頭。那時一期握著他凍傷的手讓他想起了一期一振的故事,就算心頭的痛不能全放下至少也寬心了一半,而現在他還有一隻貓咪可以做伴也是多虧了一期,「抱歉這段時間讓你寂寞了。」
「沒這回事。」
「真的嗎?我有點傷心呢。」鶴丸吻上一期自持的面孔,假設真如一期說的那樣,他就應該不會急切地回吻。
「說實話這個問題讓我進退兩難。」這很矛盾,一期親手為鶴丸繫好了衣帶,只因為自己手指下意識地掀開衣襟一角他又決定讓它們再度凌亂。
以舌撫平唇上的每一細紋,朱唇就像是不會化掉的棉花糖,色豔而甜,叫人想一再啃咬解除嘴上的寂寞。
「唔嗯,鶴丸殿下、鶴丸……」濕黏的問候彷彿皮膚也變得黏著,手指貼得更緊沒辦法決定下一步。
腳趾頭親暱地磨蹭像是在暗示什麼,鶴丸墊起腳尖輕跳,一期順勢抓牢了他的雙腿,他們沒有花太多力氣就找到了彼此都覺得舒適的位置,無意展現什麼但把鶴丸壓在牆上對一期來說比較省事,鶴丸腰被這麼撞了一下難免擠出些許悶哼聲,而這柔情綿密的深吻卻始終沒有中斷過。
每次都是這樣,粗暴中帶著點讓人難以抗拒的溫柔。
鶴丸喜歡得不得了。
眼下就是一張欲求不滿雄性的表情,撒嬌起來又像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這時候鶴丸心中的顧慮在叫停,鶴丸越過了一期的肩膀抱緊他,他並沒有被抗議,一期只是無言地回抱,他待鶴丸就像他們在那場小小葬禮時一樣,或許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而是鶴丸沒有發現。
「該去開會了,今天是新任務初陣,我想審神者會要我們皮繃緊點。」鶴丸苦笑道。
沮喪是必然的,因為鶴丸所言再正確不過,一期喜歡和鶴丸有些情趣可是他需要做正確的事。
「請讓我來。」一期希望鶴丸給他重新打理儀容,不只做起來比較快,而後再由他親手全脫了也比較有成就感,「願今天一切順利。」淺吻對一期來說不會完全沒意義,短暫地四目相對有時更勝麻麻辣辣的交歡。
「不……呃,沒事。」看一期如此期待,鶴丸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不應該再這樣了,可是他光想像一期對他失望的模樣心臟就刺痛不已。
07
「到底是哪門子的審神者會在廚房開會的?」一個廚房塞滿四十餘位刀劍男士擁擠不堪,大家都沒得坐,鶴丸也沒資格抱怨,「這又是鬧哪樣?」他拿著倒滿紅茶的洋式瓷杯,屏息等審神者往裡面倒鮮奶,她還用椅子墊腳讓光忠和歌仙焦慮不已,擔心她摔著也怕飲料會灑整桌。
「我月事剛來靈感正強,想說出陣前來卦一卦。」她不忌諱私密事就照實說了,不想要有多於問題干擾她把心思放在鶴丸杯中的白色漩渦,甚至直接把任務簡報傳下去給大家自己看。
「什麼?」
「不好意思,難不成你以為我已經過更年期了嗎?」審神者很樂意讓鶴丸知道把她弄得心煩意亂的後果。
「不不不──絕對沒有,那都是妳自己說的,不要亂誣賴好刀。」他只是很好奇這個紅茶占卜的可靠性,看樣子連這個也不能問了,「我知道一日之計在於晨,沒想到命運也在裡面……仙姑,我今天運勢是大吉對吧?」
「我一點也不意外啊。」審神者攪拌棒撥了撥鮮奶,旁觀者只覺得味道很香看不出裡頭有什麼大道理。
聽到這裡鶴丸小聲地喊了聲「好啊」,他這平安老人很吃這套。
為了這個紅茶占卜今天難得上了洋式早餐,微焦的吐司上飄著乳瑪琳的香氣,鶴丸自己煎了荷包蛋和漢堡肉,苦求燭台切讓他奢侈一次才要到一片起司,全部加起來有點油滋滋不過高麗菜絲就是要拿來解膩的,因為以前在仙台待過一陣子有點懷念,就弄了辣味噌試試這組合──
「我.真.是.天.才。」
鶴丸迫不及待在戰爭正式開打前就依附神體不是沒原因的,他很鍾意人類給他們帶來的新鮮體驗。
他想找人分享這個絕妙的早餐,轉身一覽廚房,看一期照顧挑食的弟弟們忙得不可開交而三日月也在與其他刀討論任務,他們跟其他同伴的社交關係還有待加強不過也不是說拒絕了交流,尤其是三日月和較年輕的刀有距離感,他正努力著。
「鶴丸。」審神者捧著熱茶過來找他閒聊,「你看起來好多了。」看他神清氣爽的不再擺出心事重重的表情,她為他感到高興。
「怎麼好像說得我之前很糟糕一樣?」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呢。」她扔了一副花牌給鶴丸,就是這次探索任務的必備道具,「用它來調查紀錄,第一天小心行事就好不求成果,從其他先遣的同事那邊聽來,這次任務很適合太刀與大太刀。」
「我可以出陣?」
「你有大吉加持啊。」其實她想喊次郎太刀出陣,不巧的是他今天請了宿醉假,沒辦法做理想的部隊配置,「空缺就請一期和三日月補上吧。」
「慢慢慢──我以為我們說好我不跟他們兩個同時出陣的!」鶴丸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會跟兩個睡過的刀一起出陣,豐臣夫妻刀表面上相處和睦他還是覺得尷尬,所以鶴丸和三日月較常去地圖探索、和一期則是多為遠征。
「那是指『一般』情況,這個?這個是政府的額外任務。」要比文字遊戲絕對是年輕人上手,儘管這是審神者解讀占卜時臨時起意的。鶴丸確實好轉了但心結還未有解,她想看影響鶴丸最深的兩振能不能幫他一把,「鶴丸,大吉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不是指『超讚的一天』嗎?」
審神者心情複雜地大嘆了口氣,「這通常是在說達成某種課題,我不能保證它說什麼事情,你想想我們談過的跟你心裡反覆出現的想法,它們是某種你忽略許久的警鐘,傾聽它、止住它,才會是你說的『超讚的一天』。」
「好……」鶴丸太清楚審神者所指,他也注意到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魂不守舍的狀態,對同伴關係感到無措他就消極處理,心中的拉扯讓他分心,只能默默地遙望那兩抹身影,三日月和一期都知道這層肉體關係也相安無事地過了好幾時日,今天他們依舊並肩談笑且將會在戰場大放異彩……
那麼達成課題前最壞的部分恐怕就是他自己。
08
來到這裡他們終於知道祕境為何被稱為祕境,撥開濃霧可見四季花葉,陽光透不進的陰森地點季節感錯亂,敵人部隊配置單調得沒有戰術性可言,可是刀劍男士們驚異地發現困在此地的溯行軍經歷一次挫敗身上魔障越發強烈,狂亂得不可理喻、單純以力量決勝,因此這裡亦被稱為「腕試之里」。
「太郎小心焙烙火矢!」
災難無聲息地降臨太郎上頭,刀裝式神就這樣被炸個稀爛,太郎太刀高大容易被瞄準,多虧花牌示警才能減少損失。
祕境與以前的戰場大不相同,刀劍男士難以控制情況,才走小小一段路感覺像被剝了好幾層皮。
「鶴──丸──」
「拜託,怎麼又來了!」大家一掉進落穴就吼他,明明每個人都知道那玩意兒根本他媽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石切丸,待在那別──」
霎間,他也中了落穴差點咬到舌頭,只是他沒有人可以吼心情比較鬱悶。
「鶴丸殿下。」一期半張臉探進落穴邊緣,「螢丸殿下和三日月殿下去幫忙了,介意我拉你一把嗎?」
「快快快,這個落穴跟最愛的棉被比起來可是天差地別。」工具消耗得比想像中還快,剩下的盡是受潮的繩索,鶴丸一個沒踩好身上大珠小珠落深淵,「這太不公平了!」不斷往坑內伸手的鶴丸令一期為難。
「請別亂動!」
在事情變得更糟糕前三日月及時抓住了他們。
「抱歉……兩位。」踏實地踩著地面鶴丸才能清晰思考,第一件事就是反省剛剛的不謹慎。
「哈哈哈,不知道祕境跟巷弄戰相比哪個把我們弄得比較狼狽呢。」這一點小挫折三日月輕笑幾聲就帶過,他也能從花牌數量推估目前遭遇只是祕境的冰山一角。
他們不得不說隊伍能在一天內順利推進到第三區也全是因為祕境的神祕力量,出了祕境後失去的刀裝式神就會自己走出迷霧歸位,真正被消耗的只有他們的精神力與體力。
信鴿回到部隊長手上,螢丸看信的時候壓力很大,大傢伙們全擠在他頭頂,在陰影下他花了點時間才讀完信,確定審神者指示部隊繼續發進,這類型任務的關鍵永遠都在第四區。
「鶴丸哥可以幫我接手嗎?我想休息一下。」
「當然好。」接過花牌鶴丸又回到部隊長位置。他們試過了,在祕境裡偵察和隱蔽能力不會是突破難關的關鍵要素,他得專心指揮大家面對新一輪的伏擊。
「大家退後點、退後點……很好。」隊長有收隊的權利,被焙烙火矢命中戰鬥不力是情非得已,但是落穴會讓他們空手而歸,而鶴丸很想做出點成績來,比其他場戰鬥都想。
他注意腳邊的動靜勝過天上,太過專心忽略了幾次花牌示警,或許後方瞧不清戰區狀況可是在部隊範圍內肉眼偵查是可行的。
「鶴丸!」是花牌示警,三日月接著聽到來自天空的尖銳一響,沒多加考慮直衝最前方。
直視三日月中箭的那幕鶴丸腦袋一片茫然,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之沉猶如屍體,思考中斷之際只有一個聲音自虛無中浮上:
『這是你的錯。』
「鶴丸殿下,就這樣扶著他!」一期前來確認中傷情況,三日月肩膀的箭已穿透,還沒傷到動脈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將箭折斷拔出處理傷口能舒緩些,一期能俐落地為三日月吸出箭毒確保之後有能力撤退。
「感激不盡,一期。」
「應該的,請隨時依賴我。」
以他們的默契這點問候就抵過千言萬語。
「在這個點休息一下,主上說箭毒狀況要多觀察。」石切丸提醒鶴丸,他感覺鶴丸有點心不在焉。
「好。」過去中箭都沒傷得這麼嚴重,沒想到一支毒箭就能弱化他們,「老傢伙我抓好你了,需要找個地方給你躺下嗎?」三日月沉沉的腦袋靠上鶴丸肩窩嚇了鶴丸一跳,他像是沒事般摸摸鶴丸的前額安撫。
「鶴沒事就好。」
『這是你的錯。』無中生有的聲音與三日月的話語重疊。
「不,才不是沒事,三日月。」鶴丸將三日月推開,這個重複出現的聲音讓他百爪撓心,「我從來沒要求你保護我。」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得大家都聽得見。
「鶴,那不是特殊待遇,我只是想確保你的安……」
「你誤判情勢了!三日月宗近!」
這般刻薄口氣前所未有,大家不敢想像那還是出自鶴丸。
「那毒箭,它的曲射角度是射不中我的,最多只會擦到羽織。」他冷靜分析著那些片段,彷彿以前都被鬼遮眼了一樣,「濃霧遮蔽視線不分敵我,單支部隊領頭就是為了降低損害,遭遇敵人也有花牌示警,所以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違背『部隊長』的指示!」
包括三日月在內所有人皆沉靜了,沒人為三日月辯護,即使他們都覺得三日月不該被如此對待。
「我想確保你的安全,一心無二。」三日月也相當堅定,能者力為何錯之有,每個人都知道出陣最不能失去的就是部隊長。
然而鶴丸太了解三日月了,在他聽來這個論點很難站得住腳。
「三日月三日月三日月……」鶴丸嘶啞又歇斯底里的聲音令人顫慄,臉上微笑僵硬得失去人性。
「別說了,鶴丸殿下,漫長征途讓您也累壞了。」一期認同雙方的道理所以圓場失敗,手被鶴丸不留情面地揮開。
「三日月,你是現今顯世刀中擁有最高神格的刀,對每個本丸來說三日月宗近是信仰,苦等你的降臨並善待你、指望你能用自身力量回報,人類尊敬你、今古刀劍仰慕你,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我會對你友善也是同樣道理。」
鶴丸腦海裡被這些聲音佔據,話都說到這份上鶴丸也搞懂了,之前的美好感覺都只是他的錯覺。
「我相信鶴丸殿下您不是真心這麼想的,你們同源同脈至少也是情如兄弟,互相關照合情合理……」一期認為這就是事實,他卻聽到三日月小聲道「不」。
「我跟你們到底出陣過多少回了,為什麼還是不信任我的判斷?」鶴丸練度到達了頂級,某些顯而易見的弱項突破不了他依舊繼續奮戰,「不相信我,是因為我是連刀派名都不被允許掛出來的刀嗎?」
傷口癒合了疤痕還是會提醒自己,這一點一期深有體會,出陣前他就隱隱覺得鶴丸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鶴丸國永仍詛咒著自己。
「不要再拿我當藉口了。」拒絕著一切的白吞噬所有孤獨,更加淒美忠於原貌,「今天就在這裡紮營,我會好好考慮撤退事宜。」
營地設立完成後他們沒有聚在一塊兒討論,氣氛尷尬得大家不知該從何議論此事,慶幸的是一期找了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而石切丸正跟著他在帳內一起研究箭毒。
「三日月從千年前就開始寵鶴丸了,鶴丸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石切丸受不了一期的耐心自己就先開口了。
「走過黃泉關後刃生觀也會隨之改變的,那都是屬於他的一部分,石切丸殿下。」一期先把工具擱一旁,他想告訴石切丸自己對此並非無動於衷,就算他也認為前些時候的鶴丸言行不妥他還是得說:
「請不要責備鶴丸。」
「一期,難道你對鶴丸也……」一期微妙修飾了自己的說話方式,石切丸覺得自己好像聽出了一點東西。
「是的。」不管石切丸想確認什麼他一概不會否認。
「打擾一下。」太郎拉開帳幕,他和螢丸有事急報,「三日月殿下沒在帳內休息。」
「鶴丸哥也不見了。」
一期二話不說放下手邊事出帳,夜晚搜索對他們都很勉強但也只能指望一期。
「石切丸殿下,那箭上沒毒啊。」太郎瞥了一眼一期剛剛放下的銀具,上面一點變化也沒有,石切丸看了也相當吃驚,「有些許污穢。」非病痛一類的惡意,在太郎眼裡那是極為古老原始的東西,他甚至不確定那應該被稱為污穢。
「污穢?」雖為人身但也為半神,用病痛感染刀劍男士本來就是行不通的,石切丸理解了過來立馬去拿祓串和太郎一同祈禱,祓禊之後那只箭頭當場粉碎。
「那是不是表示三日月爺爺和一期哥也有麻煩了?」螢丸不免想起了三日月中箭的情景,一般治療非但去除不掉箭毒而且一期一振還深深地吸了它一口。
09
以鬼火為明,紅楓上拾得兩粉玉、亂牡丹中尋得兩粉六綠、龍膽花下藏四粉四綠,裝得鶴丸袋子叮噹響。
「這樣應該夠了。」鶴丸惦惦收集袋的重量,思量著明早應該可以直接回本丸讓大家休息,審神者都說了第一趟不求成果,那麼他應該可以相信她不會追究行軍中發生的枝梢末節,「……我到底在騙誰啊。」想到這他就疲倦地自言自語。
不可否認,他說了無法挽回的話,不管三日月和一期是否恨他,他已經先恨自己了。
儘管對三日月的狀況很掛心,今晚他打定主意不回營地了,想想三日月身邊還有一期照料,一期一定知道以三日月的休養為優先是正確的事。
找了一棵中意的垂柳,鶴丸選在這略潮的環境席地而坐,以軟土為床、柳木為枕,萬緒撓心難入夢僅是闔眼假寐。
時過鐮倉,鶴丸就沒有再經歷過比入土更難受的事,就算是在與世隔絕的祕境也有星月為伴,不知怎地,過濾腦海中的聲音時他想起了審神者,那女人比他懂人情世故多了,鶴丸認為如果她在這裡大概會用力挖苦他白活了千年只有臉皮長厚了而已。
刀劍男士要會互相照顧更需要信任彼此,這是他們審神者的主張。
「明早,先去說聲對不起吧。」或許他們不稀罕他的道歉,但這是他們應得的。
轉念以後眼皮稍微變沉了,本應早早入睡他反而握緊起神體,他選在這地方休息可不是為了圖個舒服,此地積水甚多會拖慢腳步亦容易有踏水聲,夜晚讓他視力不好使所以才做了保險。
剛剛驅走鬼火是正確的,為了避免被辨識出位置他也不能看花牌,對方伏擊失格是為打刀以上,步伐駑鈍是為太刀以上,聲音來自六方打算以包圍為戰略──
是為長槍。
來到了攻擊範圍內,六支長槍猛地朝鶴丸突刺。
「蠢材。」同樣都是拿命賭博鶴丸卻是略勝一籌,垂柳遮蔽視線又能封他們最拿手的槍衾,他怎可能算不到會來突刺這招,危急之際他抓住了柳枝借力一躍落到了交錯的槍頭上。
來不及感受到鶴丸踩踏槍頭他們的視界已倏地暈眩了起來,純白的死亡吸吐間帶走了肅殺之氣將亡魂扔進了無重力的世界。
還有一個。
白天的戰鬥他們有交手過,按照祕境的道理他們會累積魔障變強,而鶴丸剛剛還給他們減少了團體行動的負擔。回過頭想,一期也說的沒錯,他疲勞得揮刀後繼無力才沒辦法一口氣拿下全部首級,現在對他可是形勢不利。
強化槍緊咬著鶴丸不放,在軟土戰鬥同樣對他不利,腳易下陷勢必得快速移動又耗體力。
「糟……!」相對地強化槍只要打中他一棒立場就會被逆轉,哪怕那只是碰運氣的一揮,偏偏又是頭。
魔障強化後的力量並不尋常,鶴丸疼得得用神體撐才站得起來,不提視力,光是腦震盪他就無法聚焦,因為行動遲緩一槍又迅雷不及地往他腹部刺,渴求的戰場之紅錯染他處,在背光中鶴丸瞧見強化槍高舉武器旋轉,經驗告訴他接下來是揮砍──且瞄準了頸部以上。
已經沒有閒情再展現華麗戰技,鶴丸想俯身閃過卻失衡變成了前撲,而他的腦袋就在那只槍頭之下。
鶴丸確信自己會清醒地看著自己身體開個洞,但最致命的瞬間一直沒有到來。
一股溫熱感濺上鶴丸側臉,他聽到了兩個聲音,武器落地匡噹一聲而後是碎肉斷骨響,強化槍的半身順著斜切痕滑下落在鶴丸眼前,與猙獰的面孔相望他渾身打顫,維持不住的半身自然倒下,臟器也隨之傾出。
屍體他見多了,不過如此精巧的刀藝卻不常見,力大碎骨、技精不留痕,恐懼降臨得悄然無息。
「三日月……」鶴丸恍恍惚惚地依靠著他唯一熟悉的事物任其自然,月亮染紅的奇景使得祕境氛圍更加離奇扭曲,他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或者被三日月抱去了何處,直覺得這月夜是牢籠而他身困其中逐漸虛弱。
三日月想放下鶴丸反被他抓得更緊,指甲摳抓著三日月肩膀表明不想被放開,一直都不喜歡被當雛鶴對待的他此刻心底卻期待三日月能再用那雙手安撫他。
暗闇之中月漸明,鶴丸戰戰兢兢地抬眼看,除了雙眉月之外他什麼都看不到。
下一秒鶴丸被三日月掐著頸子壓地上,死亡氣息快速地在缺氧的肺腑中堆積,身體本能渴求空氣不過三日月連那道希望也一併堵上,瑟瑟發抖的鶴丸眼睛沒眨一下,茫然地看著三日月身後的遠方,害怕劇烈反抗會再遭罪,宛若未死透之人能清楚感受到生命力正在流失。
打量了鶴丸的失神表情跟被涎液浸濕了的籠手後三日月轉移了視線,到袴被三日月割出一道縫隙鶴丸依舊認為三日月還是他所知道的三日月,不久前他們會談論著彼此喜歡的交歡方式,戰鬥和做愛,沒安全感的鶴丸都甘願把背後交給三日月,現在他們之間不存在所謂溝通,三日月的一舉一動令他疑惑。
「三日月──好……痛!好痛!」未滋潤的穴口唐突地被入侵,鶴丸聽著自己的慘叫簡直不敢置信,微拱起身子想要抽離,擠弄著甬道的手指指尖卻先在裡頭勾起,狠力攻擊著前列腺。
草皮蹭得鶴丸背後發癢,掙扎卻讓三日月手指輕易推開壁肉深探,當三日月的動作停下,鶴丸大大地舒了口氣,忘了三日月並沒有就此退出。
三日月抬高了手腕將鶴丸腰胯提起,蓄積腹內的熱量受不了壓迫噴吐在鶴丸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言語可以為被施虐的快感辯駁,待到洩完精力鶴丸幾乎要闔上了眼。
「鶴,如果鶴認為這份情感是錯誤……」三日月的深沉陰影覆上鶴丸面孔,「那麼就跟我一起墮落吧。」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他的身體記得,當三日月按住他的肩膀意味著什麼。
下腹部的衝擊猝不及防,鶴丸喉嚨絞痛失聲,彷彿墮入虛空觸手不及物、有聲不能言,哀號與三日月的名字不再出現他口中,凶器在他腔內癲狂地肆虐,毫不留情地大進大出在雪白的臀肌上擊出響聲,三日月沒有任何顧慮直拉起鶴丸雙臂猛地挺進,鼓脹的性器只管把精種埋得更深。
下半身像是泡在蜜罐般濕濡黏稠,濃烈氣息麻痺了鶴丸一片白茫的腦子,他徒然地伸手向半空揮舞,希望有什麼東西能將他從這股瀕死感中拉出來。
他碰到的不是三日月,棉質觸感蹭了蹭他快失去知覺的手,溫柔之下帶著狼性的啃咬,酥麻感順著手臂蔓延至唇瓣,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經瞬間為迫人的熾燥燒燎之後歸於深不見底的黑暗。
10(R)
鶴丸在一片渺茫中感受到的東西讓他想起了一期,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總是能看到一期,審神者說他就像個王子,品德操守皆無可挑剔,有著守護他人的騎士精神,雖然偶爾露出小動物般無害的一面,他的政治與戰略實力卻是數一數二的珍貴,鶴丸不禁想問在皇室獻上物之列中為何他們會如此親近?這個可愛的後輩、受人愛戴的刀──
「做了好夢嗎,鶴丸殿下?」
「嗯……」有時候鶴丸看著那溫厚表情就會覺得一切問題都無所謂了。
鶴丸想摸摸枕在他肩窩的那頭柔軟毛髮卻是動彈不得,腳趾墊了下地面時腹中也有東西在搔刮深處,滑落股間的白濁正訴說著惡夢尚未結束。
「真是淫蕩啊,剛剛還是三日月殿下的形狀現在已經緊緊地吸著我了。」一期的手臂箍住鶴丸腰部劇烈地晃弄已然痠軟的腰肢,肚子裡的暖流尚為冷卻就被一期狠狠榨出,以另一股滾燙熱液取而代之,蹂躪直至鶴啼泣。
他不能再依靠在一期身上,哪怕得四肢伏地前行他也想盡辦法要跟一期分離。
經歷艱難的一寸,在鶴丸體內越漸腫脹的肉莖嵌死了掙脫的可能性,再一次推進是把他推至沉淪的深淵,總是呵護著鶴丸的雙手擠捏他臀肉,汗水匯聚溝壑成窪隨手一揉開便汗精合流。
「為何鶴這回不高喊舒暢了?」那些不堪的模樣三日月都看在眼裡,他們做著平時會做的事,甚而進一步地寬心分享、取悅肉身,所以他對鶴丸的抗拒真心感到困惑。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我現在才知道那些同褥之事……」鶴丸吃力地挺起上半身回頭看一期再直視三日月,「──令我父親蒙羞。」再一次看到扭曲的新月固然可怕,但他已經可以從容以對。
四掌遊走在鶴丸身上,胸脯下淫靡情愫積聚、肉粒堅挺昂揚,煽情的身體渴望更多觸碰,肌膚像是要吸住他們的手而變得酥軟黏指。
「原諒……唔!」雖然已不抱期待,鶴丸仍希望那些收不回的惡言惡語能被寬恕,一期卻沒有給他機會。
「只要鶴丸殿下開口我們永遠會原諒您的,永遠都會……」後頭的攻勢洶湧加速突進,多次衝擊後碎腰之痛已經讓鶴丸達到極限,「可是現在還不行。」
滿腹濃精隨著一期慢條斯理的退出動作晃漾,鶴丸被宣洩的滿足感以及快感所動搖,情慾的狂瀾劈頭打在所剩無幾的理智上,鶴丸覺得自己呼吸中帶著鏽臭,以為自己深信的一切堅不可摧,那份堅定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三日月掌心貼在鶴丸微隆的腹上感受精潮湧動,使力一按,連一期也跟著難受一陣,在三日月還未想清楚要交換位置還是要一期留下前,硬挺的懲戒棒撐開了腔內的每寸腸壁帶著一期的凶刃往臨界點多次頂撞,鶴丸在痙攣中短暫喪失意識,被填滿的腔室絞緊了兩股碩大的灼熱物,仍舊不足以代替挽留的話語。
靡靡淫聲流淌在傾瀉而出的暖流中,濺在腹部的也順著身體曲線滲透胯間密叢,三日月與一期的雄性氣味將他完全埋沒。
箭毒不斷灌輸他們一個念頭,他倆早知道這絕對不會是舒服愉快的交合並且已有覺悟,或許鶴丸會深深憎惡他們,但是這份憎意將勝過其他情感成為恆久不滅織之物。
三日月宗近恨,恨無法擁有鶴丸的自己,以刀劍男士身分顯世就是他神格的極限。
一期一振恨,恨大阪夏之陣的大火,被燒卻的心量單薄得容不下鶴丸的全部。
毒深至髓之後他們已經付諸行動,三人都精疲力盡了卻未有任何成就。
鶴丸沒說的事很多,對三日月和一期的肉體成癮的他早已沉溺在這份快慰不可自拔,作為懲罰太過輕鬆。
「我乃刀劍,如果分界模糊了就什麼都不是了……也就不是鶴丸國永了。」鶴丸轉頭吻著一期蒼白的唇,唇分之後稍有起色,「所以我一心希望由你們來定罪。」回身捧起雙新月,零星溫意落四周險些讓月舟被熱淚翻覆,三日月愛憐地環抱鶴丸。
他是不變之刀,日換星移時隔千年他自己不想改變的東西他人也沒辦法強迫,只是含著這些情感的刀刃會傷人他也身不由己。
人子語愛恨不異、愛恨同源,獲得肉身便會和地上萬物一樣擁抱這劇毒,此毒難解,不解即滅、解了亦亡。
「爺爺啊,又要再給鶴添麻煩了。」三日月太刀刀刃劃開肩膀箭毒傷口任憑穢血灑濺,這份痛楚對他甚是安適舒坦,他不希望鶴丸看,三日月很慶幸一期了解他,知道不要讓鶴丸記住這一幕。
「啊……三日月……」以為眼淚已乾涸可是鶴丸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傾訴悲傷。
一期很想讓鶴丸待在三日月身邊不過他需要點空間處理三日月的傷,在暗中他看不見三日月那下劃得有多深,重新包紮之後他滿手染血,所幸他們是刀有能耐捱過數劫,他相信這次也一定可以。
「一期,我們得把三日月帶回去,要小心搬他──」
「我沒辦法。」一期不是為了表現冷酷而打斷他的話,他知道鶴丸有這樣的感覺,「我不能這樣跟你一起走,鶴丸殿下,我還需要您的幫忙。」
鶴丸意識過來了,一期也有吞下箭毒。
一期把自己的神體交給鶴丸,此刻他由衷希望之前的玩笑還算數。三日月中毒比他還深所以他敬佩三日月的果斷,如果可以,他也情願自己動手,他沒勇氣告訴鶴丸,他內心的獨佔欲還在跟良心拉扯。
「做正確事情感覺沒您想的那麼糟。」細心幫鶴丸打理的動作就和平常一樣,一期想解緩他的緊張,「對著腎,減少供血才不會讓它再蔓延。我在路上做記號了,等等石切丸殿下應該就會趕來,回去以後主上會處理好的,請不要太過擔心,好嗎?」
鶴丸像個孩子似的不管一期說什麼都點頭答好,他一直以為做到一期交代的事情他就會再給他溫柔的撫慰,遺憾的是一期倒下後就沒有再甦醒過。
11
部隊快馬回本丸,審神者已經做好檢傷,充分聽取了祕境的初陣報告,退出祕境後一切傷害歸零的原理不明、諸多現象仍難以解釋,對於三太刀的事故,三振大太刀說法一致,都沒有親眼見到鶴丸他們遭遇了什麼,只說了那情景絕不是審神者樂見的。
「過來,鶴丸。」
搞不懂的就先擱著,因為活生生的刀劍男士們比那些破事重要多了,她讓部隊適度休息但是幾個人避不見面對恢復並沒有幫助,尤其他們在同個屋簷下生活的日子還長著。
「我、我沒辦法。」鶴丸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垂著頭沒法直視任何人,肩頸與腳皆沉重不已而那些心裡負擔都是他自己綁上的,「大姐,我沒辦法見他們。」連語言也駑鈍得只會重複同樣的話。
「我不會說大家能馬上放下心結,可是見一眼、說句話,絕對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強。」審神者拉著鶴丸來到門前,進去前她也猶豫過這樣催促會不會太多餘。
以人類立場她想了很久,戰爭長得她不知會持續多久,假如某天她不在在了她必須讓她手下的男士們能互相依靠彼此,她說服自己在理性與感性看來這是合理的作法。
「三日月、一期,我進去囉。」裡頭的兩人應了聲「請」,他們看到房外剪影還如此泰然讓審神者稍微鬆了口氣,「看看我帶誰來了。」
審神者怎樣都遮不住高她一顆頭的鶴丸,白腦袋怯生生地從她肩膀探出來,看見他們在房內自在地盤腿而坐。
鶴丸腦海中還記得三日月的眼淚、一期的悲慟,他奇怪的是此時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主上,那是新的同伴嗎?」一期也跟著探頭看。
「快請他進來吧。」
「不,不是新刀。」他們倆的幽默感很不同,審神者不知道他們還會這樣互相配合,「這傢伙一回來用棉被把自己裹得像大福似的,我的本丸可沒那麼多時間給你們鬧彆扭啊。」眼看他們輕笑的模樣審神者也終於感覺到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我就直說了,我現在可開不起玩笑。」
「我們也不開玩笑,對於新同伴我們是由衷歡迎。」三日月說出了自己想說的,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東西好講。
「原來如此。」掩住雙眼的掌下流出兩行難以言喻的痛楚,鶴丸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脆弱得誰都能一眼看出上面的裂痕。
他已經沒辦法再待在這裡了。
「鶴、鶴丸……等等!」審神者兩邊都想顧卻兩邊都讓她不知所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鶴丸走遠,「如果這是想懲罰他,你們會有處罰的!」說完她便捲起衣裙追了上去。
「祕境真對我們造成了什麼影響嗎?」三日月將半張臉埋入袖裡沉思,自從回本丸之後他就渾身不太對勁,就算一字一句都符合部隊報告他卻感覺有什麼事難以釋懷。
「我無法回答您,三日月殿下。」視線穿過了紙門,一期的目光停在鶴丸離開的方向一眼都沒眨,他從這位置看到了方才飄零若絮的爍爍淚光,「回來後弟弟們跟我說了很多話我卻一句都聽不進去,我愛他們,可是我覺得現在的我不屬於這個地方。」
走到何處都有股暈眩感,那些似熟非熟的事物擠入心底窟窿用力晃弄著他們,不知要用什麼東西才能補上。
凝視著在庭院散步的貓兒時身上鈴鐺提醒他們牠的所屬,像是在期待有人能喚牠過去,貓兒乖巧地在原地等著,確定沒人有意陪伴牠才姍姍離去。
12
審神者端著熱飲輕手輕腳地掩上紙門深怕驚動將自己埋在黑暗中的鶴丸。
「鶴丸。」她輕喚一聲卻換來更多令人心碎的啜泣聲,說不被動搖絕對是騙人的,因為刀劍男士揮舞的不僅僅是兵器也是他們赤裸的真心,「這只是短暫的,過些時候就會好。」
「不……」
「我還會多調資源來研究,確保他們能恢復記憶。」
「不不不,妳聽我說,這樣……這樣就好了。」說出這句話彷彿用光了肺腑裡的空氣,唇齒多次開闔間沙啞的氣音多過話語,「他們是天下五劍和天下一振,沒有我也影響不了他們的,為了那些失去的時間、為了他們的家人,他們值得更好的。」鶴丸只是沒辦法笑得跟平時一樣,口中所吐露的已是他認為最理智的結論,「我、我不想再這麼下去了……拜託妳,撤掉妳的言靈,我會……好好做刀、全心戰鬥,妳要把我刀解也──」
「你們的處置只有我能決定,這沒得談!」審神者以嚴厲口吻訓斥,她也想告訴鶴丸,驅使人類面對困難的東西並非全是理性。「這是我特別做的,把這個喝下去,到明天你就不會再覺得難過了。」
鶴丸點點頭,她看著鶴丸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帶著鼻音的腔調沒有因此好些她依然安撫鶴丸做得很好。
「國永還好嗎?」見到審神者步出房門俱利伽羅急不可耐地上前詢問。
「平靜點了。」
短刀們也擔心他們帳然若失的大朋友難以入眠,悄悄地窩在走廊轉角聽著。
「主上,妳到底給他喝了什麼藥啊?」知道審神者很會哄刀,但能讓鶴丸這麼安靜燭台切還是第一次見到,就怕那杯的東西有蹊蹺。
審神者聳聳肩,「花果茶而已。」那是幫助入睡和舒緩的飲料,鶴丸聽話是好辦事可她擔心鶴丸沉浸得太深會逐漸與現實脫離,「我想可能需要守夜,有誰想陪我啊?」
轉角那伸出了好幾雙手,審神者真得說夜晚有他們真好,燭台切和俱利伽羅也有意留下,不過審神者還有其他事要交代尤其光忠更需要早睡早起。
大家有各自要做的事後門前安靜了下來,夜半三更只剩鳥獸蟲鳴,體內的空虛使得那些聲響在鶴丸聽覺裡放大數倍,他所熟悉的夜不應該會這樣讓人輾轉難眠,在六面八角的房內他不知道眼睛該看哪裡,全都是一個樣,對他沒有意義,一聲呼氣從牆壁返回耳中都像是指責自己的話語。
過去他不需要探索也能找屬於自己的天空,一期與三日月宛如清澈空色下的朝陽、掌管萬物寧息的月,在鶴丸的世界裡那便是他的全部,失去了這些的現在睜眼閉眼他目能所及的皆是一片虛無。
紙門無預警敞開,鶴丸連月光也想閃躲,走出黑暗他就難以再平撫心中的騷動。
聽到腳步聲踩踏地板,半夢半醒的他環著雙膝保護自己。
殘留著寒風溫度的雙掌罩在鶴丸的手上,很冷,可是鶴丸不忍將他推開。
腕與掌心落下一股粗糙觸感,同鶴丸已經失聲的喉嚨那樣乾澀,鶴丸嚥了嚥口水,明明吸著寒氣好些時間卻突然覺得喉嚨一陣痛。細吻落在他手掌各處,慢慢喚醒浮載浮沉的意識,心扉難撬口卻對濕潤的舌頭放下了戒心,如綠洲之水解焦渴又如催花雨融冬意。
來自側臉的吻讓鶴丸短暫地緊貼著心念的太陽,然後那股溫暖沒入了鶴丸懷中。
「一期……」胸、頰、唇、掌、腕,歡愛的記憶在鶴丸雙頰上泛起。
「我在,鶴丸殿下。」一期低語道,執著三日月的手請他走近些。
初次感受到情感的愛穗成熟,那份重量依舊讓鶴丸抬不起頭。
髮際線上的吻飽含深厚的關心,不管過多少年三日月都會用這身軀護著鶴丸,他不敢保證自己的力量能拯救多少生靈但只要有一個,刃生便圓滿。
唇珠催促著頸脈的血循,三日月多麼希望這蓬勃生氣能一直為他所打動。
「我非聖人,即使你對我幻滅,我仍想續眷戀你的一切。」三日月在敏感的耳邊灌溉愛語,小心翼翼地吻著單薄眼皮想找回那容顏原有的面貌,熟成的香氣纏繞在兩人舌尖,一個習以為常的吻頓時有了微妙的清甜。
髮、頸、瞼、耳、唇,不見得能增加情趣,但三日月總是不厭其煩地觸碰著這些小地方。
「我想起來了,那隻貓的名字、你的名字。」
──是鶴丸。
在空虛中打轉的心終於落定,三人都分不清這樣算是把它填滿了亦或只是勉強修補了裂痕,今晚他們都不會再追究下去只管在熟悉又舒適的天空下緊依著彼此酣然入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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