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降神計畫Vol.08
第一百零六章 各有打算 (有時嘔吐的對象比偶像更能激起群眾情緒)
「來,真澄的船、船票。」
「謝謝。」透過娜娜卡我直接拿到了需要的船票。「啊,現在不能叫我真澄喔。」
「對、對不起!」
我們倆一起比了嘴巴拉拉鍊的手勢,互相確認短時間內不會再犯。
我沒辦法對娜娜卡隱瞞交換身體的事,因為她遲早會知道的。
娜娜卡並不是跟蹤我們才知道的。
水實與娜娜卡的角色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是「死神候補生」。
魔族的隱藏職業「死神候補生」是成對設計,主攻擊的處刑刃與防禦輔助的審判典湊在一起才算完整,它們還有一個特性,在密語範圍內的話可以互相感知彼此,娜娜卡就是這樣被審判典引導進而發現我們交換身體的過程所以我才不再對她隱瞞,不過仍選擇性地告訴她部分事實。
「怎麼了?一直看我?」
「我覺得真澄的深色頭髮……很好看。」
與其說是深色,他們直接給我用黑色了,對總是自帶發光因子的二心子來說黑色還挺罕見的。「不過,這是別人的角色不是我喔。」所以娜娜卡應該是說水實適合這髮色才對。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氛圍──氣、氣質!」她本來還慌慌張張地想說些什麼,後來又冷靜了下來。「可是這個角色外表……也好像真澄?」
艾兒也認為我們倆有很多共同點但那並不代表什麼,不過這確實是我想了解水實的一部分原因。
「一定要趕快去水晶大陸……才能把身體換回來對吧?」和其他人一樣,娜娜卡也對此感到相當不安。
「別擔心,我相信水實會守約定的。」
經歷過天使塵事件的玩家多少都會擔心意識囚禁,在降神中確實有可能發生這樣的意外,在那之後官方不斷修正,若再發生同樣事情他們就有辦法直接斷開玩家與伺服器連結,雖然降低意識連結犧牲了一些體感表現但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這項修正對水實的困境並沒有幫助,這個陌生世界帶給他的傷害依然真實無比。
在交換身體這段時間他不用再戰戰競競的,至少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保持敵意的話降神的任何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敵人,如果做個冒險者的話或許他就能好好靜下心來尋找突破口。
我沒有和娜娜卡閒聊太久,我們都必須到港口搭船而且我得盡量低調,好在這部分都沒碰上什麼麻煩,輕而易舉就上了船。最好的是,團體票我們買的是高級航班,不會在途中遇到Event,基本上水實這張還是我出錢,各方面來說他算是賺到了。
各方面來說……
「真是難以置信,我找不到『無可救藥』以上的形容詞了。」
上船後我只能自閉地縮在角落,當然,我怎麼可能甘願如此,這情況也有幾個人知道,只是過來看我的沒一個會說安慰的話讓我有點沮喪,鴉的話我就更不期待了,不過鴉可以花最多時間陪我又不會被人注意到。
「我知道要大家抽時間來跟我說話很傻……可是他現在正和其他人聊得開心,我卻只有看海釣魚的份。」沒想到白銅吃魚很快就飽了,航程還有好幾個小時我沒事可做又不能待機,無聊得想開始抓牆壁了只好出此下策。
「我是指交換身體啦。」鴉對我用了吐槽手勢。「說真的,為什麼你會為水實做到這地步?」
「嗯……大概是我們的經歷很相似吧。」我們倆的背景有一部份都模模糊糊的,當知道這是有心人所為時,那種忿忿不平的心情和負面情緒是沒有差別,只是我運氣比水實好一點,然而水實除了清雨之外沒人可以依靠。「那鴉呢?鴉為什麼這麼關照水實?這傢伙一點可愛的地方也沒有啊?」
我捏了捏自己,應該說是水實的臉頰。
聽習慣鴉的無聊玩笑後他才開始認真交流讓我覺得有點不太習慣,尤其在「灰燼」之後他的心思似乎變得比之前更複雜。
「難道水實被困在降神裡和鴉有關嗎?」想要有更多話題結果我反而吐出傷人的猜測,想說還是先道歉比較好。
在看到鴉發愣的反應後我開始懷疑這個猜測的真實性了。
「真的……嗎?」我又問了一次,他的身子往後縮了一下。
鴉,為什麼不否認?
「漂亮鳥兒!」
他聽到芝諾的聲音時像是被人類嚇到的麻雀倉皇拍翅起飛,有點可憐又可愛。
「繆──」連帽裡的白銅不知道在躁動什麼,一直伸頭出來撞我側臉。
「呀咯!」另一側則是冒出來一隻沒見過的小烏鴉,我完全沒注意到牠是何時混進來的。拎出來一看,牠身上的繩飾還跟鴉一樣。
小烏鴉在我手心跳了幾圈觀察周圍而後雙翅一拍變成燈靈。
「咯咯,請多關照。」鴉的燈靈對我輕輕點頭。
「喔,好的」不管是誰的,燈靈這些小東西真的是怎麼看怎麼可愛。
我有摸索過水實的角色功能,他沒有燈靈也不能換名片,密語對象也只能鎖定清雨一人實在很不便,鴉居然知道這角色的不尋常狀況還考慮到了應對方法。
燈靈再拍掌又變回了烏鴉樣。
「啊,原來是這樣!」一時間想不透為何不一直保持人型樣子,因為面具啊!烏鴉模樣不會有面具就是那個鳥樣子,臉部特徵似乎也會隨之消失。「真的有這麼見不得人嗎?明明都相處這麼久了,鴉到底在隱藏什麼?」我問小烏鴉,牠也只是打了個呵欠回應。
「還好嗎?」過些時間換洛因過來。
「除了想念身體外一切都好。」我挖苦自己,目前只有這樣我比較笑得出來。「水實那邊呢?」
「應該沒被發現。」聽起來洛因自己也不太肯定。「感覺柳生好像注意到了什麼可是沒有明說。」
「呃!」釣魚釣太久我都忘了出發前的自爆事件。
洛因白了我一眼,我想大哥看現在的我(水實)應該也是這樣的感覺。
「柳生剛剛帶客人去找你,不,我是指水實,水實沒認出來所以我有點擔心。」
「客人?」我悄悄地跑去另一側甲板看,有洛因幫我指認。
現在正和大哥閒聊的應該是亞人玩家,可能黑貓或者黑猿一類?單看耳朵尾巴不清楚種族細分是什麼。「這麼大個兒又顯眼的男性玩家我會有印象才對。」
「那就是單方面認識了。」打消疑慮後我們都鬆了口氣。「原本柳生也想跟瓦寧先生拿最後那張船票,說是準備給這位朋友,還好娜娜卡有先幫你留著。」
「我真的不認識這個人啊。」背影不管在瞥幾次還是沒印象,差點被察覺時和洛因一起趕快腳底抹油先溜,就算再好奇也不能這樣冒險。
「備鑰我還留著,明天一早會去公寓看你。」洛因拍拍我的肩膀如是說,這大概是目前為止最令人安慰的事。
看來我真的比水實幸運很多。
■■■
「水晶大陸,人類與天使的始源地,孕育神族神獸的搖籃,有著豐富的文史資料與藝術品,許多詩人與舞者在此留下創作,使得輝都札克利有『文藝之都』的別稱,在TVC之後具紀念性的官方活動都會在此地盛大舉辦。」
照慣例這時候該換我來展現一下自己的故鄉愛,現在卻只有白銅和燈靈當我的聽眾。
水晶大陸是我的起點,天使玩家總是比人類多尤其人類刃使更是罕見。
虛擬實境網遊明明是要玩爽快的怎麼選個吃虧的搭配來受罪?
但是,現在別人問我我也能抬頭挺胸告訴他們那些刺激的經歷。
如果沒有Terra的事情,降神對我來說真的是個很棒的網遊,緊接著的挑戰沒辦法用遊戲心態去面對,旅團也勢必會在水晶大陸有些變化。
「系統公告。」變人型的燈靈掛在我肩膀上說。「『降神Online』於一週後將公告新活動,請各位玩家密切注意官方消息,咯咯。」
所有燈靈都一樣我看周圍玩家燈靈也有跳出來公告。
「還有,主人說下船的時候最好別拖拖拉拉,咯咯。」燈靈代鴉傳來意義不明的話,接下來我不管怎麼問或弄他他都沒有傳來鴉的回覆。
我只好提早去出口前排隊才能早點下船。
儘管港口鎮離札克利有些距離,它的城牆依舊顯眼易見,下船時再抬頭確認一次,那牆好像比我印象中更高聳冰冷。「沒有天使坐在上頭……是有管制嗎?」
翅膀對天使玩家來說有方便也有不便,他們不喜歡人擠人所以外城牆就成了他們的休憩地點,歌唱跳舞或者與動物嬉戲對他們來說都是在自然不過的事,給死板城牆添加的祥和景象也是輝都的重要象徵,沒想到第一次見到輝都時的感動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不復見了。
先不考慮感傷的事,為了不跟丟大家,我找了個在可以看到大家下船的位置待機。
「天啊,怎麼又來了。」
「他們連港口都要管嗎?」
我注意到幾個玩家他們邊看著港口鎮大門那邊議論什麼,可是我被人群淹沒沒辦法知道大門口那在騷動什麼?
「請問一下,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我乾脆直接問旁邊個兒比較高的玩家。
「你不知道那些傢伙啊,我還以為他們的臭名有揚名全大陸呢。」
這有一點打擊到我的故鄉愛,在跑其他大陸時我確實比較少關注水晶大陸的消息。
「他們是『Holy Eyes』的武裝部隊,除了札克利公會本部外他們還派遣成員去大小城鎮管理事和佔用公共設施,現在居然連港口都要管,叫我們玩家要怎麼活啊!」他說完後有不少人小聲附和或頻頻點頭表示同感。
「這確實太過干預玩家自由了,不能跟官方提出申訴嗎?」我問。
「小子,原來你是新手?今天下線記得多讀說明書啊。」在不知道實情的情況下他依然親切地跟我解釋。「『Holy Eyes』目前做的全無非法之處所以官方不會管制,雖然對那群人不爽,但如果強大和高度發展官方都要管的話那何必做這樣的遊戲。」
這真是難得聽到的話,降神的遊戲自由度高這點很重要,因為已經像呼吸一般習慣了它我才以為沒人會在意,只是水晶大陸玩家們意識到這點時早有人強勢地掌控這大陸。
「喔喔喔──菜鳥你快來看!難得一見喔!」他二話不說就把我扛上肩,這樣我在人群裡反而變得有點引人注目。「看看,接著下船的那群人,只要是經歷過β版玩家都知道他們。」
然而老兄說的「那群人」根本是我們旅團啊!
「沒想到他們居然回來了,如果這次官方活動又辦在輝都的話肯定熱鬧。」老兄也無意間透露了自己的遊戲資歷。「我啊,曾經跟他們的團長,那個乾巴巴的人類刃使交手過呢!雖然最後輸了可是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咦──」我疑問的是交手的部分。
「哈哈,TVC預賽的事啦,那時候小瞧了他們團長就輸了,玩遊戲還是得靠腦袋才行,不然自己只有做小人物的份了。他們應該也不會記得我這預賽被刷掉的玩家啦。」他的話聽來得意中有點感傷。「我約了人在這交易防具,看完熱鬧就得去做正事了。」
他搔鼻子的時候我歪了個方向看清楚這個魔族玩家。
「百元先生?」
「說啥啊?」
「不,沒事!」
預賽的話我想到的是已經解散的「Genocide」,那場比賽我只打贏一個對手,而且是用百元副武器贏的,那位壯漢似乎就是這老兄啊……
「小小鴉,能不能傳話一下叫水實朝我這邊揮手一下?讓他確認……我的位置?」
燈靈照我話做,傳遞過程雖然久了一些最後水實還是有到甲板邊往這揮手。
「喲……唉唷我的天,那小子當真認得?」魔族老兄也愉快地用力揮手招呼。
弄得水實那邊一頭霧水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好,因為身體換了不然我會想多跟他聊一會兒,在自己的起始大陸有這些奇遇確實讓人興奮。
沒多久「Holy Eyes」武裝部隊鎖定了這艘船,每個人都提著龍印大盾推開等等要上船的玩家,逕自在橋板邊列隊像是要迎接什麼大人物似的。律和熾姬也是公會會長,可是相較之下他們比「Holy Eyes」更尊重玩家。
旅團的人也接著下來了,但剛剛我叫了水實到甲板所以有幾個人排得比較後面。
雪花雪爸下來了、阿飛下來了……
到了洛因時有兩位武裝玩家走出列擋在他前頭。
我覺得事情不大對勁硬是擠到橋板那,有點苦了白銅和小小鴉。下船隊伍被拖著也沒人敢對他們抱怨,老兄所說的玩家對「Holy Eyes」的反感好像沒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請海洛因大人與我們同行。」語畢,部隊齊用盾末刺地帶著一點威脅意味。他們裝備統一,面部護具讓人看不見表情,不論對評價的反應還是與公會外玩家的互動都冰冷得不像是玩家。
「我拒絕。」洛因的回答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什麼啦!為什麼這群人擋在這?」水實不耐煩擠到了洛因身後看個究竟。
「他們要我跟他們走。」洛因答。
「是認識的嗎?」水實的問題換來洛因搖頭。「有一定要跟著他們去嗎?」
洛因再搖頭。
港口鎮也有魔法武器管制令在,就算拒絕的話他們也沒辦法用武力脅迫我們,麻煩的應該是鎮外的包圍吧。
「他們有對付管制令的策略喔,咯咯。」小小鴉又傳鴉的口信來了。「那個龍雕做得那麼立體,龍角和爪飾也都很尖銳幾乎可以算是武器了,但畢竟是盾,做得再誇張也只被歸類於『防具』,咯咯,而且長度有身體三分之二的盾也算是高級防具了,他們可是鐵下心來量產加強恐怖統治,這就是『Holy Eyes』可怕的地方。」
「這也太超過了!」
等我意會過來時水實已經走到了「Holy Eyes」的人面前,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看他微啟的嘴巴好像隨時會有動作,那一觸即發的緊張感讓我現在冷汗直流。
「滾。」
唉,果不其然。
水實話一出口,兩側的武裝兵舉盾夾擊他,在狹窄的橋板上四周都是人根本無處可躲,不過水實似乎也不是沒有準備才敢說。
大盾夾擊的瞬間他就已經把突出的龍雕當踏腳石踩上去,這個高跳的機會還讓他踹了一個人下水。
「我就說那小子不錯吧!」老兄也跟在我後頭,他還是捨不得放棄看熱鬧。
「這個白痴!」排在後面的NAO見狀忍不住大罵。
「為什麼是罵我?明明是他們擋路在先!」水實這邊也是理直氣壯,當他想拔劍反擊劍沒辦法出鞘時才知道事情不妙。
「沒關係,有哥挺你。」拍拍水實肩膀的芝諾詭笑。「大家後退一點!」他發號施令要大家退到指定地方清空橋板。
「全他媽的讓開──SEVEN大人來啦!」
那猛牛般的腳勁踩的橋都在震。
SEVEN沒辦法用他的寶貝刺槍,取而代之的是,他把寶貝的同伴當武器來用。
六角把背上的長棍橫背,死抓緊著SEVEN的背免得被甩下去。
這一衝把兩側的列隊掃下橋板,不死也傷,六個人來正面跟他硬碰硬是勉強把他擋住了,不過這群人不知道SEVEN的裝備素材是從一個名為「沙漠暴君」的地煞龍身上取的。
聽說存活時間越長素材的品質會越高級,堅不可摧又能適度彎曲,重是重,不過靈活和防禦最重要,這樣的極品素材遍佈SEVEN全身。
「你要是沒拼贏出去就給我跪叫『六角大人』!」
「才──不要咧!」SEVEN突然後退令前方的人失去平衡,再一次鐵山靠就成功撞散他們,量產裝備始終比不過特製防具和SEVEN的蠻力。
「『好耶!』」這突破令旁觀者的情緒高漲甚至為他們歡呼。
大家不滿他們妨礙航班交替,不過他們是有明確目標的,放過SEVEN當然無所謂。部隊換了一批有買船票能踏上船的來接替,他們似乎要動真格上船抓人。
可惜「Holy Eyes」不知道F團有很多瘋狂朋友。
「去你的『Holy Eyes』!」
會拿同伴當武器的不只SEVEN一個,拉姆聚集了卡在船上的人們抬著石化的利桑當破門錘來殺出一條血路,利桑還是天使,石化的他大塊又佔位,我想拉姆應該很高興那石化翅膀終於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
撞倒了好幾個「Holy Eyes」成員後其他玩家也不再袖手旁觀,把這陣子的不滿全發洩到他們身上,原本的衝突變成一場混戰。
「船上的別逗留趕快走!」瓦寧先生把兩個武裝成員扔下水,抓準時機保護其他玩家下船。
「洛因!」看到有人抓住了洛因我加緊腳步追上,途中處刑刃還很不安分一直想竄出身體。「白銅!」
不能用武器我還有兇猛的小朋友幫忙,用大塊肉磨牙也挺合牠的意。
「我們快走!」我拉著洛因想往大門跑他卻反過來拉我往另一個方向去。
「這邊。」
旅團的人都被分散了,我怎麼想都不覺得單獨行動是好主意。
「真澄!」艾兒帶著水實和娜娜卡跟了上來。
這情況並不好,因為他喊了我的名字,「Holy Eyes」這時候對我和洛因的動向正敏感。
沒被其他玩家纏住的成員重整隊勢追了上來,包圍網散得很快,而且我們前進的方向也有其他成員駐守,龍盾陣一步一步地從四面八方逼近。
「真澄、洛因、艾兒!」喊聲與疾馳腳步從頂上來的,化形雪狼的雪爸從屋頂降下,用雪狼本身的寒氣逼退部分人潮。「你們快走,這邊我擋著!」
「可是、可是,大家不是要去輝都嗎?」
「好了,閉嘴跟我們走就是了。」洛因依舊不死心拖著走。「大家會沒事的,就放心去搭船吧。」
「搭船?去哪?」
「封魔師職會據點──學園島。」這次的船隻是免船票的小型船,洛因快速付了五人份船費後推我上去。「上船他們就追不到了。」
「喔、喔……抱歉。」我趕緊坐好好讓船夫可以開船。
「Holy Eyes」的人大概知道坐船追我們也沒用,學園島還有另外一個公會勢力在,而且公會長還是洛因的姐姐,到那裡去的話他們的人也動不了我們。
水實有好好跟上來,這樣交換身體的時間就不會被延誤了。
能擺脫「Holy Eyes」固然是好,可是我還是有在意的事情。
「為什麼我們要去學園島?」
洛因倚著船緣喘口氣,過度運動讓他有點體力透支。「一、那裡很安全,二、你必須去談談同盟的事。」
雖然不能公開表示我的立場,不過我本來就傾向律和熾姬的同盟,如果讓本地公會「Moon Child」加入同盟多少也有牽制「Holy Eyes」的作用,一個封魔師公會必定伴隨著大量使魔戰力,熾姬就能繞過魔族港口往學園島輸送人員降低「Holy Eyes」對紫耀大陸的威脅,有這層牽制在的話熾姬就能專心接應律的人,對兩個公會同盟來說這是個機會啊!
「第三、我要去提升封魔師的能力。」洛因還有個我所不知道的考量。「不只是我,有部分的人也要往紫耀去,所以留在水晶大陸的人其實不多。」
「什麼──怎麼沒人跟我說!」
「因為他們是跟我說的啊。」水實指著自己,大家所認為的團長。
「你以為只有你自己有打算嗎?」洛因笑道。「就算你沒說大家也都知道該怎麼做,你有點小看了旅團的默契喔。」
「我、我才沒有小看!」
「現在登塔幾乎是不可避免了,而且,真的……非去那裡不可。」
當我們隨洛因視線往天空階梯頂端看去時,心裡那股難以言喻的壓力讓我們短時間沒在談笑。旅團成員著手做行前的準備,在我煩惱表面的改變時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大家之前沒表露的心事正隨著公會戰與登塔之途一點一點浮現出來。
第一百零七章 孕育之情 (注入心血感情的執著最不怕被人挖苦)
封魔師職會本部的學園島和一般職會的格局不太一樣。
封魔師為人類種族限定的職業,新手訓練和職會皆設立於學園島,位置也較獨立所以很難看到其他職業玩家到這些限定職業職會;學院模式下封魔師實習項目繁瑣且耗時較長,相對地他們也會保障封魔師的生存能力,像是正式的封魔師出島前必定能擁有兩隻使魔就是福利之一。
「還差三科就能畢業了。」
「儀式學不到一百個出去有辦法混嗎?」
這是我第一次造訪了這塊神秘島嶼,廊下三三兩兩的封魔師實習生抱著書本往考場去,不時會打量我們這些罕見的訪客。
和現實學校的氣氛相比感覺封魔師們都對自己的職業相當熱衷,喜悅和挫折都和使魔一起共享是其他職業所體驗不到的。
「聽說以前有人把全科目和四百多項儀式都修完了耶。」
「那會怎麼樣啊?特性全滿有比較好嗎?」
偶爾會聽到他們同行的傳聞,不過這群實習生不怎麼在乎別人過去的成就,聊沒幾句就又回到怎麼準備實習生的畢業考。
「平常職會人不多,頂多新手跟姊姊的公會成員,會有機會讓你們換回來的。」洛因淡定地從面目猙獰的石像鬼石柱下方穿過。待在這的時間我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領路跟導覽全交給他。
「順利到水晶大陸了呢。」艾兒對此感到高興,我們第一次實驗也算是有些成果。「這樣白銅就不用再勉強長大了。」
「繆、繆唔──」白銅在連帽裡繞了一圈整理這不怎麼大的空間。
「白銅真的不會認我……」我們告訴水實降神的事情後自然也就知道了這個令人沮喪的事實。
和年紀無關,純粹是因為白銅是降神的產物在設定下理解能力有限。看到使用我身體的水實手朝牠伸過來,牠很快就縮到了連帽裡不過還是會好奇地探頭出來看水實。
「洛因說的提升能力……具體來說要怎麼做呢?」娜娜卡跟我們一樣好奇封魔師的事。
「方法很多,強化使魔或者學習附魔之類。」我們都很意外收服更強的使魔沒有在洛因的考慮之中。「附魔是把使魔封入裝備內戰鬥,我認為沒武裝的封魔師依舊難取代戰鬥職業,所以應該是從強化使魔這部分下手,而我的亡靈騎士源於此地。」
亡靈騎士,洛因的首席使魔,只知道看起來是不祥且無形的黑影,就我們所知他的召喚條件嚴苛,必須在洛因面臨瀕死狀態才會被召出來,跟其他洛因常放出來的使魔相比,亡靈騎士的來歷顯得格外神秘。
「我!」在我們之中艾兒的個兒比較小所以他把手舉得高高的好引起我們注意。「有個問題我好奇很久了,『亡靈騎士』不是洛因使魔的名字吧?」
雖然封魔師召喚時不一定要喊自己給使魔取的名字,不過洛因傾向喊名字而非名稱,更何況他很中意自己給使魔們取的食物名字,目前看來確實只有亡靈騎士是個例外。
「我在想會不會是沒辦法叫『名字』?」艾兒如此推測。直覺敏銳的他一直都很注意每個人的遊戲狀況。
「叫不出名字的話你們覺得會是什麼情形?」在帶路過程中洛因也把這作為消遣來反問我們。
「沒……取嗎?」水實不死心想逗白銅,同時他也有留意我們的對話。
「名字是召喚時很重要的識別條件吧,不可能沒取才對……呃?沒取?」我想了一下其他可能性。「沒辦法取?」
洛因輕笑一下。「沒錯,主人等級低於使魔超過六十級以上是沒辦法命名的。」
「六、六十!」最令我吃驚的是,這是指差距並非魔物本身的等級,那表示亡靈騎士少說也有六十級以上!「等等,茵坷呢?她好歹也是神族吧?」
「離開大海的話她的力量會大打折啊,不過她的支援能力真的很優秀,我有點想念她。」
要是給她聽到洛因的話,管他是否真的想她,茵坷大概也會把大海劈成兩半飛奔到洛因身邊,作為使魔的茵坷對洛因的愛都已經盲目到不介意那個食物名字了,誰想得到堂堂一位三元神居然會對封魔師這麼著迷。
「可是,等級差這麼多的使魔怎麼有辦法收服呢?」最顯而易見的盲點只有娜娜卡有注意到。
我最初見到洛因時他才二十二級,亡靈騎士作為他的首席使魔明顯強過頭了,照理說就算簽了使魔約他也有能力反抗主人,可是亡靈騎士一直都很溫順還對主人畢恭畢敬的。
洛因似乎打算告訴我們這其中的秘密所以先帶我們來到資料室而不是先去找他姊姊。大量收藏魔物生態資料的此處乍看之下和弓箭手職會的功能有些重疊,但是弓箭手並不會和魔物長時間相觸,資料豐富度比不上封魔師職會,弓箭手職會也沒有神族魔族之類高等魔物的紀錄。
資料室格局不大,可是為了放成堆的書籍書櫃都高得快頂到天花板。
現在是實習生的考試時間很少人在外遊蕩,在這封閉又狹窄的空間裡腹部莫名一陣緊縮,總覺得坐不住就去幫忙洛因推書梯。
「大家都上來吧?」
我們都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要跟他一起爬梯子上去。事實上洛因並不是要拿資料,他到了書櫃最上層後接著踩櫃子邊爬上書櫃頂端。
「好、好高!太高了!」資料室真的不大但挑高也有四米,娜娜卡角剛剛撞到天花板差點失衡摔下去。
我還真想不到書櫃頂跟亡靈騎士會有什麼關係,直到我們看見洛因把天花板推開一個洞才恍然大悟。
──居然有密室!
我賭洛因絕對是找睡覺地方時發現的,可惜艾兒不跟,因為我們都押同一邊賭局不成立。
進到光完全照不進來的密室整個人緊張得頭皮發麻,想靠到入口時它還自己關起來,因為是厚牆所以用指甲和劍都沒辦法再把它弄起來。
「洛因──我們被困住了!」
洛因無視我們的驚恐不疾不徐地喚出心燈照亮周圍彷彿很習慣這片黑暗似的。
「這裡很隱密,你們就在這換回身體吧。」說完,洛因開始在附近牆壁調查東西,他說這部分他來處理我們顧好自己就好。
我和水實對看一分鐘後來他先開口:「我想換回來。」在微光之下我看見了他舒爽的笑容。「儘管意猶未盡,我還是想換回來。」
從這次開始交換過程變得相當快速,我們還是對自己原本的身體最熟悉,不會有之前那樣手忙腳亂的情形。
「哇──白銅!」他拿換回身體的第一件事就是擁抱他的好朋友,當然包括連帽裡的新朋友也好好疼愛了一番。
「真澄,沒、沒有什麼不適吧?」
「除了不能現在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外一點都沒有難受的感覺。」很好,我又有力氣說俏皮話了。「對了、對了。」我把娜娜卡和水實拉過來。「娜娜卡和水實,雖然很抱歉又多一個人知道你的事,不過同為『死神候補生』你們最好認識一下彼此,應該會有幫助。」
「你、你你你好!」
「呃……請別那麼緊張。」
審判典和處刑刃的相遇沒爆出什麼火藥味。娜娜卡怕生的性格完全藏不住所以水實沒在提防她,相較之下他應該還不知道艾兒其實是扮豬吃老虎的類型。
艾兒傳密語跟我說,水實對我們認識的人都很放心。我們一步一步讓他融入玩家,他應該之後能更敏銳地去分辨誰是友善、誰是要加害自己的,這樣我們才有辦法給他更多協助。為水實高興的同時也感概,如果清雨也能了解這點就好了。
「我這邊也好了。」在我們談話間洛因似乎找到機關,厚厚的石牆因此敞開,但石牆後只有不知延伸到何處的窄路。
「你怎麼會發現這樣的地方?」我問。
「前面跟你猜的一樣,當時我在學院裡找安靜的地方休息,可是找到剛剛那間時就被困住了,密語被阻斷、自殺也做不到,我在那睡了好久都沒辦法出去。」
「至少用『逃離房間』的精神去解決一下困境啦!」睡覺解決不了任何事啊!
「後來發現待在這裡不會窒息所以才找到密道。」下光照人臉看起來有點可怕,洛因的臉也是一樣。「還有,我喜歡玩『逃離房間』。」不管怎樣,這條密道都顯示了他之前有努力找出路。
只不過看見密道的盡頭是死路讓洛因深深地大嘆一口氣。
「等等幫我治療。」洛因交代艾兒事情後便拿出召喚槍抵著太陽穴。
「等等,他要做什麼!」沒見過這場面的水實有些激動,在他打擾洛因召喚前我先阻止了他。
眼睛已經適應黑暗了,所以洛因的心燈熄滅後我們並非完全看不到,飛濺的液體在火光照耀下暗紅瞬間閃爍而現,不過娜娜卡和水實不忍看這情景分別拉著我們兩個,已經習慣洛因召喚亡靈騎士的我覺得有點罪惡感。
本該倒下的身軀維持著後仰的姿勢,更深層的黑暗自洛因體內溢出隨著滴答聲吞沒這密道。
空洞無生息的軀體再一次挺起,重新開啟的靈魂之窗明顯染上了不同靈魂的顏色。
「騎士一切聽從吾主之命。」
亡靈騎士一個轉身便將死路盡頭轟開。大部分時候他都以洛因的衣服變化成武器,不過僅用布衣就有如此威力,誰知道洛因把亡靈騎士強化後會變得如何。
飛揚的沙塵散去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個廢墟,咒文與火炎刻印,都是人為打造後又再被破壞、放著腐朽,現在完全成為螢光苔蘚和蕈類的溫床。連著岩壁一體成型的多個雕像已經碎到看不出是什麼,從碎石和植物生長的情況看來,不久前它們曾有完整的模樣。
見洛因身上的黑霧分離出來,艾兒趕緊上前幫洛因治療。
「我們回來了。」洛因對著那一小團黑霧說。
黑霧在湧動中從原本小小一團瞬間膨脹,黑色雙頭龍從中竄出把岩壁撞得稀爛,但那龍也不是亡靈騎士的本體,有另一股力量抑制了噴著白熾火焰的雙龍,兩隻龍長頸一縮與撥開黑霧的巨人結合成為他的臂甲。
我們幾個都因為壓力差點站不住腳,頭有四只黑角的巨人高吼激起震盪徹底讓我們失衡跌倒,一直都很鎮定的艾兒見到亡靈騎士的真身也都緊緊貼在我背後,只有洛因還凜然地佇立於這混亂無秩序的景色中。
我瞥見了未散開的黑霧中突出的物體,那是我很熟悉的東西。
「大家閃開!」我自己也因為亡靈的威壓動彈不得,靈機一動才想到用換成英雄模式把大家推到一邊才避免所有人慘死在亡靈劍下。
洛因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亡靈騎士降生與發狂,即使亡靈騎士剛剛攻擊過來他也巧妙地避開洛因。
在完全成型前亡靈騎士用黑霧壓縮自己的大小,待黑霧散去後一名高大的黑騎士現身在我們面前,四角與充滿尖刺的黑龍鎧看起來依舊兇狠不可觸,我們覺得那不會反射出別人影子的黑鎧相當不祥,跟我們所知的亡靈騎士的特質一樣。
最後成形的披風因為他的半跪禮較慢才落地。
「是的,主人。」漫長的化形全是為了這回應。
有人曾說他愚忠,不過也表示了他有與其他魔物不同的器量。儘管生於黑暗歸於黑暗他也不曾作亂,只是默默支配黑暗、為主人效命。
「讓你久等了。」對於這般嚴肅氛圍,洛因只有搔一下臉頰和打招呼。「很難受嗎?」邊問他邊打量了亡靈騎士的劍。
乍看之下和亡靈騎士的武裝是一個系列,連大小也和三米高的他很合,只是劍身繚亂的金紋中有只周圍有爪飾的眼睛紋樣……不,會動的話那已經不算是紋樣了,這東西是活生生的。仔細看才知道那把劍對我而言並不陌生──那是路蘿的使魔。
現在他和亡靈騎士有了某種聯繫,肉眼可見的黑色魔力源兩者間流動擺脫不了。
為此所困的騎士只是無奈地點頭回覆,似乎不想被主人知道自己更多軟弱。
「只好等等把它吸收掉了。」洛因再拾起召喚槍射子彈射出複數魔法陣,對於特殊的首席使魔,洛因的命名儀式布局也與以往不同。「呃……關於命名儀式,你怎麼想?」陣都布好了,在劃血印前洛因才想到要跟騎士聊一下。
「嗯──」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騎士發出了個悶聲,還用似爪的指尖敲著地面。「與主人締結羈絆是騎士的榮幸,我對主人的成長已經期待很久了。」亡靈騎士從半跪轉為正坐,他對主人同樣有深刻的忠誠與愛只是比其他使魔還……悶騷一點?
「以我之血與你立下誓約,以我之名成為你的主人。」
洛因在亡靈騎士的頭部畫上血五芒,我跟大家都對儀式的高潮有些期待。
「之後也有勞你了,西姆爾。」
「是,吾主,只有尊貴的『萬魔之冕』能立於西姆爾之上。」
有了名字之後西姆爾能更穩定地操控力量甚至把大劍的魔力收為己用,這些洛因早都為他考慮好了。
不過,「萬魔之冕」?西姆爾的口氣怎麼有點像「Holy Eyes」那群人?
「洛因是這麼厲害的人啊……」水實與玩家間的對戰僅限於資料破壞、一擊必殺,這是他首次見識玩家職業背後的故事。
「居然能收服那個像魔王一樣的魔物。」雖然西姆爾對洛因百依百順,娜娜卡還是會怕他。
雖說命名儀式是告一段落了,不過我有些在意的事於是改成待機狀態。換回身體後離開遊戲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筆電查東西,明知道搜尋結果會是如此,回去遊戲還是忍不住對洛因吼:
「洛因──你怎麼又給使魔取食物名字!」
別以為用比較冷的名字人家就不知道,多加幾個關鍵字去搜還是會發現!
■■■
「使魔可以吸收其他使魔強化自己的特性,像是神性、魔性、靈性、野性之類的,之前早有為西姆爾想好了,不過那把劍打亂了西姆爾的成長步調還從他身上抽魔力去用,弄得很麻煩。」洛因正用密語和我說封魔師的專業領域,一部分是為了避免我嘮叨命名的事而且這方法很有效。
他並沒有睡掉這些知識,在我看來他很在乎也很珍惜與使魔相處的時間,沒有讓牠們無故成為西姆爾的養分。
「洛因的姊姊也是封魔師?」水實好奇問道。
「對,哥哥也是。」
「封魔師是收服魔物做使魔的職業……」喃喃自語一陣後水實把帽繩拉緊。他現在所想的事很好猜。
「他們不會抓白銅的。」洛因向他保證。
公會「Moon Child」有改過封魔師的制服,然而到中庭花園的路上我們沒遇到幾個「Moon Child」的成員,倒是學院現在好像白色制服正夯?
「艾妃姐姐──」有兩個封魔師女孩抱著東西超前我們到中庭花園。
「艾妃姐姐,妳看!我拿到『托育』的蛋了!」女孩手上抱著的東西是比初生嬰兒還小一點的蛋。「在樹林練習儀式時被托付的,不知道會是什麼魔物耶!」
「如果是人型魔物就好了!」
艾妃姐端詳了一下蛋的外觀和印紋。「樹林的話大概會是昆蟲、草妖和花精一類吧。」
「好希望是花精喔!」擁有蛋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捧著未來的使魔。
原來除了主從和朋友外,封魔師和使魔還有養育的關係。
「『托育』啊……」洛因看到蛋的時候欲言又止,他似乎也知道「托育」為何。
「怎麼了嗎?」談到使魔,我很少看見他有這樣失落的表情。
「西姆爾會跟我親近是因為他是我照顧大的。」
「原來如此啊。」那也難怪沒命名他也會如影隨形。「所以你也是在那密室做儀式後就被魔物塞了給蛋?」
「蛋通常都是突然出現,到生出來才會知道是什麼。」洛因邊說手也習慣性地擺出以前抱過蛋的動作。「一個封魔師……只有一次『托育』機會。」
「一次?」我知道洛因和西姆爾處得不錯,可是感覺他在托育的時候有什麼遺憾的事。
「小因──」艾妃姐姐遠遠的就發現了我們,在跟後輩打完招呼前都維持著前輩應有的榜樣。「小因小因小因小因小因小因!」
她朝這邊衝過來時我們其他人自動回避,這洛因可不能怨我們。
「姊姊,我本人就在妳附近而已。」洛因放棄掙扎改口頭勸說艾妃姐也沒因此罷手,不斷蹭著寶貝弟弟的臉頰。
「一個小因兩樣情,我覺得超讚的!」
我不敢想像艾妃姐跟洛因使魔槓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姊姊,我們團長有事找妳。」
「啥?」姐姐對我超冷淡。
儘管她疼愛弟弟的時間比我說明正事的時間來得短,她還是有好好坐下來聽我說明即將爆發的公會戰和來自水晶大陸的隱約。
「抱歉,我恐怕幫不上忙喔。」
拒絕時候有夠認真的,艾妃姐姐該不會是因為討厭我才這麼說吧?
「不能結盟嗎?」洛因也想知道原因。
「『Moon Child』本來就不是戰鬥公會,封魔師起步慢生存難所以我才成立這個公會,我沒有依據戰鬥能力去招募成員,只要有封魔師有困難,公會可以領他們走一段。初期人數雖多,當然也有上手後就退公會的,以現在情況來說還有『Holy Eyes』在跟我們搶人,我們成不了戰力。」
「Holy Eyes」很重視封魔師,會保證他們的裝備和升級福利,漸漸地,資源少的「Moon Child」就變成輔助公會了。
「而且小凡和我接下來還要考證照,照顧不了公會又後繼無人,『Moon Child』也可能就會到此為止。」
啊……確實開學考試季也是個大問題。
「姊姊的公會不需要上前線,只要確保同盟和保住這個學園島這個據點就行了,不然的話……我來接手『Moon Child』。」
「洛因!」接手有很多意思,而我最不想看到的是他在旅團這邊變得有名無實。
「小因,是有人欺負你嗎?姊姊可以幫你解決對方。」長期過度溺愛,艾妃姐首先想到弟弟是被人欺負才那麼拼命。
「我的目標不在公會戰是在『天空階梯』,可是公會戰對我們有影響。」洛因瞥了一下水實。
攻略時間有期限嗎?如果不是第一個攻略會發生什麼事?公會戰會不會轉成攻略爭奪戰?
水實真的能撐到那時候嗎?
我們擔心的事不比水實少。
「真的真的──想讓你們旅團拿下攻略嗎?」
我們一起點頭。
「可是啊。」艾妃姐輕彈了一下洛因鼻頭。「小因那麼喜歡旅團不可能死守在學園島的。」
以前那個到處睡的洛因加入旅團後行動力不輸其他人,他坐鎮公會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可是我跟大家會捨不得,而且我認為到處旅行拓展視界比較適合他。
「公會我和小凡可以輪流顧,這期間我給小因代理會長權利去跟同盟談讓他們盡快登島佈陣,公會會做好人員接應和提供封魔師去向的統計數據給他們,至少這點我還做得到喔。」
「姊姊……謝謝。」
「你真心想做的話姊姊依你,沒什麼是我們三姊弟搞不定的。」姊弟吵架的時期已經過很久了,面對成為自己助力的姊姊,洛因也會讓她摸頭撒嬌一下。「嘻,我的寶貝弟弟。」
「姊姊……」
「水實?」艾兒去追突然離席的水實。
過程中我們應該沒有說錯話,無從得知他突然變得不對勁的原因。
謝過艾妃姐以後我們跟上去看他的狀況。
他和艾兒正坐在能眺望水晶大陸的陽台,靜靜地看著遠方,連白銅探出頭來逗他他也沒有跟牠玩。
「姊姊……」
我以為他想見清雨卻只是低聲重複「姊姊」兩個字。
沒有哭聲卻流淚,艾兒輕輕地拍他一下他才靠到艾兒身上。
我們可以就近看著他,不過他還未對我們敞開心房,他心裡也還存在著自己也不知道的傷口,如何面對、如何視人,這一段水實還得熬很久很久。
■■■
艾兒會在線上多陪水實一陣子,我也拜託艾妃姐照顧他,確定萬無一失了我才敢登出降神。
因為交換身體我的日常作息比平常晚了五個多小時才開始,不過連最基本的梳洗我都搞了老半天,身體虛弱無力──這似乎就是換太久的後遺症。
休息喘氣的時間我把打掃房間當運動連微電腦都沒有去碰,直到有人按門鈴。
我猜可能是霜因,他有說過會來探望。
「運動服?」果然是霜因,不過跟平常見到的不太一樣。
「不能說『謝謝你帶了午餐』之類的嗎?」
霜因的考量讓我在比預估還早的時間換回身體,但現在也快中午了,我早餐只啃了幾片高麗菜葉充飢。「謝謝你……請我午餐?」
霜因點頭。有問有糖吃。
「『Larual』的咖哩!呃?兩份都大的?」
「我怕你餓壞了。」霜因把白飯挖一個坑好讓咖哩醬不會流到外面。
「可是你的也大的?」
「運動了一下,從家裡跑到傳送站。」不過他從傳送站到我家就是步行而已,慢跑對霜因的腳來說還太早。「登出後我盡量不去想降神的事,有太多想破頭也搞不懂只會浪費時間,不如做現在能做的。」
「慢跑?」
「我得補修體育學分才能畢業啊。」他缺席了至少一個學期,儘管學科學分有補回來了,術科必修的體育卻沒起色,他自己也知道要畢業就得想辦法。「我們不能全操勞別人的事結果沒去顧慮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啊。」
霜因放下了靠到嘴邊的湯匙。「你打算扛那麼多事情,最好先想好優先順序。」
「這你不用擔心啦……」
「我擔心。」他把瀏海撥到一邊繼續用午餐,本該是輕鬆的時間不知怎的突然有點嚴肅。「真的很擔心。」他重複。
大家行動如此迅速也一定是因為訂好了現實與降神的目標進度。眼看水實這邊好不容易有進展,自己在其他方面卻被大家超越,這有點像是旅團剛成立時的情形,不過已經沒有那種輕鬆的遊戲感覺了。
>- 西姆爾是一種水果蛋糕 (資料有點少
第一百零八章 新血注入 (沒辦法一擊必殺先攻不一定會必勝)
「所以女神……那是支配者?最高權限者?人工智能?」
「總之降神的所有事務都操之於她,清雨也知道。」相對地,如果在這裡把Terra毀了,以她為中心運作的系統可能也會隨之崩潰。
回到水晶大陸後我單獨跟水實聊之後的計畫,他願意幫我補充資訊當然是再好不過。
跟Terra接觸全是清雨一個人的意思還是有其他人指使?水實無法說出個所以然,因為他真的就像艾兒認為的那樣單純沒心機。不過重新了解水實後我覺得些地方很古怪,尤其是他電腦和網路方面知識很貧乏這點。
還有上次他露出我不曾見過的神情,今天看來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那地方好遠……」水實望了一下天空階梯後又看看白銅。
「那附近陸海空都有高等魔物守門只能另尋其他方法。」
「清雨哥知道。」他雙手抱膝把視線從天空階梯移開。
「他並不是什麼都知道。」清雨並沒有全部告訴水實。
如果清雨真是水實哥哥,他怎麼還會為記憶的事情所苦。
「你有看過清雨哥認真的模樣嗎?」埋沒在膝蓋中的表情似乎有意隱藏一些情緒。「我有陣子常在他旁邊看他和螢幕另一端的人對話,和各式各樣的人交流,唯一看到他生氣的一次,還是一樣和幾個人談話、敲打鍵盤,不過那次就……」
「就如何?」
「螢幕上的畫面……好幾個分隔畫面裡的建築都燒起來,不斷傳來人的叫喊還有咒罵清雨哥的聲音。」水實盯著懸在半空的手彷彿當初的情景就在眼前。「紅橙色的水平線燃燒著,裡頭傳來的熱度我無法分辨真偽……可是清雨哥他很難過,一直抱著我。」
單靠遠端連線確實能做不少事,假如此事為真,表示清雨有自己的人脈和技術,而且……真的曾做過什麼不好的事。
「記得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嗎?」
「被困住後我就沒什麼時間感了,只記得那次過後不久我就來到了這裡,現在覺得在這邊處境比之前好一點。」水實苦笑。「清雨哥跟我一樣對這裡的規矩陌生,但他總是能想到辦法或者去找出有辦法的人。」
這也是清雨我頭痛的地方,他有的優勢都是我比不上的,我目前只憑直覺與衝勁行事所以每次都對自己的考量感到不安。
因為不知道清雨會拿我怎麼辦,打算這陣子先跟他保持距離。
「得提醒你一下。」我用Cygnus在地上畫之前看到的十字瞳印記。「當心身上有這戴裝飾的人和『Holy Eyes』,我們有娜娜卡和小小鴉,至少聯絡方面不是問題。」
「我會留心的。」
我想跟我們水實分開後也會有所行動 ,希望下次見面我們都能有理想的收穫。
「噫──」
「哎呀,你來得正時候。」
艾兒下線回來了,剛好在水實離開前趕上。
他應該有很多話想跟水實說,不過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只要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加油的!」
「我也不會輸給你們!」
看他們兩人互動覺得自己也被激勵了,因為艾兒全心全意想幫助水實才會有如此進展。
總是對我保持戒心的水實這回對我伸出手來,難得表現得比較客氣。
等回握的手收不回來,我剛剛的想法瞬間灰飛煙滅。
「繆。」
「水實──」放白銅咬我還附送個鬼臉,要是他沒跑那麼快早把他教訓一頓。
「好了啦。」艾兒抓住我手邊施展治癒術。「都已經是朋友了,有話好好說就好了嘛。」
「你確定他有把我當朋友?」我身體各處的咬傷可是對此有異議。
「娜娜卡今天不會登入……話說回來,洛因還沒上線嗎?」
「早跟他說勉強跑回家絕對會累趴。」雖然艾兒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唯一確定的是我們得自己先去札克利,因為洛因今天大概很晚才能上線。
■■■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原本覺得水晶大陸的變化讓我對這兒變得有些陌生了,可是見到主城時才清楚體會到……過去的記憶早已面目全非。青青草原遍地是侍者們的大帳篷,主城郊區人滿為患,仍有買賣交流但爭執與失落感似乎更多,沒有像畢思特那樣有秩序看起來活像是……難民營。
「噫……『Holy Eyes』會被大家討厭真的不能怨別人呢。」
艾兒和我都發現到了問題所在──那個只對特定玩家敞開的大門。
「Holy Eyes」的成員進駐札克利城牆與各個門口,以壓倒性的人數與使魔控制進出,加上船港管制和他們的戰船停泊港口,想離開水晶大陸也變得相當困難,無法使用城市機能這種情形只能開帳蓬和掃冒險區補充資源才能維持角色的活力,消極一點的話我想就是下線待到公會戰結束吧。
「公會戰真的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若大家都有積極的結論應該就不會有這樣帳篷林立的情景了。
「真澄真澄,你看,吃的都好貴喔。」艾兒注意的不是侍者的料理店只是個酥餅專賣攤,這種應急口糧價格居然比市價跪了整整三倍。
「小兄弟,這已經是出血價了,『Holy Eyes』佔領札克利後調貨成本變很高啊,人類和天使也是要排好久才能進城呢!」攤販的天使老兄這樣跟我們說,熱切的眼神似乎希望我們可以捧場一下。
水晶大陸處處艱困,我怕要是一路都是被強迫推銷在找到大家前荷包肯定會先撐不住。
「『啊!』」
艾兒一個沒注意跟別人撞在一塊兒了,食物飲料灑了一地。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被艾兒撞倒的天使少女傻愣在地我們反而比較擔心她。「哈哈──不要緊不要緊!」她起身轉了一圈,白法袍與粉色麻花辮在空中飛舞。「我沒事,你們就別介意了,能來到這麼棒的地方心情怎麼可能會不好。」還施放小型水魔法幫艾兒清洗衣服髒污,感覺這位天使魔法師是這氛圍中少數散發正面能量的人。
「新手?」
艾兒也點頭,我倆都認為新手還不清楚札克利的現狀所以才能這麼樂觀。
以為謝過也道歉過就沒事了,離開前我卻感受到一股異樣的壓力從背後傳來,那是對上大型魔物時才會有的那種感覺。
這裡沒有大型魔物的話現在站在我背後的是什麼?籠罩在我上頭的高大影子又是什麼?
等想到應該趕快跑時雙腳已經遠離地面,視野變廣的同時也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我從不認為自己體重過輕到可以讓人輕鬆抱起,不過今天我切身體會到被舉高高的羞恥感不遜於被人公主抱。
「等等、等等!放我下來啊!」換了個姿勢也只是被人扛著走,情況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真澄──」艾兒跟剛剛的女孩子跟在後頭,不過扛著我的這個人步距大中途甩開了艾兒好幾次。
我們離帳篷區越來越遠,放棄掙扎後只能跟著這位玩家一直走,這個角度看不到對方的臉就無從得知是不是認識的。
感覺到有個東西我臉頰附近晃呀晃的,專心一點多試幾次就抓住它了。「尾巴?」抓住的同時他也在森林區停下了腳步。
「野獸本能復健後獵到了什麼?確定有死透嗎?」
那人似乎遇到了自己的同伴,我覺得現在必須祈禱這話不是在談論我。
「咬死的話會變成光屑。」他的回答很簡短,而後我被慎重地放到椅子坐好,剛剛扛我著走的高大男子還用小麥色的手摸了摸我的頭。
「這裡是……帳篷?」
「還真的獵了隻小動物回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附和他們,邊用有冰冷金屬觸感的東西抵在我臉上。「你們真慢哪。」
「大哥?」我把煙管推開,看看這個大帳篷和附近幾個生面孔。「呃,好多問題想問啊,可是好難整理出個順序……」
「有什麼需要那麼煩惱的嗎?」艾兒撞到的女孩子也跟他來到帳篷裡,她親切地詢問我。「大家都是朋友喔,有什麼事儘管問吧。」
「噗!」
「笑什麼啦!」我掐著大哥的煙管頭,再取笑我就會把它扭下來。
「看你們沒認出彼此就是好笑啊。」大哥把另外一位也喚過來,兩男一女在我眼前我也沒看出什麼。「這傢伙就是真澄啊。」
「哇啊,哇啊──真澄!」只是聽到名字她就撲了上來,熱情得讓我和椅子都有點無法招架。「是我啊,米菈!不管哪邊都是叫米菈的米菈喔。」
我認識叫米菈的,是身體狀況很特別的的二心子,我不曾見過她真正模樣但印象中的她也是這樣樂觀有活力。「咦──是那個米菈嗎!」
「你知道的米菈就那一個還能有哪個。」面善的刃使說話口氣也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三人都湊了上來,耳邊突然變得很熱鬧,慢慢地卡在心頭的既視感越來越清晰。
「格特?」
儘管身形給人壓力又板著臉孔,他無言點頭又順我頭髮的模樣卻倍感親切,格特個性並不多話,或許是動物的關係他習慣這樣觸碰來表示親近。
「那麼用刃使的一定就是雪都了!」結果說完頭頂就挨了一拳,不過明顯有手下留情就是了。
「你的網路禮儀呢?在這裡要叫我『龍膽』。」
「還真是奇特的名字。」我摸著發疼的腦袋,雖然用花草做名字他也確實是雪都沒錯。「降神可以讓你們分開行動?」
「我也是試了才知道。」髮型改變瀏海和髮尾都短得可以,雪都依然給人感覺依然清爽。「嗯?怎麼啦?」
我緊緊抱住他們,以這樣的方式見到他們真的像作夢一樣。
「就說這孩子很多愁善感吧。」雪都拍拍我肩膀跟大哥說。
「可以隨心所欲地打扮自己、吃喝遊戲,而且燈靈也好可愛喔。」米菈放出拿著名片盒的燈靈,因為盒子太重了她就跌坐在主人手心。「聽說能在這遇到你我跟雪都就選天使和人類,格特為了有豹的型態所以用亞人。」
原來那時候大哥是想幫格特弄船票啊。
即使可以幻化成習慣的豹,我看格特用人型也沒什麼不自在的。
格特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麼,轉眼間就化作黑豹模樣。
「他是亞人寶具師,加持過黑豹套裝可以控制野獸型態的大小。」大哥解釋那讓我愛不釋手的毛皮是如何來的。
普通玩家演繹自己的動物型態時總是少了點什麼,格特的話還真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可是雪……龍膽之前不是說不想碰降神嗎?」
「厲害的傢伙在那裡。」他指著大哥,在我們之中最了解降神的非他莫屬。
「請讓我叫你一聲大哥!」
「你的意思是平常的『大哥』沒有任何敬意在裡頭嗎?」
「這個嘛……」大哥認為是怎樣就怎樣囉。「艾兒?艾兒怎麼那麼安靜?他應該會想認識新朋友啊。」
「艾兒的話在這裡。」齊克也在帳篷裡,他的聲音引起我的注意的同時我還發現到他披風下多了兩條腿。「很有趣吧?四腳獸。」
「冒昧請問一下,艾兒他是怎麼了?」我想艾兒不可能沒發現自己藏不住才對。
「你知道的,他表情豐富、喜怒顯於形,別人一眼就可看穿他的心思。」
「請自動轉換成白話文好嗎?」
「他大概認為我們兩邊認識的事要保密吧,其實我都已經告訴其他人了。」齊克歪頭,可是他捉弄了艾兒看起來一點也不無辜。
「有陣子叨擾過他們……」雪都似乎也很同情艾兒。
聽到實情的艾兒也鑽出披風,一直用軟拳敲打齊克的鋼筋鐵骨,顯然他也不喜歡被這樣鬧。
「帳篷只有這些人嗎?」才剛到水晶大陸而已大家卻又分頭行動總是會感到些許失落。
「沒有喔,其實是塞不下人所以有些人就去找事做了。」大哥的苦笑帶著一點心虛的感覺。「瓦寧等著在這接娜娜卡所以存點設這裡,『NumberS』和『Dusk Hand』基本上都還跟我們一起行動。」
「啊,真的耶。」我看到了帳篷內的石像,現在是白天的話在外面活動的就是拉姆了。「拉姆也外出啊?」
「我們的女孩子和阿飛都往紫耀大陸去了,那傢伙就說不想待在滿棚都是臭男人的地方就出去了。」
話說如此他也不會丟下利桑的啦,他在外面沒什麼朋友啊……
支撐旅團生活最重要的大姐和響子姐姐不在讓人好坐立不安。「等等,姐姐不在的話是誰搭帳篷的?」
「這就是另外一個驚喜了。」大哥的煙斗飄出少見的圈圈煙,本人心情很好的樣子。有他的安排至少在水晶大陸的期間似乎不會無聊。
「靜也有來喔,借了你們的團員和朋友去冒險區練級了。」
組合太夢幻了心臟亢奮得停不下來。「嗯──可是你們很少上線吧?」雪都來有工作在身,達到三人分開活動目的的話偶爾上線放鬆就好,應該就不太可能跟我們一起玩。
「只要你開口的話絕對沒問題……我是很想這麼說啦,因為我們還是新手啊。」
雪都不說我都忘了等級差別的事。看看換來的名片……四十七級人類刃使、四十五級天使魔法師、四十級亞人寶具師,都處於摸索稱號的過渡期啊,其實眨眼時間就會超過我了。
「要試嗎?看自己等級和實力是否相襯。」當大哥拍我肩膀時我還未意會過來。「PK啊。」
「未嘗不可呢。」等級、種族職業可能越相近越好,旅團總有合適的人選。
現在我懂大哥拍我肩膀是什麼意思了。
■■■
我親眼看過雪都撂倒那些逞凶鬥狠的人,大概只有水母才能逃過一劫不然骨頭肯定會被他拆得亂七八糟。似乎只有我覺得心不甘情不願,大哥和雪都兩個興致勃勃的讓我很焦慮。
要有同理心友愛新手所以我不能用能力翻倍的英雄模式去跟雪都打,就算艾兒已經幫我們打過護身子彈,我還是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嚇到手滑變身。
「在發什麼呆啊?」雪都對我大喊。
「思考戰術!」
近戰明顯對我不利卻還得打近戰實在是讓人頭痛,只能轉換心態把它當成非過不可的難關……就像打守關魔物,那同樣也是由不得我們選擇的事。
「我好了!」其實策略一樣沒拿定,想想還是把握基礎其他憑自己感覺走就好。
雪都和我眼中只剩彼此,待旁邊的閒談聲安靜下來,心情上大致整理好了我們也不為所動。
「那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我沒做任何後備計畫,只是單純地往前衝,直到我倆距離近到不能再近──
蹬地加速!
我高舉著整把為出鞘的劍從他頭上下砸,雪都選擇往側邊閃,在降神裡他顯然對自己的腳力很有自信,而且都已經沒幾公分的距離了雪都依然捨不得拿出武器,沒見到他的武器我也早有所提防。
在距離還未被拉開前衝勁未止的身體用力一轉居合拔劍,橫砍的攻速比平常有力,可惜我聽到Cygnus被擋下的聲音,刃部砍得不深只削了他一點生命值。
雪都的短劍護手正好卡住Cygnus,不過我的攻擊並沒有到此為止,緊接著刀鞘突刺讓雪都一開場吃下四分之一的傷害,對拿下先攻的我來說這樣沒有算很好,因為那第二把短劍礙了我的好事還讓他有機會退到攻擊範圍外。
那並不是普通的短劍,它的劍柄部分是拐型用正手握會很彆扭的奇怪設計,劍刃前端還有些許不自然的弧度。
「表情很不錯喔。」雪都等級比我低仍游刃有餘。
一旦膽怯只會變得更加舉步不前,笑是最好的我也知道自己在笑,並非逞強,想到雪都可能會用出其他不同於普通刃使的戰鬥方式自然而然就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我也曾是雙劍使,但經驗告訴我雙短劍對刃使來說並非最佳選擇。
盜賊以手腕精巧稱著,能使用多種輕武器其中包含了短劍。以攻速來說刃使不比盜賊快,然而盜賊本身並不具備任何「元素素質」,所以刃使考慮使用短劍只能視素質選用短劍。
「後攻必勝!」雪都熟練地把劍甩到順手的角度,接著換他反攻。
「才沒人這樣說!」我還分神幾秒糾正他。
天曉得這是無心還是有意,雪都確實好好地利用了我閃神的時間,直接衝到我眼前,他緊握雙短劍置於身後並不尋常,於是我反其道而行──不退!
火焰斬武直劈,是雪都讓我找到空隙鑽進他下懷,他若不閃就得扛等級差造成的更大傷害。
「可惜!」果不其然,他最後決定閃開,不過側跳時他還是找了了機會上挑攻擊,六分之一血量也算不無小補。
照理說他自動拉開不應該會有機會用短劍反擊。
定神觀察因為剛剛攻擊飛散的碎片,透明且尖銳,轉眼間就消失。雪都試圖掩飾沒被我打到的另一把劍,可是我已經看到從他身影後突出的劍尖,那奇怪的短劍看起來不再那麼袖珍。
──原來雪都的素質是「冰」。
火剋冰,在降神裡那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素質和體質是有差異的,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文字陷阱吧。這裡定義的素質僅止於操控元素的天份,意指魔力的適性,尤其肉身人類更是明顯,我在冰天雪地的地方也會冷得打哆嗦,到火山區也得有耐熱加護才不會難受。
火剋冰,僅僅是火能融冰而已,並沒有辦法因此有加倍傷害的效果。
雪爸和雪花的存在平時就提醒著我們千萬別小看冰系攻擊。
雪都利用冰素質加長劍刃不過我一下就能打碎了。
接下來這樣近身纏鬥拼比劍技一段時間後我們也開始使用各自的招式,冰刃使與火刃使這樣長時間對峙很刺激,除了蒸氣與寒霧不時會遮蔽我們的視線,每一次攻防都得繃緊神經,汗水也會影響身體的狀況,我們的生命值大多是因為身體狀態異常慢慢下降的。
「灼焰鐮武!」
「寒月狂舞!」
越使用威力越強,刀劍附魔的塑型也會更大,相似的兩招互相碰撞,眼睛被熱騰騰的蒸氣弄得差點張不開。
「灼鐮──」我將握著劍柄的雙手手距拉開。「──旋武!」用迴轉力道推開他補上蓄在劍上的鐮武衝擊波,總算再一次看到雪都的生命值大幅下降。
看到雪都大退一步身影很快地就沒入蒸氣中。
喘口氣之間我的視線卻大大地反轉了一百八十度,頭朝地面。
被逼到必須棄劍,情急之下連繫劍的皮帶都用上才能在防止打滑的情況下雙手撐地緩衝攻擊。
非刀劍的物理攻擊,不過他瞄準的是腦袋,傷害依舊可觀。
「你想殺了我嗎!」
「不是說死不了?」轉眼間雪都已經拉開距離,可是裝無辜反倒讓人想衝上去砍個幾刀。
我剛剛脖子被東西勾住竟渾然不覺,普通刃使玩家才不用這種打法。
才剛起身雪都就像幽靈一樣飄到我眼前,我還未擺好架勢便感到周圍的蒸氣瞬間變成寒氣,被抓到這麼大的破綻實在是讓人笑不出來。
以為短劍會直接刺過來我就先防禦了,沒想到是肘擊佯攻,他一抬腳踢過來我便中招,接了反方向果來的第二踢,一陣天旋地轉我的生命值幾乎見底,沒有使用刀劍的刃使不可能有如此攻擊力。
……但雪都並不是普通的刃使。
奇怪的事我是見多了,可是那個可以讓雪都在平地上飄來飄去的東西──不會是「冰刀」吧?
那奇怪形狀的雙短劍嵌在鞋底看起來比拿在手上還適合,威力也是。
「『冰刀』也算刃使的武器啊!」見我無奈狼狽的模樣雪都看起來很愉悅。
「千萬別質疑腦袋滿滿鬼點子的降神製作組。」
「製作組閉嘴啦!」我把沒營養的密語切掉。
要讓冰刀順利可以滑行想必非常耗魔,觀察四周才想到雪都已經把問題處理好了,戰鬥和冰刃碎片使得地面充滿水氣這可以幫助他節省魔力,另一方面來說,他應該也想要快點分勝負了。
他開始加快速度,不是像之前那樣直直地衝過來,腳下的冰刀施放魔力在地面形成一個小斜台並利用它做出大跳躍。
刀刃在天空閃動著,猶如弦月般的優雅跳躍更是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他露出一抹微笑,彷彿為即將到手的勝利高興。
總覺得其中有詐我便盡全力往側邊翻滾。雪都落下時我原位置附近竄出三根三米高的大冰錐,不敢想像被那東西貫穿身體會是怎樣的感覺。
自從他不由餘力使用冰系招式後我幾乎趨於劣勢,打帶跑戰術不僅讓人厭煩還很耗體力,而且我不能一直增加融冰否則他還有機會使出剛才的招。
場地上唯一比較乾的地方就是那三根冰錐附近。
若要比絕招的話我也不是沒辦法,於是我先行繞到了冰柱後方。
「炎──龍……」
「我可不怕拼血量!」
聽到雪都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他重新加速,這次是衝刺速度最快的一次,透過冰錐間的縫隙看到他跳躍,冰刀之下凝聚的冰刃散發著奪命凶光。
「──覺武!」
龍火大爆發燃燒四周連雪都一起吞沒,火焰退去後終於把他的優勢和勝利之笑一起燒盡。
「這怎麼回事!」
「低溫」龍火並沒有融掉任何冰只是讓它軟了一點,反而是大力施放凍氣的雪都卡冰錐上頭。
「火焰斬武──全壘打!」注入剩餘的全部魔力把全部冰錐連雪都也一起砍翻。
雪都生命值見底閃紅,人早已昏得不省人事。
「我、我活下來了!」
除了凍傷和全身泥濘不堪,脖子、身體各部處都還完好無缺,這已經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
有米菈的水魔法來梳洗真是方便又舒服,這種非常時期還能燒水來洗臉真是幸福。
「等級差距真的差這麼多嗎?」雪都在椅子上不斷換奇怪的姿勢,這句話他已經嘟嚷了十幾分鐘他還是沒個結論。
「我好歹是老玩家嘛,雖然很弱。」我自認為這場戰鬥有很多地方是我運氣好,像雪都還沒適應角色和使用武器,儘管用弱者有弱者的戰鬥方式,我相信第二次我就沒那麼好運了。
「已經扳倒我一次了別這樣說好嗎?」再翻個身他離開了椅子。「去練等級應該比較實在。」隨後他帶著米菈和格特去冒險區練練手了,即使到降神裡他依然是一刻也閒不下來的大忙人。
「我也得走了。」齊克說。
「去哪?」
「前置作業,我要去找艾兒的關係人。」他說的是那個邪教修女,艾兒還蠻怕她的,不過似乎只有艾兒才知道怎麼找她,也就表示他也帶艾兒走。艾兒酥餅包已經撕了一個缺角,不過他終究無法抵抗齊克的眼神壓力。
「大家早擬好初步計畫了,你就好好喘口氣吧。」大哥把從攤販那買的刀具保養組和Cygnus一起放桌上給我自己取用。
旅團這次分開可能短暫也可能很漫長,為了攻略天空階梯我們必須攪和進別人的公會戰,大家變得事事都得仔細斟酌利弊連朋友關係也是,我覺得有點背離愉快遊戲的初衷,如果情況持續下去還可能把旅團弄得四分五裂。
所以有新夥伴真的是件令人鼓舞的事,更別提我最尊敬的人就在身邊還願意幫我的忙,我一向很喜歡雪都他們的直爽作風。
「你這次做得真不錯,不過之後被他們超過可別沮喪啊。」
「才不會沮喪咧。」
大哥也很厲害,竟然能說服雪都改變原則,總是能做出異想不到的事,有他陪伴多少讓我對攻略有點信心。
我拿起了Cygnus和保養組再看看整理帳篷置物箱的大哥,他的心思一直都這麼細密。
「大哥。」他聽到我的聲音轉身。
這短短瞬間中噴灑出來的血量不算多但不管看都少次仍舊刺眼。
見到大哥皮肉尚未分離的左手懸在半空,我的內心依然平靜像平時一樣拉著他的衣角,不過念頭一轉便把他壓到了桌上,大哥發出的悶痛聲在我耳裡縈繞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動搖我現在的心情。
「你太超過了。」我跨坐在他身上時把Cygnus刺進桌面,劍刃距離他的臉頰很近。「你不只了解Terra也清楚降神是怎樣的東西。」靠在他耳邊幾乎是可以親吻的距離了,但現在完全不是這樣的氣氛,而我未乾的頭髮還染上了一點血氣。「我不是為了討喜才信任所有人的,是真心想做才這麼做。」
大哥聰明又能言善道,不過總覺得有時候我真的看不透那金瞳後的心思,反而令人感到不安。
「旅團和成員挑選全是你的主意,雪都他們我比較不擔心但別再把其他人捲進來了。」我頭頂著他的胸口,原本還期待著什麼可是大哥一直沉默以對。「拜託你別讓我的疑慮成真。」說完最後想說的我就入帳休息去了。
攤開睡袋後發覺我根本沒有任何睡意。
我是白癡啊──
嘴巴講就好了大哥又不是不會聽!我已經夠無能的了還做這種丟臉的事!
不管是被大哥誘導行動的還是自有打算的最後都會回到這裡,到時我在看著大家就好了,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還要做那麼不冷靜的事。
把睡袋拉鍊拉到頂後在帳篷內滾了好幾圈,剛才的畫面還在腦中久久揮之不去。
想到髮上的水滴落在大哥頰上時他似哭似笑的表情更是加深了我的罪惡感。
「真澄……」
一直在想事情沒發現帳篷還有人,而且聽到低沉沙啞的聲音我嚇得彈了一下。
罩著全開睡袋的東西緩緩靠到我身邊。「果然是真澄啊……」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對方身份難辨,不過疲倦的他仍向我打招呼。「終於見到你了,是我,天堂。」
「天、天堂?天──堂!」
「喂,有人在休息,小聲點好不好!」面生的女侍者突然坐起來又躺回去,說話口氣熟悉還真是……親切又熟悉。
「我們練等級累壞了。」
我打開拉鍊伸手挑掉黏在天堂頭上的樹葉,看來我現在大概不方便多問什麼。
「真澄呢?你看起來很疲倦。」
「是啊。」
我動手調整拉鍊把睡袋連在一起變成大棉被。通常我也是累了就會睡著,不過這次我覺得要有人在身邊可能才會睡得安穩些。
■■■■
「他怎麼樣了?」柳生問走出帳篷的天堂。
「哭暈了。」
「啥?」柳生的左手跟手臂若即若離的,他覺得想哭的是自己。
「開玩笑,只是很普通地睡著了。」天堂坐到柳生旁邊頗有玩味地打量他。「對我主人的真性情很失望?」
「不。」把血仔細擦拭乾淨後柳生嘴唇貼著傷口邊緣。「我更喜歡這樣的他,表示他不會輕易被人牽著走,同時也表示……能真正影響他的人,恐怕對你我來說都是棘手的對象。」
天堂否定而是無言地默認,他真心希望不要再有人去動搖他心目中的真澄。
「你的手……修補起來會有色差嗎?」
「以我現有的素材來說應該會,怎樣?」為了方便修補柳生把整隻手腕扯下來,他習以為常的事天堂看得很不習慣。「是覺得『手環』會引起真澄注意,是吧,心機的傢伙。」然而柳生很中意天堂的提議。
「我去打素材給你,別急著修。」
「我沒辦法等,就比比看誰動作快囉。」
一旦決定好目標柳生便無法停下,不管是Terra還是真澄,他期望自己能更謹慎點不要同時失去他們。
第一百零九章 暗藏禍端 (給我來點榴彈頭好送敵人一發地獄火)
虛擬實境中生活品質也很重要。
尤其是有忠實呈現疲勞和飢餓感的虛擬實境,所以不管是降神的導覽影片還是大哥都曾再三強調侍者的重要性,BBS也流傳著一句和侍者有關的俗語:專業的侍者讓你長壽無虞、半吊子的侍者讓你撿剩菜廚餘。
我吃著名為馬鈴薯沙拉的料理,可是不管倒多少美乃滋我仍覺得它相當淡而無味,像是在嚼抹了膠水的衛生紙,和大哥那別具破壞性的手藝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這是常態我相信真的有可能會落到去撿剩菜廚餘的下場。
「紫羅蘭以後會變巧手的,主人這次就原諒人家嘛。」新來的侍者說話很輕浮,明顯能感覺她沒有任何抱歉反而樂見大家「享受」她的服務。
「紫惠啊……」話還沒說完她就用沙拉夾把我頭扳過去。
「『紫羅蘭』!明明取了個可愛的名字居然被嫌棄,叫『小蘭』我也接受啊。」她鬆開夾子後我還得清一下臉上的美乃滋。「我本來手藝沒那麼差好不好,大概食材的問題。」
「噗咳!」雪爸跟我一樣不習慣這麼「新穎」的味道。「小蘭的情形比較像是還沒抓到訣竅。」在跟小蘭多談一點侍者的經驗前他小聲地嘟嚷「還好雪花沒留下來」之類的話。「料理的話先從飲料類開始最好,料理經驗值是看食物完成度、獎勵經驗值看它有沒有被吃完,飲料的經驗值雖少不過東西好消化、最不容易失敗、獎勵經驗值最多。」
響子姐姐常常泡茶給我們喝原來是順便賺經驗值!
「那跟現實自己能力無關這樣不是很沒意思嗎?拿料理來說就算在這裡能做出讓人讚不絕口的料理,實際上自己本身手藝還是沒變好啊。」GM就在眼前她仍敢抱怨,一方面卻也開始調配草藥沏茶。
「小姐,降神是『遊戲』啊。」跟倫理委員打交道次數多到反胃的人也有話要說。「玩遊戲是靠邏輯的。」
「確實是這樣沒錯。」先前雪爸帶天堂他們練等級,相較之下遊戲的東西她會比較聽雪爸的。「情報收集、角色培養、戰鬥效率……都是在考驗邏輯能力,降神沒有用鍵盤滑鼠,無法用全知視角看世界一緊張就很容易忽略了這件事。」
為了回報雪爸的理解大哥還拿出珍藏的藥材給小蘭泡茶,就算失敗了不起也只會變粗茶而不是抹布玉露。
雪爸對關係人或劇情不感興趣,等級卻是最早封頂的,從來沒看過他為練等級煩心過,也難怪大哥第一次認識雪爸時就招募他。
「妳對侍者有這麼多意見那幹嘛還選這職業?」我問。
「因為侍者制服超讚啊。」她用力扭腰,有著山形花邊蕾絲的海軍藍短裙生動地起落飄拂。「可以製做和穿戴這些漂亮的小東西,身體曲線看起來也比較漂亮。」看來她不只很喜歡那束用侍者基礎技能梳理出來的的漂亮側馬尾,還很中意制服裏襯的抓皺設計。
「男人硬擠也會有的東西幹嘛那麼在意。」大家都皺著眉頭喝茶光看看不出是誰開口但聲音明顯是雪都。
仔細想想他取名「龍膽」搞不好不是指花的名字,真的是指「有和龍一樣的膽量」。
早料到這頓早餐絕對會不平靜,畢竟新來的幾位朋友都是口直心快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不、不不不……茶具不便宜。」見小蘭的手抖讓茶壺嘎啦作響,不管她接下來想做什麼我直覺告訴我趕快把易碎品收到功能包裡比較好。砸碎的酒瓶可以當兇器、茶壺一樣可以,而且帶把的凶器使起來順手對誰都沒好處。
「沒關係,反正懂的人會欣賞,我知道肯定有人只是裝作不在乎。」小蘭順了一下裏襯,打直腰桿後身段相當筆挺好看。
「誰在乎啊!」外人通常會對雪都女性化的外有各種誤會,可是米菈真的幫他保養得太好了。
她也很大膽,就這樣不吭一聲地走到雪都前擺弄她中意的角色,炫耀同時也帶有一點挑釁意味。
「我也得用我的邏輯能力去處理這個問題嗎?」不才真澄希望夥伴們能給個解答。
「照邏輯來說,你大可不用去管。」說完,大哥還心平氣和地嗑掉一份三明治。
像松鼠一樣嘴巴塞滿食物的艾兒對我搖搖頭,應該也是叫我別管的意思。比起我的問題他似乎更糾結要怎麼把食物吞下去,所以我想我還是聽聽大家長怎麼說。
「嗯嗯──他們夠大了可以自己處理,這是人之常情。」雪爸也是覺得茶的溫度比小吵小鬧要緊一些。「不知道雪花和其他人怎麼樣了?」他手指摸摸雪花的燈靈,像是白色博美的燈靈開心地對他搖搖尾巴。
在營地待命期間其他團員的燈靈陸續傳送過來,只要我們開口問他們便會即時回報主人的狀況。燈靈在營地到處鑽,好奇心和活動力太強的小傢伙們讓人想拿個野餐籃把他們全裝起來。
「我們這兒的氣氛實在太悠哉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發現自己這麼說時心裡也在想要怎麼改善膳食的問題。
「公會戰的事前工作呢?」天堂問道。他對旅團的狀況都還很陌生。
「我們目前是不參戰的,只管練好你的盜賊就是了。」我們確實有幫「Fantasia」和「Moon Child」牽線,不過我們並不是任何一邊的盟友。
天堂的盜賊和本人造型很像,原以為他會選刃使之類的職業,但他的盜賊並沒有那種精明狡猾的感覺。他最先把暗器技能練滿,輕鎧下細碎的金屬聲全是刀劍與飛行武器,護手的皮甲結實得像盾牌也是因為裡面藏了數把小刀。
從現實到降神,天堂依然不是個好惹的對象,反之,作為同伴卻相當可靠,只是我沒有想過他也會淌這渾水,Terra的事不知不覺中牽扯了越來越多人進來。
「公會戰啊……這種尷尬的狀態也沒有辦法進行吧?」我指札克利外圍這圈難民營,對札克利發動攻擊或是臨時雇用此地傭兵也會左右公會戰,所以這群玩家的動向只能做觀察現狀的指標之一,而且我們跟那些玩家同樣處境,靜觀其變是最好的。
「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進展了。」大哥傳到我耳裡的密語副聲道是這麼說的:「GM也不是白痴,接到那麼多投訴後哪可能完全沒動作。」
「活動……新的官方活動會在札克利辦對不對?」知道事情有解固然令人高興,我也很快就意識到現在手拿餐刀對著大哥講話有些尷尬。
「要保持城門暢通的話絕不會是打素材或獵殺魔物,料理活動也已經辦過了……會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吊人胃口這招用太多次會讓人厭煩所以大哥有用密語補充:「我才剛回公司還沒機會看企劃,只知道大家都很興奮。」
「大家可以把餐桌收一下嗎?」
我們都聽到了鴉的聲音卻沒見著他人,依他的要求把桌面清空他才抱著心燈降落營地。
「翡翠大陸有消息了。」鴉把詩人的專用道具傳心玉安在心燈上後點火便有畫面投映在桌面上。「這沒有聲音,大家將就點。」
模糊的畫面逐漸清晰我試著辨認硬出來的事什麼,一大片白霧下面好像有個東西。
「我的天……那是、那是飛行艇嗎?」鑽石大陸的機甲們,我們的最大威脅出關了這可不是好事。
「據詩人們目擊的,兩艘往翡翠大陸、一艘在往這裡路上。」
鴉被人稱為兇鳥,不過沒有吉報真的不是他的錯。
這個狀況很接近我之前的猜測,如果能看出他們要結盟還是發動攻擊最好,可是不管怎麼樣──把龍騎士千刀萬剮絕對是他們不變的目標。
「天哪天哪天哪……」快抓破自己腦袋時我瞥到一樣東西。「龍騎……小龍騎?」齊克的燈靈背對我不肯轉過來,扯他兩條電線他還會抵抗。「龍騎醬?」直到我正確喊出他的名字他才理我。
「什麼事,嗶哩?」
「你的主人去哪了?」被我這麼一問龍騎醬就用披風把自己裏更緊。就算齊克從沒有表情變化,不過燈靈的無辜大眼有時會讓人心軟。
「要燈靈開口很簡單,大家學著點。」大哥從百寶袋拿出對付彆扭燈靈的道具我怎麼看都是個……奶油泡芙,而且龍騎醬當真用他的小推進器去衝上去搶,擁有一個比自己還高的奶油泡芙令其他燈靈羨慕不已。「小傢伙們別沮喪,乖乖報告的都會有。」
「可以告訴我們齊克在哪了吧?」
「行動報告指出主人於早上四點二十抵達翡翠大陸,嗶哩。」舔著嘴邊奶油的龍騎醬語出驚人。
「他怎麼有辦法在一天之內跑去翡翠大陸!他怎麼──」現在港口大堵塞他怎麼可能出得了水晶大陸?「沒有結盟的話律也不會派船接人……喔,天啊!洛因呢?」泡芙傳到我手上,原本睡意朦朧的燈靈瞪大了眼睛。
「呼嚕,主人與齊克前往學園島向『Moon Child』成員借用島鯨,島鯨為海洋第三大魔物,可用於海上移動……唔姆。」燈靈對說明相當盡職,於是我就手指輕推泡芙堵住他嘴讓他安靜。
「他們不會是結伴去找小妖精許願吧?」如果是就好了,儘管我們都深知這根本不是他們倆的作風。「艾兒,之前他去找瑪蕾小姐幹嘛?」印象中齊克主動要求去找艾兒的關係人,不知道是不是和這有關。
「噫,這只是假設喔。」艾兒心虛地搬弄指頭。「應該是買破甲榴彈吧……」
與其被人圍捕齊克當然會選擇提早把對方幹掉,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土製飛彈。他應該很清楚我們出手有幾個前提,除非「Lost Ring」先攻擊而且律不會拿我們當籌碼才能這麼做,否則旅團還沒開始攻略天空階梯就會先被大公會圍剷。
怕麻煩星人,拜託你不要壞事啊!
「不用緊張,以飛行艇類型和容積看來了不起容納一百人。」雪都的安慰姑且有起到點作用。
人型機甲的體重加上武器重量可能嚴重影響飛行艇效能。我抬頭看看越來越接近水晶大陸上空的那艘飛行艇,假如降神的物理感符合現實,我推估他們最高負載量可能只有五十人。
兩邊飛行艇皆飛入大陸邊界,倒底哪邊是求和哪邊打算討戰,只能看著螢幕等待讓人坐立不安,我現在反倒有點羨慕已經有行動計畫的齊克和洛因。我想結盟的話公會長一定會想盡辦法事先知會,看看「Holy Eyes」這邊似乎沒有被任何事動搖。
回來關注翡翠大陸,兩艘飛行艇的陰影籠罩著EPIC城看起來沒有降落的打算,他們在非空地的區域降低高度直接讓成員空降。
當我們專注在降落的人員時另一艘飛行艇對EPIC城開炮了,數門大炮齊發,湧動的炮擊硝煙短時間內將EPIC城完全吞沒,古魯特娜大膽地用這樣的方式昭告天下「Lost Ring」是多麼強悍具威脅性。
但是煙幕退去後EPIC城仍在原處屹立不搖,有高聳守護光牆的EPIC城沒有損失一磚一瓦。
我多次提醒自己旅團要保持中立,不過看到律他們挺住了還是為他們感到高興,差一點就要派小澄去跟他們協議。
然而EPIC城沒有對空作戰的能力只能硬扛炮擊,派出騎兵隊去與機甲戰鬥,人型機甲單體戰力和續戰力強卻對外界玩家和樹林地形不熟悉,打游擊戰的話「Fantasia」可能略勝一籌,這情形使得戰況一下就陷入膠著,一個半小時後隱約可見點點光粒子參雜在戰火之中。
我正奇怪齊克沒有行動的時候奏的燈靈抱著紙捲傳送過來了。
「緊、緊急情況……的說!」與主人相似小花看起來垂頭喪氣的,感覺螢幕後的情況比我們想的還糟。
那紙捲是份請求支援的協議書,雖然這年頭白紙黑字已經沒什麼承諾的份量,不過這是來自第一公會允諾,絕不會對旅團成員出手,之後也會願意無償提供攻略支援,我注意到文件底有齊克和洛因簽名背書,他們也同意的話我就更放心了。
「龍騎醬,叫你主人放膽去做吧。」
機械眼瞳裡電子訊號快速閃爍,龍騎醬只是把訊息回傳給齊克並沒有傳送去翡翠大陸。
「咦?他不用英雄形態嗎?」
艾兒拉我衣角叫我看螢幕,畫面經過一翻調整後才找到戰場跟先前有什麼不同,炮火光閃過的瞬間注意到煙幕中有東西慢慢靠近飛行艇。
「用使魔解決飛行和空戰問題,他們兩個很努力呢。」對於洛因大手筆使用西姆爾帶齊克打空戰雪爸平靜點評。
而且還無視了那位鑽石暴君扛著一個像是肩托式反坦克炮的東西。
彼此距離頂多兩公里左右,遠距離下還有煙幕做掩護。西姆爾利用大劍做齊克的立足點,在飛行艇還未察覺危險前齊克便開炮。
飛彈軌跡橫劃螢幕、穿越雲霧,飛艇中彈一切像是慢速播放,包覆在黑煙下的烈焰自飛艇湧出,彷彿能從螢幕中嗅到焦味,爆炸風導致兩架飛艇相撞,大金屬塊在空中扭曲變形,燃燒的碎片和人像是粉塵一樣四散。
「我……的……天……」
「你至少講了六次了,不過告訴你,老天爺啥都不會幹的。」大哥這樣講好像只有我很震驚似的。
「這兩個傢伙我喜歡。雪都中意這樣的排場,我只能說他是個例外。
「看這樣子真澄也不需要太擔心啦,你看他們派出了魔法師耶,跟我一樣用水魔法!」見到和自己類型相同的魔法師讓米菈很興奮,還有機會一睹大型聯合魔法。
激流法術匯集成環自EPIC城向外推,水流高速橫掃的區域樹木皆被連根拔起,捲入飛行艇殘骸和雜物的激流環具有毀滅性的破壞力。
法術持續約一分鐘後速度便慢了下來,當我們以為法術效果要結束時似乎有人來接棒,水環斷開被操縱成水龍捲後再把它打上天空,使法術餘力轉變為甘霖而非一場災難。
「會長大人!會長大人好厲害的說!」奏的燈靈開心地在桌上蹦跳。
律果然在戰鬥最前線,帶領「Fantasia」漂亮地守住主城。
「真澄你好像沒有很高興的樣子?」一直對公會戰不感興趣的艾兒反而在注意我的反應。
畫面切換到雙方撤退場面,儘管主城沒被攻破,明眼人都知道這場戰鬥結果並不理想。「光牆壞了大半、人員恐怕也沒那麼快恢復,而且他們把糧倉設得離主城很近,那個大法術很有可能破壞了糧倉,他們已經無力追擊剩下的『Lost Ring』成員,修復工程才是要緊事。」這場戰鬥背後還隱藏著無數隱憂,「Fantasia」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再開戰。
雪爸望著另一艘準備降落的飛行艇。「那麼這艘飛行艇就是來結盟的嗎……」他提醒我們時所有人一起抬頭看F團未來的潛在威脅。
兩艘寶貴的交通工具就這樣沒了,古魯特娜不把齊克拆了才怪。
「呃,關於那件事啊……」
艾兒好像還有什麼要說的,不過當我們所關注的飛行艇在我們眼前爆炸、強風和火光襲捲四周,切身感受到了螢幕中發生的事之後我大概知道艾兒想講什麼了。「Fantasia」的問題他們自己解決,但齊克絕不讓「Lost Ring」有機會來找旅團麻煩,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買兇殺人。
狂熱的邪神修女為了傳達其信仰與神愛,搞不好還給他開了不錯的價格。
看樣子我們也得好好配合一下齊克才行。
「好──的,各位注意聽好。」這次天堂和雪都恐怕也不得不聽我的。「水晶大陸飛行艇爆炸事件和我們無關,不過……大家還是別聚在一起盡快分頭行動,去練等還是解任務都好,遇到狼狽又憤怒的人型機甲請趕快調頭離開,十二小時後再會合。」
「既然知道這個顧人怨公會不用我們煩心的話,練等級優先是吧?」雪都很乾脆地穿上裝備準備出發。
「全聽你的。」早就打理好裝備的天堂比雪都更快。「這次我想試試前線戰鬥。」有雪爸在經驗值會吸收很快但天堂並沒有想要輕鬆練等。
「先從適合你們倆的中級冒險區開始吧,我認為適應長時間戰鬥會有不一樣的好處。」
小蘭把營帳上鎖和增加隱匿效果後她就跟著天堂他們走。
「雪爸帶他們的話這三個就交給我,用斯巴達中帶點柔情的方式幫他們快快升級。」
「那到底是怎樣的方式啊……」原本我怕講話尷尬就不太理大哥,可是想小吐一句的習慣實在改不掉。
「主人、主人。」
小澄和小艾從桌邊走過來,還有一隻靦腆的燈靈躲在他們身後,她不知道自己的紫色長髮已經露餡了。
「呃嗯……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我拜託艾兒和鴉先別急著走,在分頭行動前不跟大哥說些什麼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暢。
「幹嘛?」大哥沒好氣道。
這傢伙個兒高又不配合,非要我踢他個兩腳才會理我,要是我有輕鬆把人抱起來的力氣就好了。
樹林裡不管哪裡都很隱蔽所以我們也沒走多遠。
「我絕對不會道歉的。」我以為這個開場很糟,實際上大哥也沒大的反應。
「我確實沒有要你道歉,不過有鑑於你自爆完會覺得彆扭,大哥真心勸你下次別這麼做了……喔,喔,我沒有在開玩笑,你會有情緒真的沒關係,這樣挺好的。」
連嘴型都被他讀出來,這下我就更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他走近我一步我就退了一步,我也不懂自己幹嘛覺得心虛。
「把你的朋友牽連進來真是抱歉,但你千萬要記住我並不是因好奇慫恿他們進來的。」
「我……」砍了他的人是我結果是他跟我道歉,總覺得自己肚量很小,這種難堪的事若不是發生在大哥身上我可能會更不知所措。「手給我看看。」他伸出接回去的手給我,白骨妖怪的不可思議有稍微讓我平靜一點。「天啊,好大的疤,怎麼……皮膚不夠嗎?」
「比較好的都是用來在做臉皮,這種傷用普通皮補一補就好。」
我對不同膚色的皮膚又捏又戳,有點想跟他說抱歉。「呃……還會痛?」
「痛是不會,有點癢而已。」
聽他這麼說我就搔搔他的手,看到大哥輕笑我才鬆口氣了。
「你知道我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大哥按住我的手,這次我真的無法後退只能直視他。「我們對Terra的見解不同,從小開始不斷研究我才了解了Terra的存在意義,可是你……我完全不知道你為什麼對她這麼感興趣?我們顧慮的事相同,如果沒辦法放下顧慮對彼此坦承,這樣的事還會重複發生。」
「我不想看到你或任何人受傷。」我把大哥的手拿起來端詳了一下後又放下。
「這點我也一樣。」
「我很害怕……假如我非善類、是毫不在意傷害別人的人該怎麼辦?」離開前我照大哥說的試著坦承這件事可是我並未因此感到舒坦。
■■■
娜娜卡約我們去看看水實,這正是個可以讓我分心的好機會,只是一路上娜娜卡、艾兒甚至是鴉都湊上來問我的狀況,回答了好幾次「我很好」也沒人相信,即使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被這樣輪流關愛我心情也沒辦法好轉。
「真澄跟大哥不是關係很好嗎?」艾兒密語過來問。「互相喜歡的話不是應該會比以前在一起時更開心,怎麼好像變得更不穩定了?」
跟Terra扯上關係後最近是比較少開玩笑了,愉快氣氛淡化令艾兒有些不安,可是我仍無法停止想大哥的事和旅團的事。
「和平常一樣,會好轉的。」挖掘真相很難熬所以保持信心很重要,我盡量不要讓自己陷入低潮太久。「我的只是……雞毛蒜皮的煩惱!現在應該關注水實才對,找得到他嗎?」
「快了、快了……」領頭的鴉停下腳步,好像感覺到水實就在附近。
我剛好低頭時頭頂被一個不明物砸到,身旁的艾兒也叫了一聲。
鴉接住了那個到處彈跳的小東西。「歡迎回來,玉響。」有著黑色翅膀的毛絨燈靈在鴉的手心轉了幾圈才消去身影回心燈裡。
「小玉──響?」
顯然燈靈有忠實執行鴉交代給他的工作,好好地把水實引導過來,這是我們找他最不費力的一次。
「小實?喔……你的朋友嗎?」
只是玉響沒告訴我們水實有多帶一位同伴,那人並不是清雨,陌生的天使聖職者和我們都互相打量了一下對方。
「要、要坐下來聊嗎?」娜娜卡把野餐籃舉高問我們。
大家一起找個有樹蔭視野好的空地坐,會對野餐感到愉快的不只白銅,水實也樂在其中,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沒調理過的食材或樹果。
「他叫『轟』,我們是PK時認識。」水實嘴裡的三明治還未下嚥他就迫不及待地向我們介紹新朋友。
「你去找人PK?」我很意外他居然會用這個詞了,以為他是重操舊業可是我們目前都感覺不出這個聖職者有哪裡古怪。
轟他調整頭飾把它當髮箍用,把過長的橙色瀏海整理好後他露出放鬆的笑容。「其實是雙打PK而且不是我們挑起的,我只是新手但對方是有後盾的公會玩家,剛好小實路過幫了我。」
「『Holy Eyes』……」我們異口同聲地說。
「這家果然是大公會啊。」當事人一派悠閒,已經過去的事情他也不怎麼在意。
「為什麼公會要找新人PK?」娜娜卡問道。
「招攬新人順便展現公會實力,但我比較在意他們搶了我需要的任務素材,就這樣被半強迫地接受PK……說真的,死神候補生這個隱藏職業好厲害啊。」回想整個過程時他稱讚了一下水實。「這個公會的特製飾品全素質加乘很嚇人,小實居然能打破這些加護!」
我轉頭看水實他只是對我聳聳肩,水實並不清楚死神候補生的特殊能力,結果是好的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你怎麼知道他們的特製飾品的裝備效果?」
「因為他們拿這個東西下注啊。」水實拿出十字瞳飾品回覆鴉的問題。
我們也拿起來檢視,這東西何止全素質,不同的飾品還有全屬性加護,加乘數字雖小但彌補弱點不外乎也是一種策略,耳扣和項鍊全是低成本又能有效量產的飾品,這一個小小的東西對公會成員有益也是種厲害的宣傳武器。「Holy Eyes」不是武鬥派也非生產力稱著,一路看下來我也開始有點能體會律和熾姬的顧忌。
「今天真是謝謝小實了。」
他抓住訣竅融入遊戲還難得被人感謝,看起來心情格外地好,不過道別前的交換名片只有我們能做,這點對水實來說是個小小的遺憾。
「喂!等等、等等!」轟用他的短杖把我勾回去。「你有……見到雪都嗎?」
「啥?」聽到雪都的本名我怔了一下。「靜哥!」我都忘了跟在雪都身邊的靜哥也有可能會接觸降神。「為什麼是聖職者啊?」記得看過靜哥帶著刀才直覺認為他不會選這種輔助職業。
「三個人都做了強攻型角色已經夠了啦,遊戲而已我不介意當褓母。」靜哥不像雪都,他對遊戲比較不執著只是放鬆地玩。「真高興看到你。」
「我也是。」儘管對大哥的心情依然很複雜,不過我也沒辦法否認在降神中發生過的好事,也沒忘記自己曾對每段際遇感到高興。
我也該像靜哥那樣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眼下還有公會戰和記憶謎團要煩惱。把營帳座標抄給他之後我也開始思考怎麼為下個階段做準備。
第一百一十章 行蹤不明 (史萊姆有發聲的權利 Bug有存在的意義 東西是否多餘由自己定義)
「人型機甲的弱點是『冰』……不,不一定非冰屬法師啊,水屬法師去搭冰屬近戰職業效果也很好……嗯,修復工程真是辛苦你了,這段時間拜託熾姬幫忙應該會輕鬆一點。」
只是旁觀公會戰我就緊張得要死更何況是上前線戰鬥的律,我們倆透過微電腦稍微聊了一下,通話同時我做著瑜珈的頭倒立式放鬆。我是不知道號稱瑜伽姿勢之王的頭倒立式對二心子身體有什麼益處,不過倒立的感覺還不壞。
「你最好是沒有旅團朋友!忘記赤遠這位大粉絲的話他會哭喔,然後你大概就會看到他由愛生恨的扭曲過程──」
人在疲倦的時候總是會講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小小一個前哨戰就搞出不少衍生問題,誰知道正式開打會發生什麼事。
「我的確認識赤遠,可是你跟他那麼熟有他們團就夠啦。乖,別撒嬌了,我也有棘手的事要處理,不快掛斷我會跟奏說你纏著我聊天逃避公務……好,很好,到時候再聯絡,拜拜。」
切掉通話後微電腦繼續撥放剛剛聽的音樂,幾個與降神官網合作的歌手最近釋出了完整版的宣傳音樂,享受他們提供的娛樂能讓我暫時忘記降神背後的營運目的,每個大陸都有至少一首形象音樂,雖然紫耀主題曲點擊數最高我還是喜歡聽水晶的,不是偏心,這個女歌手真的唱得不錯,我很少聽這麼激昂的快歌,一開始還想像不到水晶大陸風格適合這種電子混音風曲子,現在越聽越喜歡後除了獎勵點數多換幾首外還稍微課金了一下好把電子檔載到筆電裡。
這幾天睡得不太好加上整理這半年的大事時看得心情都悶悶的,才做些平常不會做的事讓自己分心。
在筆電上列出人員名單畫關係圖,詭異的是其中半打人都是背景不明而且我還含在其中,不過筆記這東西真的有做有差,我到現在才知道謎團最多的不是清雨或塞格勒斯。
「鴉……」
跟旅團親近卻又從不露出真面目,鴉卻和名單中多數人有某種程度的關聯,但我整理得出來的情況也就到此為止,畢竟掌握關鍵資訊的都是些懂得隱藏的聰明傢伙。
「應該不是我心智圖的邏輯真的有問題吧?」我有點介意大哥說我心智圖爛爆了,就算當時狀況混亂我還是記得這件事。
「真澄的高中入學智力測驗成績,邏輯數學──」
「好了,仙人掌君,閉嘴。」區區個入學考成績沒什麼值得參考的。
舒展完身體後我躺在已經拖乾淨的地板上一點睡意也沒有。明知其實先從自己的背景查起是最直接的我卻無法提起幹勁,現在腦袋還會浮現我上次跟大哥的對話,自不量力去查這些東西又老是被嚇得半死,身體知道在害怕什麼卻無法明確指出恐懼何物。
看了Terra展示的影片後我搜尋過那年的大小新聞記事,跟大樓爆炸的一篇都沒有,不敢相信消息會被清得這麼乾淨,我都開始懷疑影片的真實性了。
不過水實說了一件我很感興趣的事──「燃燒的橙紅色水平線」,直覺用「船隻漏油」和「港口爆炸」作為關鍵字去找,本來對搜尋結果不抱什麼期待但還真的給我找到了一筆資料。
是某艘郵輪疑似引擎漏油造成的意外,在外國新聞上佔很小一塊版面,沒有記載船名只知道大概是十萬噸級郵輪,載客量最少兩千五百人,照理說應該是非常嚴重的事故卻沒有被媒體大肆報導。資料不足就罷了,氣餒的是這懷疑毫無根據,我依然找不出它和水實的記憶有何聯繫。
「我搜尋能力真的這麼糟糕嗎──」電子筆記已經註記了可以詢問的對象,像是拉克爸爸和波見醫生。
如果我能自己找到資料就不用害怕開口問這些會不會產生芥蒂。
翻個身,同時聽到筆電的提示音響了一下。
以為是約診之類的提醒,把筆電拖下來一看居然是房東寄的郵件。
「房客通知……」
還未細讀裡面的東西前我就把電源關掉了,通知固然重要但如果再看下去我就會不知道該專心煩惱什麼才好。
■■■
今天也是個待命的好天氣,我就去城門前那條臨時市集買了些奶油泡芙回來,紙袋裡飄出滿滿的砂糖味,想到可以看見小傢伙們開心的模樣就加快腳步回營帳,幾個嗓門大的出去練等級所以營帳現在很安靜。
上次娜娜卡的野餐籃我拿來裝燈靈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喜歡窩在野餐籃,今天沒有半隻在餐桌上亂跑。
「打擾了……」躡手躡腳地把野餐籃掀開,我看到大部分燈靈都醒著。「怎麼了嗎?大家這樣擠在一起?」裡面空間很大,燈靈們卻垂頭喪氣地聚集在中心。
小澄緩緩地起身,揮揮手像在叫其他人也起來,大家安安靜靜地散開後才知道他們剛剛是圍著龍騎醬和洛因的燈靈嗎啡。我把兩隻躺著不動的燈靈撈出來放手上,即使他們喜歡的甜食放在面前也無動於衷。
「啊……啊啊啊啊啊啊──」
驚慌失措的叫聲讓篷頂的鴉差點摔下來,我還瞥到艾兒和天堂慌慌出帳蓬撞到了支架。
「以後群組通話除了不能叫本名外再加一條規定──不准大叫。」不在現場的大哥也對我抱怨。「是怎麼了?」
「燈靈死掉了!」
頻道裡一連傳來好幾個嘆氣聲只是大哥的拉得比較長。「你以為是養天竺鼠嗎?燈靈不會死啦,白痴!」
艾兒也把兩隻燈靈放手上。「可是龍騎醬和嗎啡真的一動也不動耶?」
「我還在帶雪都沒辦法那麼快回去幫忙看,燈靈的狀態多少跟主人有關,先仔細看看他們是什麼情形吧。」
仰躺的龍騎醬也不像是在睡覺,雙腳併攏兩手緊貼身體活像是五月病(懶惰症)發作沒幹勁做事。
「是沒有動力……」天堂給龍騎醬翻身好幾次姿勢始終如一。「會不會是指沒電了?」
要讓人型機甲失去動力很簡單我上線前才跟律說過。
再來看看嗎啡,他跟龍騎醬不一樣表情看上去很難受,不斷瑟縮發抖好像在害怕什麼一般。以前艾兒也從小澄看出我遇上麻煩,現在兩隻燈靈同時有狀況又不見主人歸來,真的得提高警覺一下。
「野餐籃裡有東西。」鴉把野餐籃轉個方向給我們看,小小的黑色痕跡聞起來有點焦味。「搞不好是龍騎醬拼命寫下來的,燈靈裡只有他裝備電熱小刀,我看看……應該是座標。」
「齊克是要我們去某個地方接他嗎?」
「這是海岸區的座標喔。」他很快就辨識出座標所在。
我們還不無法確認旅團是否有受到公會戰餘波影響,光是討論也無濟於事,不囉唆趕快收拾裝備去海岸區一探究竟。
座標地是位於港口鎮東邊的鬼寄海灣,夜裡會有少數幽靈型魔物出沒,白天雖然多的是螃蟹和海怪一類卻能打到一些幽靈會有的素材,玩家們推測可能是有幽靈船藏在附近但至今卻無人到目擊類似的存在。
可能是我們提早到這裡,目前是沒有發現我們家齊克的蹤影,懶惰的人型機甲應該不會想多花力氣在嚇人方面。
「天堂等級比我高了……不過還是問一下最近練得還順手嗎?」一轉眼天堂六十五級了耶,大家到底是打什麼升這麼快啊。
「對人的戰鬥技能都練好了,對付大型魔物的話還沒有想法。」
「對、對人?」我是不是也該學學後面兩人悠哉撿貝殼呢?
「彈弓、毒術、經脈破壞還有暗器,只要不是幽靈或機甲應該大部分人都殺得了。」
天堂也太融入自己的角色了吧!
聽到我們的對話後大哥也敲了一下頻道。「我知道盜賊有個殺大型魔物的無敵技能。」
「現在有辦法試試嗎?」最熟攻略的人都這麼說了我當然也會好奇。
就像做實驗那樣聽著柳生老師指點按部就班來,第一步就是先準備好一隻大型魔物,鴉正好在旁邊用他的詩人技能誘敵就成。
「我跟艾兒來清小怪。」有加護的話我一個人清不是問題,只要大家別介意烤螃蟹的味道太香就好。
鴉不常吹誘敵音樂,花了點時間才感覺到沙灘地有什麼大東西潛伏四周,連魔面蟹也慢慢退到海水裡去不再纏鬥。
「噫呀──」
艾兒首先被大傢伙攻擊,一時間我也沒看清是怎樣的攻擊把他整個人都掀得四腳朝天,為了接住他我雙手都空下了沒辦法攻擊。
「死紋海蛇耶。」
高空偵查回報那至少是七十級的帶毒魔物,藍色身軀豔得令人發寒,艾兒抓不住這種滑溜魔物、鴉和我攻擊力不足,總覺得沒有先立個計畫有點失策。
「天、天堂──別杵在原地!」必須趕快跑到牠的身體範圍外才不會被捲走,要跳要滑行像是障礙物賽跑一樣費力。
「嗯喵。」
天堂的聲音讓我大腦瞬間停機一秒。
「喵你個──頭啊!」
「那是盜賊的『仿聲』,針對魔物有欺敵和誘敵的作用。」鴉特地低飛跟我解釋。
「對喔,真澄不殺史萊姆的所以只聽過走路音效沒聽過叫聲。」
「噗哩嚕不是叫聲嗎!」降神的史萊姆那麼人畜無害,沒多少經驗值也不用特意去殺啊,就算牠的叫聲令人好奇也不會影響我愛護牠們。
天空降下奇異的藍雨,意會過來才知道戰鬥在我們還未跑到攻擊範圍外前就結束了,天堂把跳動不止的蛇心往地上扔,他沒有因為學會無敵技能感到特別高興,上半身沾滿蛇的藍血,差點連天堂眼睛在哪都找不到,希望米菈和小蘭的技能還有得救不然他中意的長襬外套就報銷了。
「這筆帳先記著。」不是針對我們的話天堂就是對大哥說。
「他那是什麼技能可以一擊必殺?」我轉用密語問大哥。
「『偷盜』啊。」
「你屁──」他們兩個人今天怎麼都這麼欠人吐槽。
「說來這比較像是Bug啦,對象必須是會掉內臟素材的魔物,通常大型魔物都會,對魔物使用仿聲的聲音也不能隨便挑要技能冷卻時間最短的叫聲才行,然後在冷卻時間內使用『偷盜』就能瞬殺大型魔物。」
「去修掉Bug啦──」這種結果真叫人哭笑不得,天堂他也只好摸摸鼻子先回去清洗了。
「我好像看到東西了喔。」
鴉在上空指示我們去撿漂流物,終於等到齊克回來可是殺鑽石同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怎會變得如此狼狽?
「動力停了。」我摸胸口確認動力爐熄火,不過情況可能比預想的更糟──洛因沒有跟他在一起。
「真澄你看。」艾兒從他身下拖出一袋東西。
「海帶芽?」包得很好還沒有散掉,看到這玩意兒總覺得心裡有底了。「我們先帶齊克回去吧,鴉一有洛因的消息就快聯絡。」
想揹他時才想到我和艾兒沒那個力氣,只好緊急聯絡附近的人一起幫忙才順利把他帶回營帳,這種比打魔物還吃力不討好的事絕對不在齊克的計算之中。
所以從翡翠大陸回來的路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
「噫……小齊不能出事啊。」艾兒想趴在齊克身上時我拉著他後領,我現在在給齊克加熱突然貼上去可是會燙傷。
「嗎啡的狀態好怪啊……」大哥觀察燈靈的方法跟我們沒兩樣也是放在手心滾幾圈。「再遠也不至於會斷訊才對,難道他在解任務嗎?」
拜託雪爸陪鴉一起找洛因目前還是沒消息,我們都試過隊伍頻道和密語,他有上線仍在通訊範圍外,微電腦的郵件未有音訊也可能是這原因,有某個無法預測的事情正在發生而且只有洛因獨自面對。
「你們在搞什麼東西啊啊啊──」有人怒氣沖沖地扯開帳篷口,支架又歪了一次而且還差點被燒掉。「這個機械白痴又幹了什麼好事!」
「炸、炸了鑽石大陸的飛行船?」我說的事對剛從紫耀大陸回來的人來說一點都不意外。
「怎麼人這麼少?還有誰沒回來嗎?」
「唔──剎那和響子好像還想再多磨練一下。」邱比回我。在艾兒旁邊坐下後她看起來一臉清爽。「呼啊──補充能量。」
自帶高熱能的NAO跟我接手,我恢復一下魔力再一起加熱應該就能讓齊克醒來。
「爸爸呢?」
我把想擠到我們中間的雪花抱過來。「他跟鴉去找洛因了。」現在想到他們幾個能平安無事地回來真好,還是跟熟悉的團員在一起心裡比較踏實。
「洛因怎麼了嗎?」回來的人裡面只有阿飛看起來狀態比較差,圍巾都變得破破爛爛的,不知道是跟什麼東西大打出手不過我有注意到他背上有佩刀了。
「抱歉……」齊克虛弱地開口,可是劈頭就是道歉把大家都嚇壞了,NAO還是反應最大的。「我沒有被調包。」
「是、是本人就好。」他都能看出來我們的心思這肯定是齊克沒錯啊。
「洛因被綁走了。」他微微傾著身體似乎不想朝我們這邊。「我們海上遇襲,是小型潛水艦,有可能是出鑽石大陸後空投的。」
「混……蛋……」這不是責怪齊克,因為膝蓋想也知道嫌疑人可能是誰,一半是怪自己沒有應對措施。「這樣去當面對質也沒用啊!」遊戲裡得靠實力說話,尤其現在又是這種敏感的時期。
「真的不是去解任務了嗎?」大哥歪頭,他依然認為這疑點值得探究。
阿飛湊過來貼著我背後蹭幾下然後把圍巾寄放在我這。「去查查就知道了,在下也能帶著天堂嗎?潛入札克利可能需要多個人照應。」
「可以是可以,你不休息嗎?」
「沒關係,拜託那位侍者幫在下補圍巾就好,來不及跟其他人打招呼比較不好意思。」阿飛清點裝備跟天堂一樣俐落,轉眼間他的步伐又充滿重量。
「等到札克利活動開放也是一種辦法啊……」想阻止又說不出口,這段期間還會不會有其他意外實在說不準。
「不能停啊,這是奶奶說的,要取得先機就別停,只要還有自己可以做的事千萬別停──全身都得動起來!」一身破爛一點都不影響阿飛,果斷做決定的他反而很有型。
其實我剛剛看到大家回來時心裡也有點想法了,不斷注意那些表情變化時突然靈光一閃覺得有辦法可以探出降神背後那複雜的關係鏈。
──如果從那個人下手的話。
■■■■
八月中旬的夜晚依舊悶熱,不會有人一直把熱掛在嘴邊因為越說越熱,不過還是會看到有人用深色布把自己裹到只露出幾吋肌膚,視覺上看了也會有感。這個大長腳的黑色大布包正坐在傳送站附近公共座椅休息,即便悶熱感會更上一層路過者還是忍不住好奇把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是大人還是小孩?是男人還是女人?
為何一個蒙面人身上會有如此迷人的氣息?
「你不熱嗎?」小女孩對問問題一點也不會感到拘謹。
「熱,但有不能脫的理由。」一個親切的聲音如此告訴她。「就怕有太多人靠過來。」同樣情形已經體驗過太多次,對方對那不變的問題只會簡短回答。
她眼中對陌生人充滿了好奇,尤其剛剛瞥到蒙面下閃過一絲肉桂石般的色澤後她更捨不得離開了。
「爸爸還沒下班嗎?」自知不會對孩子做什麼乾脆反過來滿足她的好奇。
「你怎麼知道我在等爸爸?」
「妳身上有鑰匙的聲音,妳家可能在附近所以出門沒帶太多東西,從一直盯時間看這點大概猜得到是在等人,爸爸工作到這麼晚真是辛苦。」
「唔──也有可能是媽媽啊?」大部分都說中了讓她有些不服氣,認為可能只是人家運氣好而已。
大布包微微往女孩身邊傾,小聲地說:「我是媽媽的話才不會讓妳這麼晚出門呢,都擔心死了還讓妳出來接,而且──」寬袖下伸出手指指著她的肚子,同個時間發出難為情的聲音令她瞬間臉紅。「妳還沒吃東西。」
穿著古怪但心思靈敏,也是因為經歷得夠多才會猜中。
「最後一個不算猜中!」
「呵呵。」她討喜的反應令蒙面陌生人笑出聲音,只是想到從這些猜測不小心得知了她的家境不免有些同情,轉念覺得還好她是來跟自己搭話。
「大姐姐,妳也在等人嗎?」不甘心只有自己的事被猜到她也想有樣學樣。
「呵呵。」再一次又被她逗笑。「我在找人,只是迷路好久有點累了想休息。」為了回報她幫自己排解無聊於是卻下帽披與蒙臉布。「我也不是大姐姐呢。」
「啊唔──」因為聲音很好聽她就誤判了,不過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出糗幾次也很值得。白髮雖被帽披弄亂,那頭及肩的短髮在她眼裡那就像是襯著寶石的絲綢一般,她說不出對方是哪裡好看,頭髮全往後梳並不適合他,只知道他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的那種清爽感覺讓人喜歡。
她並不知道周圍有多少人一飽眼福的人,心裡也默默感謝她有走上去跟他搭話。
「梅梅──」提著公事包的男人搶在隊伍前頭擠出人潮。
「妳爸爸在叫喔。」
「你又知道了?」
「是誰別著可愛的梅花髮夾?誰?」他喜歡這孩子的反應起了玩心就多逗她一下。
「不、不好意思!」發現孩子跟陌生人在一塊兒令爸爸緊張,但緊張到臉紅的情況梅梅也沒見過。
「請、請問保留區怎麼走?」他深怕被誤會想用問路想解除尷尬反而吸引更多視線,盯著他的人都沒有漏看那靦腆的表情。
「呃……從西口出去後走兩的紅綠燈右轉……呃……我們……」
「感激不盡。」他深深地行個禮,在低視角的視線瞧到梅梅對離別似乎有些不捨。「我不是大哥哥,因為我年紀比妳爸爸還大喔。」他手掩著嘴輕聲地說彷彿這是兩人的秘密。
「咦──」
外表與實際年齡已經可以用來捉弄小孩子他對此很得意。「有機會再給妳解答。」再對父親欠身一次後他邁步離去,怎麼看都不像是中老年人會有的輕盈步伐。
「本來想說我們可以一起走的。」白嵐諦難得想招待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尤其梅梅似乎很喜歡他。
這位談吐風趣的紳士身上有著令人著迷的神秘氣息,不管他要到何處依然會不斷受到關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推敲推敲 (耳朵和嘴巴都沒法同時緊閉 羞恥循環不會停)
筆電音響傳來連續不止的喘息,在這樣大熱天聽了只會覺得體溫跟著升高。
我祈禱現在門外不要有任何人經過,以免被誤會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的角色被綁架了,現在居然像沒事一樣在慢跑?」我把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免得霜因只聽到自己喘氣以為我沒講話。
「放棄掙扎了,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啊。」椅子就在旁邊霜因想坐卻坐不得,突然坐下等等肌肉緊縮之後會更痠。
「你的腳真的沒問題嗎?」
「有問過醫生,他說必須控制運動量和定期檢查,想顧好身體也只好聽話了。」
繼霜因恢復行走能力後他主動想練身體更令我驚訝,而且計畫還持續著並非三分鐘熱度,沒想到短短半年他改變如此之多。
「『Holy Eyes』綁架你到底要你幹嘛?」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
我們都默認「Lost Ring」把洛因抓去做結盟的交易籌碼,但是一直想不透洛因在公會戰中有什麼意義,洛因和瑟立爾本身也沒什麼交情瑟立爾卻對他相當關心。
「難道這就是邱比所說的Boys Love?」
「哈……哈。」霜因乾笑兩聲,對我的推理表示嘲諷。
「有其他想法請說。」
「我被綁也不重要啊,他們除了把洛因關在維生艙裡什麼也沒做,你還有一堆是要查根本不用操心到我這邊。」
「等等,維生艙?人型機甲他們連這樣的東西也做得出來啊?」他們還真的是走在降神的科技前端,維生艙在現實可是稀少的高精密設備呢。
降神有個好處是進浴場時才能脫衣服,其他時候不管怎樣都會有緊身衣包覆身體,緊身衣沒有防禦效果不過永遠不會破掉,躺在維生艙裡的洛因狀況再糟也一定還會穿著緊身衣。
「你自己那邊有進度嗎?」霜因也不忘關切一下我這邊。
「鑰匙的話完全沒頭緒,根本不知道用在哪裡,不過……我想先查一查其他的事情。」說起來簡單、實行其實也沒有太多困難,只是想到自己得去探人家的底心裡實在很不舒服。「我的事自己會看著辦,你那邊也別勉強啊。」寒暄幾句後我們便結束視訊。
其他人都有各自專注的目標,心裡的負擔真的怎樣都無法說出口深怕干擾到他們。
我把玩著顯示器的鏡腳,今天對於上線有點抗拒。
彈鏡腳時似乎聽到了有其他聲音混在其中,停下來後我確實聽到有什麼東西在敲落地窗。
「是……是貓咪跳過來了嗎!」我需要、我超需要一個治癒人心的毛球。「輕手輕腳……不不不,先拿牛奶好了。」
拿著牛奶迫不及待尋找窗後的毛絨身影,小心地拉開窗簾免得驚動到小傢伙,但轉頭一看靠在護欄邊的是……
「卡爾思?」貓咪大概是找不到了所以我把落地窗打開。
「……為什麼要拿著牛奶?」
「呃──當然是準備倒來喝啊。」明知對精神型沒用,我還是裝個樣子看紙盒上的文字。「啊,再兩天就過期了。」
「真是的……」本來還板著臉的她笑了出來。「我不會進去打擾,這邊說話就好。」
我是很想告訴她二心子間相處我沒有設太多限制,這樣突然來訪確實令人意外不過學園祭後本以為我們會就此不再聯絡,能再見到她其實蠻開心的。
「你這幾天有空嗎?」
「頗閒的。」「Laural」還沒叫我上工,如果沒有要連降神的話基本上沒什麼事做。
不知道是不是回應和她的期待不同,她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指尖還不斷捻著髮絲。「幫我個忙,星期五早上十點到楓葉購物廣場。」
「這樣就算幫忙嗎?哪個地標集合?」
她抿抿嘴唇蹲了下來把臉埋入膝蓋中,那些反應我無法看出是什麼事有關,總之我也跟著她蹲下來就是了。
「大門的電子看板那吧。」似乎是鼻子磨了褲子幾下,鼻頭有一點紅紅的。
「好喔。」
「你什麼都不問嗎?」
我歪頭想了一下。「妳不是說要幫忙嗎?」說完後換她在想事情。
卡爾思可是會毫不猶豫從學校樓頂往下跳的二心子,沒想到會為約出門這樣的小事苦惱。
「你一定要來。」該說的都說完了她便起身。「絕對……別丟下我。」
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議,即使穿著西裝套裝看起來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只要露出鮮有的表情或舉止和平時不太一樣就是會有種可愛憐人的感覺。
我比了個OK的手勢後她用和上次相同的方法消失在我的視界中。
「我應該問一下她喝不喝牛奶才對。」
雖然沒有貓咪,不過剛剛有貓咪感覺的那位讓人有點心癢癢的。
■■■
桌上堆著的書籍多到足以玩積木遊戲的光景已經好久不見,讀書固然是學生該做的,不過本來可以放鬆心情遊戲的地方也得用功會不會太折騰人了?
現在必須盡其所能熟悉魔物資料研究自己的不足,頭腦體操做完還會被大哥踢去冒險區,對各種攻擊的應對要變成身體反射,天空階梯攻略感覺就像是大考一樣,開學模擬考我都沒準備得這麼用心。
「哼嚕嚕嚕,雪花是──強悍又可愛的英雄!」雪花翻悅自己的英雄手記時開心地哼著旋律。
我在知道手記的功能前整本被塞格勒斯收走了,所以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龍神御史會不會半路出狀況。
「雪爸等級都封頂了,為什麼不去挑戰英雄試煉呢?」這不是為了轉移注意才問的,我是真的有點好奇,對現階段來說旅團的戰力應該是越高越好,他卻一派悠閒地跟我們一起念書做筆記。
看書的雪爸抬頭想了好一會兒,好像我問了什麼奇怪的問題。
「大概是因為不適合吧。」
「不適合?」同桌三個英雄只有我對此有疑問。
「雖然等級最高不過我真的對戰鬥沒轍,有再強的力量還是會手忙腳亂,而且我主要都是以保護雪花和你們優先,就算知道你們能保護自己、比我更善戰,這個習慣實在是改不過來。」雪爸露出一絲無奈,不像是堅強的旅團大家長會有的表情。「我跟雪花的角色重疊率太高、對魔物來說又是個大目標,跟你們去跑攻略的話我會成為累贅,對此我也做好心理準備了。」
「雪爸……」
齊克和雪花比我更早坐靠近雪爸,雪爸一如往常知道我心裡寂寞伸手過來摸摸我頭。
「旅團,本來就是由各色人物所組成的,刷怪打寶人人都會但活用自己的專長也很重要呢。」身為老師的雪爸當然善於指導和學習,雖然雪爸沒有很融入降神的情境,作為遊戲玩家卻相當了得。
「我想雪爸現在應該不是在研究戰鬥資料吧?」齊克問。
「那可是大家各自的功課呢。」雪爸推眼鏡說道,對教學一絲不苟的模樣跟上課時一個樣。「柳生拜託我研究那把鑰匙啊。」
我搜了搜功能包內部把TVC的獎品鑰匙掏出來。「這個嗎?」現在只知道它與天空階梯有所關聯,使用方法卻是個謎。
「呵呵,謎題呢,是為了被解開而存在的。」今天雪爸的鏡片和腦袋都很清亮的樣子。「天空階梯是降神最大的地標,既然它是女神的居所那便要從歷史查起了。」有寬袖子的人好像都有同樣癖好,雪爸也從法袍袖子裡拿出一本字典厚度的書籍。「鏘鏘。」
「『創星史』啊。」齊克一眼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
「是很稀有的書嗎?」
「爸爸說那是降神唯一的歷史文獻,裝備起來不會有任何法術加乘、無新法術可學,但物理攻擊加五十七點。」
「居然可以裝備!」令我吃驚的是它的攻擊力只比我以前的短劍Lyra差一點點。
「作為任務導航的話還是很有用的,免費索取期間我就領了這本一直帶在身上。」雪爸的細心實在令人敬佩不已。「因為它是用特殊文字寫的,就我所知大概只有魔法師、聖職者和詩人之流可以解讀。」他當場翻了幾頁給我們看,書上寫的與其說是文字更像是什麼暗號。
「可是這很厚耶,怎麼查?」我手指一比,拇指和食指張到最開大概有十五公分吧。
「降神不變的東西……就是神與神話啊,跟這個最有關係就是『七的法則』了。」
聽到雪爸道出「七的法則」時心臟瞬間緊縮了一下。
「『壹為根源、貳為二心、參為元神、四維魂相、伍塊大陸、六顆守護石、柒種族』,偶然發現燈靈們待機沒有說話對象時他們就會唸這個。」
那些一刻也閒不下來的小東西們居然有這樣的秘密。
雪爸知道的是流傳在降神裡的那條法則,我則是從卡楚大人那得知的。
「魔鬼藏在細節裡呢,其實從表面看它就清楚告訴我們一條秘密了,在五跟六那裡。」
大陸都是以寶石為名,大陸守護者也有與此相稱的稱號。「守護石有六顆?嗯?可是鑽石雙龍……」
「他們兩個的守護石是同顆魂鑽。」
悉知鑽石大陸的齊克都這麼說了,那麼不就等於是多了一顆守護石、一個守護者但是少了一塊大陸?
咀嚼了一會兒文字後我也想到了點東西。「啊,瑤之民!」降神世界的海底還有一批鮮少在陸地露面的居民,他們的所在之處還供著一位女神呢。
「法則就是這樣用的,作為解謎的依據。」雪爸攤開創星史埋頭翻閱。「套用在這本書上有可能要查七的倍數的章節或者前七章,我就依著那七個關鍵字去篩選比較有關的句子……」
聽雪爸說感覺很快就能查出結果,可是雪爸和齊克一起動工後我才知道這是很漫長的作業,雪花和我都耐不住睡意趴了不知道幾個小時。
「好了。」
人型機甲的彈額頭差點讓我腦震盪,至少腫一塊包是無可避免的。
「看起來還蠻有模有樣的。」與創星史的戰鬥結束之後雪爸把亂翹的毛髮重新梳理了一番,然後他把小紙條遞給我看。
女神問誓約 天空階梯乃獻上誓約之道 庭之空虛唯有神旨所能觸 頸繫守護石可洞見天之秘 以四相打造封塵之軀 握混沌權柄開啟大門 吾等於約定之地再會
「好像真的有那麼點東西出來……」
「可是看不懂。」雪花附和我。
「經過分析鑰匙本身是魔物素材打造而成的,魔力仍有活性,素材有可能來自上古魔物,也就是神族一類。」齊克眼裡刷過好幾排密密麻麻的文字,人型機甲的掃描功能正好幫上了一點忙。
「由此可見鑰匙是能打造的,它的四道邊齒也可能暗示著打造鑰匙的任務,但我們靠TVC省略了麻煩直接得到完整的鑰匙,有幾句提示就可以劃掉了。」
被雪爸用紅筆重新註記後,不了解意思的句子只剩「頸繫守護石可洞見天之秘」和「握混沌權柄開啟大門」。
「值得一試。」齊克似乎對雪爸的解讀很有信心。
「你有線索了嗎?」看他已經迫不及待去探索似的。
「肯定的,都已經這麼清楚了。」他也不顧身體恢復狀況,披風一抓就出門去了。
「結果我還是沒事做啊。」我期待雪爸對我說玩耍也是孩子的義務。
「好好研究你的英雄能力吧,我也跟雪花說了要多做一點嘗試,英雄雖強但我總覺得好像還缺少了點什麼。」
還是要學習啊!可是我的手記──
仔細想想……去拿回來不就好了?
腦袋靈光一閃時頭頂也傳來騷動,最近會待在帳篷頂的人只有……
「鴉,怎麼了嗎?」
他滑下帳篷後略過我走向桌子,看他把手伸進袖子裡大概猜到他也有用袖子收納的習慣,不過我見到一堆有份量的精緻飾品從他倒出袖子,量多得我們得把書堆移開。
比起英雄研究,我對四次元袖子更有興趣。
「真的是烏鴉呢,收集了這麼多亮晶晶的東西。」小蘭和女孩子們都被漂亮飾品吸引過來。
「不是我收集的就是了。」冷冷地回覆後鴉在雪爸背後坐下像是要迴避什麼。
「是我啦、我弄來的!」
「芝諾!」原來他沒有對鴉死心這還真是超乎意料。「謝謝你,這些都是不錯的東西呢。」好好跟大姐學過「刃使也能簡單上手的鑑定法」,大概可以知道這些都是刷遺跡冒險區終點才有的獎勵裝備,個個都是高級品。
「別謝我,這些本來是送給漂亮鳥兒的,因為我只是想親手交給他,反正遊戲道具而已我不介意他拿來做公關。」
我都不知道他是心胸開闊還是盲目,比較讓人擔心的是鴉到底對他有什麼樣的感覺?
「那麼,打起精神再去刷遺跡囉!」
精神好過頭的芝諾把心思都放在鴉身上,希望他有注意到在這小空間用力打開翅膀會把羽毛弄得到處都是。
本來以為鴉會對芝諾冷處理,他居然有揮手和給最低階的加護耶?
……我是不是該問問比較好?
「鴉?」他聽到我的密語有反應。「呃……是塞格勒斯啦,你有辦法幫我找到他嗎?」最後還是決定別問他有什麼心事,還是讓他主動來說吧,反正我手邊正好有其他事可以幫他分心。
「我?」
被反問時感覺我好像弄錯了什麼。曾經看過鴉跟塞格勒斯親近的模樣,現在來看他可能知道塞格勒斯就是名為希維爾的男人,或許兩人有承認守密才這麼謹慎。
換個方式問看看,如果能見他一面對我來說也是個機會。
「英雄的手記……我那本被他收走了,沒辦法進一步研究御史的能力。」
「如果我遇到他的話就直接幫你要回來。」
「卡楚大人說不懂的部分我得自己問他才行……」確實卡楚大人不會直接跟我說哪裡可以調整,祂會直接叫我去替祂辦事。
總算是讓鴉點頭幫忙,接下來只要等塞格勒斯出現就好。
我以為到札克利活動開放前只能反覆訓練,但事情只要發生了怎樣都無法控制。
「『真澄!』」
左右耳各別傳來密語,不知道為什麼大哥和艾兒不開個小群組跟我說話,要這樣同時轟炸我耳朵,所以我幹脆直接過去找他們。
他們兩個人離帳篷並不遠,湊在一起不知道在爭論什麼。
當我看到夾在兩個人中間的黑色腦袋瓜時,掉下來的下巴一時間闔不回去。
「水──」才出個聲三個人便同時看向我這裡,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比較好。
艾兒先走上前來把我拉到一邊。「抱歉真澄,應該先告訴你的……」
「這、這是你的主意嗎?讓水實加入我們?」不管如何我都想先聽聽他的說法,或許他們倆有好好商量過了。「我們知道要一起上階梯的話遲早都會這麼做……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水實已經能好好地融入玩家了,可是他也擔心見到Terra之後會不會有什麼更糟的事發生,與其如此還不如好好把握這段時間。」艾兒和水實似乎都打算順其自然,遠遠看著我們的水實還若無其事地對我揮手打招呼。「他說……因為旅團都是我們的朋友,他對我們旅團比較放心。」
水實真的很單純,如果他喜歡F團的人的話我就真的沒話說了,只不過艾兒可能忘了一件事。「艾兒……你知道大哥是GM吧?」
「嗯?」他沒在第一時間意會過來,看了看大哥之後轉頭回來時就跟我剛剛表情一樣。「我搞砸了嗎!真澄,我搞砸了嗎!」艾兒眼睛跟鼻子都紅起來了,看到大哥往這邊走過來更是全身都在發抖。
「別緊張。」大哥摸了摸艾兒的頭後艾兒看起來沒那麼僵硬了。「不過這小子要借我一下。」他口中的「小子」當然就是指我。
「拜託要手下留情啊。」雖然我一點也不神通廣大又沒啥能耐,至少拜託大哥別太欺負我啦。
■■■
「好,繳械。」找到可以安靜說話的地方後大哥要求我先交出武器。
「為什麼不是你把村正交出來……」這次會被砍的肯定是我,我需要可以護身的東西啦。
「你會被村正吸乾喔。」大哥拎著村正的繩飾把它放在我眼前晃,他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沒膽去碰妖刀。「放心,我不會無緣無故拔刀的,別忘了上次被砍的是我耶。」
「啊哈……」可惜大哥沒辦法知道我內心的小人在打滾吶喊──別再提那件事了!「那……是什麼事呢?」
「你知道艾兒也有少根筋的時候吧,『水實』、『死神候補生』,一看就明白他帶來的就是之前官方在查的碧瞳殺手。」大哥只是深深地嘆氣,好像沒什麼事會讓他感到驚訝了。「加入我們是一回事,不過我得跟你解釋一些東西。」
大概是蠻長的話,大哥隨地找了個平坦的大石頭清一清方便我們坐。
「在把降神架起來之前我就知道了『可能』會有水實這樣的人物出現。」
「那是……什麼意思?」我知道大哥並非降神的原創者,他說過自己只是依著父親的設計去把它製作出來。
「父親的設計中有些程式碼看起來很可疑像某種獨立儀器的程式,神經協調指數遠超過市售顯示器的預設值,但按設計又必須把它和Terra相連,不過我不想讓上頭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我也盡量不去探究細枝末節,做些別的爭取一點時間想辦法搞懂它。」
大哥有個異於常人的父親,為此他也花了不少苦心在降神上頭,這裡發生的好事壞事都會算在大哥頭上,不知何時還會有問題發生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他卻堅持下來了。
「就怕有像天使塵那樣的大狀況,要命的是關機的權利不在我手上……」
「沒事的,不關機我們才能繼續查下去,你就別放在心上了。」因為大哥常安撫我,我也試著回摸他的頭,能看到他放鬆的表情感覺真的不錯。
「上次你說怕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那麼為『中央』啟動降神的我才是壞人吧。」
「你那是間接關係。要說壞的話我比你還壞吧?砍了你的手還瞞著你那麼多事情。」結果我自己又重溫了砍手事件。
「我可是助紂為虐。」大哥詭笑道。
「我還打算幫助始作俑者,這樣就是共犯了。」我也笑著回大哥。「我很喜歡主犯。」
「我也喜歡我的共犯好嗎?是我先說的。」
接太順了,說完之後我們兩個都沉默了好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總覺得很難為情。
「我們停吧,不要再繼續這個肉麻對話了。」剛才還很不服輸的大哥整個臉都埋進了自己的雙掌。
「不能同意你更多……」再不停下來我會想燒死自己啊。
「總之我不會對水實有什麼意見,你好好向大家介紹他就好了。」大哥把Cygnus還給我,很意外這次我們可以這樣輕鬆地對話。
「交給我吧。」有說開之後大哥作風變得比較開明,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大助力。
旅團事務我們也互相交換了意見,主要還是把整體實力提高然後等札克利活動開始準備洛因的救援計畫。他還要幫雪都他們調整角色狀態所以先走,最近比較少跟大哥一起行動看他有些疲態還是有點擔心就是了。
「那位大哥好說話嗎?」水實和艾兒見狀躡手躡腳地從草叢出來。
「放心,比你想像的還好,他幫得上忙的。」我很確信大哥是個值得信任的人。「話說回來,你怎麼那麼快就決定要加入旅團了?」
「適應你們所謂的『玩家』的步調了,當然要更進一步才行。」他搔抓腦袋的同時髮尾也搔到了連帽裡的白銅。「加上你把我弄得這麼土氣,根本沒什麼人會注意我,低調行動很方便。」
「你早就露餡了,你這笨蛋──給我去反省啊!」巴不得把素材原石排一排給你跪!
「水實已經可以自由活動的話,那要一起去冒險區嗎?」艾兒興奮地提議,只是這對等級以達上限的我來說很難拿出幹勁。
嘆氣同時腦袋覺得重重的,伸手一摸還真的抓下一隻燈靈。
「咯咯。」
「玉響!鴉已經找到了嗎?」他帶來的紙條上寫著可以找到塞格勒斯的地點。
「找到什麼?」
艾兒也湊上來的時候我想起艾兒他們和塞格勒斯也有些關係,之前才看過齊克狠狠踩了塞格勒斯一腳,好不容易才找到人我不希望這麼早把塞格勒斯嚇跑。
「冒險區要等下次了。水實跟我一起來吧,去見見一位老朋友。」
「誰啊?」
「一個頗受歡迎的傢伙。」
小劇場 溫柔風暴 (盧東西探實情 先笑者先贏)
衝動這種東西實在說不準,只要天時地利人和任何人都有可能因為衝動會做出偏離自己理性的事情,即便是影生也會因此做出幼稚的判斷,而且他想把這些全怪罪在不可理喻的大熱天上。
得知「Laural」老板夫妻準備收假開店他一如既往會去那裡解嘴饞,收拾筆電、微電腦和封口費清單就可以毫無障礙地往外跑,到傳送站為止都還沒有出什麼狀況,期待的心情全顯露在他的步伐與表情,只是一個小小的突發事件讓這一切變得不太尋常。
在保留區西門的時候他被一個奇怪的長腳布包纏上,影生認為這東西相當詭異但他沒有陰陽眼體質,如果眼前的不是什麼不淨之物那他就是不走運碰到怪人。
「有個不請之情,請帶我到人少又涼快的安靜地方……」長腳布包虛弱地說完之後便倒地不起。
不管是苦行還是另有苦衷把自己裹這麼緊理所當然會中暑,影生直覺想到的和大部分人都一樣,只是人已經暈過去了也多說無益。現在柏油路很燙他臉還直接貼地,深色布包不曉得是曬了多久太陽摸起來也不太妙,感覺再過一陣子裡面的人肉大概就會全熟了。
好巧不巧影生剛好要去人少又涼快的安靜地方,最近諸事不順的他覺得幫個忙也無傷大雅。
未正式開始營業的「Laural」老板也願意讓他們暫時休息,回來就有如此有趣的事情夫妻倆求之不得。
「我就知道這影生不簡單,路上撿了一個美人、視訊對象也是一個美人。」老板頗有玩味地打量著影生,期待有一天能看到他有個可以安定的對象。
「一個是陌生男人、一個是死會的青梅竹馬,你到底在期待什麼──」影生說話時先摀住麥克風避免招來多餘的誤會。
死會的就不提了,老板仍不死心再看看在卡座沙發上酣睡的人,怕扯下人家蒙布會失禮他們只幫他開個縫透氣只有半張臉露出蒙布外,他不認為對方嘴角左下的痣糟蹋了這白皙肌膚,美人痣與此人搭得恰恰好,光是盯著那潮紅未退的粉頰老板心裡頓時湧起有久違的青澀感覺。
「雪都是漂亮、像女人的那種,這位的話水準不差,但比較不會讓人在意性別是看不膩的類型。」老板看過不少為二心子自認這評價非常合理。
「人家身體不適你在那瞎湊什麼熱鬧!」廚房也不是沒事,老板娘火氣上來把老板拖回去。
等確定沒人再說閒話後影生才鬆手繼續視訊。「那,小茉妳不在圖書館的話現在在哪?」
「快到你公司了。」
「什──麼?」影生故作鎮定但尾音還是有點飄。
「我去探望卡爾思姐姐又不會打擾你。」
他們倆工作上也沒什麼交集確實不會被干擾,影生想了一下再問:「妳跟卡爾思本來就有在聯絡,祿怎麼捨得讓妳出門?」
「……咕噫!」儘管茉園已經很小心了還是被影生察覺事情並不如字面上那樣單純。「上次你們來圖書館後有夢聯絡了某個跟卡爾思很親近的人,我跟祿都擔心會不會出事……」
「讓那個廢宅自己出門確認啊,以七柱關係來說她好歹也是卡爾思妹妹。」
「雖然祿是我的主人我還是不想看到她對姐姐上下其手啊。」年幼的茉園在找到主人前受卡爾思不少照顧,可是兩個尊敬的人湊在一起會有尷尬情況,她必須努力從中找到平衡點。「到頭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祿怕碰到那個人啦,哈哈……」茉園苦笑。
「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是連卡爾思也奈何不了的二心子,有夢跟祿都說他是『人型颱風』。」
「卡爾思是最無所不能的二心子,怎麼還會有比她沒辦法搞定的人?這個人妳到底有沒有實際見過?」影生好奇但她話中有太多不確定感,不過他把一些詭異的巧合聯想在一起後覺得有點頭緒了。「等等,假設──咳嗯……小茉,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是有象牙白短髮、身體看起來有點虛弱的……美人?」
「還想說有夢要我們別跟他有太多牽扯這樣對心臟不好……你也見過的話就早說嘛!那你自己也提防點喔。」
「太──」話還沒講完視訊就被切掉了。「……遲了。」
對茉園來說路過的鬆餅車比沉悶的話題還更有吸引力。
老板娘端著簡單料理上桌,盤子一放直接推到已經坐挺的布包面前,影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的還嚇了一跳。
「抱歉我們夫妻倆剛回來而已,沒什麼能招待你的。」
「足矣足矣,十分感謝。」大布包已經恢復到能和人應答但人還有點搖搖晃晃的。
「涼拌花椰菜心和昆布茶?」影生瞥了一眼躲在廚房偷看這裡的老板,這些上不了菜單的東西都老板的口味。
「好吃嗎?」
「嗯──我很喜歡,而且很消暑。」輕啜一口茶後他滿足地嘆了口氣。
影生再一次感到震驚,他不只很乾脆地卻掉了蒙布還跟老板娘有說有笑的,吃個醃菜心像是嚐到甜食的孩子一樣歡喜。
「會中暑就別把自己包那麼緊。」知道這跟習俗禮教無關後影生唸了他幾句。
「好歹這也是吸汗的布料,為了防止中暑裡面還放了冰涼貼,這次真的走太久了身體才受不了。」為此他還是想小小辯解一下。「真的不方便露臉啊……」他還是覺得影生看自己的眼神很痛。
「把心思用在其他地方啦,低調又涼爽的打扮多的是!」影生覺得人偶爾冒失無所謂但是渾成天然的傻瓜他應付不來。
「這城市也沒什麼好觀光的地方,是來忙什麼事啊?」
「來看看家人。」被問起來意時他內心的雀躍表露無遺。
「哎呀,真是貼心!」老板娘認識雪都後略微知道研究所是怎樣的生活環境,雪都是他研究所年紀最大的二心子,在外奔波也是為了貼補家用養育弟妹。
「跟老板娘想的有些不一樣呢。」他壓低聲音說道,好像在說著什麼秘密似的。「我正在找的家人……是血親喔。」
老板娘和影生一同驚嘆,二心子通常不會去尋找原生家庭,「中央」對此有嚴格限制,據他們所知很少有二心子有原生家庭的資料。
和茉園談過後影生認為他尋找的對象應該另有其人。
「不過我不知道地址,告訴我的人只肯說是在這個城的保留區所以繞了好大的圈子呢。」嚼著菜心時他含著叉子發愁。
「先去找個旅館吧?」工作久了老板娘很習慣幫旅人出主意。
「嗯──我今天才退宿的。」白色腦袋一歪,凌亂的頭髮便往同一邊堆。「陌生人來邀喝酒和奇怪的邀請層出不窮,我沒辦法花心力在應付這些事上所以每間住沒一天就退宿了。」說完他打了個呵欠,好幾天都睡眠不足也是個困擾。
「去叫警察啦!」
「睡我們這兒如何?」
影生聽到老板娘和自己的意見恰恰相反著時大吃一驚,老板小小聲地說「幹得好」還被他聽到。
影生不禁懷疑這裡只有他腦袋還正常。
「不會太打擾嗎?」
「有一間午睡用的房間,不過我們忙習慣了空著也是空著。」老板娘指了指廚房旁的小樓梯讓他看。「不用怕有纏人的髒東西,這裡生意只是做身體健康的,多休店幾天也沒什麼影響。」
老板娘的大方讓影生大開眼界,一方面他也擔心真澄因此少了幾天的打工薪水。
「那還真是……怎麼感謝都不夠啊,老板娘。」
看這兩人客套還有老板娘的靦腆笑容令影生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也得向你道謝呢,幫了我這麼多。」他沒有因為別人大方給予幫助覺得撿到便宜,對於影生他也同樣表示感謝。
「這……沒什麼。」被汗水浸濕的襯衫和全身痠痛頓時拋諸腦後。
無名陌生人一直都笑容可掬看起來沒什麼架子和脾氣,不過影生感覺那橙色眼瞳背後似乎有更多意圖。
「小哥,你好像沒被影響耶?」他捧著茶杯湊近影生一點。「以前有動過神經手術嗎?頭會不會偶爾劇痛啊?」
「沒有。」影生摸了摸後頸答道。這是目前為此的對話中最讓影生摸不著頭緒的。
「這樣啊……抱歉我這個陌生人多話了,原本對看相還挺有自信的說。」
在這段短暫的靜寂中他們大多是盯著彼此看,影生想知道他頸部若隱若現的東西是什麼但是他衣服太厚了看不出來。
「受了各位照顧還不能報上本名真是不好意思,再一次麻煩大家,不需覺得拘謹請叫我『阿頁』就好。」
「你到底要搞得多神秘啊?」影生無力地趴在電腦包上。
「二心子嘛。」他用三個字解釋一切。
「住的地方有著落的話接下來時間你打算怎麼辦?」老板娘整理吧檯時邊問他。
「我想想,去寄物站拿行李後在附近逛逛買伴手禮吧。」
阿頁說得簡單,影生腦袋想像到的畫面卻是詭異到不行。「你這麼早就去買伴手禮?你要穿這樣去買伴手禮?」他混亂得不知道哪個問題比較優先。
「有認識的孩子住附近,我也想順路去打招呼啊。」
「影生你陪他去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老板娘認為對常常出門的影生來說這絕對不算什麼。
他與老板娘相視而笑,再用那笑瞇瞇的表情扭頭看影生。
「不然選我!我有空!」
老板娘瞪了一下來亂的老板,他只好摸摸鼻子回廚房繼續做事。
「知道啦,我去就是了!」影生自認為盧不過這兩個人,看在老板娘的面子上他只好答應。
「太好了呢,影生,又有更多時間可以相處了。」阿頁搬弄了一下纏在身上的布,這邊扣一扣、那邊拉鍊拉起來,轉眼間就變成了普通的素色外袍。
「怎麼在奇怪的地方這麼用心……」驚訝太多次影生也快麻痺了。「你那頭髮也要想個辦法吧,那明明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帽子……不,買個頭巾吧,我喜歡頭巾,在室內戴也很舒服。」儘管有要事在身阿頁仍很享受這般愜意的時光和新奇的相遇。「那麼請多指教了,影生。」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佳損友 (打狗要看主人但是打人要看人品)
我帶著水實來到久違的女神教堂,他不熟降神的世界觀所以剛到的時候他對教堂的彩繪玻璃和雕像充滿興趣,只可惜破碎的虛擬藝術品對進一步了解Terra沒有幫助。
許久不見的教堂如今變成了幼獸們的藏寶處,能看到幾隻史萊姆的透明身體裡含著人家不要的新手裝備,撿到後再把東西帶來這裡放。
我想觀察狀況於是拉水實躲在祈禱桌桌底,雖然這樣會讓他感到無聊不過我們本來就不是來玩的。
「到底做這些對你有什麼意義?」同樣的事情水實不厭其煩地問了好幾次。
我也想過跟水實說──你有想過這些是你起頭的嗎?
「在意的事變多了,就這麼簡單。」我拔著雜草,根本沒多想就回答了。「朋友和喜歡的人都在這,而且我也在乎降神。」
「扣除掉隱藏的營運理由,它也只是遊戲吧。」水實聳聳肩。「不知道可不可以檢舉?」他覺得自己想到了好主意。
「降神可以讓四散各地的人聚集在此,它把那麼多人有關係的人聯繫起來一點不像是巧合,我們得避免它關機才行不然我會失去線索,對你來說更是,你的身體八成被什麼困住了只有保持連線你才能活動。」要面對現實的話我不得不提會挑起他情緒的事。「你嘴巴張那麼大幹嘛?」不過我的話好像沒影響到他。
「真澄……變得好怪啊,之前明明一點也不可靠。」他懷疑我的表情看起來超認真的。「為了遊戲和它的附加價值做到這樣?」
「你的身體狀況夠嗆了,但我也不比你差。」最近學到的保持信任關係的要點,坦承。「在現實裡我不能做的事很多,身體狀況讓我在很多方面有所限制、很多規矩要配合,待在這裡讓我覺得比較自在。」
沉浸在自己的話語時沒有注意到水實把手伸了過來,他兩指指尖輕觸了一下我的眼角像在確認什麼。「你是……二心子嗎?」
「咦……?」我知道水實本身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如今又再一次令我震驚。「你不懂網路和網路遊戲卻知道什麼是二心子?」
「我的家人……」水實露出複雜的表情但憑他有限的記憶與我所想的,事情似乎也沒那麼複雜。「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大家都是。」
「清雨也是?」只有這問題水實答不上來。「你慢慢想得起以前的事了,對不對?」
水實搞不好早就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了解清雨,或許他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清雨重頭到尾都支持他、保護他,一時間水實對清雨的感覺不會那麼容易改變,短時間內他大概不會告訴我真相到底是如何。
「反正我說的兄弟姐妹大部分都沒血緣關係所以……我不會在意清雨哥的事……而且!」他突然聲音拔高了一點。「某方面來說你也像我兄弟一樣,愛管閒事──但降神這麼大也只有艾兒和你相信我。」
「我們還會相處很長的時間呢,兄弟,肉麻話少說點。」明明期望能跟水實好好相處很久了,可是我現在反而覺得有點不習慣呢。
「話說回來,塞格勒斯真的會來嗎?」水實問。
都是因為他沒來我們才聊了這麼久,不知為何點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
「碰!」
混著人聲的聲響來自我們頭頂,跟水實同時起身結果兩個都撞上桌底。
「兩個小白痴。」趴在桌上往這看的人看我們出糗似乎很樂的樣子。
「塞格勒斯……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這頭痛也讓我喪失大半思考能力。
「是誰手癢在那裡玩碎石和拔草的?連史萊姆都知道祈禱桌底下有東西。」
我瞥了一眼圍在桌邊的史萊姆們後牠們就匆匆去找地方躲起來了。
「雖然咱們好久不見不過客套話還是省了吧,怎麼突然找我?難道是想要跟師傅撒嬌嗎?」
不說話就算了,塞格勒斯一開口我就有想燒他的衝動。「我的英雄證明,那本手記不是被你拿走了?我想研究一下它是不是還有進階的東西。」
還以為他仍會裝出師傅的樣子很乾脆交出東西然後精神喊話一下,這次他卻猶豫了。
「不能給你。」不知道在清爽什麼的欠揍笑臉這樣對我們說。「那就這樣,我先走囉!」說完他拔腿就跑。
只是跑到了門口整個人又彈了回來,當然這肯定不是他自願的。
「什麼東西啊!」他想起來可是我們的迅龍魯納把他壓了回去,並用龍爪插在他披風上避免他跑掉。
「魯納好孩子。」不枉牠父母給牠堅硬的頭殼和好爪子。
「那你要怎麼辦?滅了他會掉書嗎?」
我得說水實真的越來越有網路遊戲玩家的樣子了。
「不給就算了。」我把塞格勒斯的帽子拿開,現在看來真是有趣,我們立場互換了。「我不知道你要那玩意兒做什麼,希維爾,我想希生先生不會把線索放在那種小東西上的。」
「希生……他的事你從哪聽來的?」
「名字的話是你自己說的……」當希維爾朋友的人應該挺辛苦的吧,我想。「最近知道了不少關於你還有希生先生的事情,不僅如此除了我之外還有人在調查你,你想保持神秘也沒用,我可以問希生先生的兒子和波見醫生,還有……上次踹了你一腳的齊克,我不清楚他本名。」
把該說的說完我示意水實該回營帳去了,當然也真的叫魯納放手讓塞格勒斯走。
不過情況跟我想的一樣我們並不會空手而回,他在乎我說的那些人,只是塞格勒斯抓住我的腳時害我跌了一跤。
「你見過他們?」不傻笑和插科打諢,這樣的塞格勒斯令我們驚訝,現在的他比卡楚大人在一旁時還安份。「小波確實好久不見了。」
「小、小波?」醫生有辦法容忍被人叫得這麼可愛嗎?「他是我的主治醫生。」
「原來你是二心子啊。」他反應很快,他們有幾分關聯貌似是真的。「說到希生的兒子,那應該就是小景了?」
「小景?」大哥本名是影生,怎麼樣也叫、也叫小影……感覺還是小景比較順!真的是改過名字嗎?
「你認識他嗎?他也在這嗎?過這麼多年了算算他應該、應該幾歲來著?」
「十九,可能也已經二十了。」
「怎麼覺得你認識的好像都是麻煩的傢伙。」水實湊過來說。
知道大家都不是壞人,不過背景一個比一個複雜倒是真的。
「我可以看看希生的兒子嗎?」
塞格勒斯的條件很簡單,就是帶他去看大哥、他說遠遠看也沒關係,他就會讓我看手記並且願意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聽起來真的是非常划算……
「你有什麼好猶豫的?」
我不知道我對水實擺了什麼表情只確定我看起來一定很怪。
■■■
為什麼我會不想讓塞格勒斯看大哥呢?
還要拿著樹枝做掩護三個人躲在草堆裡觀察大哥的日常,他現在主要把雪都他們的等級帶起來以及代替大姐做集資的動作,商業用笑容全開的大哥交流對象如果是女孩子光是一點小小的指尖碰觸就能得到不錯的優惠,即使對方是老練頑固的玩家他也能用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人家,不開店擺攤也沒讓自己在交易中吃到虧,外型和口才兼具的大哥幾乎無能人敵。
只是服務業光芒全開的笑臉我看習慣了,還是比較喜歡平常的大哥。
「長好高啊,真的很難認出來是以前那個小蘿蔔頭。」
「不會是不同人吧?」
「認得出來,是小景沒錯,我記得他還有個爺爺,可能是跟著爺爺後改的吧。」雖然沒有證據塞格勒斯所說的,他的口氣卻蠻有說服力的。「外表吃香、聰明、鬼靈精、損人不留餘力……私底下會挑食、柳家人內在必定有個小小的生活白癡,還有頭髮!他爸也有抓頭髮的壞習慣,有一邊總是翹得很不自然。」
噢……總之我是信了。
「但是希生對朋友很忠實。」塞格勒斯靠著樹幹下滑。「他已經不在了……那麼大費周章把我困在這裡的希生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困在這裡』?」敏感字眼引起了水實的注意。
「他留下一個像手術躺椅的裝置,某天我見它在指示燈在亮時就動動它然後我就被困在這裡了。」塞格勒斯輕描淡寫地敘述自己的經歷,他的口氣感覺只是像被朋友惡作劇一樣的程度理所當然地一笑置之。「希生預設的登出條件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要不是有人選擇人類刃使我恐怕就會被困得更久了。」
我想像著聽到有人如此乾脆地答應做稱號任務時塞格勒斯的心情,「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水實呢?有聽過什麼登出條件嗎?」我以為兩人的背景狀況或許有共同點但水實搖搖頭,也對這個話題沒意思了。
是已經知道了有顯示器以外的連線硬體存在,可是他們兩人有可能用的是不一樣的硬體。
塞格勒斯用的硬體是希生先生所造,水實的就不得而知了,其中我比較吃驚的是希生先生對希維爾和大哥如此信任,相信降神必定能順利營運、他所想的人必定會達到他的期待。看清了思考的差距後我深知自己的不足,另一方面考慮到清雨的觀點可能最接近希生先生就覺得有些悶。
「破壞」與「創造」,一體兩面,兩個幽靈的身影慢慢地疊合在一起讓我感到有些不安。
「下線不了的話身體怎麼辦?」換個話題,這個困擾著所有玩家的潛在危險,他對此居然隻字未提。
「我的身體狀況比較特別嘛。」
二心子……不知為何我心底立刻浮現了這個詞,它已經特別到可以成為解釋任何奇事的理由。
我們不再注意大哥後塞格勒斯也起身了,拍拍披風往市集的反方向而去。「回教堂吧,得把手記拿給你看呢。」
這個人相當胡來卻會好好遵守約定,難怪他還有辦法跟那些人做朋友。
「你覺得很失望嗎?」我問水實。
「不會,自己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懂真的太難過了。」他對我露出精神的笑臉。「我很感謝有這樣的機會。」跟水實確認過沒有好消息也不影響他的心情。
我所想探得的線索並沒有因此中斷,雖然做這一步時我猶豫了一下,在去教堂前我還是喚燈靈出來做了點事前準備才隨他走。
■■■
「有了、有了。」塞格勒斯把手記藏在地磚下面,突然被我叫出來他也不會完全不提防。
「手冊而已,需要這麼寶貝嗎?」我伸手想抽走他手上的書居然抽不動。「塞格勒斯……」
「希生給我的登出條件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後──所拿到的『手記』就是『登出鑰匙』。」他又恢復到那個欠人教訓的老樣子。「除了快速地把你變成英雄還得讓你『持續』當英雄否則登出鑰匙就會不見了,你繼續鑽研英雄模式對你我都有好處,但這玩意兒得由我拿著,你想要學新的技能就得多跟我談一些降神的事情。」
香蕉你個拔辣。
塞格勒斯煩人就算了,為什麼柳家人都喜歡搞出這種麻煩事啦!
「那也表示你得頻繁上線了呢,這次不會逃了吧?」
「我逃掉了的話席格會再踹我一腳的。」只要提到朋友塞格勒斯總是會露出一絲寂寞。
「你還真敢說!」
石板被踩碎的聲音伴隨怒吼傳到我們耳裡,門口那個背光的人影眼睛正冒火,每往這邊踏一步身上的火焰越烈。
「NAO、NAO……別衝動!」儘管艾兒想拖住他卻反被拖著走。
正如我所想的NAO對希維爾反應很大,上次跟希維爾擦身而過令NAO不滿所以我想讓NAO一吐怨氣,不過現在才覺得這安排應該加個保險好像太遲了。
NAO無視水實和我直接走過去揪著塞格勒斯的衣領,不知道塞格勒斯額頭冒汗是因為緊張還是火焰溫度的緣故,烈火中露出目露凶光與獸牙的NAO像極了魔物。
「你可終於出現了──罪魁禍首!」
「這個聲音是……和樹?」他的回答觸動到NAO的情緒差點害自己的頭髮被燒到。
「都是因為你席格的身體才變成那樣!如果你又是要來破壞我們的容身之處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只問你一句──我們的姊妹在哪裡?她們在哪裡!」
但塞格勒斯的沉默似乎令他失望了。
「你連她們好不好都不知道嗎?你到底在乎什麼?」
我們……即便是艾兒也無法介入,初次見到如此傷心欲絕的NAO,可以的話我不想再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樣你就更不可能知道她們孩子情況如何,我真的不想讓他們和我們一樣無處可歸。」
這麼說來齊克是想找到希維爾好得到家人的線索,但那時候卻齊克只是踹了希維爾一腳後就放他走……
齊克心底恐怕早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
我天真的以為查明真相是正確的,事實卻並非如此。
被擱著的我們三個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他們比較好,水實和他們處境相似連他也只是靜靜地在一旁看,或許他也覺得多餘的話語無濟於事不如自己想通比較好。
「水、水實,處刑刃怎麼……」我看到他發呆的時候處刑刃自己發動了,如果不是他沒注意到就是他想砍所有人。
「嗯?」水實反應仍有點慢半拍,處刑刃卻比它主人快多了。還以為它是要攻擊我卻只是在我眼前掃了一下。「好燙!」他想把卡在處刑刃上的東西取下反被燙到。
在它滾得不見蹤影之前我看得非常清楚──那是顆金屬彈殼。
「大家趴下──」
這個瞬間就像是在看慢動作撥放,大家一起壓低身子,隨之而來的轟鳴令人手足無措、震動穿透皮膚連內臟都能感受得到,無法理智地去思考該怎麼辦。
在看到塞格勒斯被槍林彈雨射成破抹布的帽子後,我們還是決定悄悄地移動並把附近能用的東西拖過來加強掩護。
「我們是被黑手黨攻擊嗎!」
「開什麼玩笑!」這是對說塞格勒斯說的,我們都很清楚這是「Lost Ring」的奇襲。
就算射擊停止了我們也不敢隨便起身,這樣做是對的,因為他們下一秒就把牆給轟出一個大洞,若我們太靠近那裡可能會被瓦礫壓到,幸運的是這個教堂的地理位置與格局他們只能從門口與一側射擊,到現在他們都還未發現我們的位置。
「噫?」艾兒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手放開耳朵。「有人在唸咒……」
槍聲與轟炸巧妙地掩飾了唱咒,就算不考慮屬性為何在我們努力保住性命的期間他們也足夠準備一個大型法術了。
以為有越多掩護越安全的我想錯了,周圍的地板異常龜裂其裂痕圍繞著我們,飛揚的塵土遲遲為落下不知哪吹來的風讓它們更加聚集,逐漸成形的沙塵暴甚至能捲起周圍的大塊碎石。
「『泰坦風暴!』」
在緊閉眼睛等待攻擊結束的期間塞格勒斯展開身體護住水實和我,腦袋中所想的恐怖景象一直都沒有到來反倒是感覺氣溫變得有點涼了。
把我們團團圍住的四層厚冰讓我們有驚無險地避過這一劫,只是團員們太過保護我們差點出不來。
已經偵查回來的天堂先把我拉出去。「已經確定『Lost Ring』與『Holy Eyes』結盟。」
「太晚報告啦!」
「所以有做應變措施啊。」
阿飛指著我身後站在冰護罩頂端的齊克,英雄模式全開,我想像得到那個冒煙的槍口轟掉了什麼,現在周圍清淨得很。
當然阿飛說的「應變措施」不單是只齊克,我們營的人幾乎都來了。
「這樣會不會太欺負他們啊?」大哥把三隻迅龍都牽來了,不過他很堅持這次要騎娜亞所以把亞魯交給我。「兩個英雄,兩個都是他們的剋星。」
不用說一個就是齊克,他站在相當顯眼的位置怕「Lost Ring」會看不到他似的,怠惰的暴君一個眼神就令他們後退好幾步,加上F團的大小雪狼,被這麼可愛的親子嚇到棄械逃跑的也有兩、三個。
「四個,難得的散步時間景點卻毀了有人正氣在頭上。」
看看天色現在確實是黃昏時段,我真的開始覺得這隊人有點不走運了。
「五個。」龍神御史著裝完畢,火焰退去後戰況變得好清楚、勝利會落到哪邊也越來越明確。
機甲退後與弓箭隊換位,百人部隊後面還有重騎兵和封魔師在待命,他們有人數上的優勢我們早就知道了,這還是第一次機甲與其他玩家的聯合作戰,網路上也不可能找得到任何對策只能臨機應變。
弓箭隊拉弓姿勢整齊劃一,全箭齊發在天空形成小型箭雨。
「NumberS」他們最先跳出來,雖然我們是同一營的不過各團不一定會共同作戰。
「老大的指示是什麼!」大批人馬在前SEVEN依舊笑著大喊。
「『殺爆他們!』」一旁的兩人邊給SEVEN施加護邊答。
「老大英明!」提起長槍和大盾,SEVEN沒有收到任何明確的策略指示就直直往敵方小隊衝過去。
對方也看得一頭霧水,弓箭隊無法阻攔他們乾脆把SEVEN讓給後面的重騎兵處理,誰知這一退卻造成了非常慘痛的結果──衝鋒陷陣的SEVEN在敵隊中心爆炸了。
大量光粒子噴向天空時六角、伍莉一同開啟隊伍狀態欄。
「那傢伙掛了呢。」六角對自殺攻擊的結果完全不以為意。
「團長──我們去後面支援,要好好保護我們喔,麻煩了!」
畢竟攻擊手沒了他們當然撤到我們後頭,SEVEN的突發奇想太多或許「NumberS」先退下會戰況比較安定,他這一擊也不是全無收穫他們隊伍中心開了個大洞,但兩個公會不同「Holy Eyes」成員相當沉穩,即使重騎兵少了大半他們還能穩定陣勢繼續讓魔法師唱咒。
「雪花的新魔法!」
轉人型的小先知張開複雜的魔法陣,在空中的圓陣猶如齒輪般轉動著使其他魔法陣的一起發光,雪花一個接著一個唱出圓陣中的咒語,隨著詠唱魔法陣底端延伸出弧狀符文。
「『l’arc qui ne faut』!」
手指往前一比,必中之弓的魔法陣射出白色光束,光束在空中散開後與對方的元素魔法對轟,絢麗的法術光輝猶如煙火般點綴戰場的天空,她一小發能打破一個中型法術,可是光束力量會因為同時攻擊太多方向造成力量分散所以以魔法對決來說雙方打平。
「啊嗚……」力氣耗盡的雪花變回小狼,被雪爸叼著走的時候還不斷吐舌喘氣。
「喂,龍膽,你那什麼表情啊?」
「妳不懂啊,小蘭,我們的樂趣只剩那麼一點了。」
兩個人擔心自己真的只是跑來「插花」的。
「你們不知道人型機甲很耐打嗎?」同期的新手米菈都有這點常識。
「我和狼爸的素質都剋他們吧,這樣不是很沒意思。」
原本我只擔心自保,現在我反而擔心起對方的小命了。
「人型機甲的玩家大部分對近身戰鬥沒轍,尤其刀光血影的那種情景會讓他們怯戰。」齊克好心地提供了給雪都增加樂趣的提示。「親眼看著醫護兵被拆成廢鐵、子彈全數打光害自己走投無路,讓他們知道後悔離開鑽石大陸這個溫暖安全的家已經太遲了……差不多就做到這程度吧。」
「背景輔助音樂就用『命懸一線』吧,氣氛正適合。」凶鳥很上道地幫在場近戰成員選了一首好曲子,生命值上限會被壓低一半,反觀攻擊力和魔力會上升兩倍、瀕死上升三倍。
大家扭頭看著對面的五十幾名殘兵,我們默契的動作似乎嚇到了他們。
「砍翻他們。」
有傢伙的同時拔出刀劍、亞人朋友們也磨好自己的爪子了。
「團長英明。」大哥打趣地學SEVEN說話。
■■■
「噫呃……擦掉了。」艾兒在把我臉皮磨破前終於弄掉了難搞的油漬。
在強悍火力背後人型機甲也得承受這個種族特性帶來的不便,不會有復活光粒子,若沒有同伴幫忙修復就得等女武神從鑽石大陸飛來回收,從今天的戰果看來我們大概可以清淨好一陣子了,以為旅團成員分散戰力也跟著減退這個錯誤觀念著實讓兩個公會吃鱉。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不爽,洛因還在他們手上,打這一仗對我們來說沒有實際上的收益,除了弄得一身油臭外還得掏腰包請客,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先回營但我想和艾兒在這待著拖延一下錢包受難的時間。
「你們搞得真華麗。」塞格勒斯不用自己動手就順利避開戰鬥,根本沒人把冒牌AI放在眼裡。
我發現鴉沒有跟大家回去,站得遠遠的好像是想表示自己跟塞格勒斯沒什麼關聯,只是揮揮手示意會等我們。
「你現在就知道我為什麼會需要英雄手記了吧。」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能給你。」他還是想用燦爛笑容打發我。「就跟以前一樣啦,我,是你的關係人,只是多了『朋友』這層關係。」
我抱胸苦思要怎麼跟他應對。「真拿你沒辦法,要讓我找得到人啦。」
「說好了喔。」他再把書拿出來。攻略和公會戰的負擔讓這本書多了幾份重量,這非常時期很需要英雄的力量,不過單憑一己之力無法成就「英雄」。
我低頭看著書封終於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這時候我注意到頭上的陰影把自己影子蓋了過去。
深怕又是一次敵襲,轉身過去卻和那東西擦肩而過,目標並不是我,轟然巨響從身後傳來。
「塞格勒斯!」
壓在塞格勒斯身上的人有著眼熟的白色鷹羽。
我們都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果然是被幸運眷顧的人啊!」那一笑喜怒參半又像是在自嘲。「真沒想到會在這裡找到你,塞格勒斯?希維爾?你這虛偽的傢伙居然不敢面對自己最原本的名字。」
芝諾個性本來就古怪,遇見塞格勒斯似乎變得……更加瘋狂。
「Terra,現在進行連線掃描。」此時這個瘋狂詩人口裡吐出了最不能無視的字詞。「鎖定這傢伙的位置、拆下他的假面具、監事他的一切、將訊息傳給『中央』──然後這世界就絕不會有你的安身之所了!」
芝諾並不是在裝腔作勢,他真的喚出了那個行星模型、Terra的分身。
溫和螢藍光團逼近塞格勒斯時他眼中流露著前所未見的恐懼,既然芝諾都能喚出Terra,那恐嚇當然也有可能成真。
「錯誤報告,掃描失敗。」
「搞什麼……Terra!」芝諾氣急敗壞地想抓住Terra卻被她閃過了。「妳是在包庇他嗎!」
「結論兩筆,一,此為『臨界實境』更新號五三七的人工智能體,偵測不到任何生物反應。」
不知怎地,希生先生的AI偽裝好像幫了塞格勒斯。
「二,您無權限執行任何動作,此權限為『司書』所有。」
「去你的──」
「這是我要說的!」在芝諾對他動粗前塞格勒斯就先挪出了活動身體的空間給芝諾一記頭錘。「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塞格勒斯脫身後有鴉護著他,這樣的情況下我和艾兒也不得已拿起槍劍指著他,四對一的局面芝諾也應該知道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你的幽靈。」芝諾擦掉嘴角血絲後如是說。
當芝諾把手放進口袋時我們緊張起來了,我這個角度要在挪個幾步才能看見他在拿什麼,冒著被攻擊的風險我試著看清楚他手上的東西。
好像是什麼紫色的花朵墜飾……
我好像知道大家怎麼又辦法在這麼短時間內趕來、塞格勒斯又是怎麼露餡的。
原以為芝諾對鴉的感覺和自身目的不互相衝突,但他如自己承諾的那樣親手送東西給鴉,在希維爾之前有鴉,鴉一次都沒有回應過芝諾這次也理所當然不會接受或交換什麼。
「是嗎……」芝諾把墜飾放在一個平坦的石頭上後看了看陰鬱的夜空。
下雨的話會影響飛行,似乎是因為這樣他才展翅飛離這裡。
艾兒比我先收起了武器。「這是怎麼回事啊,真澄?」他拿起芝諾遺留的薰衣草水晶墜飾,就算想把它交給鴉,鴉也早跟塞格勒斯跑得不見蹤影了。
跟以前送的飾品比起來能力沒有特別優,不過這一個品味算是最好的了。
很多事一起湧上,但我想艾兒和我一樣比起那些破事更在乎他們的心情。
「第三個幽靈啊……」
靈異現象真的快把我搞瘋了,誰知道我晚上還睡不睡得著。
第一百一十三章 無形包袱 (管你亮或不亮約會時多出來的那個就是燈泡)
我幹了一件蠢事。
以為自己能低調行事反而引來了更多麻煩與疑問。
希生先生想讓某些人有機會去尋找他們下落不明的親朋好友甚至敵人,利用降神的遊戲面和Terra的權限保護著部分資訊,這是在希生先生活著時就安排好了的事,他搞不好是預料到會現實有東西妨礙他們親身去尋找線索,或許直接與對象見面本身就會有問題,就像那天我看到的。
思路如此迂迴顯然是要避開某些麻煩。
雖然對已逝之人很抱歉但我不得不抱怨一下:
「希生叔叔你為什麼不能說得更清楚點啦!」
收到齊克的訊息時我都快嚇哭了,他還只用了五個字而已──「找時間談談」。
有事出門作藉口總是很管用,儘管我有猶豫過到底要不要來。
楓葉購物廣場落成沒幾個月就已經成了熱鬧的休閒地點,不管是附近天然的還是內部人造的景緻都相當宜人,處處都是有良好管理與服務的店面,不會像保留區會有坑洞或公共設施秀逗的問題。
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在保留區就可以滿足所以我很少會來人口如此密集的地方,來這裡本身比別人約我出來更讓我緊張。
我盯著炫目的櫥窗廣告影片,上面播的是假人模特兒活起來的廣告,穿上這牌子的衣服就會變得神采弈弈之類的,廣告播完電子看板就會恢復成玻璃面。
在玻璃倒影中的我肩窩附近有一團黑影,還閃著紅光。
「嗨。」
「嚇死……我了。」要是沒反應過來我應該會在大庭廣眾下叫出來。「我想確認一下我們今天出來要做什麼?」看到卡爾思的便服後我問道,事實上她穿的就是平常那套死黑的套裝。
「……購物?」她說得很不確定。
「我不是精神型我都會讀心啊!」
發悶的我讓她緊張了一下。「抱歉,其實是……」
「只是出來玩而已!」
男人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不知道這個襯衫青年為什麼跟卡爾思一樣都站在我背後說話。
貌似大學生的青年戴著相當少見的飾品,有用領子稍微遮住但看得出來是個頸環,在遊戲裡還好在現實裡看到有人戴頸環會讓人有些奇怪的遐想,除此之外他看起來就是個普通青年連二心子也不像。
「抱歉我居然是最晚到的。」他把自己帶來的紫白花束弄得再短一點給卡爾思當胸花,讓黑壓壓的裝束變得不再那麼死氣沉沉,這樣也比較不會有攜帶問題。「你一定就是卡爾思的朋友了。」當然他也向我握手致意。
「我是真澄,你是……」
「文森特.艾雷吉亞,叫我文森就行了。」
正好奇他的姓氏時他就微笑表示喊名字就好,感覺他也不會讓我問那個姓氏是玩笑還是認真的。
我觀察了一下他們一冷一熱的招呼,是有些乾沒錯不過感覺不差,文森人還算禮貌又想到要送花給她……
「噢,不不不──我不能這樣,我得走了!」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已經太晚了,卡爾思也肯定有所察覺很快就把我揪了回去。
「我們說好了!別丟下我一個。」
「那也不能讓我做那麼不厚道的事啊!」我盡量壓低了音量,可是想到自己的尷尬立場還是會不自覺地大聲。「這男的想跟妳約會,妳卻叫我來當電燈泡!」
當她投以懇求的眼神時我幾乎想認輸了。
「我也想拜託你,我們兩個平常都沒什麼外出機會,只是想熱鬧一下不用覺得失禮啦。」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
「你們有想好要逛哪裡或買什麼嗎?」
表情依然是一冷一熱,不過他們兩個對這問題的沉默反應一模一樣,讓我不禁想他們到底是出來幹嘛的。
對二心子來說觀光的第一站大概會選眼鏡行,出門遮一下瞳色便於行動,現在驗光和製鏡技術進步驗完馬上就能配好。
「嗯,妳已經有戴變色片了,是想校色還是想配副新的?」眼鏡行的驗光師女士看了卡爾思一眼後重新確認她的需求。
「妳有戴?」我覺得她的紅眼有戴跟沒戴一樣,該不會是戴近視的吧?
「真的需要這樣嗎?」卡爾思轉過頭來問。
「噢,這跟必要性無關,把它當作是打扮。」驗光師把自己的眼鏡拉下來一點讓我們看到她的金瞳,剛剛我們看她時她眼睛是很自然的藍色。「就像換衣服一樣可以改變心情。」她從架上挑了經典的紅色粗框眼鏡給卡爾思戴上。「看,還不錯吧?」
紅框配紅眼讓人會轉移注意力,要是她再改一下穿搭感覺會更平衡,雖然我是打死不戴綠粗框眼鏡不過學到新的東西也不錯。
我用手肘戳文森看他有沒有想表現一下的意思,但他遲鈍得超乎我的想像。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沒有任何財產。」
「搞什麼啊!」他有聽到自己在說什麼嗎?「總之去做點什麼就對了。」
盧了好久他才肯從沙發起來去跟卡爾思邊看邊選,最後卡爾思還是挑了有藍色遮色效果的紅框眼鏡。
「妳自己買的?」讓我驚訝的是他們回來已經結完帳買好東西了。
「不是,我沒有任何財產。」
……我應該不是來當人型錢包的吧?
「可以刷卡。」文森亮出黑閃閃的信用卡。
「這樣啊……下次我自己來。」同時卡爾思也意會到了自己身上帶的小小卡片有什麼用途。
刷卡不是問題,問題是有些店不刷卡啊。
「你們的信用卡……」
「『別人的。』」兩人異口同聲。
兩個用的都是副卡,這樣的情侶還真是可愛又可怕,還好他們不是。
他們走在一起幾乎都不講話常常把我夾在中間,我想幫忙卻又不知道要幫什麼,對天發誓這種事我絕不幹第二次。
在不知道他們對什麼什麼有興趣的情況下我發現了我好奇的東西,虛擬實境體驗系統。簡介上略有提到他們是向降神的公司買進數據針對性地打造特定模擬環境,說到夏天的話那麼模擬的一定就是──
海。
「下水囉!」
我被文森粗暴地從船上拖下水,這麼做真的嚇到我了,可是張開眼看這電子儀器擬造的海底世界後前面的感覺很快就拋諸腦後了。
日光照亮澄澈的藍色世界,鮮豔的魚群在光幕間漫遊,牠們圍繞著下海的人以示歡迎,不用費力游泳也沒關係,游過來的豆腐鯊正好接住我們,即使大海無垠只要跟著牠我就覺得很有安全感。
隱私表現和模擬都做得相當細緻,和降神的差別就是在海裡我們也能呼吸,這個海洋實境是娛樂用的,拿掉會致人死地的物理因素後果真有能力開發新的市場。
卡爾思沒有和我們一起游,她興趣缺缺的連泳裝也沒選只挑薄外套和短褲,下水後就坐在平坦的岩石上發呆。
這兩個人一直都沒什麼交流,意外的是文森他沒有因此覺得掃興,他看卡爾思的眼神沒有輕佻的感覺,有點溫柔、好像覺得只要能維持現狀一切都無所謂。
「你……真的很喜歡卡爾思呢。」
「和她相遇就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了。」
他都這麼說了我實在不忍心澆他冷水。
卡爾思給我的印象和其他二心子不同,她的Second不太尋常、影響力又廣其實算是蠻危險的,隨心所欲來去自如卻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當她試著貼近常人生活時總是會露出一點寂寞的感覺,會讓人有點好奇那身喪服般的黑裝束下在壓抑什麼。
「她是二心子,而且你有看過她其他樣子嗎?」說真格的,到現在我都還不確定卡爾思的真實性別。
「嗯──那些都不是問題,雖然有一堆老人會為了這件事對我大呼小叫的,然後討厭的囂張小鬼又會跳出來搬弄法規……」
這時候有黃肚神仙魚湊過去逗卡爾思,或許是因為智能的設定魚怎麼趕也趕不走,不死心地在她面前擺弄小小魚鰭翻轉一圈當真讓她笑了,小小浮泡順著長髮往上漂去消失在光中。
「喜歡就是喜歡,沒辦法啊……」文森低語。
海水破碎的波光落在在那異形之姿上,她伸展雙臂仰望光的所在,光線令紅瞳有著不同色澤變化時而呈現深邃顫慄的赤紅時而映出柔美的珊瑚色,其空靈的美感難以言喻,唯一確定的是一直盯著絕對會看入迷。
我們沒有大力誇獎海洋實境體驗,不過也沒有人對此有任何怨言,實際上我們在這設施耗掉蠻多時間的,轉眼都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午餐的炒麵不太便宜,相較兩個有信用卡的我的午餐可能會顯得有些寒酸,回座後沒多久我卻看到卡爾思端著漢堡回來,她很中意速食的上菜速度的樣子。
「妳討厭那傢伙嗎?」趁文森還沒回來前我問卡爾思。
她啃萵苣啃很久似乎想拖延我的問題。「他人不壞。」
「我想,那,不能作為判斷標準……給人家個肯定答覆嘛。」
我這麼勸她時文森就繞了回來,還沒決定要吃什麼於是他想看看我們點的東西。
「文森特。」今天卡爾思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我討厭你,離我遠點別再煩我了!」
聽得我都嗆到了……我勸別人的方式應該沒弄錯啊!
「嗯姆──」那聲音像是有點困擾又像是在撒嬌。「我喜歡卡爾思,如果這能讓妳舒服點我之後會照妳說的不再去打擾,不過今天說好約會的所以我不會離開喔。」
卡爾思只是無奈地聳聳肩而文森倒是變得比先前更有精神,這個詭異的告白結束後他就再去覓食了。
明明知道這是詭辯卻又覺得好像蠻有道理的?可是就算文森答應讓步又好像什麼都沒解決啊!
「他就是這副德性,只有被討厭或鄭重拒絕才是最好的。」
「真的要對一個有心人做得這麼絕嗎?」我知道卡爾思有秘密過往但應該不至於要讓自己過得如此孤獨才對,她連我都找出來了表示有人在身旁她會比較安心吧。
「剛剛在點餐時排隊的人不經意地跟我搭話,聊天氣或這邊哪裡有好玩的地方,大家臉上都笑盈盈的、店員問我請我吃升級餐的話願不願意找時間喝杯咖啡……這些事情、無憂無慮的人們令我心煩。」
所以她在我面前摘下了眼鏡、捏爛花莖,讓我看清楚她拒絕這一切的決心。
「我不懂怎麼安撫別人,最近又因為太習慣別人的溫柔變得沒辦法果斷,我不想再會錯意了。」卡爾思只是把頭低下一點而已卻給人一種她會與那黑暗融為一體的錯覺。
「那我呢?妳不是自己來找我了?」
「……你跟我是同類,我認為你懂這種感覺。」
我放下了餐具,她的話喚起了我沉澱在心底的心情,我正在與各種麻煩與非常識人打交道,明知可能有某種程度的危險,因為大家很溫柔在感到疲憊時就不自覺地向大家撒嬌了。
明年我將會失去舒奈亞的名字變成更純粹的二心子,沒有了擔保人我的身體與Second會被陌生人鉅細靡遺地研究一番,我的身分比研究所二心子還不如到時便沒有隱私可言,學歷經歷將被歸零,他們會著重在真澄舒奈亞之前的我、捲入過去那起事故的我,如果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屆時我恐怕就無法為自己辯護了。
「嗶咕。」仙人掌君拿著無線聽筒想鑽出包包的拉鍊口,想事情想出神了沒聽到有人打給我。
為了接電話我先離席了。
「喂?喂?」喂了好幾聲都沒反應。
「在你前面。」
我往前看沒看到什麼人,再確認一次來電者後我扭頭往後一轉,臉頰便撞到一根手指。
「學到了,人在講電話的時候真的很沒防備。」
「霜因……」無聊的惡作劇過後他給了我一罐咖啡,我想我在這待久一點應該沒關係,卡爾思和文森他們的事得自己處理才行。「這麼巧你今天也來這裡?」
「戶外教學。」他含著咖啡罐邊講話還有點回音。
「教學?什麼教學?還有別人嗎?」
「還有零,他去吃飯了。」霜因轉頭看一間吃到飽餐廳似乎他等的人就在那裡。「你呢?」
「和朋友出來玩吧……」
儘管這也可能是我單方面的想法,當我知道卡爾思和我片段記憶有關聯時其實應該跟她確認一下的,自從上次塞格勒斯的事後我就開始變得有點多慮,只能消極地等待時機。
「是他們嗎?」霜因對我這邊的事充滿好奇,還找了個隱蔽的位置觀察那兩人的狀況。「這兩人是怎麼湊在一起的?」他問我問題時表情從好奇變成了嚴肅。
「我沒問。」
霜因隨便應了我一聲,目光卻沒有從他們身上移開,感覺他好像能看出什麼端倪。
「我先回去了喔。」怕他們會找我最好還是回去不過霜因的咖啡我還是帶走了。
他們兩人還在談,文森很有耐心所以我為他和卡爾思感到可惜。
購物廣場的音樂蠻大聲的,這個距離聽不到他們到底談得如何有點想等他們注意到我再過去。
廣場中心到處是3D投影廣告在空中飄移,我能靠廣告光源短暫瞥見他們的表情。
直到廣告的紅藍閃光映在廣場所有客人時,一瞬間視線模糊了。
燈光暗了下來,所有廣告影片顏色變成紅藍色調快速閃爍著,視線僅僅盯著幾秒而已身體就出了狀況,冷汗直流、呼吸變得不順暢,心臟暴跳快得像要衝出胸口一樣……!
接著廣告音樂變調,眼睛雖能閉上可是怎樣都難以阻止那不諧和音傳入耳裡,有人當場癲癇發作已經相當嚴重了,還以為情況糟到不能再糟的時候卻看到小孩當場暈倒在地。
「真澄!」卡爾思過來想扶我一把,接觸時我感覺到她也流了不少汗。
「我沒事……得盡快離開這裡……」我們三人盡量背對那些廣告尋找安全出口。
離場途中廣場電源似乎被切掉所以週遭暗了下來,仙人掌君應該啟動了緊急聯絡措施,過不了幾分鐘救護人員應該就會到了,現在只希望霜因和零有即時離開。
以為可以安心的時候所有投影廣告又亮了起來。
「是誰開了緊急電源……」文森的推測是有幾分道理。「我去找控制室。」然而他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推測行動了。
那個白痴就這樣跑走!根本不知道去那裡就會有辦法──
「卡爾思?」她腿軟了一下,恐怕身體也開始難受了。
Second不外乎是一種解決辦法,只是我們現在身體狀況極差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不如說它不要有任何反應更好。
有人在進安全門前就倒了下去,場面嚴重失序,怪的是竟有部份人一跛一跛地折回廣場去,當他們和我們擦身而過時我感覺到一陣偏頭痛。
這有可能是變調的共鳴現象……
「我們也得回去看看!」
「什麼?不行!」卡爾思當然是極力阻止。
「我有不好的預感……」身體被這麼折騰誰都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
很不幸的,我的預感是對的。
廣場方向引發的轟鳴令大樓瞬間搖晃了一下,這時灑水系統也啟動了。
我們趕回廣場中心,已經看不到刺眼的紅藍閃光反而是熱氣與化學臭味充斥這裡,可能是哪裡失火導致電子設備有毒氣體走漏,耗盡全力搞出這些的二心子早已不省人事。
「太魯莽了!」
我擅長拿重物但不包含人在內,我和卡爾思接力一起拖了四、五人遠離這邊,也多虧電子廣告消失我們才有辦法幫上忙。
在我搜尋著混在電子雜音中的聲音,發現真有人被廣場中心的楓樹裝飾壓住了,這個實心的一比一金屬楓樹重量實在非同小可,我能搬起來一點可是手拉不裡面的人。
「我的腳!我的腳卡住了!」少年驚慌失措地喊著。
那已經不是單純的「卡住」,金屬樹枝刺穿了他的大腿、血流不止,要是傷到動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我來幫你一把吧。」眼角餘光瞥到黑色衣服以為是卡爾思但聲音明顯不是她,在我身後的黑素袍男子蹲到我旁邊。「我們在一起抬高一點。」他相當冷靜所以我就照他的話做了,儘管這讓下面的少年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快把他拉出來!」
「不,我扶著,你去。」他的提議很怪,明明剛剛一起搬的時候他還一副很吃力的模樣,就算想爭論他也先把濕手帕和頭巾扯下來給我了。「快!」
我鑽下去的時候楓樹裝飾果真沒垮下來,於是我徒手把刺傷少年的金屬樹枝折斷然後掩住口鼻拖他出來。
我們三個一起出去時我看到他放手後楓樹裝飾維持了一陣子的懸空狀態才垮下,不論如何這個神秘二心子Second幫了我們一把是不爭的事實,雖然出去之後我就找不到頭巾的主人了。
■■■
處理完傷口後「中央」也對所有二心子做了點調查,他們必須確認事故和二心子無關。
「文森呢?」廣場大樓偶爾還是會傳出令人不安的聲音,幸好警消和救護班已經抵達現場就交給專業的人去處理了,現在我只想知道朋友們是否都平安無事。
「不知道……」卡爾思縮著身體時我以為她還覺得難受,可是那快哭出來的樣子應該是在為他擔心。
「嗶咕嗶咕,真澄。」電話又響了,這次還有視訊提示,打開來一看是一臉狼狽的霜因和零。「搞什麼……你們沒事吧!」
「你才是。」霜因指著臉頰部分,我臉上的紗布太明顯了他不可能看不到。
「你們人呢!」希望他有注意到我是用吼的。
「地下控制室,我們已經把總電源關了。」
「樓上有地方著火了!快點出來啊!」
「等等我們就上去。」霜因依舊冷靜,不知為何他回來後總是做出一些讓我吃驚的事。
「對了,你們有見到一位叫文森的男人嗎?就是剛剛跟我在一起的。」
「我很好──沒多少東西能殺死我的!」聽到螢幕外傳來了人聲我和卡爾思都鬆了口氣。
「我出去後會再聯絡你的,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霜因切斷通話後有「中央」的行政官過來和卡爾思攀談,我無權聽他們說了些什麼,不過卡爾思好像得跟他們走的樣子。
「不用緊張,他們只是來接我回去而已。」
她說過她不會安撫別人,是真的,我很擔心「中央」會為難她,因為他們只找卡爾思而我知道卡爾思什麼也沒做。
「妳隨時都可以再來找我。」我苦笑,心裡有些怕會好一陣子會見不到她。
卡爾思溫柔地摸了摸我臉頰的紗布然後就跟著他們離開,我想文森知道了大概會和我一樣難過。
「對了……」看了一下手上的青色潑墨紋頭巾,我想把它還給他主人會比較好。
一問之下沒有救護人員有見過我敘述的這位二心子,其他人調了監視器畫面給我認也沒有結果,他們反倒多花了一些時間關切我的身心狀態。
「難道是做夢嗎?」我跟著人群慢慢走,想說霜因他們一下就出來了想等等看。
附近公園還是看得到冒著薄煙的購物廣場,回想起來這次事件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虛擬毒品天使塵事件怎麼又重現了?
上次我在降神裡並沒有直接感受到,今天接觸到了而且發作速度快得驚人,不同的是這次還有那個令人不舒服的不諧和音,應該不會是同個病毒被強化了?
我退幾步想坐到長椅等,一坐下去卻壓到了個奇怪的東西。
「對、對不起!」
是人的腳啊!
看到實物後又懷疑了一下自己的判斷,因為那是一個黑色布包的腳。
「請問……你沒事吧?」布包橫躺在長椅上,如果他沒有什麼身體狀況那我可能打擾到他休息了。「這一定是人啦……」我掀開一點點確認,這回我只答對一半。
是剛剛的二心子哥哥。
「氣色好差……你沒有去給救護人員看一下嗎?」每個人多少都有吸進一點毒氣體至少也要喝個水才對啊。
「別叫他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是笑著臉色卻越來越慘白。
「可是……」我摸了一下布包下涼涼的好像有冰袋之類的東西,但他身體搖搖晃晃的沒有好轉跡象真叫人無法放心。「喂──」
人千萬別鐵齒,會倒下的時候就是會倒。
「振作點啊!」
我沒什麼力氣背人,可是他幫了我一次實在沒辦法丟下他不管。
■■■■
「Terra,採樣完畢後整理一份時間表給我,還要查一下病毒入侵的電腦資料。」
「收到,資料編列中請稍後。」
霜因開始習慣Terra的存在,雖然他還未有完整的司書權限,Terra的所有行動仍會以霜因為優先,他相當佩服Terra的危機處理能力,在她的監護下霜因能照顧好自己,也就能讓零分神去處理其他事情,這樣的進步比學力提升還令他高興。
「你剛剛真是厲害,居然一下子就破解了電閘的密碼。」文森特把漏電的電線整理了一番避免地下室也出狀況。
「不、不會。」事情結束了固然令人欣慰不過霜因很清楚這都歸功於Terra。
他盡量不和文森特對視,先前Terra掃描這個人時出現了令霜因困惑的資訊。
「時狩人」、「罪人血統」、「人類夢魘」、「永遠的囚犯」……「艾雷吉亞氏族」。
說到艾雷吉亞這姓氏,最有名的莫過於「維克拿.艾雷吉亞」,促成二心子誕生的神秘人物,他的資料霜因當然無權瀏覽,霜因很在意這個人怎麼會跟「主柱」在一起,在Terra的資料庫裡有提到「中央」嚴格規定這兩人必須強制隔離和限制會面,因為他們實在太害怕歷史重演。
這個會面不是巧合就是有人幸運有熟門熟路擺脫規定。
霜因最納悶的是真澄還跟他們有所牽扯,真澄心胸寬大、不懷疑朋友的個性有時候讓霜因頭痛得想撞牆。
「霜因同學。」文森特一下子湊得很近令霜因嚇了一跳,他的眼神彷彿要把霜因看穿一般。「你……該不會是『司書』吧?」
提高警戒的霜因拍掉文森特那隻想碰Terra的手,因為想保護Terra結果反而害自己洩底。
「我果然是──被幸運眷顧的人啊。」
文森特冷笑,霜因如此無防備地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被窮凶惡極罪犯盯上,這一次就算是Terra也幫不了他的忙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雨將至 (糖果皮鞭屢試不爽 只是有些人的糖果是健康食品就是了)
大人們常告誡說跟陌生人走和讓陌生人進家裡都是很危險不智的事。
即使我是把陌生人「撿」回家裡……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們倆同樣不舒服但我意識還算清楚,床就讓給了奇怪的布包大哥哥,反正家裡有備用的生活用品我能照顧他也能顧好我自己。
「好好休息吧。」幫他擦完汗後我就出門了,累了一天餓到不行得幫我們弄些吃的才行。
我想去超市路上剛好經過「Laural」看到它掛著休息的牌子,沒有多想就往裡面走,如果老板他們沒回來的話鐵捲門應該會是放下的。
「歡迎回來。」我還沒有上工所以開門進來這樣對老板說好像有點怪怪的。「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兩天而已,要等食材補齊才會營業啦。」老板翻閱通訊錄一邊列進貨清單。「別緊張,開學前會讓你多做一點的。」
「了解。」成為考生後就會忙碌起來,儘管我沒什麼財務需求待在這裡的時間變短總是會有些寂寞。
這時候我注意到在廚房打電話的老板娘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可是看老板這邊感覺不是店裡出了狀況。
「還好嗎?」
「沒事啦,有位朋友不知道去哪了。」他臉轉過來時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而你,我的小朋友,你臉色看起來不像沒事。」
「我……昨天去了楓葉購物廣場,回家後睡到現在。」頭還暈暈的,摸了一下額頭身體發冷卻在冒汗,我覺得自己對溫度的感覺有點混亂。「確定不是週期啦,老板不用擔心……」
「楓葉購物廣場……昨天新聞鬧很大耶!」
是很想詳細跟老板說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疲倦感讓我眼睛快闔起來了。「嗯……啊,霜因還沒跟我聯絡,不知道他要不要緊?」
「你先聯絡醫生吧!」
「不用啦……」
老板跟老板娘同時看我這裡,那表情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一樣。
「你眼睛周圍怎麼發黑了!」
「我……」這一切發生得很突然,眼皮沉下的瞬間身體完全使不上力。
聽到了好像是老板娘的尖叫和東西被撞倒的聲響之後──我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
身體很僵硬,這大概是本能的恐懼反應,每次倒下最害怕就是醒來時看到純白的房間,其次是看到流淚的人,他們的表情心裡會讓人心裡湧起一股罪惡感,好想對他們和自己說這些意外並不是誰的錯,既然注定發生難免會有人受傷,要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
「真澄……真澄?」
聲音透進了黑暗後身體開始有些力氣,打開眼睛,那些令人害怕的東西全都不在這。
「嗨……」很勉強才發出了一點聲音,原本是想好好叫大哥名字的。
「感覺還好嗎?」
大哥撥開我的瀏海,這樣有比較舒服點,我用力點頭回他。我在自己的家還有喜歡的人陪在身邊,再難過也會稍微打起精神。
「呃嗯……你的醫生在國外,夏納和蕾想辦法讓他提早回來,梅梅去老板那裡拿些可以保存比較久的食物回來,蘇西把藥和你的血拿去化驗室一趟,然後──我在這裡。」
我抬起上半身把大哥的手壓在臉旁,讓大哥發揮一下他在這裡的用處。「霜因、零……」現在感覺很舒適但我又擔心起了他們兩個。
「說來奇怪,我聯絡不上他們。」聽到大哥的話我猛地起身不過大哥一掌就把虛弱的我壓回床上。「先管好你自己的身體。」
「可是,購物廣場……那時候他們在那裡!」
大哥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你知道你昏倒後睡了兩天了嗎?」
「兩天!」那不就表示三天來完全沒有他們的消息!
只要我想起來大哥就會把我放倒,一直重複同一件事他也蠻有耐心的。
「是說楓葉購物廣場吧?我只聽說那裡傳出小火警沒有重大傷亡。」
「才不是那樣!」我大致跟他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類似天使塵事件卻又有些不同,只是這回的規模並沒有那麼大,知道霜因和零在那之後全無音訊我更不可能放心休息。
「這部分我來處理,你給我躺好就是了。話說回來──」手指掐著我臉頰的大哥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那傢伙……怎麼會在你這裡?」
昏昏沉沉地過了三天,現在想想我真的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我從倘開的門縫隱隱約約看到了梅梅的身影,她在那站了好一會兒就回去了反倒是另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進來家裡。
「啊,醒了醒了。」
是那天我搬回家的二心子哥哥,不久前還不省人事的現在我們立場反而交換了。
「你……好……」我鑽進被子裡隔著棉被打招呼。
「他是阿頁,是他把昏倒的你帶回來的。」大哥叫得出他的名字好像之前就認識似的。
目前知道他幫了我兩次,真的是位非常親切的人,和善的頁哥看到我躲到棉被裡只是笑笑什麼也沒說,幫忙把食物放進冰箱時他一直注意我這裡。
「明天我還會再過來。」
從棉被縫看他身體應該沒事了,只是我不太理解他為何對我這麼親切。
「你事情都辦完了嗎?沒有再把土產吃掉吧?」大哥也關心了一下他的狀況。
「購物廣場變成那樣我想只好再物色其他的了。」他當時會在那裡的理由相當普通,而且他還小聲嘀咕了一句「那香草餅乾很好吃」看起來再成熟的二心子總是會有孩子氣的一面。「真澄覺得怎樣的土產比較好呢?」
「咦?」不知怎的他想徵求我的意見。「雞蛋豆腐、布丁、蜂蜜、料理包、罐頭、醃製品……香草餅乾?」
「這樣啊。」頁哥跟我們寒暄幾句後便離開了,如果大哥沒說錯 頁哥今晚應該會睡在「Laural」那。
「你說的都是你想吃的吧?」大哥正把要給我吃的粥弄涼中。
「當然。」被折騰了那麼久後不用花什麼心思就能知道肚子它想吃什麼。
「真難得看到你會鬧彆扭,把自己包得像地底生物一樣。」他拿著湯匙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莫非那個二心子真的很不妙?」
「沒有,我想……沒事啦。」頁哥確實有種奇怪的感覺,我想我對他的看法無關緊要所以沒跟大哥說,只是想到人家這麼照顧我卻沒說謝謝好像有點失禮。
大哥戳了戳裹著棉被的我,不死心挖開一個洞把湯匙戳進來非要看到我把東西吃掉才甘心。
「謝謝。」幫我分擔心事的大哥,我真的很感激。
「你知道我這幾天會強迫你休息吧?」第二次湯匙戳進來時上面多了魚肉跟蔥。
這體質雖對電子毒品的頻率波長敏感卻也恢復得很快,如果眼睛周圍還發黑的話大哥應該就不會這麼冷靜了,幾天下來發生了好多不尋常的事,現在我想破頭也無法知道是怎麼回事。
希生叔叔為了什麼理由弄了降神?而且還是以網路遊戲的形式由大哥來替他完成,彷彿預料到自己的死期還有身邊人的狀況。
塞格勒斯,現實為名叫希維爾的人物,像在躲避什麼一樣神出鬼沒,他和幾個人的遊戲目的重疊然後鴉又和許多事件有關聯,如今自稱幽靈又能召喚Terra的芝諾把他們嚇壞了。
現實中發生了類似天使塵的事件,我和霜因他們失去了聯繫。
我現在只希望心中的不安都是錯覺,趕快找到Terra的話應該就能看清全部事件的源頭,感覺這已經不只是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了。
棉被包住整個身體的好處就是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顯示器摸過來藏在裡面,等到大哥睡了我就可以連上降神。
■■■
今天降神的連線狀況有點不太一樣,睜開眼並沒有看到登出地點的風景而是一片黑暗,彷彿恢復到了第一次登入的狀態,身體感覺很輕鬆。
一道光軌跡掠過身邊,我在暗中行走循著殘像前進,直到光劃開黑暗將降神的風景呈現在眼前……不屬於這裡的螢幕框掃過肩頭。圍繞在周圍的片段是現實隨處可見的日常風景,人與人、人與生死、人與二心子,個體差異造成紛爭的同時也有值得共同努力的事,醫療進步和教育變革讓曾經混沌一時的世界重新站穩腳步。
這有可能是Terra的記憶嗎?
輕觸其中一個影像片段時全部畫面皆化為光粒子,因為這些光粒子隱約看到隱藏在空氣中的透明人形物,那東西隨著光粒子一起飛向天空階梯。
「歷史將權柄交由下一個世代。」
電子人聲說完遠景也隨之淡出成水晶大陸的景緻。
「臨界實境彙整作業完成,權限即此開放──改革的權柄於世界至高之處。」
連結上角色後我所看到的是敞開的札克利城門,排隊入城的玩家們熱烈地討論官方的新噱頭,滿懷期待地計畫著如何在這裡度過愉快時光。
確定了官方真如預期撬開城門,鬆了口氣後我先去營地和上線的人會合,上次我的失算讓重要線索跑掉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開門,在這期間內必須得扳回一成才行。
「既然你已經上線了,那麼說好的──」
「不、不不不不,我們才沒有說好什麼事!」
齊克往前一步我就退一步,因為受不了那壓迫感我只好躲到艾兒後頭,儘管艾兒也因為卡在中間整個人都嚇呆了。
「快。」齊克金屬眼瞳裡的電子光源在瀏海陰影下閃爍不停,或許是廣場事件的陰影那紊亂無規律的光讓人有股難以喘息的壓力,時不時地還會看到自己膽怯的模樣映在上面。「來吧。」
「噫啊啊啊啊啊啊──」重壓下最先爆發的是艾兒。
「這群白痴在搞什麼啊!」
然後NAO什麼也沒問就先揍了我們兩個一頓,只是他在敲齊克腦袋時自己的手也腫了。
「有什麼事情困擾著你嗎?」他以冰涼的金屬手掌代替冰塊放在我頭上冷敷,像平常哄艾兒那樣拍了拍我的腫包。
「你說要談的……是這件事啊?不是生我的氣?」
「生氣?希維爾嗎?生他的氣實在太浪費生命了,還是多關心周圍的人比較實在。」
相當正向的念頭啊,齊克實際到讓我覺得希維爾有點可憐,他們好歹有些交情不是嗎?
「從艾兒那邊聽說你插手了不少別人的閒事加上你最近有點失常,你確定自己還好嗎?」
「姑且算吧……」為什麼被齊克關心會覺得壓力這麼大呢?我連我現在臥病在床也說不出來。
「你的表情像是在說我平常是個冰冷無情的機器人一樣,關心別人好像要被刺探什麼──這樣很失禮呢。」面無表情地齊克試著鼓起臉頰做出賭氣的樣子。
「你給我去照照鏡子啦!」對於破綻百出的話NAO吐槽也毫不客氣。
「給你個忠告,藏在心裡的秘密通常會被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給挖出來。」齊克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如是說,不過他始終沒逼問我真正的狀況。「你現在正處於最脆弱的狀態,小心為上。」
「了解……」那些話可能是事實我會放在心上但不會影響我今天的行活動。
城門大開就得把握機會,我跟天堂、艾兒去做動線偵察,得規劃個行動路線救洛因出來才行。爬屋頂不是什麼難事,反正都已經從更高的地方摔過了,只是札克利的建築平均高度比其他大陸高,喜歡上面視野的不只我們。
札克利城上空飄浮著立體投影廣告,廣告中有幾位這次活動來賓的剪影而剪影會隨倒數越來越清晰,這也是「音樂幻響祭」噱頭之一,之前為追求擬真一直都沒有背景音樂的主城現在充斥著流行樂與準備朝聖的玩家。
──「整個城市都是舞台,屆時眾人將無法轉移目光」。
──「也許你的聲音也能締造奇蹟」暗示玩家可能也有參與機會。
活動固然令人在意,但活動特等席上在我們的行動路徑上似乎不是有點不妙,不論屋頂和地面都會有人潮,如果硬要選的話從上面出城可能比較快。
「他們很謹慎的。」天堂把望遠鏡拿給我看上空。
「Holy Eyes」的天使兵在天上徘徊,監視網嚴密得滴水不漏。
天堂跟阿飛觀察過他們如何處理魔法武器管制令的問題,基本上降神的非戰鬥區域都有隱形護罩,如果沒有發生和城市相關的Event,管制令和護罩效果就會一直存在。
艾兒接過望遠鏡確認還有無需要注意的。「持盾刃使和侍者……兩者殺傷力有限,這應該就是他們城內戰鬥的極限了吧。」
聖職者系列裡大概沒有一個職業會比逆十字使徒強,可以徒手戰鬥的艾兒完全不需要我操心。
「Holy Eyes」根據地是新落成的札克利圖書館,粗略繞了一下我們都認為走上路比較恰當,只差制定入侵路線和熟悉環境,現在憑我們幾個不太容易侵入「Holy Eyes」據點,可惜身手最輕巧的阿飛沒上線不然大家可以集思廣益一下。
「還有什麼在意的事嗎?」天堂問我。
剛剛在想事情所以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們救到洛因後沒有趕快離開大陸情況還是不妙吧?我在考慮最壞的情況會不會很怪?」把洛因和公會戰放在一起衡量的話應該是公會戰比較重要,卻一直覺得他們對洛因的執念大於公會戰。
「他們最好別追過來……我想很難啦。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活動期間就把公會戰打完。」艾兒也很受不了「Holy Eyes」的糾纏。
「那我們也得在這之前把往天空階梯的路打通,到時候問問齊克看他那邊有線索了沒。」
「線索好像是有,可是會跑……」
「活的東西嗎!」
雖然艾兒提新進展想讓我放心怎麼覺得好像更讓人不安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在練習跑各種路線,在上次「Holy Eyes」和「Lost Ring」突襲後這算是比較輕鬆的活動,偶爾我還能聽到夾雜在音樂中的人聲──艾兒在哼背景音樂。
假如沒有這些破事的話我們也能好好參加這次的活動,自從知道Terra的存在之後登入降神的感覺變了很多,心事也變多,艾兒放不下水實所以也沒有到處亂跑盡量待在他的身邊。
「真澄。」哼歌的聲音慢慢大聲前他就停下了。「你知道鴉的情況嗎?我發了好幾次訊息鴉都沒有回應,他不會有事吧?」
鴉被艾兒訊息轟炸的話他應該也只是看看而已。「我想只要他有心誰都找不到他的下落。」我也順便確認了一下芝諾的登錄狀態,他們整團人都不在線上這倒方便鴉去處理塞格勒斯的事情,希望過幾天他就會來露面。
「噫?」艾兒眼神往他處飄似乎是有別的訊息進來引起了他的注意。「大哥叫你下線睡覺。」
他自己也沒在睡覺啊!
早猜到他這個夜貓子不會那麼快就睡著,不過他沒有大發脾氣倒是還好,好好跟他說的話他應該會答應讓我今晚待在線上吧。
「你省略了好多。」看起來連天堂也有收到大哥的訊息。
「可是大哥就是這個意思啊。」
「等等,大哥原本說什麼?」我問艾兒他不願意說所以我只好問天堂,他也是磨蹭了半天才肯說。
「『叫那個睡不著的蠢材給我滾下線數綿羊,不然等等用乙醚或阿摩尼亞伺候』。」
他超生氣的啊──
「不不不……這個恐嚇太不切實際了,他根本沒那些東西只是想嚇我而已。」降神這邊又不是沒事情,我可是有正當理由可以抵抗一下。
「等等喔。」天堂還在接收訊息中。「『我會在你房間四處灑維他命B群,讚美二十四小時營業便利商店』。」
「住手啊──混蛋!」B群臭死了!這叫我怎麼清掉味道啊!
爆肝社會人的威脅逼我不得不乖乖就範。
■■■
大哥大約在清晨的時候就不見人影,只留下皺巴巴的襯衫代替便條像是在說很快就會回來一樣。
我把襯衫拿到被裡仔細瞧,這並不是什麼便宜牌子他卻這樣亂放,到時候洗跟燙平就得花點功夫了。
身體還是沉沉的可是什麼都不做太難過了好想起來做點什麼,至少給自己弄個像樣的早餐也好。
「真澄──」
聽到不是大哥的聲音我很快地用棉被把自己裹起來。
昨天頁哥說他還會再過來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早……而且大哥居然沒給我鎖門。
「幫你熱點東西吧。」冰箱裡還有老板他們做的食物,雖然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頁哥還是帶了自己另外準備的東西,他還當真買了幾個布丁放我冰箱。「影生晚點才會來所以我們先吃吧,你今天有好點嗎?」
我點頭回答。
「怎麼還是用被子包這麼緊呢?」
大哥可能對這個人很放心可是我跟他待在一起會頭暈,是體質緣故還是那天的後遺症不確定,包成這樣會有種安全感至少不會因為緊張而Second暴衝,熱歸熱但冷氣可以解決這問題。
「好,可以吃飯了,梅吉多。」他把兩人份的早餐放在矮桌上,不確定是否該跟他一起吃但味道聞起來很香。
梅吉多?那是在叫我嗎?
看到我歪頭的動作時他很貼心地把筆電塞進棉被讓我上網查。「Medjed,這樣拼。」
「最好我是梅吉多,你才梅吉多!」偉大的搜尋系統在零點三秒內顯示出來的是個資料很少的古代神,祂的模樣就是個長腳的布包、沒有面孔只有眼睛,真是像極了他剛進我房間時的模樣。
「太好了,這麼有精神,一直都不說話我還以為是身體沒好轉呢。」知道我的狀況後他就把我拖到矮桌前。「如果合你胃口就好了。」
眼前的軟白飯正冒著熱騰騰的蒸氣,上面灑了點海苔粉和芝麻一看就覺得很配飯,南瓜燉牛奶的味道溫和而濃郁,尤其嚐了那道泡菜豬肉片後深深覺得這點白飯根本不夠,最重要的是那個雞蛋豆腐……我昨天隨口說想吃他居然弄了好大一塊來,而且吃起來跟市售的豆腐好像不太一樣。
「昨天晚上在店裡做的。」頁哥很自豪地說。他還把自己的豆腐全部拌白飯,吃得很津津有味。
連純手工的食物都有,以病人餐來說這頓真的很不錯。
「那個,頁哥?我這樣叫可以嗎?」看他含著筷子微笑點頭應該是沒問題的意思。「……謝謝。」我只是說了之前應該說的。
「別客氣。」他倒了一杯蜂蜜水給我,正季節喝甜甜涼涼的飲品正好。「你也幫了我很多,而且真澄是比我想像中還好的孩子。」
雖說是讚美,總覺得好像那邊怪怪的。「頁哥不是這附近的人吧?來觀光的?」遇到他的時候是在購物廣場所以直覺他是來走走看看的。
「我從一個叫『瑟斐羅』的島國來的,那裡沒那麼熱所以我在這東跑西跑常常中暑。」他在衣服下放了冰涼貼解決怕熱的問題,可是他好像沒發覺自己露不露臉都很顯眼。「多虧影生的幫忙要緊事都辦好了,接下來我就可以悠哉悠哉地消磨時間,他人也挺好的,你們兩個個性正好互補,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實在是件好事。」
「呃,確實大哥是……」我想解釋一下我跟大哥的關係卻一時語塞。
「我知道你們兩個很親近,你朋友雖多可是大部分都只是表面關係,因為你認為二心子與人的羈絆很脆弱,真正親近的那些大概以後是會涉足二心子這塊或是現在正從事這方面的人吧,他們讓你有安全感,只有影生的感覺稍稍不太一樣。」
那些困擾我已久的事他只用兩口飯的時間就明確地指出來了。
「我不是精神型,只是年紀大了知道的事比較多而已。」
「不……怎麼可能光這樣就看得出來。」若非精神型那只有可能是冷讀術了,每個人或二心子肯定都會有一些人際關係的煩惱,那番話也不全是正確的。
「是啊,那我再努力試著了解看看……」他打量了一下整個房間,這裡沒什麼值得一提的東西。「房間很整齊但不會像樣品屋一樣,大概是家教良好的關係,舒奈亞家把你教得很好,可惜你的私人物品有點少,把家事當興趣……以你這年紀來說會不會太老成了?」
「不要管我的興趣啦──」內心的小人跟我現在一樣已經縮成一圈,可是當我回想遇見他的過程時發現有些奇怪的事。「等等,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的姓氏?」
「問一下你身邊的人就知道了,考慮到你這年紀可以租屋肯定是有擔保人以上的關係,只是這反而成了你當前的煩惱之一──明年你就滿十八歲了。」
「千萬別把我當成是害怕長大。」這時我想起了齊克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弱項在別人眼裡原來是如此明顯。
「你擔心的事可多著呢,身分和記憶問題困擾著你好些時日了,那些顯而易見的問題對圈內人來說也是值得注意的事。」
這時我看頁哥的表情已經不覺得那是在笑了,只令我湧起一陣反胃感,我已經搞不懂要怎樣才能保護自己、哪裡才是安全的。
「阿──頁!」
開門聲將我拉回現實,我透過棉被的縫隙看到衝進來的大哥踩了頁哥的衣服一腳使他後腦撞地板,大哥雖然常對我動手動腳的不過聽到那聲響時我真有點同情頁哥。
「好過分啊,影生……很疼的。」躺在地板的頁哥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強忍著疼痛不哭出來。
「你兩個都太沒神經了!別讓陌生人進家裡、別隨便跑到人家家裡!這是基本常識啊──」儘管大哥知道這話對二心子來說實在五味雜陳,他仍不厭其煩地跟我們強調常識的重要。
「容我糾正一點,不是陌生人。」頁哥摸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後再去拿一個坐墊和多泡一杯蜂蜜水給大哥。「還有,真澄還不清楚他那些煩惱的解決方法其實就在眼前。」
「你倆只是見面沒幾天的陌生人怎麼可能了解到哪去,你別用那詭異的講話方式嚇他!」
「影生,先前沒能好好自我介紹真是抱歉。」頁哥腦袋撞到非但沒生氣還對大哥很客氣。
「幹嘛?現在是怎麼了?」
「我的名字是『濡頁』,真澄的親哥哥。」彷彿任何人都無法在那雙能看透人心的澄澈眼瞳前藏住秘密。「我這一趟就是來找我弟弟的。」
濡頁眼角勾起笑意,同時安穩的日活產生了巨大震盪。
[F of memory] Fascination (回憶)
一位情報官奉命為三名特殊人物領路,她戰戰兢兢地在獸徑上確認那座荒廢研究所的方位。
「自來水管線啊,看來應該就在附近了。」裡頭唯一的普通男人在探勘時有所發現而喜出望外,以一個體能普普的研究者來說不用再勉強多跑無謂的山路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三月少尉,送我們到這裡就好了。」
「這、這樣真的可以嗎?」命令是不能對這些人有所怠慢,任何應對她都得相當謹慎。
「因為再走下去可能性命堪憂喔。」仍有些學生樣的年輕男人如是說。
他年紀顯然小自己許多,不修邊幅之下掩飾了一張空靈俊美的臉龐,好似天生就是如此純淨無心機,感覺不論到哪裡他的氣質永遠都會始終如一,雖然他是體貼女士的好男人但這樣的人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愛他。
他與他身後的人──帶著沉睡嬰孩的少女與天生麗質的黑袍男子,他們雙目在樹蔭下透著異光,這位普通人和他們處在一起卻沒有一絲違和感。
「那麼我就先行告退,如有任何異狀還請諸位即刻聯絡我們。」她算是相當感謝那男人,在保住性命的情況下能頭也不回就離開最好,一介平凡女子惹不起這些人──
被稱為灰色歷史遺產的人柱。
生態異常的第六位騎士。
「希生,你需要稍做休息嗎?」黑袍男子親切地詢問他的同伴,整段路上只有普通人的他出了一身汗。
「沒關係,濡頁,因為我等不及想見你弟弟了。」
■■■
希生自幼就認識濡頁這個人,多虧義父與濡頁交情甚好他知道了這位活生生的歷史,他長年研究著二心子的生存模式也全靠濡頁相佐才能把手頭資料去蕪存菁。
二心子與人類的生存模式遭遇瓶頸太久,「中央」便會將終極目標設定為抹殺二心子此一存在,並會以種族衝突的方式進行,因為對他們掛心的人越少越好,這樣的做法對希生而言──太過傲慢而愚蠢。
因為是難以掌控的一群就覺得他們不該存在,不先檢討自身能力而選擇了讓自己輕鬆的方法,如此的「中央」決策群實在是不怎麼樣。
獵兵強化材料全是從二心子抽取的。
殘餘的倒退時代病毒也得依賴多種Second為之抗衡。
光是在醫療方面他們就創造了這般珍貴的多樣性,如果就這樣消失的話那麼歷史遲早重蹈覆轍,然而鑒於最近世間動盪的情形這可能性又更加提升了,事實上,讓這個結果提前到來的人是其中一位人柱促成的。
在未經決策之下他擅自入棺,拔除了主柱一半力量,二心子的衰弱化也危及了希生的親朋好友,這樣的發展是眾人始料未及的,以百年為單位的階段過程忽然間加速,恐懼、緊繃、焦慮是必然的……
卻也煽動了某些人。
在不依賴四技的情況下新技術與知識傾瀉而出,除了倒退時期從來沒有一個文明階段是如此活躍的,人們與二心子急切做出選擇打亂了那些黑手的無聊計策。
能切實體會世界還未死去,明知脫離不了因果循環中的自己也有了充實感。
心律因為興奮而加速搏動,希生一路都無法掩飾自己的笑容,他還有些擔心被少尉和那女孩當成怪人。
希生的目的與濡頁相近,他們都想一睹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大膽人物,只有那女孩的事他不太清楚,難得一見的第六位人柱騎士,在這百年間都未曾有下落即便顯世無主也無用,據濡頁說法她目前被舒奈亞家保護著。
他倆都清楚「全知」的騎士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他們想不通她為何來尋找「全知」,或許她手上的孩子就是原因。
雖有呼吸卻沒有除此之外的反應,像個人偶似的男嬰,他和她都有著一頭漂亮紅髮紅得好似一點火星都會使其燃燒起來。
她領在前頭與兩人距離甚遠,即使找到了那座廢棄的研究所她仍是板著一張臉。
「灰塵是多了點……」希生還以為會是更破爛的地方。
「仍有人活動的痕跡啊。」一抹正門地板土灰,濡頁確定這沒有什麼雜草叢生的情形,若不是有人常走灰塵應該會再更厚些。「為什麼他們會說無法順利探勘呢?」濡頁站在「中央」立場思考著,已經有一棺封了人柱他們一定處心積慮想要搶先回收,但以他們手邊資源應該不至於要利用他才對排除障礙才對。
在「全知」身邊有什麼很不妙的東西存在嗎?
「別離我太遠,最遠十公尺。」少女第一次開口互動是為了把嬰孩托給希生照顧。「可是別出手。」這句話是特別針對濡頁說的。
她抽出了配劍警惕四周,彷彿是已經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附近伺機而動。
由於地板混凝土已經裸露在外才沒有人注意到如此簡單的陷阱,她踩到一塊不穩的地磚後下方瞬間噴發出大量粉塵──
「你、你們看到了嗎?」
「『沒有沒有。』」兩位男士一同回答,噴發裝置確實相當有力但他們都沒看到黑絲襪的末端或是什麼裙下風光。
奇怪的是,這個應該是有什麼意義的陷阱對她而言沒什麼傷害,濡頁跟在後頭的時候稍微借了希生的工具查看了一下。
「是硫粉啊……」
「那孩子剛才好像吸了不少,這不是很不妙嗎?」因為不知道她的Second與屬性為何希生有些擔心,不過目前為止看來她沒有甚麼問題。
如果那些大陣仗帶著易熱工具要拆除這裡的人恐怕就會吃到苦頭,諸如此類充滿惡意的機關佈滿周圍,他們沒辦法像她一樣一股腦地往前。
在高溫室內被短暫困住,旁邊的水龍頭流出來的卻是冷凝劑。
穿透出水泥的鋼筋上有著紅豆杉毒,狹廊上長了些夾竹桃等等,只要看到粉塵或聞到一些異味他們就會避開,和後面層出不窮的毒物相比硫粉已經算是可愛的惡作劇了。
「這研究所應該是假製藥名目設立的,有這麼多化學毒物的話……」希生試著回想他所讀到的資料,搞不好他知道他們遭遇的可能是什麼東西。
陷阱都是被動的,目可視味可嗅,不想致人於死地的用意似乎更多一些,假設從廢棄以來研究所因此沒有人深入過,那麼他們一路探到關鍵庫房時把對方逼急了會發生什麼事。
希生思考時沒有漏聽任何細小的聲音,只是一顆莫名的管狀物滾到他腳邊他不知該做何反應,最近的濡頁只揪了一眼便把他人抓起來扔遠點,為了不傷到孩子還必須是背朝地那種。
在震撼彈爆發前希生早已目眩的不知自己在何方。「濡頁……」回神時他和孩子都安然無恙,濡頁半路用了Second讓他們遠離爆炸中心不過兩個人頭仍發暈,尖銳的金屬刮擦聲又讓他們的耳朵再受創一次。
潛伏在這裡的東西終於出現了。
不是什麼滿身毒物的恐怖生物或穿著化學防護衣的可疑份子……被她劍鋒緊咬著不放的是個孩子──根本不足二十歲的少年二心子。
在狹廊中她的劍技並沒有受影響,經歷過那些毒物洗禮和輕微擦傷動作絲毫沒有遲疑,每一擊都精準地朝著人體的要害刺砍,不是她手下留情而是對方懂得如何預讀,兩邊都專注於戰鬥中沒把希生和濡頁當一回事。
「濡頁,你真的不幫嗎?」希生清楚這點小場面對活遺物來說不算什麼。
「那孩子都這麼說了……嗯,我看,另外一個也不像是什麼非善類。」濡頁快速打量了他全身上下,偏瘦、肌肉量明顯不足,研究所有最低限度的水電運作,從資料看來他應該在這裡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令他納悶的是出路沒有障礙為何那孩子要讓自己身處不利生活的環境也不願離開。
一眼就能看穿他是體質型的,還是至今仍相當盛行的藥物實驗體,從他們來的路上看來或許說是毒物實驗體會更合適些。
理所當然沒有近戰經驗只能靠些粉塵干擾的小手段,恐怕這個對藥物毒物有抗性的侵入者讓他慌了手腳,他們有武器、他們接近核心,這會使他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近身戰鬥中傳出了槍聲,連濡頁也未注意到那孩子袖下有其他東西,土製鋼管槍,他盡其所能保護著這地方,就算尋找「全知」可能會落空,以這孩子的資質對濡頁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收穫。
子彈稍稍擦過了她的肩膀,或許疼著,不過腳可沒有什麼問題,筆直一踹,他瘦弱的身子根本保護不了內臟被痛擊。
「喂……等等啊!」濡頁看到她提起了劍時覺得不能再坐視不管,與騎士為敵固然麻煩但良心上他不可能允許濫殺無辜的行徑發生在自己眼前。
如果希生可以幫他出主意或一起勸阻可是他人已經跑得不見影了。
「嗨,你是哪位啊?」希生發現還有別人,在陰暗角落中另一個瞳色奇特的孩子吸引了他,雖然希生眼睛不會有微光,他現在眼神深處確實在閃閃發光。
追著那孩子跑的時候無意中遠離了紛爭地超過十公尺,那女孩正要給予最後一擊前便沒緣由的倒地。
■■■
濡頁不介意給人家做枕頭,其實他的大腿枕頭一直頗受好評這點讓他有些得意。
傷比較重的孩子清醒時相當驚恐,濡頁一掌把他壓回腿上。
「反抗的話恐怕得多斷幾根骨頭,橫豎都是要躺好休息不如把傷養好吧。」那孩子的肩膀摸起來有些僵硬,不過現在總算是安分了一點。「希生幫你打了些營養劑,先跟你說一聲,他不是正規醫生卻懂許多技術,知道他人不壞就夠了,可以嗎?」
「那你是誰?為什麼來這裡?」
「我是濡頁。」垂首,他領下的藤花紋若隱若現。「姑且算是棺裡那孩子的哥哥──好好,你別激動,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可疑。」長時間與人柱相處的那孩子,理所當然會認為這是胡說八道,哪怕一次也好,濡頁真心希望有人願意給他機會一次把事情說清。「更難以置信的是,是那孩子把我叫來的。」
「怎麼可能!席格一直都在那鬼東西裡面!」
「原來他叫『席格』啊。」濡頁依那名字想像,那孩子大概是個智勇兼具的特別之人。「『棺』本來就是維生艙,不過它的感知系統建立的精神網路……呃,說白了,就是用一種類似託夢的方式聯絡的,人柱與人柱的波長很容易搭上所以我才被找來。」
「你的話到底哪裡可信……」
「他是說差不多已經在裡面待膩了,請我幫忙把他弄出來,我可以跟他要些情報做代價。」
「這……倒是很像他的口氣。」他起身走近了那個白棺,沒好氣地踹了白棺一腳。「這段時間以來你都不跟我說些什麼卻去聯絡別人,搞什麼東西!結果你到底有沒有信任我的意思!」再怎麼對棺發脾氣也不可能得到回應,一直一來都是如此。「我叫和樹,和席格同個研究所的,那傢伙入棺之後也把我冰封了好一陣子。」
「那麼你無需對自己失望,我想席格是在乎你的。」三、四年嗎?看看這裡營造的生活感可能和樹醒來也不過一、兩年時間,濡頁粗略估算一下席格實行他計劃的時間,這段時間以來他大概保護了和樹耗掉了一些棺的能量,若再持續下去恐怕就會陷入沉睡也難怪他會召喚自己。
「打擾兩位一下。」希生抱著半路撿來的異色瞳孩子,可愛歸可愛但他無法與人溝通,不斷湧上的好奇心快要讓希生心臟炸裂。「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他沒有名字。」
和樹從冰封醒來後就發現了他,外貌和席格如出一轍氣質卻是天差地別,他默默跟著和樹好些日子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因為想念席格,和樹教過這孩子怎麼笑,咬緊牙根嘴角使點力像是用說「噫」的感覺。
那是席格所遺失的東西,在經歷了這些後和樹會希望身旁的人能珍惜它。
「和樹少年,你知道這孩子是什麼人嗎?」這並非疑問,希生已經早一步看透所以他想找人分享。「若司書的紀錄沒錯,那麼他即是『最初之人』。」
黑棺才是現行系統的主要設備,白棺則有點像是備用電池的概念,最初之人的七個碎片各有自身意志,然而還有個部份是人類方的主意。
核心碎片複製出一個人柱為他們所用,而原初的部分就儲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他們是力量相通的兩個個體,但是複製的那個只要他們不滿意便可將其抹殺重新來過。
一個染滿血腥、一個純潔無瑕,這即是黑棺之子與白棺之子的不同。
對一個叫希維爾的男人來說白棺之子也是世上最後一點純真,他來此地尋求無意間造成了另一股混亂。
「這孩子是『半神』呢。」希生並不討厭兩個最初之人這既成事實,雖然他一度以為最初之人會以母性形象降生,刻板印象人人都有哪怕是他也還有待改進,可是能親眼見到真貨絕對是莫大的榮幸。「艾米……艾米……艾米里歐?」
「艾兒!」音節有點複雜,艾米里歐為了把它縮短而開口了。
「好的好的,艾兒!我是柳希生喔。」
「你阻止不了他。」濡頁看出和樹想發火但他不建議這麼做,並不只是在這裡,希生平時也常做些讓人勞心勞力的破事。「話說回來,那孩子呢?」
「你說瑪麗亞?」在附近悠晃期間希生也搞清楚了她的來歷。「我們都弄錯一件事了,她不是騎士。」
她抱著的孩子才是,瑪麗亞是那孩子的造物,非人也非二心子,一旦遠離造物主她就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團不完全的人造肉塊,在騎士等待主人顯世期間他把思考能力託付給她,她對使命充滿疑問便來此求道。
「這可真是──有意思。」
「對吧對吧?」
不知何時能見到最後的人柱降生,濡頁不曾有所期待,如今他和希生一樣對未來雀躍不已。
他們都是希望二心子與人類能更好的人,屬於屠殺未遂者的「中央」固然全是狂人,要與他們實力相當的必然得更加精明多謀、勇於擁抱非常識之物。
和樹把艾兒拉到身邊來,自我介紹過後他對這些人提高警覺。「到頭來你們還是為了『全知』而來的吧?」
「哈哈哈,『全知』?那種東西有什麼好稀罕的。」史無前例,至少和樹從沒看過有不執著此物的人,偏偏眼前這個普通男人推翻了一切。
萬事萬物皆為情報體,幾乎一秒鐘內就有數以萬計的世界成形,在人們的不同選擇之下這些平行世界構成宇宙,他們猶如沙中之塵,在此概念下所有活著的生命全部都和灰塵一樣微不足道。
最初之人的「全知」是個能跨足所有平行世界收集情報的特異點,這適用於最初之人卻不適用於碎片的繼承者,每一代的「全知」都沒有足夠能力去解析負載著整整一個宇宙的情報量,通常繼承者的結局不是一夜暴斃就是自盡而亡,濡頁曾見證過這些。
「真正讓人感興趣的,是那個駕馭「全知」的孩子啊。」希生所看透的事令和樹愕然。
席格沒有妄想一窺天命,聰明人總是會想辦法以最節能的方式達成目的,他是用了另一種方法成為特異點,在與和樹道別前有一小段時間他統一了「所有席格」的情報,雖然那嬌小身軀也承受了相當大的負擔卻不會太快超載。
有些聲音對未來有建議。
有些聲音告訴席格有什麼不可忽視的細節。
有些聲音訴說著必須珍惜之物為何。
不會干預席格將來有何選擇是那些聲音的共同之處,而且他們都很高興能與和樹有一小段愉快暢談的時間。
「濡頁帶了些補給品還有你們可能會需要的東西,我的話則是來想辦法撬開這個礙事的東西。」要見識「全知」的廬山真面目還差臨門一腳,希生和這裡所有人的共同目的都是一樣的。
「瘋子。」瑪麗亞對這群不切實際的男人嗤之以鼻。
「撬開?真的……有可能嗎?」和樹試過的結論是物理上那東西是無法破壞的。
「確實是要付點代價就是了,畢竟他把自己大部分的血肉都給了艾兒,重新構成後可能會有些麻煩吧,我想,畢竟體內情報都錯亂了。」希生俯身瞧白棺時袖內的工具全掉了出來,因為不知道什麼會派上用場所以他什麼都帶。「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孩子呢?」
和樹認得那眼神會他想起希維爾,就算有諸多不滿,無可否認,他們讓他也感覺有一絲希望,只是和樹還是對那眼神有些惱火。
「哎呀?是嫉妒嗎?」
「不是──」
白棺的棺面顏色泛起一絲紅橙彷彿席格也在一旁觀望這些對話。
「你羞屁啊!」腳還在痛可是和樹忍不住再踹白棺一次,不知怎的他竟然有如此鮮明的感覺,明明那麼長一段時間他都認為席格跟死了沒兩樣。
希生被認為有競爭力覺得蠻榮幸的,若情況允許他確實想接收「全知」,他近期也在計畫創造一個小世界,或許「全知」就是個不錯的請益對象。
在場大家都是好手好腳的人而且都是為席格重造肉身的好素材,最關鍵的原本身軀和血緣者都有了,這樣至少把他拉出來時不會是面目全非的模樣。
「你是因為走投無路了才病急亂投醫嗎?」抱著孩子的瑪麗亞看似有些母性,所問問題卻相當尖銳。
「只要有一點可能性我都要去試,他值得讓我這麼做。」
瑪麗亞所帶來的問題諸如「凡人必有一死」那樣,對結果心知肚明卻冀望世界某處有特別的人可以會給她不同的解答。她是行屍走肉,為了侍奉造物主而被創造出來的形象,於此之外的事便毫無存在價值,對於無法與他人建立羈絆的自己她是這麼認為的。
「喂……喂喂喂,妳怎麼突然哭啦?」
不甘心,他倆情況相似更讓她不甘心,思思念念的人從來沒有回應過她,和樹重拾希望激起了她的自卑。
艾兒的異色瞳在眼眶裡滴溜滴溜打轉看著熟悉與不熟悉的人,只能在一旁等待別人計畫反而令他無所適從,與人溝通還有待加強並不代表他沒有話要說。
「什麼什麼……」艾兒說話時和樹每次都必須湊很近才能聽到幾個完整名詞。「『聽得見』……『他們都聽得見』……」
不是廉價的同情,最初之人的半身只知道說出大家都忽略的實際情況,和樹與瑪麗亞都能放下不安的話或許他們就能手牽手一起等待席格出關,他活在世間的資歷比誰都淺,對這個世界仍抱有諸多期待。
「是嗎是嗎?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至少希生可以幫你處理眼前這一關。」
席格的心臟還是歸席格,就算現在的艾兒是個單心的二心子濡頁依然能感受到人柱間的聯繫,可惜的是艾兒選擇的人是席格與和樹,他想看這兩人眼中的世界。
「和樹少年,你要不也改個名字?」希生研究得熱衷但他認為說話有助思考。「你出去再報這名字會被查到『煉金師計畫』的背景喔,他們命名是有用特定規律的。」為什麼會知道也沒什麼驚人的內入,他住的地方是個特別的圖書館,希生只是把能記的都記在腦海裡了。
「你該不會也打算幫我取名吧?」
「這是我的榮幸呢。」謙卑與大器造就了這個不可思議的男人。「我是不會長命的人,如果道別後你願意想起我這個人的話,我想這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你覺得『直樹』如何?」
濡頁代希生解釋根據「和樹」這名字語系出處「直」有「修補」與「重新來過」的意思。
「保留。」只要不是否決對希生來說都算是好評。「為什麼要說自己不長命?你生病了嗎?」
「沒有啊。」希生找到白棺的面板後開始牽線接電腦,工作沒有因為談話被干擾。「我覺得我是好人,而且還是絕頂聰明的好人。」
「你朋友臉皮也太厚了!」和樹看濡頁也是一臉拿希生沒辦法的樣子。
「聰明到能算出大概什麼時候會死呢……」他的心與全副精神都投注在一個新的世界中,只用紙筆是無法描繪的,他還需要非常龐大的人脈,屆時那個新世界將有如彗星般呼嘯於長空,與現實激烈碰撞擦出火花,恐怕給它打好基本骨架之際自己就會死去,他一人實在無法負荷這麼沉重的東西。
他們幾個人在這裡待了快兩個月,放膽向敲了軍方一筆實驗材料、盡情利用現成人柱與騎士,儘管這份成就不會被記錄下來,但見證了柳希生這男人把不可能的事化為可能的人往後會一直記得。
白棺權限通過,棺蓋敞開。
和樹不確定是冷霧之故還是早在更之前就被其他東西弄得視線模糊,他現在眼前一片迷濛,棺內伸出的手觸碰到他臉頰時,身體重量彷彿被傾瀉而出的淚水帶走。
「歡迎回來,席格。」
在嚐盡孤獨與無數分合之後他們在這寒磣的地方相遇,一無所有僅剩彼此。
──你是否願意跟我再一起重新來過?
這話是誰說的都已無所謂。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弟同船 (不管時代或身體是何樣總是不改風流)
「Holy Eyes」以札克利大圖書館為根據地,他們為了特別目的集結在一起,即使這裡不會有給領袖的御座,降神的無限知識就在他們的掌中,這裡的文字是活的,隨著玩家的活動更新內容,他們的活動中會把事件連繫起來帶動降神的改變,而改變──也是「Holy Eyes」的最大宗旨。
「諸位,時候到了。」
眾人之上一道藍色光圈閃現,銀鈴般清脆聲音的主人成為眾所矚目的對象,充滿細語的空間頓時安靜無聲。
「過去人們經歷了一段難熬的時間,在疾病之下、死亡之前我們曾經沒有差別,緊咬牙關看著這一切發生,儘管獻出血肉把自己身心變得傷痕累累才能換得安穩,能在夢中安睡的那幾晚仍讓人不禁留下喜悅的淚。」
莎樂美高舉雙手,彷彿想要把無形的悲傷用入懷,只是深沉的傷痛現在再怎麼安撫都無法止住,只要根源還存在他們依舊繼續感受著那些痛。
「在付出了這麼多之後如今有人想奪去我們的歸屬,他們的視線和機器一樣冰冷對我們顯而易見的憤怒無感。」說話的同時她指著天空,告訴所有人他們的確切目標的所在之處。「諸位,聽著!我們有幸聚集在此有更重要的理由,不要為了公會,現在正是為了自己和你們重視的人奮力一搏的機會!」
「Holy Eyes」的玩家懷著各自的理由與思緒站在這裡,卻因為相同信念他們此時齊呼回應了莎樂美的吶喊。
「沒錯,權限已經開放!『中央』只知道我們在他們掌中起舞,當隱藏真實的所有面紗都揭開之後──他們將會看著自己最珍貴神聖的腦袋(Terra)落到我們手心!」
莎樂美揮下手臂,紗袖與頭巾飛舞,黃玉般眼眸成為照亮「Holy Eyes」大業之路的明星。她所做的一切正如其名,美麗的領導者帶領「Holy Eyes」以幽然詭秘的方式讓他們的敵人深陷其中不自覺。
收到命令的玩家有一部份登出降神,為了實現計畫他們勢必要將現實與降神同調。
「這樣真的沒問題吧,姊姊?」同盟公會「Lost Ring」會長問莎樂美。
「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後悔也來不及。」她牽起古魯特娜的手隨背景音樂小跳一段。「妳也別再跟F團玩了,去找出卡爾思姊姊用的角色要緊。」
「我不想被殺掉啦──」古魯特娜聽了就想哭可是人型機甲沒有辦法流眼淚。
「順命是死、逆命也是死,全力反抗的話誰也無法預測結果。」漫長的計畫準備就緒,莎樂美覺得鬆了口氣的同時想起了忘卻已久的悠閒感覺。「如果這樣的心情能保持到聖誕節就好了。」
她們並不知道隔牆有耳,大舉調派人力再怎麼固若金湯的城池也會出現漏洞。
「目標是司書和主柱,『Holy Eyes』不是遊戲公會而且她們也不是普通人……」不小心瞧見了麻煩事天堂的眼睛瞇得更細了。「有第一公會的會長可以幫忙是挺方便的,這次可由不得他拒絕了。」
最令天堂困惑的是他們能利用降神到什麼程度,就他目前所知,Terra會選擇性地遵從「中央」指示,不論病毒和駭客手段都無法取得就連在降神也只能勉強接觸到她,司書是僅次於初始設定者的權限者。
「希望不是我多心,就算是司書區區個遊戲角色──」天堂腦海中突然閃過說明書的內容。「神經連結……」
現代的駭客手法已經不僅止於傳統程式與硬體,突破生物辨識是新的著手點。
又從真澄那裡聽到司書本人下落不明,天堂已經無法再輕視事態的嚴重性。
倒著腦袋的天堂視線被自己頭髮擋住了一些所以他沒注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冷物體。
天堂身體前傾,幾乎要掉下去的樣子嚇壞了士兵但他手還抓著牆緣,再使力前翻回到屋上順便踹一個人下去。
「原來是手盾……小聰明越來越多了。」
輕裝的手盾刃使和天堂在圖書館屋頂展開追逐,他們人多勢眾可是天堂的盜賊花招也不少,撒菱到用毒他都用得很順手,他有近身戰鬥的經驗,被從背後抓住他就放鬆身體揪著對方肩甲,一個拋摔兩個倒楣,城內圍捕戰中越不計較手段的越有優勢。
一枝飛箭朝他來是他意料之外的事,精準地瞄準了他的腦袋,不過沒有箭頭與箭羽充其量也只是削尖的木頭,很輕易就被他打下來。
天堂也有武器備用方案,拿半成形的鋼材當棍棒使用而且這類消耗品還相當便宜。
「都琉小姐!」
「小心點,他不是你們對付得了的人。」
她再張弓,鍛壞的廢武只要使用方式正確還是能勉強給與傷害,只是她更希望手裡真的有可以射穿人的弓箭。
「都琉……都……什麼嘛,不就是『架琉』嗎?」
聽得懂天堂在說什麼的都琉皺起眉頭,眼底甚至燃起一絲絲殺意。
「住口!你跟你主人逃避人柱職責那麼久了,根本沒資格破壞這一切!」一箭過去又被他打掉,可是接下來她射箭速度會越來越快。「不,你根本沒主人,大概就像以前一樣刁鑽又厭世,怎麼可能會選擇在如此不輕鬆的局勢降生,忘了這點是我的錯,那位大概也只是可憐你那乾枯的騎士經歷才讓你醒來。」
天堂因為聽到了人發笑的話,他不禁笑出聲來,又因為她想侮辱他的主人而控制不住表情扭曲。
他腦海裡浮現不久前與真澄的相遇和他們在圖書館時發生的種種。
在百年孤獨之後,天堂已經他有個能令他自豪的好主人,真澄並沒有外表看來那樣傻,他深信只要真澄有人柱的自覺就有機會改變二心子全滅的窘境。
「我的主人完全超乎妳的想像。」
轉轉腦袋放鬆肩膀,天堂打量過了「Holy Eyes」的包圍技巧並不怎麼高明。
他一個蹬步衝刺向前,自信表情讓其他實戰經驗少的玩家不敢妄動,人到了眼前時才慌張地出手,不但沒有碰到任何東西還被天堂用撐竿技給繞到背後,放鬆身體下來時的離心力讓他毫不費力再把三人打下屋頂。
至於都琉,天堂一劈就把她的廢武打成垃圾。
「我只說一次,敢再侮辱我的主人下次就去踏平你們學園島。」
騎士的能耐在普通二心子之上,天堂是受過人柱洗禮的騎士他也能使用碎片能力,不知情者聽來誇大,在歷史記錄中人柱騎士確實毀掉過近百個對二心子滿懷惡意的組織,對同為騎士的都琉來說這是很有說服力的威脅,人柱騎士的主人顏面扯上勢力存亡一直都是這個圈扭曲的常態現象。
天堂也是時候把消息帶回營地去,他不打算把角色留在敵人的大本營裡。
只是天堂在此地逗留太久不見威脅逼近,當他的大腿被光箭貫穿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魔法……!」城鎮範圍內最不可能的事發生在他身上,硬想拔掉反而會加重傷害,他冷靜搜索箭的來處在逆光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影子。
羽翼比天使玩家還巨大、實體羽毛下還延伸出魔法光羽,不曾有玩家擁有這樣的翅膀,飄浮於空中的數十支箭全對準了天堂,陰影中不祥的赤瞳闔下,同時數箭齊發,沒有任何防禦措施的天堂沐浴箭雨以及追加的攻擊魔法。
爆炸驚動了街道上的人們,他們無法知道是怎麼回事也忽略了在風中飛散的光粒子。
魔法武器管制條例仍然有效,但隨著Terra權限開放後降神也有了些肉眼難以察覺的變化,虛擬實境近期內會變得越來越不安全,在有大動作的更新之前它將不再致力於保護人們。
■■■■
影生把靈魂出竅的真澄打包起來連他的筆電一起扔進浴缸,免得他清醒了想逃避事實結果沒事情可打發時間。
他一手把濡頁揪了過來,「你這傢伙……居然是人柱!」本想破口大罵他仍選擇降低音量,他還不想讓真澄知道人柱的事情,儘管早料到有這麼一天可是這樣發展對他而言實在太快了。
「看來你知情,很好很好,這樣解釋起來就不麻煩了。」濡頁懸著身體,一派輕鬆地笑了笑,「就算舒奈亞家的監護協定還沒到期現在他也由我這個兄長接管了。」
「你沒看到他已經被你嚇成那廢樣了嗎!」
「那你有沒有沒想過他怎麼如此快就接受?一般看到髮瞳異色、外貌遺傳差這麼多的人肯定都會認為是開玩笑啊。」
真澄一直把自己裹起來的怪現象並不是無意義的舉動,想要隔絕和隱藏什麼,身體卻比精神上先承認了濡頁這個人。
「那孩子有人柱的『體』和人柱的『魄』,就是人柱的『格』差了一點。」濡頁把比著「零」的手勢放到影生眼前,毫無警覺的影生下一秒就被他彈額頭,上下立場也頓時翻轉了過來。「讓他掛心了人類太多了,你也是。」
半身被濡頁壓著影生不只覺得內臟難受氣息也大亂,他萬萬沒想到那纖瘦的濡頁有如此力氣。
「老是以別人為優先甚至不惜壓抑自己的本性,花時間調教是不要緊可是你和那孩子的相觸距離對哥哥我來說有點刺眼啊。」他撥開影生瀏海後一掌將影生的頭按住,兩隻手指抵在影生眼皮上。「對於必要的事我是不會猶豫的,早已經有被弟弟討厭的覺悟了。」
「等人家把你當哥哥再來做覺悟啦!」
「也是。」濡頁收手,兩隻手指放在自己唇下。「第一次可以七人同時在一起,一不小心就太急了。」
「我知道,你真的很急著要我的命。」
濡頁叉著手趴在影生身上好像隨時會睡著似的。「可是你也沒辦法幫他,像他這次中毒……」
「等等、等等,什麼中毒?」
「神經毒啊,寄住有夢那的孩子帶來的,用操沙Second的那個,他能改變外觀所以真澄從楓樹裝飾下把他拖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不過我在不見血的情況威脅他把血清交出來了,應該誇我一下吧?」
「你是指哪部分?拿到藥還是沒殺人?」影生開了個自己都覺得很爛的玩笑,濡頁的話倒是笑得蠻開心的。
「人柱就是這樣的命啊,連二心子都不會正眼看待人柱,我們只會不斷地被背叛和考驗。」他稍微幫影生理了下皺掉的衣領,這時候影生才難得看到他露出像是兄長的溫和表情。「我們人柱難得有這麼緊密的關聯,好好相處、照顧彼此,至少日子不會這麼難過。」
「那你不該表現得像直升機家長一樣啊!」藉著發怒影生好不容易把他從身上拉下來。
「真的好疼啊……」剛剛是後腦現在是前額,濡頁是有足夠力量自保但本人意外地不耐痛。「這麼粗魯會扣分的。」
「扣你個大頭!」影生掐住濡頁臉頰。如果真要說兄弟兩人哪裡像的話,我行我素和沒神經的地方倒是有些共同點。
「影生哪,如果你真的在乎的話可以拜託你……今天可以就這樣先回去嗎?」
「誰知道你會幹出什麼事!」
「不幹什麼,幫忙解決真澄的問題而已。」濡頁自認為到目前為止威脅和懇求還算用得適當,他想要多一點人配合他讓事情變得更順利。「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哥哥我還挺喜歡你的,你比錫生好相處多了。」
「連那老傢伙的名字都搬出來了……」和佔有慾強的騎士相比影生覺得騎士可愛多了,濡頁的請求總是給人一種無法推辭的感覺。
影生聽濡頁的今天就先回去,他自己也沒多少把握能讓真澄恢復到原本的狀態,以前相處就知道偶爾要對真澄強勢一點他才會聽,但以兄長自居的濡頁──是不得了的猛藥。
先行撤退的影生去了「Laural」,他答應過了盡量不會離真澄太遠。
打開電腦後他聯繫了某人,亦敵亦友的人並不可靠可是影生也只能指望他了。
「喂?聽得到嗎?奇怪怎麼沒畫面?」
「你真的手笨到不會開視訊啊!」影生一直都不相信真的有人會被幾個按鈕難倒。「到底為什麼要把別的人柱叫來真澄這裡啊,我還以為你想要主人的行蹤低調!」
「人柱?濡頁的話是館長聯絡的,有好有壞啦。」
「好個鬼啊──你不能盡力點阻止他嗎!」
「濡頁?那個四百多歲的妖怪我沒辦法,之前被他修理得可慘了。」
雖然知道天堂也有吃鱉的時候心情挺舒暢的,不過影生沒有因此漏聽重要的訊息。「四百多歲?」
「對,生理年齡是人柱裡最大的。」
「那傢伙裝兄長裝得這麼來勁……結果根本是個四世紀前的活化石,有夢和錫生老傢伙喊他爺爺都還太年輕!」妖孽,影生真心認為天堂對濡頁的形容不假。「有夢呢?叫他過來。」
「我人在外面,你得自己聯絡。」
「你那的聲音的確蠻吵的,去哪?是要過來嗎?」影生很糾結,能一人換一人他就挺得過去,兩個人留下這裡會變地獄。
「我去看看霜因,到時候會請他和真澄聯絡。」
「知道他在哪嗎?」
「心裡有底了。」幫主人解憂是騎士的職責所以他絕不會讓真澄擔心太久。「對了,我的角色損毀了。」
「你不只是機械白痴還是3C殺手,怎麼弄的!」
「有人可以在城鎮使用魔法,我變成光屑後登錄就一直跳出錯誤訊息。」就算影生再怎麼強調管制令是最不會出錯的但怪事終究發生在天堂身上了。「這是你擅長的部分,就交給你了。」
「知道。」影生扶額,他總覺得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好消息的感覺。「你確定真的不過來幫忙處理這位活化石人柱嗎?」
「我說過了,有好有壞,沒人動得了濡頁,還有他豐富的經驗和知識會對真澄有幫助的。」
「壞處呢?你只講好的跟強迫推銷沒兩樣啊。」
「呃嗯,你別知道的好。」現在的濡頁看起來宅心仁厚,天堂怕講了影生會去刺激濡頁的黑暗面。
「不說拉倒。你也好好盡你騎士的職責管好你那邊的二心子,有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居然跑來對他下毒!」
「我想你說的是石英,下次見面我會適當地警告他一下的,不過你也用不著那麼大驚小怪吧?」天堂和影生的思維本來就不同,他們的意見很少會交集。「人柱被測試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我的主人經得起考驗。」
影生一氣之下就切斷了通話。「那那傢伙的心情要怎麼辦?」他不得不承認濡頁的話真有幾分道理,連騎士也不見得全為人柱著想。
畢竟碎片才是關鍵,人柱肉身會不斷替換,一個容器對他們來說又能有多重要。
■■■
「瑟斐羅是現代少數行君主立憲制的國家,以生產疫苗原料及其製作見長,在沒有研究所的情況下二心子比例穩穩地保持全國總人口兩成七好幾年,加入『中央』分享醫療資源是近期的事,而且現任女王……也是二心子。」
這個國家小歸小,幾行介紹也頗有故事的,二心子居然能有王室成員資格實在很不可思議。
「查了這麼多我還是靜不下來……」偷瞄了外面幾次好像看到很不妙的畫面我一直不敢出去才這樣上網亂晃,頁哥讓大哥妥協的方法等級太高了我能說什麼……人正真好!
頁哥身上有很多讓人在意的東西,能查的我都盡量查了。
「他中暑的時候脖子附近好像有個刺青……」繞著脖子一圈的花瀑紋我猜可能是藤花一類,刺青開了冷氣後沒多久就消失了。
我翻出存在電腦裡的歷史課文,好像在舊史裡有提過這個東西,希望是我記錯,當時感熱刺青是用在某種特殊身份人物的印記,是用在……
「奴・隸。」
後面傳來的聲音害我差點把心臟吐出來。
「而且還是用在性奴身上,疾病爆發後因為人們擔心健康問題使得義體改造大盛,但身體不管再怎麼改該留的還是會留,說是賣身基本待遇卻很不錯,因為染病就沒辦法賺錢了。」濡頁用手掌把刺青磨出來,一圈花瀑像高雅的飾品緊貼著白嫩的細頸。「身體改造後的人觸覺變差比較難有快感所以刺青裡面植了特殊的人造腺體,遇水會揮發出含性激素的氣體所以我只能穿透氣吸汗的麻料衣服。」
我只有兩隻手,要捂住耳朵和鼻子需要三隻手啊!
「唔嗯,它效果比以前弱很多了,不過好歹也是個失傳的技術,有被列為珍貴資產喔,搞不好考試會出?」
「風俗事業的東西不會考啦!歷史課本也只用一行就帶過去了──」
看到頁哥露出苦笑時我才發現自己說了傷人的話。
他把我當弟弟,他當然會在乎家人用什麼眼光看他。
「抱歉,說了不該說的,我沒有那個意思……」一出被子就做了蠢事還不如縮回去。
「沒關係,人的過去本來就改不了啊,我的名字也是當年的花名,為了不要忘記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一直用到現在。」他隔個被子拍了拍我的頭。「倒是你沒有要洗澡的話就出來吧,我在潮濕的地方待久了可不好。」
想到激素的事還是加緊腳步出浴室,頁哥的體質也蠻讓人困擾的,這個東西在身上留……幾年來著?
「頁哥到底幾歲來著?」失傳的技術表示應該很早以前就沒人再用了吧,頁哥難道跟有夢爺爺一樣是童顏老人?
「四百八十二。」
「我到底要叫哥哥還是老祖宗啊!」
他有拿一些「中央」批過的身份證明副本給我看,四百多歲人瑞有如此外貌和健康身體不被人恨得牙癢癢才怪。
「當然是叫哥哥,在外人前叫我爺爺多怪。」頁哥也很在乎觀感問題。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不是兄弟?」
「二心子的家族觀一直以來都很複雜,研究所的二心子可以互約為手足、無血緣的法定親屬也是家人,何況我們是有血緣的,去鑑定的話結果也會是如此。」頁哥再把手伸過來,他想扯掉被子但我沒讓他扯下來。「你頭上的東西對我有反應,這樣就知道了吧?二心子中我們算是比較特別的,之後我會慢慢跟你解釋它有何意義。」
頁哥轉身卻去上衣,他兩邊肩胛骨多了一塊螢藍的物質,不像是體質Second所致的東西但頭髮耳朵對此有很大的反應,一抽一抽地停不下來。我之前不敢剪頭髮耳朵、拉它會痛,有可能裡面真的有血肉。
「我沒以前記憶別騙我,我……應該不會也幾百歲吧?」
「你真的就高中生而已,這倒不假。」這回他就把整個被扯掉丟回床上任憑我的頭髮耳朵翹在那裡壓不下來,他似乎知道這個頭髮耳朵不是尋常東西。「領養協議快要到期你很困擾吧?這部分就輪到我出馬了。」
「這你也知道?」
「從有夢那聽來的,我還知道你沒跟任何人說兩個月後你租屋就會被解約的事,這裡賣人之後就要拆了,是能拿回訂金但你也只能回舒奈亞家。」
四百歲人瑞的消息好靈通啊!房東也是老人家,兩個聊一下就知道了!
這確實是一大惡夢,舒奈亞家只是暫時的居所,一旦領養協議解除我還是得另外找房子。
「你在沒有監護人的情況下積蓄會被沒收,學歷雖能保留……可是升學的一些資格得重刷而且更檢驗嚴格,申請通勤票和買家電也會碰釘。」
「不──要──再──說──啦!」
一個問題猶如千隻劍,這堆問題讓我有萬箭穿心之感。
頁哥拍拍我肩膀,他一直強調他會是我最需要的人。「我的監護權比領養有力多了,能幫你簽租屋的契約還可以保健保和買保險。」
頓時覺得頁哥腦袋後閃著雲隙光像神明一樣。
「可是……」突然想到還是有物質幫助無法抹滅的事實。「既然是兄弟,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呢?」
「這個嘛,現在起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弄清楚的。」他收拾餐具後打算開火準備午餐,不知不覺都已經過十二點了。「到時候那些始作俑者得聽我抱怨這件事呢。」
「好。」事實還未完全確認,不過有他在身旁感覺很安心。拉克爸爸肯定會大手筆幫我想後續該怎麼辦,可是我無法一直依賴那個家,之前不知道能跟誰討論生計的問題,頁哥才來幾天卻先研究過了。
如果我們真的是兄弟……感覺好像也不壞。
「對了,我會暫時住在這裡。」我哈欠打到一半時被頁哥打斷。「我有跟房東打過招呼了,反正這裡都要拆了房東覺得無所謂,弄壞東西我可以用我的保險賠。」
活了四百年的人生活經驗果然就是不一樣,什麼事情都做得面面俱到。
「午餐煮好前不想再躺一下的話就看書吧?開學不用考試嗎?」
舒奈亞兄妹高中畢業後就沒有管我管這麼緊,快活太久我都忘了兄弟間也會有這樣的事。
我把顯示器和微電腦塞進棉被倒回床上。
擔心的事姑且看到了解決方法,那麼我就得全神貫注去處裡降神那邊的問題。
第一步是──處理被郵件轟炸的信箱?
郵件還不是艾兒傳來的,寄件者是拉姆……中間偶爾會混了點利桑傳的。從求救慢慢變成破口大罵然後再妥協求助,好像是齊克對他們做了什麼好事,拉姆罵我之外還提到有個殺人機器一直跟著他們。
齊克曾說過他有解謎的線索,我在想該不會就是他們兩個吧。
一上線就看到拉姆開著英雄模式等著我,背著夕陽光輝的他喚出黑色魔法球朝這裡砸了過來。
「烈陽黑爆!」
他是非常直爽的人,有任何不滿絕不會悶著不說,只是這回他含淚咬牙對我用了英雄大絕送我去跟劍術老師傅處了一會兒才回到札克利的重生點。
「齊克是怎麼惹毛他的?」死亡紀錄還莫名其妙多添了一筆。
「那應該是我們要問的……」利桑已經在重生點旁邊等我了。「晚上是我的時間,不用擔心拉姆再來殺你,他發洩完應該就會冷靜了。」
「秒殺了五十級玩家他心情不會不好啦。」利桑是個正經人,我換成跟他一樣正坐的姿勢。「聽說齊克給你們添麻煩了?」
「是啊,他還在追我們……好像要我們去當什麼鑰匙的樣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言難盡 (本性露餡一次別人有可能記得一世)
「齊克──」
「啊,拉姆!」
我們倆找到齊克的時候他正在搬運石化的拉姆,還有艾兒和水實幫他抬腳那邊。
齊克把獨自拉姆身體喬正後重重放下,地面震動讓我們倆腳軟了一下,若不是相處那麼久了可能會以為他在生氣,當然他只是淡淡地問我們怎麼了。
「怎麼回事?你把他們兩個嚇壞了!」而且拉姆根本是嚇瘋了,就算不能解決問題也要殺我一次宣洩壓力。
「我只是向他們尋求幫助、解釋流程,他們跑了我就追,如此而已。」
「你真的有給他們選擇的餘地嗎……」拜託別人不是這樣的啦,這顆聰明腦袋怎麼會幹這種事。「該不會『混沌權柄』的線索跟他們兩個有關?」之前艾兒跟我提過齊克有個活跳跳的線索很可能就是指拉姆跟利桑,如果是,我希望他好好解釋一下不要嫌麻煩。
現在是拉姆的石化時間他根本跑不掉,我試著勸利桑也留下來聽聽。
「上次聽了雪爸的話後我們先查了『守護石』的事,就拜託了天堂和小蘭去圖書館偷幾本書出來。」
圖書館被「Holy Eyes」做總部,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借書卻逼得我們得用偷的……真是世風日下。
「『守護石』是指五大陸吧?這個不需要特別查就已經知道啦。」
「你可知道五個大陸都有圓石陣嗎?」齊克直接指出了重點。「面對天空階梯的海岸側,最突出的地方都有個意義不明的圓石陣,我跟在紫耀大陸的剎那她們互相確認過了。」
天空階梯在降神世界的中心,如果把它想像成人頸,五個帶圓石陣的大陸則為打洞的寶石鍊飾確實蠻有意象的。
「把鍊繩穿過寶石就是要利用那個圓石陣,這個連我也懂呢。」自從齊克也幫忙照顧水實後水實過得相當充實,跟著他們東奔西跑沒讓自己閒下來。
「齊克說圓石陣會是我們往天空階梯的起點,真澄就可以開始規劃『Holy Eyes』到這裡的路線了吧。」艾兒提醒我把它記下來。
「到這裡為止我都沒意見,快告訴他後續吧。」提到這件事利桑顯得有些無奈。
「總之,想發動圓石陣需要『混沌力量』,也就是兩個互相衝突的素質。」
「像是火水、水土……五行相剋那樣?」我這麼說其他人全都搖頭。
「真澄你忘了嗎?降神的屬性相剋不是絕對的。」
「對喔……」我自己都還有跟水素質英雄打過呢。
「降神定義的混沌力量是指『光暗』組合,而且條件比你想的嚴苛多了,它們還必須是同一個故事出處的素質者才行。」講到最後我們都順著齊克的視線看利桑,他翅膀太大了就算他想躲到拉姆後面也藏不住。
以為是遠在天邊的線索其實就近在眼前,事情真是這麼簡單的話他們就不會被嚇成這樣了。
「根據剎那和雪爸的研究結果,圓石陣周圍的符文是調和魔法,可以吸收魔力轉化成混沌力量,這兩位不只素質是我們需要的,他們『本身』就有混沌的特性。」在追逐的過程中齊克似乎已經把兩人都分析過了。
「是那個吧,像我本身光系技能可是英雄模式的我反而是用暗系技能,原本的屬修也會全部翻轉成暗系,拉姆則是跟我相反。」
之前在琥珀大陸時就知道他們的英雄很強,瞬移和大範圍魔法都是非常實用的招式,缺點就是兩人的活動時間實在太短。
「現在問題的癥結點是我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齊克指著那遙遠的天空階梯。「你認為從這到那有多遠?如果不是傳送陣的話會不會有通過的時間限制?需要多少魔力才能維持運轉?又會不會──」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英雄同志們包含我在內一致認為所謂的「結局」就是失去英雄之力或者角色灰飛煙滅。
結局離自己如此地近,這大概是喜歡悠閒散步的他們所想像不到的。
「用統計數字來說英雄三十五位、三十位非光暗素質,出自同個故事線又擁有雙倍混沌力量的就只有他們兩個。」
齊克的比喻已經算是客氣了,降神的故事線成千上萬足足是一個圖書館的量,光暗組合的故事肯定會有,但現階段光暗最強搭檔居然只有他們!
「最讓人不爽的就是你們根本就是吃定我們啊!」
很難想像那個不與人爭的利桑會這樣破口大罵,可是我轉頭看的時候他早被拉姆壓在下面,看來是我誤會利桑。
「拉、拉姆?你的石化……」照理說拉姆只能白天活動,他卻突然可以動了。
「你們這群──啊?真的耶。」
「在水晶大陸的玩家好像詛咒特赦喔,期間限定的。」艾兒有好好把一些注意事項記下來,他之前就很在意活動。
「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水實袖下的處刑刃正騷動著,他很急著上天空階梯是不可能放過眼前的機會。
在他想發動處刑刃前我踢了他小腿一腳要他冷靜,雖然打起來可能是我們有優勢可是會讓這件事無法善終。
我看著札克利夜空乍現的煙火,繽紛顏色與火光越來越多變,淡色微光映在每個人臉上我們卻沒有多注意它幾眼。
「活動開始了,一起去看看吧?」我自己的腳已經先忍不住轉向了人群方向。
「你在想什──唔!」
「龍膽密語過來說有給大家佔到好位置喔!」非常好心的艾兒幫我讓他閉嘴,但要是艾兒夠高的話他就不會折騰水實的脖子了。
「現在是怎樣?我可不吃轉移焦點這套!你們根本就沒有想其他方法就想榨乾我們的角色!」
「拉姆……」
「只有別人有用的時候才會理一下……平常是幹什麼去了!信任什麼的根本都是胡說八道!」
「拉姆。」利桑抓住拉姆手腕時拉姆嚇了一跳甚至有些害怕的樣子,後來利桑改牽他的手他才安靜下來。「去看嘛,真澄的朋友都佔了好位置。」
「我討厭人多的地方……而且又吵!」
「可是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可以看到,託這個活動的福我們才能一起行動耶。」
拉姆就這樣半牽半就被利桑拖走了,這兩人不只強、個性相反的地方也很有趣,他們要是某天突然消失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要是不行的話大不了我們幾個英雄去抓看看有沒有匹配的魔物。」
「好麻煩啊。」齊克的回答一如往常。「等真的不行的話我在奉陪。」天空階梯的攻略準備本來就不輕鬆,只是這回他不像碰釘的樣子看起來反倒是信心十足。
■■■
噴泉廣場的水被抽乾周圍加蓋了簡陋的圓形舞台,玩家們擠滿廣場,路燈到屋頂盡可能填滿任何一個立足點,還好雪都幫我們佔到民宅陽台不然我們那麼多人肯定沒地方可去,在等待期間我們能透過轉撥螢幕看見其他大陸的觀眾,雖然表演者本人今天只在水晶大陸演出不過之後他們也有機會去巡迴表演。
「降神的各位玩家大家好啊啊啊啊!」
不是十二月的男主持人向大家問好,頭披熊皮的舞者主持人轉身就使出連續四次跳轉動作,音樂系職業的裝飾品格是最多的,細金鍊和串珠在燈光下閃著燦爛光芒,腰披飛揚時而因身體律動激烈飄蕩,他的步伐間醞釀著魔力光輝舞步畫出炫目軌跡,扭身換雙手手轉,沒人不會為這熱情的肢體動作歡呼。
以為要收勢了但他藉著累積的技能力量做大跳躍,落地式接馬鞍旋轉再接定格。
最後單手一撐他便起身。
「呼──Mr.我是第一次體驗降神,前輩們,這真的好讚啊!」他幽默的口風讓這裡頓時充滿笑聲。
「他是名人?」我問。
「Mr. Beat是流行音樂節目的主持人,是個很多才多藝的人,不過聽說他只對唱歌很不拿手。」利桑很親切地告訴我,我想起了看電視的時候好像有不少節目聽過這位的大名。
「這次很榮幸跟降神合作這個『幻響祭』,在這裡做主持好新鮮哪!雖然是很菜的亞人舞者,練等級沒多久就喜歡上降神了,忍不住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如果前輩們下次看到我一起組團跑個副本吧!」
大部分玩家對這個親民的主持人也很熱情,送裝備和帶練包養都有人願意。
「吊大家這麼久的胃口就不囉嗦了,期待幻響祭開演讓你們的遊戲日常變無聊了真是抱歉!大家用力吶喊隨音樂搖擺打破沉悶吧!Sooooooo──」
我記得Mr. Beat有個口頭禪,知道的人一定也都做好準備了。
「『Let’s Beat It!』」
在所有人齊聲大喊後舞台出現大型傳送光陣,先是噴出大小不同七彩泡泡,漂亮浪漫的東西總是能讓氣氛變得很好,大家都會好奇去碰,可是這個特別的東西似乎沒那麼脆弱。
光陣中水龍捲乍現,魔法光閃過之後那些水便在舞台匯聚成水體,隱隱約約看得到琥珀色的光在澄澈清水中游移。
下一刻水體炸開,觀眾一同沐浴帶著些微清香的甘霖,而水幕之後一個四人樂團凜然立於舞台。
餘下的一點水流纏繞於人魚小姐的法杖上,回身一轉半透明的艷麗裙擺旋即出現,一般亞人給人印象都是野性與堅毅的感覺,不過看來有著琥珀瞳的她,戰袍越美麗鬥志越高昂,氣勢一如所有琥珀玩沒有差別。
法杖在她手心翻了幾圈變成了麥克風。
鼓聲輕輕地起了個音後歌手開口,那聲音讓降神微冷飄雪的夜頓時有了溫度。
天降甘霖 把我喚醒
流淚的你 抱緊我顫抖不停
那些傷痕 毫無道理
革命的信念讓我們願與全世界為敵
不知不覺地,身邊的人和自己都開始隨音樂打節拍。
「對了,雪都去哪了?怎麼沒看到他?」我密語問了下米菈,享受音樂的同時我注意周遭動靜。
「他去辦點事,等等要給大家驚喜喔。」米菈不跟我透露雪都行蹤,很快就專移注意去抓泡泡過來玩,它碰到玩家會發出微光還會給一點素質加持。
人魚小姐唱完後熱情地跟周圍的觀眾互動,所有團員都不留戀舞台直接加入了觀眾之列。
此時照明和轉撥螢幕也暗了下來,民宅火光也不正常熄滅。
「大家安靜,這樣才能看到精彩表演喔!」人魚小姐故作神秘吊大家胃口。
在她說完之後不尋常的影子籠罩活動場地,類似的東西我不久前看過一次……那是飛行艇。
靜下來時聽到一種空氣被劃開的聲音像是重物在墜落,眼睛還未捕捉到那東西前早已重重砸上舞台。
震盪衝擊讓人忍不住閉上了眼,待一切平靜下來之後便感受到有個微弱的溫度輕輕擦過身體。
螢光粒子隨風飄,它們照亮黑暗,數量多得像身在星河中。
但此時最閃亮耀眼的,是舞台上的人型機甲們。
兩個人都不是龍騎士系列,單手抱著機甲少女的那位活脫脫的機器人,雖然高大無面貌的巨人,金屬身軀的盾型護甲和十字裝飾設計卻讓他有種高貴精悍的感覺。
女性機甲相當稀少,而那位金髮的機甲少女和古魯特娜顯然不是同一類型,金屬蝴蝶結裝飾腰部和頭髮,甩甩像是尾巴的電線各種俏皮可愛的小動作令人忘記她是身藏光束刀和彈藥、破壞力超群的人型機甲。
誕生 逝去 源於無法忘卻的水
你認為生命的意義虛偽
卻奢望從死地找到母親的滋味
You can’t scream
Die in dream
Rescue is never coming
停止呼吸的那刻才能得到撫慰
可愛俏麗的她一開口便震撼所有觀眾,歌喉與外貌是兩回事,她的嗓音渾厚有力,外型亮麗甜美的她以嘶吼及吶喊表現音樂,在多變的琴聲下歌頌生死無情與人性掙扎猶如歌劇般,機甲無機質的外表相反,音樂充滿生命力。
「那是Freyja的型號,給女孩子用的機甲裡算是最漂亮的了。」晚到的大哥跟旁邊的人擠一擠才有點位置,他個兒有點高卻站這麼前面難免會被同伴賞白眼。「機器人那個是下次更新會推出了巨人系列,希望這次的宣傳效果不錯。」
「辛苦了。」我把他的頭扳低一點免得有人對他吼,順便摸摸那頭柔軟銀髮,因為我身體狀況不好他最近我家和公司兩邊跑已經小露疲態。
我們也不多說什麼,就靜靜地聽著音樂在舞台燃起火柱時跟著人群起舞歡呼,試想自己和這裡所有人一樣臉上是生氣勃勃的表情。
在這個特別時刻融入人群、成為降神的一份子很容易,或許從不這麼認為的人無形中也做了一樣的事。
「真澄。」艾兒出聲叫我並指著對面的屋頂。
可惜不能多跟大哥多待久一點,因為我們看到了需要去關注一下的對象。
我們倆匆匆上屋頂,正如我們之前所推測的這裡人一多也不好走,好險鴉沒有突然拍翅飛走我們才能到他那邊。
不知為何一身黑羽的他在人群裡變得不是那麼顯眼,定神打量才意識到他體型其實跟艾兒差不多都是瘦弱型的,之前我一直都沒這樣的感覺。
他似乎累了話變得比較少,看到我們只是疲倦地笑一笑。
艾兒沒有多想就坐他旁邊而我也學他像三明治一樣把鴉夾住,這時候翅膀就尷尬了,緊緊縮著就沒辦法放鬆所以鴉只好妥協把黑羽輕輕地披在我們肩上。
「大家都還好嗎?『Holy Eyes』沒再來找麻煩吧?」他開口先問大家的狀況這是很大的進步,不會像之前那樣隱藏自己的擔心。
「城門開了他們最近安份的咧。」我還記得最近上線看到雪都他們都是一臉清爽,感覺像是做了什麼舒壓的事。「倒是我已經幾天沒看到芝諾了,雖然團員是會來找我們玩啦……」塞格勒斯可是個命大的傢伙,不必讓人操心可以說是他難得的優點,但總覺得芝諾的話題已經沒辦法笑笑帶過了,不用說鴉依舊掛心他的事。
原以為我能好好跟他聊,現在他好像更不想說話了。
「真好啊,詩人可以自彈自唱……」
下一位歌手是精靈女詩人,拖著一襲白紗禮服的她彷彿真的是從繪本中走出來的精靈般,用我所不知道的語言唱著優雅悠揚的歌曲,對自然的禮讚讓人心情舒暢,好像還能在空氣嗅到花葉的芬芳。
在主持人一番介紹後才知道她所用的是架空語言,在降神某些部分人靠著架空語言享受角色扮演的樂趣,主持人有現了幾句自己學過的和她聊天,他好像還是這位歌手的粉絲的樣子。
「其實不用懂樂器也可以玩詩人的,會技能就行。」不管怎麼說都遲了,鴉還是認真地回覆他。
「是這樣嗎──」
「原來你不知道啊!」結果在對話中最吃驚的居然是我,艾兒實在太傻了。
「鴉為什麼要選詩人?」
「蒐集情報方便啊。」他知道艾兒一定會覺得這答案很無趣所以他又說:「詩人沒有同伴就沒什麼意義卻又是一個只看得到大家背後的職業,它設計上有許多矛盾又難上手。近戰需要邏輯和反應、恢復及魔法需要果斷、詩人需要廣域觀察和一點點冷酷……不過虛擬實境中詩人看到的世界是很不一樣的,觀察人群很有意思。」
「詩人的視點……」我想像著,不管戰鬥中前方發生什麼事都必須堅持彈奏的詩人會是什麼感覺,混著血氣與喊叫的旋律聽起來……我的話心情大概會很複雜。
「所以跟音樂沒有關係嗎?」艾兒踢踢腳,他好像很希望鴉跟他有共同興趣。
「音樂只是附帶好處,很適合打發時間、研發技能也可以獨立完成,可能奏個新曲調就開發了新技能,我對這部分很樂在其中。」即使下面已經換了歌手上台鴉始終都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這個活動好像有選拔吧?玩家可以跟歌手一起共同演出,艾兒不去試試嗎?」
「噫──」艾兒聽了拼命搖頭,都臉紅冒汗了還是不停下來。
「他是喜歡唱歌不過怕上台吧……」就我所知艾兒都是看心情開口的,意識到觀眾的存在可能會害羞吧。
「怕什麼,能平撫人心的歌聲是好東西,你應該自豪的。」
這可真是意外……鴉這麼不吝嗇誇獎別人,一方面艾兒也讓他恢復了點心情,雖然艾兒總是在意鴉跟大家的距離,可是很久之前我就已經覺得鴉很在乎旅團的大家,這樣聊著時事以外的話題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世俗枷鎖是否令你無奈
那麼好好感受痛楚莫放不開
矜持被掩埋 理智被撥亂
滿溢的慾望迅速將真心侵占
我們一起成為共犯
歌聲讓我們重新專注於台上的魔族歌手,顏色漸層的酒紅盤髮下露出白玉般細緻的頸部,白得像是要吸進所有色彩,她踏出一步不透明的黑絲袍下便會看到若隱若現的肌膚,裙下袖下都沒有多餘配件讓人有無限遐想,她人和她的歌一樣不會太過俗豔。
「要到我們的特等席嗎?」等他回答前我已經先拉他起來。
「不好吧……」
「哪裡有問題?」他看不出來我跟艾兒一樣覺得困惑嗎?
「所有人淌這渾水都是因為……好痛!」
艾兒很會抓時機,他也知道什麼話是需要和不必要的,在鴉說出我們不必聽的話之前艾兒拔了根鴉的羽毛。
「虛擬實境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啊,對吧,真澄?」
「即使受挫還能再笑著重新開始降神就是這麼一回事。」
儘管很慢,鴉跟上了我們的步調,跟他想像的不同旅團成員對那些麻煩毫無怨言,只是有著翅膀的他擠進小房間有點困擾,還有就是大家都會忍不住摸一下那柔軟的黑羽,這是最低限度的撒嬌方式。
「抱歉陪我發悶錯過了兩三首歌。」
「以後你好好表現一下就能補回來了,詩人嘛。」
圍繞著Terra發生的壞事不會停歇、我們也不會就是放棄,但大家值得一個晚上這樣嬉鬧歡笑。
「四個大陸的代表都表演了還有一位,你知道我們請到誰嗎?」大哥湊過來小聊一下後把我拉到視野最好的陽台那。
「接下來這一團大家肯定都有耳聞,歌曲一釋出下載量變直衝的水晶歌姬」
「『Diva──』」
已經有觀眾按捺不住先喊了出來。
「欸,搶我工作的,下次注意點,Mr.我為了飯碗也是會變強的。」逗玩大家之後主持人猛跳了一下,用盡全力嘶吼炒熱氣氛。「一起熱烈歡迎我們的新生代Diva梅菲和『Faust Junkie』!」
「來了──」稚嫩的少女聲音來自天空卻沒像機甲們那樣引人注目。
隱約在黑暗中看見反光的線不斷延伸,上面有幾道影子快速地交錯閃過。
我一眼就認出了是怎麼回事……這是雪都的戰鬥技巧,他原來是去當了別人技術指導。
冰霜軌跡在上空交織成美麗紋路,有幾道人影順著它滑下或在縫隙間跳躍,一般玩家都沒法做到這麼高難度的事,最後一人從上一劍劈下豪邁地將這藝術品般的冰雕擊碎,同伴們連續放出雷擊和火焰讓碎片如流星般短暫地發光發熱後一閃而逝。
「以為我會用音樂系職業嗎?大錯特錯──玩刃使超開心的!」
人類刃使,以前曾別人瞥也不瞥一眼的的組合,裝備等級還在布衣階段的她卻大膽地向所有人如此宣言。
雖然只是基本的袖套和風衣,仔細一看都是煉金師處理過的高檔行頭,只要那把長劍在她手裡,她都有資格站上戰鬥前線。
她靦腆地調整好歪掉的鴨舌帽,可是怎樣也遮不住那頭捲翹的黑短髮。
「在琥珀大陸苦戰了一番,我們已經有兩個人拿到稱號了喔!DJ里希還幫我們弄了身漂亮的舞台裝呢。」她指著默默調整控制器的煉金師。「想搭船趕來表演卻遇到海戰Event,差點就要向主辦單位求救了。」
角色與裝備或許比不上前幾位,可是她和她的團員有好好地體驗過了降神,就算有一點狼狽前面表演和現在所呈現的全都是自己的創意,光是這點就叫人感動,比起歌手大家可能跟我一樣把她看作一名玩家。
「Diva!」拉姆使勁擠到陽台這,他的聲音幾乎被人群蓋過去。
出乎意料地梅菲小姐有注意到我們這裡,她沒辦法下舞台只好走進到邊緣招手回應。
「降神本來就很棒了,不過大家在一起的感覺更是讓人開心得要飛起來了!大家今天在降神過得還愉快嗎?」
那些回應一個比一個還有精神,與之前的歡呼根本是同分貝。
「那麼我們還得讓今天變得更愉快才行呢──」
混音控制器和鍵盤同時起因,愉快的電子旋律傳遍降神,頓時讓人覺得手腳變輕盈了,音樂慢慢地隨大家打節拍變得大聲。
不要告訴我怎麼做自己
一個名字 一個靈
扎著我的荊棘由我理清
我會甦醒 深踩地
你我擁有最純粹的心靈
所以我會選擇 與你
一起向無垠的世界前進!
梅菲與觀眾一起擺動身體,她並不滿足於此,慢慢地她拉了前面的歌手們上舞台,Freyja和精靈詩人密絲蒂有最多變婉轉的嗓音,間奏中哼唱像是競賽一樣卻帶動了氣氛,人魚小姐與吸血姬的表演力遍及整座札克利,魔法光完全取代了燈火。
「Diva她並不是普通的歌手。」密語頻道裡傳來拉姆的聲音。「她是二心子,整個樂團都是,Second跟音樂毫無關係,二心子的緣故一開始只能貼錢表演和上些廣播節目而已,初期看他們辛酸表演都覺得心情糟透了。」
「想想也是啊……」這是很現實的事,連我都覺得有些難受……而且還有人聽廣播嗎?
「興趣是唱歌,最喜歡的也是唱歌,因為再單純不過的理由他們堅持下來了。」
「我們正看著他們的成果。」只是官網下載的水晶形象曲才沒有這麼豪華,要是之後有收錄這版的話我可能又要課金了。「拉姆是他們的粉絲?」
「忠實……粉絲!一個人做研究很無聊,我會聽些東西,利桑也是。」
利桑原本正忘我地享受演奏,他注意到拉姆的視線時仍不忘打招呼一下。
「我跟利桑……會幫忙的。」
「什麼?」
「啟動圓石陣,你們不是在處理很棘手的事嗎?『Holy Eyes』、人工智慧、那個精神囚禁的孩子……」拉姆兩次開口都說了驚為天人的話。「石化狀態的時候我們都還能聽跟看,大家以為密語交談安全卻不知道唇形還是會漏餡,而且,我們兩個都見識過你發火的樣子,可是你沒那樣強迫我們。」
「發……火?」我想到最近一次生氣是在營地跟大哥理論,那時候……雖然不記得是誰可營地裡確實放著其中一個石化的人。
現在,我想……掐死……我自己……
如果咬舌自盡不難的話我一定不惜一試。
幸好這兩個人遠比我想的還心胸寬大真是太好了。
「我們都喜歡著一樣的東西,我完全無法否認,如果你們沒好好利用……」
我擁抱拉姆的時候他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
「不會讓你們做到那程度的,我絕不會讓誰被犧牲,謝謝你答應。」
「少肉麻了!這又是什麼陷阱?想要我再轟你一次嗎──」拉姆的消極開關很容易重開,至少他沒有說要收回剛剛的話。
靠著僵直的肩膀時我看到了某樣東西,謝過拉姆後我趕緊追了上去,附近有棟房屋被一人獨佔下來所以特別顯眼,讓那裡如此空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樣。
「清雨!」他一直都有辦法讓我自己走到他身邊。
「我在這。」清雨對熱鬧的情景似乎有些戀戀不捨,他磨了好一陣子才走過來。「謝謝你,真澄。」
「一、一開口就在說什麼啊……」
「我很久沒看到水實這麼放鬆了,我在他身邊時他總是很緊繃。」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這個房子的窗口看得到我們那,他剛剛可能是在看水實。
「別搞錯了,我可沒有讓他回你身邊的意思。」即便我這麼說他的自信笑容也沒有任何變化。
「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水實就拜託你們了。」
「我才不會答應你的任何請求,水實的話不用你說我本來就會看好他。」一陣子不見清雨變得很謙恭,沒有用什麼奇怪的話干擾我,只是他這樣拜託我心裡反而覺得有點不太舒,好像在交代後事一樣……
「千萬別看輕這個幻響祭,它可能會影響你們的戰鬥。」
「那是什麼意思?」
「需要再多給點提示嗎?」
「不用!」
「就像那位所唱的呢,你有你的戰鬥而我也是。」清雨拿起他的刀,拔出鞘了半截後他又收了回去。
他回頭看札克利難得一見的景色,此時他伸手彈指絢爛煙火照亮了天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還是他有意製造的。
「這算是我給你的『禮物』吧,希望有幫上忙。」
老實說我一點也不稀罕他為我做什麼,這人性情難以捉摸、存在感飄渺虛幻,可是為什麼……有一瞬間我覺得不該就這樣讓清雨離開。
■■■
現實裡我在床上無所事事很久,經歷過一個大型祭典後就這樣閒了下來實在有點難過。
我盯著矮桌上的仙人掌君,它嗶咕嗶咕叫的時候表示有在運作什麼程式,當然,有的時候有人聯絡也會,不過它會加人的名字……
「霜因來電。」
我衝過去要抓它時它閃掉了所以失足滾下床撞到桌子又跟地板接吻。
「真澄?真澄?你在嗎?」開了視訊卻又沒看到人霜因一定覺得奇怪。
「我在、我在……」我把投影螢幕拉近了點雖然更希望能看到霜因本人。「搞什麼啊你突然失去聯繫!」
「我……算了,一言難盡,我受到的驚嚇大概也不比你少。」霜因湊近螢幕看我,我用指頭戳了戳螢幕向他抗議。「中途我只有一次機會聯絡,當時我先打給姊姊以防她再去拆你家的門。」
「對耶。」霜因不見的緋花姐通常會殺來這,我都忘了找他們姊弟確認。「所以你現在在哪?那裡安全嗎?」
「剛剛的『一言難盡』還包含了這點,不過零在我旁邊。」他把螢幕轉方向好讓我跟悠哉喝茶的零打招呼,看到他所有緊張感都消失了。「天堂跟雪都也在,你不用再擔心了。」
「為什麼他們在那?」
「會瞎操心的不只是你啊。」霜因深深地嘆口氣。「是影生要他們來找我的。」
「大哥?」
「下次有同樣情形我會先聯絡你的,因為……他教訓人一點也不留情。」
「我懂。」不管怎樣嘴巴肯定說不過他,而且以前被他攻擊太陽穴時我不是叫假的呀。
「你還好吧?臉色有些蒼白哪。」
「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你在跟你朋友說話嗎──」在廚房做飯的頁哥聽得到我們說話。
「對,找到他了!」
「你在跟誰說話?」霜因問。
穿著圍裙的頁哥也來湊熱鬧。「喔,那是臨海長廊吧?我想我知道該去找誰問候了,你想學什麼開學前儘管到處看吧,對新手來說這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呢。」頁哥沒多聊只是拍拍我肩膀而後又回廚房。「你們慢慢聊。」
「他是──」
「最古老的二心子……活著的歷史。」不知道霜因為何有辦法一眼就看出這些,只知道現在他的臉色可能比我還差。「你怎麼會跟那樣的人扯上關係?」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降神發生的事情比較離奇,Terra和洛因被綁走的事我們也集思廣益研究老半天……結果現實這邊總是會有更出人意料的。
「介意我借用你的說法嗎?一言難盡……」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手介入 (越骯髒的手段就試著用可愛的方式破解)
人工智能Terra會隨著硬體改變工作效能,世界給予了她相當大的權限進而使她具有侵略力量,只要人們一日無法捨棄電子產品她就能困窺探一切,但作為完全程式她從沒失常過,設計者與使用者怎麼吩咐她就怎麼做,今天她也一樣默默地注視二心子們。
「讀數偏差太多了。」雖然連幾天硬體檢查弄得葉月身心俱疲,可是關於機器的東西他絕不會放任任何小細節。
「會有問題嗎?」卡爾思把黑棺打開一個縫問,這樣葉月才聽得見。
「讀數都還在安全值內,只是跟前幾次比起來相對不穩,有可能是我有重換過線材和配電……就當是我發牢騷吧。」
「這個玩意兒感覺很耗電耶,公司到底放這個要做什麼?」皋月認為裸露的電線、水泥牆跟這棟精心設計的大樓一點也不配。
「卡爾思姐姐是人柱啊,她要一個人管理所有二心子,沒有『棺』的話身體會吃不消的。」卯月雖涉獵不深至少她還是比皋月清楚二心子的實際情況。
「管理二心子光縮在這個裡面有用嗎?應該是要靠魄力跟手腕吧。」
其實皋月說的也有理,還有這麼多二心子不服主柱的原因也和這兩點有關,二心子目前的困難主要出在政治方面而卯月沒辦法回答如此複雜的問題。
「因為姊姊受傷啦。」
他們倆同時回頭看卻依然搞不懂回話的是什麼東西,那黑抹抹的物體比他們高大似乎也比兩人清楚二心子的事。
「受傷的人柱感知能力大概只剩三成,所以必須依靠增幅裝置之類的東西,會依賴『棺』也是沒辦法的。」黑布包斜著身體,這些話是對著他們說的沒錯,不過他看起來是在注意別的地方。「人柱呢,就像是支持整個二心子社會的電池一樣,我平常是這麼教學生的。」
世界、領域、圈子、業界、社群……所有詞彙裡面他跟別人不同比較習慣用「社會」這字眼。二心子和人類有一樣明確的差別,他們與其後代都被重新定義過,生活空間被體制壓縮後反而產生特定的生活形式,他才認為這個詞很適合用在二心子身上。
「一命繫多體這個生態有些特殊,二心子的死亡不會止於肉身壞滅,只那心回到主柱手裡就能被修和重塑,沒背負主柱責任的人柱也有調整身邊二心子身心狀況的能力,這樣二心子才不會集團失控崩潰,這個社會基本上就是靠這幾個人運轉的。」
省略版教學必沒有提到碎片間的歷史過節、七人的不合,二心子為了生存最終還是得依附主柱與至少一位人柱平衡身體狀態,但這也造成了二心子群分裂,就最古老的二心子有記憶以來除了維護勢力利益,二心子幾乎不曾齊心協力過。
「嗯……人柱大人都會照顧我們下面的人啊,姐姐對我也很好。」
「人柱每個都強得跟神一樣,還有那些騎士不是嗎?果然意見不合是親『中央』和反『中央』的問題?」
那分裂到底是為什麼?
「人柱……其實是二心子中身分階級最卑微下賤的。」
包含那些不切實際的脆弱幻想,他用一句話戳破了隱瞞真實的壁壘。
「電池是消耗品,依附關係不是允許的問題,接觸方式對了就行無關人柱意志,若是如此你會想聽一個消耗品的指揮嗎?」
「人柱是……」
「……消耗品?」連不是二心子的皋月都覺得這說法很不近人情。
「人柱能力通常是一個很廣的概念,像是『增殖』、『凝結』、『全知』等等,對於學者來說研究人柱『太耗成本』又『難以駕馭』,相較之下研究Second還比較實際。少了騎士守護和『中央』賦予發言權,人柱只是無用的存在、可被瓜分的資源。」
那也是為什麼現在的主柱需要「中央」庇護的原因。
區區一個電池、殘廢者,不僅沒做好電池的本分,憑什麼還想剝奪一個完整群體的存在價值。
「好好學習,多接觸不同的人吧。」黑布包底下傳來咯咯笑聲,就算他們倆想把這些話當成玩笑也已經太遲。這些話卡爾思也有簡略提過他們第一次聽沒把它當一回事,這次從不同人口中再聽到印象更加深刻,他們現有的觀念多少有些動搖了。
「相關人士以外的請出去。」只有葉月還保持冷靜,好像他是唯一看到黑布包身上有掛訪客証的人。
接著棺蓋被卡爾思用力踹開,他們三人都未見過卡爾思這麼粗魯過,葉月也是有些震驚一時間忘了唸她要好好善待儀器。
兩個站在一起,披頭散髮的卡爾思似乎也沒比黑布包好到哪裡去,她一手扯掉那賣弄神秘的黑布讓裡面的人現出原形。
「濡頁,你來這裡做什麼?」
「給姊姊送便當啊。」濡頁從衣下拿出便當和超市購物袋後體型看起來就沒那麼魁梧了。「妳知道妳不吃我就不會回去吧。」
可惜最初之人並沒有賦予主柱太多直接牽制人柱的力量,不然卡爾思就不用去面對那麼多她不拿手的事。
專業機師見狀白了他們一眼。「這裡禁止飲食、閒雜人等通通出去!」葉月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全都攆出去比較方便做事。
「大哥哥也叫卡爾思姐姐……」卯月有點不好意思問,她最近才跟卡爾思親近的,沒想過可能會冒犯到其他人。
「因為我是她弟弟啊,別緊張,我只是很普通地來看姊姊而已。」濡頁從超市購物袋裡挖出兩盒點心和一罐茶葉給他們。「回辦公室別太八卦喔。」看到兩人離去後又停下點頭致意濡頁也以微笑回應,他真的很喜歡理解力強的孩子。
「你怎麼有空來?」卡爾思從不主動聯繫他,濡頁的出現令她心情五味雜陳。
「暑假嘛,學校正好放假。」他在椅子上斯里慢條地拆便當布和各種塑膠袋。「最近發生了好多有趣的事,沒人可以聊我很悶啊。」
「那真的是要我吃的東西啊!」以為會是什麼偽裝成便當的重要東西,她仔細一瞧當真是午餐,而且多層飯盒並沒有裝得很滿,濡頁還很悠哉地當場料理生菜。
「我做飯很快的,超市的菜大部分都處理好了嘛,需要熱的也從家裡先弄好保溫起來。」若不是附近沒人卡爾思會很介意濡頁做這麼沒神經的事。「不吃完沒關係,我拿回去冰就行。」
她不知道聞到剛出爐的米香是多就以前的事了,因為某些原因她幾乎不會把飯和麵作為主食。
濡頁把牛蒡絲和現磨的山藥泥加進白飯,色彩單獨是還不至於勾起食慾但這都是顧胃整腸的好東西,然後從空泡麵杯撈出一顆泡過熱水的蛋打到飯上,晶瑩剔透的蛋白溫柔地覆在上頭,微溫又渾圓的半熟蛋黃像太陽般閃閃發光。
「剛剛在超市餓了索性就吃個泡麵開胃,就順便用杯子做了溫泉蛋。」
他的「順便」還不只如此,配飯的醬料在家就先調好了,用個小瓶密封就可隨身攜帶,自己的口味自己最清楚,他喜歡吃更喜歡對吃的東西花點心思。
「等等喔,也得讓妳吃點肉才行。」
「還有啊!」卡爾思不敢相信他有辦法用超市生鮮變出其他花樣。
磨了一小撮芥末也倒下去後濡頁從購物袋裡那出保溫瓶來,當然,裡面是他從公司茶水間裝的滾水,乍看之下好像弄不出什麼好料不過拿來涮肉片綽綽有餘,超市的鮪魚生魚片早料理好了,他連菜刀都用不著。
看著他俐落地處理時卡爾思聽到了滑稽的怪聲,她很不想承認那聲音是她肚子發出來的。
「關於吃的事情肚子是最誠實的,總是如此,來。」濡頁給她的餐具不是筷子而是中湯匙,他知道卡爾思的生活能力有點小問題。
卡爾思是用最初之人肉體修復重現出來的,基本上她就是最初之人本身,簡單的人柱機能成形後肉體長期封在黑棺中,白棺則是存放備用實驗體,但她首次出棺是十多年前的事,而人柱的照護方針又不同於常人。
一口吞下營養劑對她而言顯然比花時間用餐簡單許多。
「你這回來只是找我吃飯嗎?」
「到這附近辦點事順路來看看姊姊嘛,這需要什麼深刻理由嗎?」表面說辭卡爾思肯定不會相信而對家人誠懇以待本是濡頁的重要原則。「其實我是有事找弟弟。」
「席格?想找他來說服我嗎?」去年會議已經拍板定案的事造成二心子人心惶惶,人柱弟妹都試著說服她但卡爾思心意已決,最後大家累了決定自食其力另尋出路,現在只剩濡頁會來探望卡爾思。
「不是,是另一個弟弟,他今天也跟我來了。」濡頁半袖掩住上揚的嘴角。「是個涉世未深、非常惹人憐愛的孩子。」
當憤怒的卡爾思上前揪住濡頁的衣領時濡頁便確定他的猜測是真的,隱瞞第七人柱的事卡爾思也有份,又或許她才是始作俑者。
「別把他捲進來!你還想再害死更多無辜的孩子嗎?」她心裡很不想提起往事,當然更不願意看到濡頁再重蹈覆轍。
「人柱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許他們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他輕輕地覆住卡爾思的手,一點一點鬆開那顫抖不止的指尖。「妳也是我的家人,我一直相信如果我們七人都有相同信念的話,世界會變得更加美好。」
「已經太遲了!」
「一點也不遲。」濡頁一點也不介意卡爾思不認同他的信念,因為只有堅持下去才能看到自己信念帶來的結果。
「中央」元老們曾這麼說過,切記最要提防人柱濡頁的執念,人們團結能夠反抗災禍──但心魔入侵每人都將難逃一劫。
■■■
頁哥常常會做些出其不意的事,出門前明明跟我和梅梅說要一起去野餐,誰知道我們先是去超市搶便宜然後就在這個跟花草綠樹無關的地方吃著自製便當。在珍貴的午休時間佔了別人的位置,我一副要把臉埋進丼飯裡的樣子人工智能們看到各各都困惑不已。
降神總公司處處是我沒看過的先進實境投映設備,不用穿戴什麼裝置就能摸到投影物,這些像糖果點心似的小智能體反應不會像遊戲裡的那樣豐富,不過圓滾滾又對客人好奇的模樣也夠可愛的了,我有多給梅梅拍照做紀念,連忙裡偷閒的女職員也把握難得機會拍下這溫馨畫面留影。
「梅梅喜歡這裡……那降神呢?」
梅梅笑而不語,她還是不肯告訴我有沒有玩降神,這般曖昧不說清的情況我猜多半是有,可是她都不提我更不可能知道她的角色。
「頁哥哥呢?他去好久喔。」她跟頁哥很快就混熟了,只是年紀方面他們倆根本不是陽光的鄰家兄妹組合其實是爺孫才對。
頁哥丟下我們去辦事好一段時間了,為了省傳送費超市買的東西還得有人幫忙提,可是他本身又相當引人注目所以他在和不在都令人困擾。
「哈哈哈,很好很好,都吃光了呢。」
說時遲那時快,才提一次他名字人就回來了。
「事情辦好了?」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收拾餐具時他叨唸著食慾和健康之類的事。「看來精神好點了呢。」還常關注一些我自己不太在意的地方,除了我之外他也同樣照顧梅梅。
「一點也不好!」大哥氣沖沖地過來用筆電戳他腰骨。
有大哥這個熟人來搭話剛才只是偷偷瞥我們的人現在都放膽伸長脖子看向這邊了。
「給你帶便當來了。」不知何時頁哥又用現有素材湊了一包。
「我會在公司吃,不要為了這種小事跑過來。」
「公司的伙食不會看個人健康狀況準備,你一連熬夜這麼多天也沒好好吃一餐。」
「你不是我老婆,拜託下次可以先問我。」本來就很疲憊的大哥看起來心情更不好了。
曾經和頁哥有相同想法,我也考慮過大哥會有這種反應,可能也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工作狀況所以作罷,但頁哥總是有辦法讓大哥接受他的建議。
大哥很嚴肅地在和頁哥談,我不確定他真的有認真聽,人前人後都是那樣笑容滿面,現在還沒把旁人的一回事就地解開衣領,乍看之下很普通的動作卻吸引他人眼球。
「你要幹什麼?有在聽我講話嗎?」
「在人多的地方就是會覺得有點悶,你看都冒汗了。」
點點汗水濕潤那肌理細緻的頸部,讓人想伸手去確認它的溫度是否與白玉那樣冰涼,附近的圍觀者都伸長了脖子、輕輕挪動腳步想要湊上去。
大哥有美術設計底子,不過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大哥的包裝技巧不比繪畫差,三兩下就把頁哥包回梅吉多模樣。
「我去請假,給我去門口待好。」
「好、好,哈哈。」
再油條也拿四百多歲的人沒辦法,歷練差太多了。
「頁哥,可以不要太常捉弄大哥嗎?」看大哥吃鱉固然有趣,可是我也不是那麼樂見他困擾的樣子。
「弟弟啊,這還真是有點困難,我對你周遭的一切相當感興趣,百年來很少這麼開心過。」黑布下的他輕笑著,我沒法看出那是惡意還是純粹玩心。「老狐狸的孫子意外地得人喜愛啊。」
「別那麼正大光明地說人家壞話啦!」
離開降神公司的時候我有注意到這裡職員投以的視線並非全是友好的,那冷熱差太過明顯令我困惑,感覺就像油水那樣彼此不相容。
當下我們都沒想到這間公司不久後真的發生了嚴重事情,幾乎危及了降神的實境安全性甚至牽連二心子的重大事件。
■■■
「大哥大哥,邱比說艾兒去參加徵選了,好像很順利的樣子。」我從最舊的團員動態開始看,頭幾條都是不錯的消息。「啊……雪都在忙,短時間不能上線。大哥你有在聽嗎?大哥?」大哥湊到我這邊以為他是要跟我討論什麼,結果他只是一言不發地傻笑。「你怪怪的。」
「沒事,只是看到你康復了真好。」他說是這樣說,我想戳我臉確認皮膚彈性恐怕跟健康無關。
當然,這半年他常看到我身體出狀況應該也嚇壞了卻還是在我旁邊,只是成年的分歧點就在眼前我有點不知如何是好,想到坦白自己知道的一切就覺得肉痛但把自己的壓力丟給他並不是我想要的。
連得公寓要被拆的事也說不出口,偷偷搬家有可能嗎?如果可能它就會是我未來的選項之一。
「那個遊戲啊──」頁哥從床上探頭。「好像很有意思。」
「不管你在想什麼……門都沒有!」
我放他們兩個去鬥嘴自己繼續看訊息,比嘴上功夫的話我根本是食物鏈最底層。
訊息數字跳很快,幾乎上線的團員都傳來了,大家的訊息內容一致──麻煩集團「Holy Eyes」正全力追殺上線團員。
硬把大哥頭扳過來訊息還再跳,追殺行動是現在進行式,通常最先想到的應急措施是「下線遁」,可是「Holy Eyes」對旅團的執著非比尋常,就怕被他們蹲點然後殺掉我們大半經驗值,旅團可不像公會擁有自己的重生點,若他們真心要這麼做,我們攻略天空階梯只會越來越困難。
「你那『Fantasia』朋友幹什麼吃的!叫他沒事快來打仗!這樣至少能讓他們別把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事情一口氣湧上怎麼可能不急,我們筆電頁面和微電腦螢幕上的資訊飛快閃過,震驚的事卻不止一件。
「Fantasia」與「Holy Eyes」公會戰於海上開打。
我們現在連到底在追殺旅團的是什麼東西都不清楚。
平時就算沒有雪都幫忙我們也有辦法應付,現在被逼得團員四散又不能在顯眼地方下線……事態發展莫名地在一夜間超出我們能掌控的範圍。
「很麻煩嗎?」沒辦法進入狀況的頁哥正啃著自己做的炸薯片。
照理說已經沒有空閒理頁哥了,我還是大致跟他提了一點原由,大哥的話他盡力掌握現況,用微電腦程式偵測線上團員的位置。
「也就是說有一群人可以精準把握你們的去向……」頁哥邊說邊塞了一片美味的薯片到我嘴裡。「讓你們孤立無援再逐個擊斃。」
「沒那麼誇張啦……我想大家會合的話會有辦法反擊的。」回頭看到大哥的表情時我覺得我的推測可能有點太天真了。「真的……所有人都……落單嗎?」我想起那訊息頻傳的微電腦,不太像是分組行動會有的現象。
大哥筆電螢幕上標註的位置沒有一個點和其他點有交集,外頭的沒有停止移動、在建築物內的無法動彈,他們正獨自面對那些困難。
「我們上線吧,一個一個去接他們。」想破頭也沒用的話只能靠靈機應變了。
「不好不好,你也不知道你們兩個離線時有沒有被人盯著呀。」頁哥從上面慵懶地梳梳我頭髮,置身事外的他相當冷靜。
「這些跟你無關,看我們兩個慌張很有意思嗎?」
「大哥!」現在我真覺得大哥對頁哥有些反應過度。
「哈哈哈,不要緊不要緊。」大手摸摸我的頭,似乎真的對大哥的無禮不以為意。「低估了對方實力、計畫被打亂的不是我啊。」
要吵起來了、要吵起來了、要吵起來了……這裡就是我自己的家,我還能去哪避難!
幸好大哥EQ超乎我的想像,痛處被狠狠了戳一下並沒有立刻動怒,無法反駁的樣子我看得都有些難過,現在追究對錯於事無補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回螢幕幫大家尋找突破口。
頁哥靠著大哥後腦,像是想惡作劇的貓又像朋友一樣只是想拉近關係。
「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刻薄,我會站在你這邊的。」頁哥用同樣方式安撫大哥,只是他們並非家人總覺得好像哪邊怪怪的。「不讓我跟你們一起的話我遠遠地幫忙也行,幕後操盤好像蠻有意思的。」
「不不不不──我們可不是在玩啊,頁哥!」那裡可是有個全面監控二心子的人工智能,提取她的資料的機會還隨時可能會被人搶走啊!
「這個要怎麼用……」四隻手同時放在鍵盤很礙事,大哥當然會把他的手打下去。「告訴我登錄遊戲要花多少時間吧,還有你們兩個的離線點距離。」
「別鬧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大哥想發牢騷一樣被頁哥用薯片堵嘴。
「第二回合應該反擊不是嗎?」他自己也再吃一片,一個局外人反而變成我們當中最有遊戲興致的。
■■■
當頁哥說他有計畫的時候我立場應該要像大哥那樣堅定一點。
聽起來不費事,事實上技術要求還蠻高的,今天是運氣好條件正好湊齊,有擅用道具的邱比在附近而手腳最俐落的阿飛也終於上線了,雖然我會是個不安定因素不過只能照著頁哥的辦法試試了。
這是一個耐力和團隊默契的較量,大家都是處於被人追的狀態所以路線規劃要很仔細,我們這些從城內離線的玩家的優勢就是可以避免直接戰鬥,邱比會把她的道具藏在定點讓阿飛過去拿然後用同樣方式讓我去取。
我想他們不會對旅團最弱團長有什麼戒心,從訊息看來大家是隱約感覺到被跟蹤,揭穿對方後才開始追逐戰,誰知道我這邊他們一開始就拿出了獅子搏兔的精神……
黑衣蒙面人六人小組緊追在後不要命地衝鋒,他們對待其他玩家和路上的障礙物沒兩樣,害得我都有些愧疚牽連那些人。
我們的人分散,他們的人也不見得集中,所以我真的靠接力的方式拿到了道具。
目標是大哥的離線點──打鐵舖。
大哥剛好佔到了一個特殊的離線位置,我盡全力也還是有兩個人甩不掉,這也在頁哥的預料之中。
我前腳踏過大哥的離線點,大哥在此時完成登錄動作立馬抓起半成型的長劍砸追蹤者的腦袋,據我所聽到的聲響……他最近應該累積了不少壓力。
同伴發覺人數沒有了優勢轉頭就跑,大哥和我合力把不省人事的這個追蹤者抓起來,還好邱比給的工具包裡有繩子。
「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大哥出氣完了就開始指揮我做事。
我們必須取得一些對方的資訊,在降神裡嚴刑拷打造成他人精神創傷當然是不被允許的,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剝了他的裝備。
我手裡有一樣罕見的道具,它不算是很實用的道具。
貓手棒是給五十等以下玩家使用的東西,它的作用是一定機率剝下使用對象一件裝備,使用者揮動它時全素質會下降九成,可愛貓手棒用過一次就會損毀,其效果卻會持續十分鐘之久,是高風險的賭博道具。
可惜我犧牲素質拿貓咪肉球打了對方一下只掉出了個小裝飾品。
「那是什麼?有特殊加護的耳環嗎?」
「AV端子頭。」我們一直都知道「Holy Eyes」和「Lost Ring」有結盟關係,但是大哥震驚的原因似乎不只如此。「上面刻著的是除錯人員的序號……」
「什麼──」
追蹤者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後即刻下線,他們恐怕沒想到我們這邊有人能辨識官方人員,這樣就能解釋他們的追蹤速度和定位秘密。
既然已經被揭發一切追捕行動也跟著停了下來,可是我們依然很困惑……旅團究竟是惹上了什麼樣的麻煩?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關係拼圖 (一個人難為情難免孤單覺得冷多人作陪就不會了)
「開什麼玩笑!」
這是在我們與長月先生失去聯絡後隔天的事,大哥平時沒必要對著自己公司的保全咆嘯今天卻有理由這麼做。
自從知道上次追逐我們的人與官方有關,大哥第一時間就聯絡長月先生調查這怪事,但是工作從不怠慢的長月先生沒有任何回報,怕是遇上了什麼麻煩所以我們直接前來。
大哥的員工卡失效令人錯愕,很不湊巧的,保全還不是大哥平常熟識的那位,導致他現在有門而入不得,他的名字也不在員工名單中,那些冰冷的對待彷彿他不是這裡的一份子般。
「住手。」頁哥的手很快就被大哥用力甩開。
「大哥,別這樣!」我也試著抓住他,他現在看我們的眼神就像在說我們什麼也不懂。「別鬧了!」
對於那態度我也試著用最低限度的武力反擊,我以為頭撞他的背不會有事……只是撞到肩胛骨的話就不太好了。
「你們是在玩什麼?」只換來頁哥看笑話和保全困惑的眼神。
「白痴!這樣做一點幫助也沒有!」傷在背後麻煩的地方就是你想揉它會很費力,就算大哥手長也一樣。
「你聰明那你就冷靜點!」揉揉腫痛的腦袋,希望這魯莽舉止不會讓我的話變得沒說服力。「降神對你很重要所以我不可能毫不在乎,你又是我所知道最了解它的人,我唯一清楚的是──你不鎮定的話我們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抱歉。」大哥每次摸我頭我都蠻高興的,這次頭在痛我們就作罷。
「你們的吵架真是可愛。」被頁哥這麼一說大哥馬上給他個白眼。「不如我進去幫你看看是什麼情況?」聽到他說的,白眼又馬上變成瞳孔緊縮。
保全當然力勸我們離開否則可能會祭出非常手段像是報警之類的。
頁哥向我們展示他纖弱的手,浮筋不多卻纖弱得令人喪氣,而後他手掌一翻憑空變出一張電子門卡。
那東西的來歷該不會跟我們兩個想的一樣吧……
大哥跟和我一起看向保全,他明顯弄丟某樣東西開始急了。
「小、小偷!」
「你確定這是你的嗎?」沒人看清楚頁哥是怎麼在隔著防彈玻璃室的情況下辦到的,窗口也只夠保全探出上半身而已。
頁哥繞到大哥身後一會兒功夫人就不見了,除了無中生有外他還知道怎麼消身匿息。
「夠了!你們怎樣都不想走,就先逮住你們交給警察!」保全什麼也沒看到但他相當篤定我們是現行犯。
「嘿!」
顯然保全對大哥剛剛吼他不是完全沒意見,他首先抓住了大哥。
「你怎麼不搞清楚狀況就先動我的人呢?」
頁哥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兩人旁邊,他輕鬆扳開保全的手讓保全詫異不已,他們腕力好像並非體格上顯示的那樣。
警棍對空手,頁哥確定了保安的敵意後反擊,他好像往保全喉嚨塞了什麼然後指節擊打對方喉骨,力道不致命但會造成呼吸困難,我還下意識地摸著喉嚨附近舊傷。
「組織底層的螻蟻做事永遠得比別人謹慎,被上面的人知道你沒做好那麼簡單的工作,我想你之後日子恐怕會更難過。有個建議,你我都清楚今天這裡沒發生過任何事,好嗎?」
那溫文儒雅的聲音吐露的話話語令人顫慄。
「你感冒了,正確來說是類似感冒的症狀,如果咳太久聲帶會溶解的,去試試看長官是否愛護部屬吧。」頁哥放過他後暗示我們可以收手回家。
「你……做了什麼?」可怕歸可怕,我還是問了。
「我進去公司逛了一圈,正如我說的,因為一點小問題我去找弟弟的朋友拿點藥然後順便帶了些封口用的東西。對了……真澄是幾月生的?」
他的故事很難連貫,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在消失的時間內做那麼多事。
「血液檢測說應該是四月……」這大概是我唯一有辦法回答的。
「喔喔,那麼你很幸運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妹妹,還有一個哥哥和姊姊。」剛剛才威脅完別人的純良容顏現在感慨地笑了笑。「如果我們能聚一聚該有多好啊。」
「蹦出太多人了啦!」
「抱歉抱歉,想到家人的事我總是心急了點。」發現大哥對他使了眼色,以為該談談公司的事了他卻整個人癱軟靠著我們。「哈啊……燃料耗盡,感覺餓到能吃下全牛了,親愛的弟弟,今天晚餐可以麻煩你嗎?」
頁哥算是食量大的類型,光靠之前採購的恐怕不夠我們三人所以我又得去一趟超市,只不過……我隱隱覺得他是有話不想讓我聽到而有意把我支開。
■■■■
「你受傷結果是我要受罪,這什麼道理……」
「試著習慣它吧,總有一天這些經驗會派得上用場的。」
人生中見血只是尋常事,只要是血肉之軀遲早都會遇上,但割掉別人掌心肉和將其放血又是另一回事。
濡頁消失的期間也為自己準備了醫療用品但凝血毒素是在他的慣用手上發作,他一個人處理有些困難。
「恐怕每一期新人都有混入臥底才能對你們公司如此瞭若指掌。」
濡頁沒法辨識公司員工,他只知道部分人的神態並不一般,訓練有素、對自己在做的事沒有疑問,這是理性的特務素質,而這樣的人少量遍佈在公司各單位,當然那裡已經不再充滿天真又對未來又憧憬的上班族,現在被不知名的武裝份子取而代之,這些就是濡頁所看到的。
棺室有他沾到的毒,明顯卡爾思對棺外的事不知情。他沒機會把卡爾思帶出來,同時也沒人可以碰她,這種手法他相當熟悉他還很肯定這絕非陌生人所為。
開會時間連業務也得放下工作,有膽翹掉會議的也只有影生一人,至於公司外分部門只要與本部業務聯繫正常便不會那麼容易察覺異狀。
「要告知『中央』嗎?」濡頁問。「他們至少會擔心你爺爺、卡爾思姊姊和Terra吧?」
「我可不這麼想,『中央』想廢了二心子的運作系統獨吞資源怎麼還會顧慮他們?Terra?我們也只是提供外部硬體給她,沒了頂多再去找下一個。」說話令影生有些分心,切錯地方造成血液飛濺到自己手邊,儘管濡頁對自己的自然恢復力有自信,整個治療過程影生只覺得無奈又喪氣。
濡頁不認識影生的同事,目前判斷材料不足,他查過其他業務沒有異常表示高階主管為內鬼的可能性很高……
──亦或他身邊的同事也是別有二心之人。
「不過很謝謝你。」
「喔?」
「沒讓真澄知道出了狀況,他不該被捲進這個麻煩。」
濡頁喜出望外,在信任彼此的前提下他們總算有了善意的交流。
「總覺得佔領事件好有既視感……反正不論如何我都會幫你想辦法的。」
「不需要。」影生得停下縫合才能說話,否則他會沒辦法控制力道。
「不只是為了你,你在乎的人我也在乎,儘管不情願你爺爺確實包含在內。」
「我還以為你們不是朋友。」之前報備離開公司時影生看到那個高傲老人家露出了鮮有的焦慮,見過濡頁之後他似乎就沒有平時那樣從容。
「可以說是損友吧。」聽了影生不少牢騷濡頁卻對影生扎實的包紮感到意外。「反而你比較常讓我想起以前的朋友,雖然你們個性差很多……不過血緣是假不了的。」
「對對……柳家怪人怪事最多,真虧你敢跟我們家來往。」
可以與「愛情」相提並列的詛咒莫過於「血緣」,前者能使人狂後者則是永世無法擺脫,一舉手投足都可見過去的殘像,影生的父親不曾告訴過他為何「中央」如此關注他們一家,與二心子關係密切的人比比皆是卻只有他們無權反抗中央。
「四百年嘛,很容易就習慣了,唯獨肖想姊姊的那位讓人有些不悅。」現存的人柱都受過濡頁照顧並且一直持續著,柳錫生取代他這件事他一直記在心上。
「我們家四百年前就跟你有來往?」
濡頁笑而不語,提到四百多年前他成為二心子的時候又是很長一段故事,幸好二心子誕生對他們討論的東西不太重要。
「你我有緣,我不會做什麼為難你的事,待我弟弟好一點就好。」他看得出來這對影生來說絕對是小事一件。「未成年不能做的事還是不可以做。」
「好了,你閉嘴。」分心太多次影生的耐性快被磨光了。「雖然我沒辦法停止你給真澄灌輸奇怪觀念,要是你能尊重他的選擇我就不會有那麼多意見。」影生多少知道真澄的處境,濡頁人是怪了點,一路觀察下來他也確信這人有能力幫上真澄。
「他是我弟弟,我一定會守護好家人的,況且我也答應過他父母了。」
「已經跟舒奈亞家打過招呼啦?」以濡頁的效率來說影生並不意外,濡頁的想法總是很出線,行為上依舊謹守某些常規也難怪真澄能順利和他相處。
「是拜訪過了,不過我說的是他的生父母。」不論有意無意,濡頁總是能語出驚人。「就像我們談的,血緣是假不了的。」
這時候影生本來要生氣的,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現在說這些全都無濟於事。
「為什麼現在才提這個?」
「十幾年前的事要花點時間回憶啊,年紀大腦袋有點不靈光了。」濡頁無辜地笑了笑。「他後腦右側應該有兩個侵入性舊傷,一個在耳後、另一個不太確定。」他知道影生好奇又心存疑慮,這只是想告訴影生他不會說假話。
「你會告訴他嗎?卡爾思有可能知道嗎?」
「她不知道,世界上悉知這秘密的恐怕不超過三人,真澄若真心想了解我就會說。」
生父母的議題就停在這個曖昧的點上,影生不會繼續問,倘若濡頁說的是實話真澄應該自己去探求答案而不是被別人告知。
「卡爾思……」影生最想做的就是去找親如手足的她發發牢騷,可惜她現在身處險境恐怕自己都無法自救。「如果她告訴我降神用什麼角色的話至少還能聯絡啊,她要是發現沒辦法下線大概會急吧。」
記錄中所以已知的Second有能直接影響電器的卻沒有任何可以影響程式編碼的Second。遠端程式若下令把棺上鎖那麼卡爾思便束手無策,她的意識困在降神中無法回到身體,觸發不了Second一事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
「那麼我們來推理看看她會用什麼角色。」濡頁姑且保持樂觀,他很樂意好好發揮四百年來的知識解決難題。「她很彆扭。」
「那程度用彆扭好像太可愛了,老兄。」要主柱性命的人不算少數,不管人類和二心子她的朋友實在屈指可數,影生幾乎沒辦法從她身上看到健全的社交關係。
「姊姊不擅長表達感情可是她能模仿。」精神型的觀察特質肯定能在這方面發揮作用,濡頁是這麼認為的。「公司裡總會有個模範教材的,她一定會從親近的人開始學習。」
「這部分我沒法評論,你有看到類似的人嗎?」
「你啊。」濡頁攤手掌心朝向影生。「看看你和二心子的交流情況,人柱和騎士都難不倒你。」
「什麼?」
「那份從容和圓滑很重要,不過姊姊的說話藝術可能很差勁,她不太懂怎麼拿捏分寸,幽默大概會變得像嘲諷。」對濡頁來說人柱之首最需要的就是這點,在改善手足關係絕對有幫助。
「你以為模仿別人容易啊?,小動作和表情是會露餡的,她絕對不是那塊料,偏偏感情表現有缺陷的怪胎在網路世界裡多如繁星。」
「那……把臉遮住就好啦。」
只有那句話,影生無法裝作沒聽到。
「看看她對過去的執著,到現在還穿著喪服弔唁孩子們,她不管變成什麼樣都一定不會抹殺這些象徵。」
影生降神中那些格格不入感突然間變得清晰了起來。
「該死的!」鬆開顫抖不止的拳頭,影生的懊悔使得掌心滲出些許血絲。「二心子全部都是一個樣!為什麼他們不能都像你一樣簡單明瞭?」
「因為他們沒活四百年啊。」濡頁拉拉影生幫他打的結,滿意地笑著目送他出門,活了大把年紀濡頁看得出別人什麼時候需要自己的空間。「路上小心,晚飯前回來才不會被真澄察覺喔。」
■■■
就算是進自己的廚房我還是會很緊張,大哥出門辦事吃飯前應該會回來現在只有頁哥在身旁,唯一確定的是我拿著菜刀心神不寧地想事情好像不妥。
「老闆真好,還幫我們肢解肉,改天得去謝謝他。」牛髓和骨都有好好處理過,熬好放一夜就會變好高湯我們倆都很高興。
不管我怎麼問大哥公司發生了什麼事頁哥也只是說他們兩個會處理,大哥已經去聯絡幾個能幫忙的人所以頁哥叫我擔心晚餐就好。
「為什麼頁哥……心情好像很好?」
「有好吃的晚餐和明天的午餐,還有總算跟影生好好聊上話了。」黑袖下的手指不安分地交互搬弄著,「他幫我弄得很舒服。」
「哈哈哈……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啦。」
「誤會的只有你啊,耳根紅著呢。」
我用鍋鏟平面瞥了下自己耳朵,不想承認頁哥說的話也不行。
今天晚餐做很多但都只是過火炒一下沒什麼複雜的,這可能是我最菜做快的一次,因為不快點摸進被子裡的話我就會一直被那個笑瞇瞇的表情盯著看。
我不斷說服自己上線有事情但近日連上降神好像是以逃避現實居多,不得不面對的麻煩很多,目前我也只能像擠牙膏般一點一點處理旅團事務。
「大家找你很久呢,怎麼一上線就是這樣的表情?」阿飛再次提醒我我的臉色有多差。
娜娜卡和他一起把我拖到陰涼處坐,「果然是在……擔心洛因吧?」在人多的地方我們暫時不用擔心追兵的問題。
「下次找房子的時候我應該找有寢室的……」
「好像還是不太好?」苦惱的期間阿飛就在我手上塞了瓶水。
「高湯凍原來這麼好用,早知道多學著點……」
「嗯──遊、遊戲內好像看不出玩家的身體狀況?我在想真澄會不會中暑了?」娜娜卡摸我額頭確認,實際上遊戲裡確實無法確認玩家健康與否,不過這裡也沒有人會笑她想法無厘頭。
「在下還有一招。」阿飛說的妙招其實是對外求援,意外的是他求到的東西真的很有用。
他放在我掌中的是大姐的燈靈和姐姐的小鈴。
她們伸長小手碰碰我臉頰的感覺比真人還差一點點,可是有這些已經很夠了。
「儘管我很想趕快救出洛因,現在行動可能還是太早。」
「我們知道,柳生有告訴大家。」阿飛說。
「基本上……我們、我們都覺得事有蹊蹺所以說服了其他人幫忙,不用擔心,F團一直都是朋友,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
原本我不打算說官方因為不明原因盯上旅團,沒想到大哥還是自作主張,這個事情我們先前已經先討論一下不該唐突把友團牽扯進其中才對,這樣豈不是就不只是幫忙水實這麼單純地問題了──是旅團、公會和官方的全面開戰啊。
對自己有幫助的時候才會選擇性透露資訊,這是大哥跟我的共同問題,不知為何我就是會對分享消息有些抗拒,所以我才做了很多對不起自己名字的事。
「真澄,真的不跟我們談談嗎?」
「目前也只能這樣了,娜娜卡,我想妳該跟你們團的人說不要來淌這混水,好好想想。」
「我……不是指這個。」娜娜卡低著頭卻沒有平時那麼難為情的感覺。「真澄都露出這樣的表情了,我想,你很想找個人說吧?」
摸摸燈靈後心情是有好點,不知道這問題找娜娜卡和阿飛好不好聊?
「你們有喜歡的人嗎?」
問的瞬間我好像看到了兩隻貓被踩到尾巴的表情,果然這種私密事情不太好找人談。
「真、真真真真澄真的好直接啊……」
「可遠觀不可褻玩焉。」阿飛雖然沒表面看來沉著,回答時好像有點語無倫次了。
剛剛給我的水給他們兩個拿去冷靜,之所以想問是因為我不知道喜歡的心情常駐在心裡後要怎麼讓它再進一步發展,我好像第一次就挑戰了高難度,想珍惜地擁有而非抱持隨便的心態真的算是要求太高嗎?
照原本關係相處是相安無事的,開始在乎之後自己的和對方的眉眉角角全跑出來了,我相信他們懂這份焦慮,只是第一個問題對我們來說好像還是很棘手。
「順其自然最好吧……這個建議會很差勁嗎?」
娜娜卡有個想法,她覺得這樣的關係中每人都會開始對細節斤斤計較,興趣、個性等等像一塊大石,平常我們都能看出大概而不去注意它的細節,然而不安定的關係中這些都會被敲碎成許多小塊,需要兩人一起重新揀選拼湊出一股新的穩定感。
「女孩子真的好厲害。」可以把這麼抽象的東西形容得比較具體。
「不不不,在下認為那只是敘述現狀而已,還是差了關鍵的一著啊。」不知為何阿飛突然掩面,「在沒有交往的前提下什麼都是白搭吧……」
現在的降神還下著雪,說我們三個都在遊戲裡中暑好像有點牽強。
「這……真的很重要嗎?」我掩住了嘴巴聲音變得扁扁的,有點不想被聽到又很想說出來。
「重、重要……」
「非常地重要……」
小鈴推了推我的拇指好像有話要說:「『我們在後夜祭的時候去找你們喔』,主人是這麼說的。」
「對、對了,還有這件事!」顯然兩人都同意轉移話題。「從BBS看來『Fantasia』和『Holy Eyes』的海戰一定會在後夜祭結束前分出結果沒錯吧?」就我知道的戰況是五五波,「Holy Eyes」有建造船艦上的優勢所以律他們打的是小型船艦速攻,有一個消息是說「Holy Eyes」的封魔師手上並沒有太多水系和飛翔魔物,戰況往「Fantasia」倒是有可能的。
「要、要在那天行動沒錯吧?如果人力配置有什麼需要的話請務必告訴我。」
「好的……」現在我並不擔心人力。「我在想艾兒要怎麼辦。」
「外部支援是可行的。」阿飛也聽聞了艾兒通過初選一事,不過他似乎有研究過其他後夜祭的東西。「每個團演奏都有類似詩人的效果,基本上演奏還是全域撥放,演奏者的朋友圈加持會更加顯著。」
那麼回復職業只要請靜哥補上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阿飛和娜娜卡會負責帶消息給想要參與的人,在此之前我想去看看迅龍牧場,四個孩子應該都能戰鬥中派上用場,只是我在想該不該迴避一下牧場管理者的卯月,十二月和我們有些交情但我怕長月先生失聯表示其他GM也接連受了影響。
我在對街看牧場出入的玩家看了很久,決定賭一把看看將四個孩子都先帶出來。
「呣──」後頭的手掌把我拉回了巷內,我沒有立即受到什麼殘酷對待,因為抓住我的人自己也癱坐了下來。「塞格勒斯?」我撥開擋住視線的帽子後有什麼東西滴落到頰上卻不像雨水那樣冰冷。
「我到處都找不到他……鴉有在你這裡嗎?」
「沒有。」我挺起半身看看他,那個塞格勒斯不該會有如此心力交瘁的模樣。「沒事的,有麻煩儘管跟我說好嗎?」塞格勒斯並不適合在這種時候露面,可是他疲倦不已需要照顧,照他說的他精神上的依靠似乎也不見了。
「呃……鴉他……跟我說要去個地方就不見人影了,我們有約定要再聯繫,他從不會這樣突然沒音訊。」
鴉不希望有人發現自己蹤跡的話我恐怕也幫不上忙,只不過鴉近日表現比較古怪,依舊隱藏心思但……他的心情已經顯而易見,水實和塞格勒斯肯定是他的優先要務,芝諾的話我就說不準了。
這裡仰頭可見札克利的圖書館,方便玩家的公共場所以已成了別人公會的據點,如此高大且堅不可破,可想像成功控制這區域的「Holy Eyes」帶著些許優越感傲視水晶大陸上的人們。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突然意識到了鴉是我們團上唯一有翅膀的人,他想飛去何處我們都阻止不了他,哪怕是敵人的懷下也一樣。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替代語言 (風水輪流轉一輪後就是重新來過的好機會)
兩夜沒睡好加上大哥和鴉同時不見腦裡開始有了些偏執的陰謀論,部署好的計畫因此卡住照理講我會變得很神經質……
不可思議地,我現在居然在公園愜意地吃早餐。
「來,無糖拿鐵。」
「謝謝。」對,是頁哥拖我出來的。「我反應已經有點遲鈍了……剛剛我有問我們為何在這嗎?」
這種人多、大家又會攜家帶眷來的地方不太適合二心子久留但我總是辯不過頁哥,他像好鄰居一樣向人打招呼還有閒情逸致邊吃早餐和用我的筆電看看新聞。
「你不是說遊戲裡有大事要做?你得跟對手做些不一樣的事。」
「維他命D是挺健康的,除此之外真的有用嗎?」目前為止頁哥也只是要我準備複習考的東西和教我料理,感覺他對降神興趣缺缺的啊。
「那些人需要萬無一失的計畫,敵人也不只你們肯定時刻都繃緊了神經,自由和陽光不就顯得相當珍貴了嗎?」另一方面他又說得好像很了解「Holy Eyes」一樣。
我也問過有沒有實際一點的應對措施,頁哥只是跟我說「準備周全」、「保持專注」和「絕對理性」這種比較大方向的話。
「公園有什麼東西讓你覺得不自在嗎?」
「沒有啊。」在咖啡店工作已經習慣人來人往的情景,雖然否認了頁哥的話但看到無慮的人們笑著享受閑靜的早晨時光,那光景對我來說好像真有那麼一點點刺眼。「頁哥,我能問個問題嗎?」
「請說。」
「頁哥到目前為止對我做了多少評估?」我的問題似乎在他意料之外,現在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們真有關係的話『中央』會有很多疑問吧,審核和評估一堆手續肯定會排山倒海而來,我想不管頁哥想正名我們的關係還是評估關卡,我是最沒選擇權的,只是想問問頁哥是否有底了?」
「不用擔心,結果不會讓你失望的。」頁哥的堅定感一直沒變過,只是他習慣有所保留。「原來如此,這下我終於看懂你跟影生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我剛剛沒講什麼露餡的話吧!頁哥這個人肉讀心機到底是怎麼回事!
「領養、看診、就學、租屋、打工……」頁哥扳手指數。「你認為自己的生活圈和人際關係都建立在契約上才得以安定,當然你之後的處境也是契約造成的,這些根本沒得選。你會把心放在降神和影生卻又有一絲不安全感──原來是這麼回事。」他自己在嘀咕給自己聽,沒有想要告訴我到底他領會了什麼。「就跟妳說了帶孩子不容易吧。」
「你在用我的通訊程式嗎?」
「沒有。」關上筆電後他起來伸展身體,似乎準備要離開了。「不過她聽得到的,有空應該也會找你見面。」
「不會是兄弟姊妹吧?等等啊,不能等我做好心理準備再說嗎?」頁哥有個壞習慣,他總是樂見我緊張的模樣,他覺得無傷大雅想做驚喜保留就不會跟我透露,頁哥的耐心可不是我這種後生小輩能比的。
頁哥並沒有直接回我的住處,反倒是把我帶往其他住宅區還是蠻高級的那種獨棟社區,通常大門一定會有管理站,頁哥卻沒用什麼特別的手段就進去了,他只是泰然自若地跟管理員說……我們是大哥的朋友,他忙了兩天沒吃什麼東西就過來看看他。
「大哥……住這裡?他不是住公司嗎?你怎麼會知道這地方的?」
「正確來說這是他爺爺的地方,不過他爺孫倆處得不是很好,影生自然不會常待在這。」不只是社區,頁哥似乎連他住哪棟都清楚。
門把一轉竟然就開了,頁哥倒是慶幸省去破壞門鎖和處理保安的功夫。
進到裡頭時我還以為走到了樣品屋,奢華的中島式廚房固然令人羨慕但除了廚房和一張沙發外這裡什麼傢俱都沒有。
頁哥開火做早午餐的時候我去其他房間繞繞,深怕是頁哥搞錯只好躡手躡腳地到處看看,剛好有扇門半敞開我就稍稍探進去瞧。
窗簾沒有拉開還好我眼睛適應速度快不會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房內最佔空間的東西相當引人注意,電腦趨勢強調微型化所以大的工程電腦、工作站一類並不常見。
「真的是你……」我蹲在把大捆電線當枕頭的人旁邊,擋住門縫的光讓他好睡一點。大哥組裝工具還拿在手上,看起來花了不少功夫弄這東西。「有什麼心煩的事讓我幫你啊。」沒想到公司的事對他打擊如此大,依大哥的賭氣情形八成是不吃不睡撐到現在,不顧後果接著就會身體搞壞。
頭髮稍微出了些油,應該把他叫起來打理再休息不過他多睡一下似乎會比較好。
我去找了毯子來給他,照外面頁哥做飯的速度我想大哥也沒辦法再睡多久。
原本只是想確認他的黑眼圈,我卻在眼睛周圍摸到半乾的濕潤感。
「……萬物生於暗,賴明而生……」人聲在暗中輕語時大哥睫毛正好刷過我指尖。「……二心之源光,無暗不能……」皮下眼球輕微轉動著最後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你們二心子實在是混蛋到不行。」
「噓──你在說夢話。」拍拍大哥臉頰一下,我對疲倦不清醒的人是很寬容的。
睡迷糊的大哥手伸過來碰我眼角時我嚇了一跳或許他沒我想的那麼不清醒,他很少聽到壞話不會反擊的。
「我曾喜歡過幾個二心子,現在也依舊喜歡那些人,可是……」帶著一點五金味的手指相當粗糙卻無法討厭這樣被它碰觸。「會聯想到星星,彷彿長宙廣宇般靜謐得讓人重新審視自己內心的……為什麼只有你呢……」
我輕輕把他手放回胸口,靜待他之後清醒不要對自己說的話太印象深刻。
「真澄?怎麼啦?你知道你現在模樣很像炸毛的貓嗎?」
「才不像!」我還梳了一下頭髮確定沒有亂翹。「我們談談?」
「我正聽著。」
處理擺盤的頁哥以為是要邊弄邊說,中島式廚房本來就是這樣的用意,我花了點力氣把他拉到客廳那邊坐下,正坐,如果我隨便坐他可能以為我在開玩笑。
「可以問問頁哥對大哥是什麼感覺嗎?」
頁哥少見地沉思片刻看起來他並非完全不在乎大哥的事。「首先──我剛到這裡時他幫了個我大忙,我確實對這個人有好感,尤其知道他和老狐狸錫生完全不同之後就有更有興趣了,一個才華洋溢、深愛二心子也被二心子所愛的青年,我不會說自己對此完全毫無感覺。」
「你們默契很好……」
「我很會配合別人啊。」頁哥笑道。「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
人肉讀心機沒有直戳我的問題,巧妙擦邊顯然是要我自己開口才能算數……我不想跟頁哥說我擔心的人就在眼前,就算大哥沒對頁哥抱持好感但他們處理事情的默契和互相退讓這點就足夠互相支持彼此。
「頁哥可以……不要一直……捉弄大哥嗎?」我腦袋下垂時頁哥也跟著低頭,好像我的聲音很小似的。
「朋友之間的玩笑而已,你看他哪次有真的火大過?」
我不認為把頁哥惹火的人能全身而退的所以大哥當然也只能自己消化怒氣吧……我們都開始習慣頁哥出現在生活中,自然比較不會再有讓血壓飆升的惱人事。
「我很喜歡大哥也很在乎他……」
「不難察覺啊,弟弟,我老實──」
「交往的話。」
「呣嗯。」頁哥打住了他原本要說的話,這樣的關鍵詞他不可能不會有興趣。
「我考慮過很久要不要說,頁哥可以把我跟大哥當作……是這樣的狀態嗎?或許你認為這應該是要低調的事才對,我會想辦法讓它明確些……」
越描越黑,何不把自己舌頭戳個洞算了。
「歐姆蛋!」這個家不只大哥一人,不知何時一名女子半夢半醒地晃到廚房那了。
「小茉,來來來,跟我出去一會兒。」
貌似是頁哥的熟人,他在我們搭話之前就把她帶出門了……當然剛起床的她還餓著捨不得放開那盤香噴噴的歐姆蛋。
「我老實跟你說。」頁哥真打算跟著她出去,在那之前他過來摸了摸我的頭把剛剛斷掉的話講完。「四百年了,這時間足夠看盡一切生死,我已無心再尋找伴侶只想把所有心力留給家人,懂嗎?」
「嗯……」不用再說更多難為情的話當然是好,可是頁哥的決心總覺得有些讓人鼻酸。
「我大致上理解你的意思了,之後你可要好好解釋清楚喔。」他不會聽聽就算了,作為兄長他指出了我那些話該負責的對象──就在我後面。
「濡頁,出去。」
「全聽你的。」
看吧,就算大哥半夢半醒的他們還是配合得很好!
我維持正坐姿勢一陣子了,乖乖等大哥把盥洗用具放回去,現在見到清醒的大哥更是沒辦法放鬆。
「你剛才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開始聽我們講話的……」多拖延一秒多活久一點,儘管一瞬間我有當下停止心跳也無所謂的想法。
「關鍵字:『交往』。」大哥把頭髮往耳後撥,好像我還不夠了解那眼神後的威壓似的。「好好想一下,如果不打算說清楚或者是指朋友關係……我等等就會去收拾隨身物品暫時不再見面,直到我能恢復到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的感覺為止。」那沙啞聲音說得緩慢,無意間透著一股沉重氣息。
營業用笑容固然有它的好處,沒有用營業笑容的大哥總是讓我覺得緊張但並不可怕,只是我腦筋不靈光深怕回應時會弄錯要講的東西,錯誤成真是最不該發生的。
「嗯……嗯?大哥的話是有語病嗎?」
「我可是醒得很呢,最好別唬嚨我。」
「重回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就是重頭開始啊,哪有什麼變化。」比起不再見面好像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我倒還怕是我二心子的部分先使自己內心變質。「如果我們都回到那時,我還是會再次喜歡上大哥,就算知道我們都有不想讓彼此接觸的敏感背景,跟你在一起我從不覺得厭煩。」
童年離我很遠,為了生活累積自今的判斷幼稚與否自在我心,我反覆琢磨過自己和身邊人的關係,遇過不少人都能踏入我劃定的界線,他們來來去去我也沒什麼不自在的。
那群人中會一直注視這裡的只有大哥,當我無法迴避他的視線時才意識到自己也不斷關注他。
過多的善意會令我為難手足無措,我尋求和人關係不是那樣空虛的東西,也是時候要到了把這些負擔清除的日子,只不過我以為界線內會變得空空如也卻不是如此。
我始終把一部分的心給了這個人。
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這份感覺都沒有停止。
聽完我的回答大哥苦笑,臉上終於有一絲血色。
抓瀏海的習慣又出現,他看起來比我更坐立不安。
「不要動。」
大哥食指指節碰我嘴唇時稍微嚇了一跳,粗糙、帶有一點金屬味,除了輕輕摩擦之外什麼事都沒發生。
嘴唇闔上一點點又會被扳開,這是很奇怪的感覺,因為平常不會有人對自己這麼做,多少東西會由口進入身體,他的指頭只是時而停留於唇谷時而移至我嘴角,反反覆覆像在等待和確認。
我低頭時他碰到了唇的內側卻很快又收回去。
舌尖往前一點滑過指節褶皺後感覺有舒服一些,但我依然焦慮進而咬住它不放,這個舉止並沒有我預期的效果,大哥反而是冷靜地再加一根往裡探,佈滿神經的口腔有活生生的東西竄動,放膽撫過一列牙齒邊緣,硬顎被觸碰時便覺渾身發癢,他還沿著牙齦滑向深處……
不自覺地洩漏連自己都無法形容的聲音,雖然唾液已經滿溢出口像鉛水般垂滴……
沒有一絲不適和反吐感,完全沒有。
這坐姿不好維持,不知是否因為守約原地不動我們之間一個臂長的距離縮短了。
扁嘴竊笑著的大哥仍遊刃有餘,明明我覺得自己現在肯定狼狽得不堪入目,可是底下笑意並沒有嘲諷的感覺。
「好了,得給你擦擦。」
我可以自己來大哥還是堅持,他不知道我身體的難受感和那無關。
我們現在彼此很靠近,那個不能動的指示就變得沒什麼意義。
仰頭臉頰便能擦到大哥下顎緣,他也順勢低下頭,不吐露那些俏皮話的唇齒有著另一種侵略性。
從攀爬而上的柔軟物、任何人有相同的濕黏感……這些東西令我困惑。
全是會讓人瞬間窒息的致命物。
「緊張會沒辦法呼吸,這很正常。」
「我?緊張?」我自己選擇主動為什麼還會緊張?「是你房間熱死了。」
「你傻子啊。」大哥傻笑,把臉埋進我肩窩時嘴唇又輕點了一下頸側。「你的體質會幫你適應環境溫度,除非是你自己身體燥熱。」
「我想也是……」這麼看來以前想否認有這些感情的自己確實很傻。
「我剛剛滿腦子都在濡頁會怎樣把我殺掉。」
「別小題大作了。」
他肯定沒有怕頁哥的,我還能感覺到頸窩附近有東西在打轉,指尖往上陷入髮裡。
「如果確定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應我一件事。」只有我們倆的時候誰都說不出那簡單的幾個字,但心裡都已經承認了它的聯繫確實存在。「不論你將來想做什麼決定,把我也考慮進去。」
「……好的。」我往前傾一點撐住大哥的身體。「對我,你也可以這麼做嗎?」
「一直都是如此。」
一直都是,大哥低語。
■■■■
降神冬季情境尚未結束札克利今日的天空卻藍得很不真實,浮雲上炫目的太陽反光給平和日常增添了一股不安定感,像城內的玩家們一樣反覆無常,露骨的躁動顯於表象。
「噫……」雲隙光打在金色瀏海上幾乎讓艾兒無法睜眼,他人與後夜祭的表演者們在一起心卻在遠方。
「艾兒的朋友們出發了嗎?」新的合作夥伴梅菲看他心不在焉便來招呼和逗弄,艾兒歌聲和人小志高的部分都深得她的心。「彩排是可以翹的,我們已經練習過很多次啦。」
「沒那麼容易的。」
想擊潰「Holy Eyes」憑旅團一己之力無法辦到,雖然救出洛因是主要目標,他們都很清楚短時間內是辦不到的。
在開始前真澄對大家說了幾個重點,據說這是來自他現實朋友的建議,他們不知道「Holy Eyes」的動力為何所以目前看來他們是沒有弱點的,反之,旅團的行動目的明顯,無法從對方身上佔到任何便宜,這會是需要投下大量資源與精力的一戰──
「為什麼我還在這呢?」戴著耳機的艾兒,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真心話被音樂掩蓋過去。
他羨慕現在於屋頂穿梭往來的凜凜身影,隊形看似鬆散無序但他們確實全都往一個方向而去。
札克利圖書館用的是通用鎖,現成的公會據點類似問題比比皆是,一群人如此輕易地潛入中央大廳彷彿是邀請一般,武器管制條例在這不再適用,他們也不客氣地在這裡佈局。
齊克領三個人往大門過去確保我們的撤退路線,真澄領著紫羅蘭、邱比和阿飛三位前哨隊友深入敵陣,餘下的隊友必須清理附近的公會成員。
敵襲、有敵襲……沿路他們都聽得見「Holy Eyes」成員大喊。
旅團注重臨機應變而公會策略特色就是「系統性」。
天堂和阿飛摸清了這段路的成員配置,專打煙幕戰、善用異常狀態,旅團沒有職業能扛箭雨和道具流攻擊,他們反其道而行挑相似職業應對。
區區四人,攻擊卻不易奏效,他們沒有能與忍者匹敵的速度,只是謹記著F團團長是最好攻陷的對象,火力在真正的大敵眼前分散追逐真澄,到阿飛拿下這支部隊十幾人前真澄都沒有中任何異常狀態,不僅如此,頭上分配給他們的高級道具被剝得一乾二淨全入了侍者的口袋。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一名盜賊自嘲,他放棄陷阱改用近戰對付真澄,一劍砍下去很順手,感覺再揮兩三擊就能破除防禦。
殊不知真澄是會善用第二武器的刃使。
刃使的臂力腕力比常人大上三倍之多,火辣辣的拳頭打盜賊在臉上,他原本的視界便不再穩定,銀光一閃而逝後光粒子向天頂噴散,旅團相當確信他們要重回老窩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玩笑?我們有誰在笑的嗎?」真澄將劍插地,這是他們雙方在這場戰鬥裡的第一次對話。
永久五十級,沒有用上英雄型態看起來破綻百出卻沒有人想接近他。
玩家施展的異常狀態技能有個特殊之處,技能等級會隨對象等級改變,不成熟的技能只會對弱者有效,完全的技能只能針對強者施用。
「Holy Eyes」的精英隊伍是針對強者而打造的,有遠大目標的他們從不把弱者放在眼裡,佇立於他們地盤的真澄就是一種諷刺。
缺口打開了一點,漸漸開始動搖「Holy Eyes」全體。
「後面的人可以跟上了,我們繼續走。」真澄喘了口氣後繼續邁出步伐,在這裡停下來洛因也不會離他們更近。
某位見證二心子成為世界一份子的人曾說了一句話:
「萬物生於暗,賴明而生;二心之源光,無暗不能。」
即便渴求光明,人類從暗中降生終將於暗中離世,二心子的一生則反之。
吸進一切黑暗,污穢纏身才能使眸中異光有意義。
身邊的聲音在真澄耳邊作響多次阻止他向前,「Holy Eyes」、Terra、清雨……聲音還說知道自己過去的真相是相當愚不可及的事,他從舒適環境一腳踏進深不見底的泥淖,翡翠瞳越發美麗、越發堅毅,目視的一切終將成為點綴它陪襯品,星火終將燎原。
這便是令「中央」對二心子顫慄不已的原因,毀滅二心子的動機由恐懼而生。
旅團所面對的反抗「中央」勢力「Holy Eyes」由此得名。
第一百二十章 支線行動 (廣播尋人時到底是找迷路的人還是想要自己被找到)
「敬告諸位議會成員,你們在六年前鑄下了大錯。」
人聲淡然地從「中央」大樓內所有媒體設備傳出,除非切斷所有電源否則他們只能安分聽取這則略帶威脅的預告,部分電子設備遭駭以及Terra對支援請求無動於衷,他們熟悉的一切漸漸被人掌控。
「倒退時代殘留病毒種約七萬八千種處於追蹤狀態,綜合覆蓋率仍高達有12.6%,且每年平均增長0.013%……」畫面中的男人談論數據不帶任何感情,他的神情也冰冷如機械。「Terra的戰略邏輯仍停留在四百多年之前,而你們的錯誤策略不出五年世界將再度淪陷。」
革命已經勢在必行。
為此必須除去舊時代的產物,人是可以變通的生物,要不服從新規則或者被淘汰。
顯然被困在「中央」會議廳內的議長們對此沒有什麼發言權,多少次帶著世界度過疫病危機卻在自己的地盤坐困愁城無法對外求援,這種情況下獵兵早該出現了,時間分秒流逝絕望也隨之增加。
「凡人皆有選擇,我名『瑟立爾』,你們可以看著我親手毀滅你們的神或是跟隨我。」男人血瞳開眼,對面的人們彷彿能從那腥色泥淖中看到自己的死相。「完整的司書權限垂手可得,接著只剩靜候諸位的佳──」
房中最年輕的女子拿了裝飾用長劍,一劍劈了會議廳內的視訊螢幕,地上那扭曲面容與不成字句的聲音令她心情愉快。
「這不就清淨了?跟雜碎有什麼好說的?」撥順黑褐色的短直髮,她快步流星走向領袖之位,這是純白議長制服有雙蛇雙翼紋的人才能坐的,年約二十出頭的她坐上屬於她的位子,還是這裡最能令她靜下心來。
「等到我們所有防護措施被破解完就來不及了,得想辦法呀!」有人催促,但唯一可以談判的窗口已經被他們年輕氣盛的議長砍成垃圾。
「他剛剛說了要消滅Terra……難道錫生老弟那裡也出事了嗎?」溫和敦厚的老人理智相當清楚,真正面臨危險的是何方,同時也擔心著朋友安危。
「你們一群老弱殘兵有何用?」少女議長單手托著下巴咂舌一聲。「教母,有哪支獵兵隊能聯絡得上?」
「沒有。」中年女性推了下下滑的太陽眼鏡,她看開之後也找了個位子坐下歇腳。「軍蟻型戰鬥力普普,反應速度卻是最快的,就算女王蟻在半個世界外的地方也能馬上察覺然後架起緊急聯絡網。」她指頭順了順臉上幾處細紋,許久沒有如此刺激的事情但她必須在其他議長們面前隱藏笑意。
「那麼我們就一如往常──坐下開會。」
這是他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做的事。議長們處於密不可破的安全空間,這般防衛意識也成了一種完美監牢,很明顯地,統領認為現在有足夠時間空間討論這個新議題,漏洞從何而來?是否為三色勢力叛變?或許想想抓到始作俑者時可以給予何種殘酷懲罰?
「迦羅大人,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不,正是時候。」她手指觸碰刀刃邊緣,傷口旋即凝結血珠時她露出滿意笑容。「你們得跟我說些我不知道的事,趁現在大家都來分享秘密。」
劍交到了她剛剛稱為教母的人手上。
獵兵之母亦獵兵之祖,身懷各項軍事技能,精通破除異能和殺人之道,生理上是不折不扣的人類卻是個遠古怪物。
「我好像聽說我的軍蟻們變成了什麼交易籌碼?是真的嗎?」
「妳可以問他們啊。」領袖打算讓她自由發揮。
身體色素流失、長年服役給身體增加負擔已經讓她略有一絲老態只好轉入決策部門培育後進,但她的頂頭上司此刻似乎想知道她的手腕是否生疏。
■■■■
旅團絕對有足夠能力應付這次行動,他們一起評估過只要每個環節都能精準快速達成便可,除了真澄外單體戰力都沒話說,以前就已經在戶外跑過幾次,如今在有限空間裡前進及撤退路線明確更適合小組行動,為了保持大段路都是淨空狀態這次他們把每組人員分得很開,缺點就是對前後兩端無法顧及彼此狀況,尤其是最後端小組沒有誠實回報情況的話──
「總覺得不太對啊……」
柳生發呆的時候小蘭幫他扭斷了一個封魔師的脖子,人類種族的致命處多所幸她全都清楚,不然使魔一出來他們又要花好幾倍的力氣對付。
「拜託,聰明人得做聰明事!你這樣漫不經心的想害死大家啊!」小蘭只跟柳生兩人搭,沒有恢復系或強攻手在必須謹慎使用資源。
她依了柳生的任性在某條岔路一起脫隊,他們前一組雪爸雪花姑且願意幫他們頂著但可能爭取不了太多時間,不管柳生想要找什麼都得盡快。
「不覺得『Holy Eyes』留守的人數有些少嗎?」金瞳多眨了幾下,柳生一直在想這是否為陷阱。
「都去打公會戰了不是嗎?這樣對我們才好啦。」
就算是「Fantasia」也會在主城放置三成兵力,以封魔師為首有數量優勢的「Holy Eyes」其實只要派出五成兵力海戰時就能和「Fantasia」勢均力敵,如果他們有準備水屬性魔物的話甚至可以打得更有效率點。
柳生半掛網關注海戰那邊的情況,「Holy Eyes」他們似乎投入了半數以上的兵力確保勝利,然而眼下主城內成員不到一成數量可能不足三百,這中間將近幾千人不知是消失去哪了,他只希望這離奇的數據背後真的沒有陷阱,畢竟濡頁最近和他說的話讓他對「Holy Eyes」戒心相當重。
公司發生的事和鴉突然消失巧合得不可思議,雖然知道了「Holy Eyes」應該不是針對旅團,可是旅團遲早會被他們搞得四分五裂,柳生全身上下細胞都告訴自己不管「Holy Eyes」想要什麼都不能給他們得逞,救回洛因和鴉的行動已經到了燃眉之急的程度了。
「我之前就很想問了,你好像對這類事很習慣啊?」
柳生能臨危不亂並非是在降神養成的,穿梭於危機中總是一副宜然自得的模樣彷彿沒有人類該有的恐懼感,人或二心子皆具的生存本能從他身上感覺不太到,反倒像是某些極端的精神型二心子時時都在斟酌情況和判斷。
「只是跟二心子處慣了,年輕時還被幾個拖去大冒險之類的。」
「拜託你才幾歲而已!」
小蘭的直覺並不是全錯的,柳生跟主柱關係匪淺自然招惹過三色加「中央」,人柱騎士遠鏡司書全部都打過照面他依然活蹦亂跳的,儘管跟濡頁打交道無異就是引狼入室,他的心思仍不在於自身安危,恐懼托付給了其他人後他就能一視同仁處理那些龐大威脅,真澄的、卡爾思的還有二心子的存亡問題,刺激不斷的氛圍越是吸引遊走常識邊緣的人。
他跟天堂有摩擦小蘭已經知道了,即使留在這個有諸多限制的降神她也找到了其他樂子,她不用隱藏好戰的個性、可以跟這個人暢所欲言,無關痛癢的瞎聊時一起沿路撂倒敵人好不快樂。
只是小蘭更好奇跟柳生在一起的天堂和真澄會是什麼樣子,肯定不是她平常看到的那樣。
「話說回來,這遊戲真麻煩。」若是平常小蘭會用自己的方式除掉障礙,正因為是遊戲變成個人也得照規則來。
「不能讓人享受暴力行為,又不能讓人對現實有某些誤會才變得這麼畸形啊。」
諸如無法斬頭之類暴力行徑,設定上會減少噴發的血量、在切斷前就自動彈刀等等,就連他的角色都不能在有人形模樣時搞頭身分離這套。
一切都是倫理委員會要求的道德觀,為了偏執而偏執,他們無法阻止潮流和別人販賣夢想所以才變成了販賣畸形的夢想。
偏偏就是有人想從它身上獲取什麼似乎成了怪物的溫床。
「哎呀,不能太依賴武器啦,這樣到時候就沒法臨機應變了。」實戰派的怪物有話要說。「人體的弱點你那些朋友有教你嗎?」
「妳覺得呢?」
走廊底防禦型的大盾刃使傾巢而出,「Holy Eyes」在培養防禦人才下了不少功夫,乍看之下堵住走廊的龜甲陣難攻不落但它無法因應所有狀況。
柳生絕非是懶惰只是聰明人都會想出各種省事的方法,他斯里慢條地掏出催淚爆彈往盾牌縫隙裡丟,龜甲陣型就變得毫無規律了,抬腿一踹看他們像骨牌開花又別有一番成就感。跟人類種族不同,他的鬼妖對大部分異常狀態抗性很高,與混亂為伍才是他最拿手的戰鬥方式。
刀柄扣打了其中一人喉部,雖然不會像現實那樣痛到讓人窒息但會無法出聲和換氣困難,其他人壓根兒不會發現旁邊的同伴已經化成光屑。
最後這個散滿光粒子的走廊像是在歡迎他們倆一樣。
「妥妥的。」大展身手後柳生點起煙管小憩一會兒。
「下次讓給我、讓給我!」難得有滿滿的人類可以小試身手,小蘭這次沒把握到機會她有點失望。
因為對手不如預期,他們越來越把這額外任務當成遊戲,直到真正的麻煩瞄準了他們,顯眼的柳生首先成為了目標,在一片喧鬧中柳生身體顫了一下,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後他先把小蘭扔到掩蔽物後自己再去找地方躲。
「你排擠我!」
「是人型機甲啦,呆子!」這裡還有重兵鎮守表示柳生想得沒錯,這圓廳有路能到達鴉的所在之處。
古魯特娜的手下沒想到子彈對柳生起不了作用反而令他提高警覺。
「Lost Ring」的好勝心和強攻戰法是齊克促成的,某方面來說這比對付「Holy Eyes」還麻煩。「Holy Eyes」想要洛因的原因柳生比較想不通,越是可疑他們越得提防,柳生為了讓真澄專心在洛因的部分並沒有告訴他自己自作主張來找鴉,他不太能亂調人力到這邊。
人型機甲不會守株待兔太久,想當然耳,就是派出近戰成員出戰。
「讓我猜猜,你們大概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
只是他們沒想到出來的就是首領古魯特娜,她有火力穩固的後援,說話能那麼大聲多虧了那把手提式機槍,鋼鐵反覆疊加出來的重量感也就足夠作為打擊用凶器。
柳生沒有忘記此行目的不是要用一個刃使和侍者去撂倒人家公會會長,常常碰電腦硬體他在對付機械製品方面也算有點心得,看看外頭天色正暗,既然天時都站在他這邊那就更沒理由撤退。
只是他需要小蘭打頭陣。
「你都挑輕鬆愉快的做!公平嗎!」
「第一,打女孩子會引起眾怒。」尤其千萬不要對粉絲們的偶像動手,刺激到那些死忠的人型機甲大概就不是變光屑那麼簡單。「第二,我不想捲入女人的戰爭。」清點了一下道具,他的作戰方案可行性高達八成。「女士優先。」
「不要。」變數馬上出現。「除非你能說服我。」
「女侍者可是男人夢想的代表物之一,他們那類型是不會隨便破壞夢想、很紳士的,還是說妳對自己的魅力和戰鬥藝術沒自信?」只要說服就好?簡單,他最喜歡給人家動力了。
「對你沒用啊?」
柳生摸下巴重新思考,男女侍者都有經歷過嚴格設計考核的職業,他不是說小蘭不夠好只是他對侍者的感覺沒有降神初期那麼新鮮。
「啊,可能是因為旅團打工時看過真澄穿女侍者裝,除非有比那個還厲害的東西。」
「這……要我跟他比真的很難啊!」她怎樣都無法有女扮男裝的浪漫,去當男裝麗人還差不多。「下次叫他穿給我看!」
小蘭扳鬆手指後補充身上的武器,她必須好好善用侍者的靈活度。
就聽柳生一次,她在古魯特娜開槍掃蕩前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當真沒有人狙擊。
那套紅黑配的低胸禮服固然是小蘭喜歡的類型,但是她更確信制服有制服才有的魅力,兩邊都抬頭挺胸,重頭到腳都有投入心思,即使戰鬥也要漂漂亮亮的,她們大方地展示那些費盡心力打理得地方。
「女僕最棒了。」柳生毫無高低起伏地唸道,一邊做著他的準備工作。
那句話成為了導火線逼得古魯特娜開火掃射,禮服的高貴之處被侍者裝比下去她當然嚥不下這口氣,看到小蘭閃躲後無損地來到她眼前,儘管心中的無名火越燒越烈填彈間隙卻阻止了她發洩怒火。
平常穿短裙是為行動方便,知道今天會有場苦戰小蘭卻反其道而行換上古典的侍者長裙。
韻味十足可是男士們還是對那長度惋惜,他們遠遠地注視曾令心中有所激情的浪漫之物,不管隨著跟鞋踩踏起舞的槍炮聲、絲絨緊貼婀娜的身體曲線,他們都不曾忘記過只是那份情感已經沉靜很久了。
「哈!妳有信念嗎!」
纖細的指尖輕撥了裙襬不過讓它有如花朵盛開之感的是紫羅蘭的步伐,緩慢優雅地繞過近身戰時古魯特娜的鈍器重擊,踢擊交錯時她吃下了傷害沒錯卻一點也不肯讓步,那份堅毅不撓吸引了「Lost Ring」成員的目光。
小蘭很快就注意到彈匣鎖緊和扳機的聲音,迴身換腳鞋跟一勾,寶貴的彈藥全浪費在華貴水晶燈上了。
人型機甲的夜戰能力不比精靈差,為以防類似狀況「Lost Ring」成員都而設置了自動夜視。
被緊緊咬著的感覺令人不悅,古魯特娜巴不得把累贅的槍給丟了,事實上,這有何不可?她確實有徒手戰鬥的能力,鋼筋鐵骨的還怕被一個人類侍者削血?
機槍回到背上,她好不容易空出了兩隻手,這個動作的空檔讓她胸前破綻大開,一隻手掌朝眼前撲來掌底對準了下巴,一推,集中在頸部的重要線路被用力拉扯後古魯特娜身體開始變得不聽使喚。
因為是近身纏打即使沒有夜視能力對小蘭也沒差,雖然古魯特娜的新對策是要從後扭斷她的脖子,就像剛剛她對「Holy Eyes」的封魔師做的那樣。
「就說妳沒信念吧。」
小蘭放鬆身體用自己的體重拖古魯特娜彎腰,雙腳用力撐地,被過肩摔的古魯特娜就躺在了令男性成員們稱羨的好位置俯視對手。
長裙下的黑絲襪邊有東西閃閃發光,她毫不猶豫撩撥裙子去拿取的瞬間他們彷彿見證了奇蹟,即使在浪漫被抹殺的世界裡他們仍親見到了神聖不可侵的絕對領域,絲邊緊咬大腿肉、裙後秘密在曝露更多的話就會失去那份醍醐味,夢想又再次變得熠熠生輝。
「晚安了,主人們。」戴上特製眼鏡,小蘭的刀叉射向主狙擊手頸部,雖然不會致死能使他失去行動力便足已,另一方面他也甘願對那奇蹟屈膝。
「太不知廉恥了!」古魯特娜還能動,這樣就分出勝負她不可能服氣,可是在她想全力開火時機槍莫名膛炸,損傷集中上半身都是要花十幾小時處理的敏感機能。
小蘭用幾根茶匙的代價就換來滿意的成果。
「拜囉。」更妙的是,還有個帥哥會她牽手帶她一起走。
「唔──可惡──!」
「不愧是我家的女孩,無人能敵的好女僕。」
「哈哈哈──你也是個好男人哪!」
「Lost Ring」成員能放過那位奇蹟女孩但柳生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們甚至把夜視感度調到最大值以便暗中狩獵。
這樣正好沒讓影生白做準備,隨手扔了一顆閃光彈後夜視功能大概會留給人型機甲們強大陰影久久揮之不去,順便教大家當好孩子拿掉顯示器去做眼球運動。
穿越「Lost Ring」的天羅地網他們終於到達走廊盡頭,由於這座圖書館一半是公共設施一半是公會,門變成有生命值無法一踢就開。
不過旅團一直是有備而來的。
「那是什麼?」看到柳生把點火的瓶子放到門前,小蘭對那玩意兒心裡似乎有底還是忍不住想問,她認為的那個東西是否真的存在於降神?
「土製炸彈。」
在現實明明是簡易又能輕易製造的東西到了降神裡就變得所費不貲,還有附帶諸多使用限制,不過看它把那扇礙眼的門瞬間炸成木屑……一切都很值得。
他們在這隱蔽的房間找到了鴉。
或者說像是鴉的東西。
角色被蛇形物緊緊纏繞著,幾處皮膚外露之處能見到青紫勒痕,不留情的扳彎那手腳像是擁有他的人在炫耀著自己的支配之力,破損的角色身體被拆成兩半,邊緣飄著零星螢藍數字而核心是完全外露的,那不起眼的圓體就是「感知」的編碼核心,最不可觸的私密存在。
「到底是多心理變態的人才會做這種事……」小蘭想都不敢想在虛擬實境裡被做這般非人對待。
他們踐踏著那些投注於降神的心血,角色只是編碼無須顧慮使用者,榨取能為己所用之物無所不用其極。
柳生想伸手去碰時那條束縛之蛇蠢動著,帶著編碼半透明的身軀在鴉身上爬行,身體長得找不到尾端,它非遊戲設計之下的產物,所擁有的權限卻能將他們倆變得像鴉一樣。
「想想辦法呀!」
「有搬救兵了。」公司被人強行奪取了他們的行動反而很好預料,或許Terra允許「法外者」存在就是為了預防有這樣的時候,她自己也算到了這一步。
穿過柳生與小蘭兩人中間空隙,無影蛇被另一樣散發凶光的東西所纏,膽敢在此作惡就要有覺悟遇上更強的惡意,一無所有又復仇未果,飢渴的處刑刃將無影蛇給吞噬,資料壓縮成晶體滾落地面。
「柳生哥,鴉不會有事吧?」水實要踏進來時還有點猶豫,不過這附近區域也被清得只剩他們幾個人而已了。
「雖然沒什麼好自誇的,我姑且算是萬用工具人。」他最近很常在修東西,小至修破圖破角色大至公司破事、人際關係,他都已經習慣了,不枉他重開工作站裝外掛抓權限處理這問題,鴉的角色資料不是破損只是被拆解,沒有失去什麼資料他很快就能讓他復原。
鴉還沒完全恢復過來,身體一接回去他便用所剩不多的力氣──兩腳夾住柳生的頭壓到地上。
「鴉──!」
「這、這……你們搞什麼!還有心情玩啊!」小蘭和水實一起拉,不知怎的鴉就是打算反抗到底不離開這個地方。
「卡爾思別鬧了!」
名字是具有力量的,再怎麼不願意聽它總是會進入你的耳裡,所以鴉又使勁絞得更緊以免再被柳生動搖,其實就算不讓柳生窒息他也會被鴉給氣死。
「這已經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了,少在那耍任性!我們這邊可是有很多人都在傷腦筋呢,你也知道濡頁為了你可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多信任家人一點啊!」柳生也是卡爾思的家人,創造降神的那個地方就像家一樣,那裡的員工們也不是別人。「以為自己可以當什麼籌碼也太自我意識過剩了……對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們保護自己人也不能這麼消極被動不是嗎!」
鴉無言以對,他在盡全力前就放棄掙扎,認為自己沒什麼資格批評柳生的說法。
「同樣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第三次了……拜託,卡爾思……!」
總算是聽進了柳生的話,鴉鬆腳了。
「卡爾思是真名?」小蘭問,她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叫鴉這個名字。
「妳不會想知道鴉的真面目的。」柳生橫抱著無力的鴉,看起來鴉已經成不了戰力他們只好先找地方安置總比變成人質好。
他們以為這只是與兩個公會的混戰,隨後而來的轟炸差點讓他們全變成光粒子,推開破瓦殘柱,如果剛剛沒有找掩蔽物情況會更糟。
眼前都是柳生再熟悉不過的人──十二月特殊營運組成員。
弓箭蓄勢待發、魔法皆重新蓄力著,就算他們身邊有水實這個法外者,也絕對敵不過能將角色真正賜死的權限者,雙目無神、殺氣無形,彷彿他們是這世界真正的死神一般。
一般來說十二月的角色是無法駭入的但他們的反應並非本人,是本人被作為媒介被「使用」著,對人體用了怎樣的電流操作或對他們灌了什麼電子毒品柳生不敢去想。
人數並非十二,有關鍵權限的人不在表示還有一絲希望,他只希望濡頁那邊能盡快讓一切重回正軌。
「我今天可沒有違規啊,長月。」
金屬色的身影高舉著妙爾尼爾鎚,如此盲目的正義不可能是本人所為,但他不需要什麼理由,只要妙爾尼爾鎚落下柳生消失從降神魂飛魄散,只求結果的話就不需要什麼正義。
「這個冥頑不靈的石頭腦袋!」
石頭就是給人踩踏的只是艾兒今天是給迅龍們踩。
在危急時刻他帶了娜亞和亞魯突破十二月的防線,娜亞的魔法冰風暴正好可以拖延他們幾秒。
「艾兒你怎麼沒照計畫走!」
「大哥也沒有啊。」以為至少會有聲道謝艾兒小小賭氣了一下,若不是齊克肯幫他進來這裡恐怕會有更慘烈的後果,細手一揮,高級回復術讓他們又能滿血上陣。「還好都沒事。」
他們騎著馴龍逃到岔路,從這裡開始就得重新分配人員,艾兒打算照自己的意思跟上柳生、小蘭,水實會負責帶鴉和迅龍們出去,牠們是撤退關鍵現在用仍為時過早。
「噫,鴉……」柳生沒法讓他開口,艾兒見鴉不想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說什麼只是盯著他瞧。「如果覺得無能為力或害怕做錯都沒關係喔,你可以只是握著我們的手就好,緊緊地握住同伴們。」
旅團F·Pursuers的原意本來就不是要求對這團體有什麼貢獻,只是讓聚在一起如此簡單的事持續下去,鴉已經是無可取代的同伴,就算鴉現在不做什麼大家也會想帶著他去看看跨越難關後前方是何種風景。
面具下的視野永遠是有限的,艾兒無意間讓鴉卸下了面具。
他們不是什麼有話聊的朋友不過他們卻對彼此有種熟悉感,就像是在看鏡子一樣。
「這就是你一直戴面具的原因啊……」
艾兒指頭擦拭鴉的右眼時一直在想齊克和NAO說自己以前很愛哭的事。
他們兩人是彼此命運多舛的原因,二心子災難之源,鴉拿出了他最後一個藉口還是沒能把任何一個人推開。
「我一直都很想見你,之後我們就能好好說上話了吧。」擁抱著鴉艾兒心裡一陣暖意,像是種失而復得的滿足感,期待著後續的對話艾兒只能依依不捨地放開手。
但就像艾兒說的,只要鴉想,抓住另一個同伴的手他仍能跟大家一起走下去。
■■■
我們在這個地方陷入僵局。
神話等級的狼人戰士是此處門衛,他是無畏得敢試探神才變成了殘暴野獸,那長斧劈砍有時根本不顧敵我、行動難以捉摸。
我曾經見過名為莎樂美的封魔師召喚過,一個使魔還好如果連兩個她的使魔出現在這那麼她當真和「Holy Eyes」脫不了關係。
好不容易把雪爸叫來這邊結果奇美拉也從後夾攻,冰火屬性對上去相當不妙。
「現在要怎麼辦?」默契已經沒法再幫上忙,這次阿飛他們需要確切的指示。
「奇美拉前後都能攻擊,最好把牠帶到後方圍殺,請雪花和大哥幫忙想想辦法吧。」我把誘敵交給邱比和雪爸去做,她剛剛被牠的蛇尾咬了一下還未恢復順便去後方補給。
邱比的大動作使得萊卡翁邁步想追,我得腳程不夠快去阻擋所以輕身段借了我的肩膀撐,旋踢萊卡翁頭部逼他退回原位。
「撐得住嗎?」我問。
「還行,跟龍打過架後就覺得這還好。」
「你跟龍打過架?」我想起來阿飛取回他的刀跟我們會合時好像一身破爛。「算了,單挑跟團體戰不同,不用我多說吧?」我們不是單打獨鬥敵人也不是,後面還有一個我沒見過角色在後頭伺機而動,他那樣在肉身上縫線畫咒的職業我不曾見過。
阿飛的戰鬥技巧很出色,能在敵人意識不到時就出手攻擊,只是無法對萊卡翁做到一擊必殺,沒想到還未遇到瑟立爾就碰上了要慢慢削血打消耗戰的情況。
火焰斬武橫劈被長斧接住,這是給阿飛助攻讓他直擊心臟。
狼是聰明的野獸,狼人的萊卡翁更理解運用自己每一項長處,他頭錘撞阿飛,失血但保住一命就能再戰,如果我手腳更俐落些就能給萊卡翁更大的傷害。
那鮮紅圍巾相當顯眼,使得萊卡翁對阿飛目不轉睛我才一直跟阿飛對付萊卡翁,這次我改變了步調想搶攻,阿飛走壁超前我一點後萊卡翁視線轉去追逐阿飛,而後萊卡翁就栽在了那條紅圍巾上他雙目被纏住開始猛攻,有方向性非胡亂攻擊是在提防我但揮空了。
阿飛早一步丟出煙幕彈以火藥味道讓他誤判我的位置。
灼焰旋武的衝擊狠狠打在那結實獸軀上、燃燒毛皮,他終於退步後滾滅火卻也傷得無法動彈。
「拿下他!」我一個箭步上前以為已成定局。
那個一身補丁感的玩家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眼前,好像剛剛一直都在又好像一度消失過,彷彿無所不在的他卻選擇了我。
手指扣住了我的腦袋,一股藥草味撲鼻而來,指尖隨著他無法理解的話語使力,心拍的節奏最終被他給攪亂,扭曲的圈圈不斷在眼中反覆,一片紫光一片紅光在腦中閃爍,體內湧起一股無名狀的衝動。
想將一切燃燒殆盡。
「啊、啊啊啊啊──」
首先,惱人的咒語被燒卻成灰,即便是一片赤色的世界景色也依舊明晰。
深緋龍火纏身,跳過神靈附體直接著裝很少見,不過,管他呢?
「不會又來了吧……」
「什麼又來了?」我看著不同於平時御史裝的手甲觸碰著阿飛顎緣,少了圍巾後有點不太習慣。「你話才說到一半。」感覺阿飛想後退,這可不像他以前逗我的樣子。
「你又狂化了。」阿飛咽下口水時輕點了一下頭,而我的手還能感覺到他頸部的脈動。
「我很──清醒──的。」心跳、脈搏和燃燒聲就像電子音樂的節拍那樣想讓人隨之起舞。
放鬆身體後傾一倒阿飛就緊張得過來扶。
我摸出了他收在鞘中的忍刀,仰頭往後一擲正中了紅心,拿下了狼人國王的頭但是整個化成了光屑不會留下任何可以做紀念的東西。
不過,管他呢。
「總覺得心情真是舒暢啊──」
明明我們現在的姿勢很有趣阿飛卻沒有一起陪我笑。

![[盧傑]漢堡肉包三分熟(R)](https://www.doujin.com.tw/uploads/books/8d/a2/8da2486874da3c5719df173a71ad966c_raw.jpg)
![[BL漫畫]搭檔他心胸太過寬廣~《Badass》](https://www.c-canna.jp/sites/default/files/2024-03/9784829686546.jpg)